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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那个叔叔…第一次见到他,我就很喜欢他,为什么?Nemesis喃喃自问,可他自己也说不清具体的原因,他只依稀记得那个叔叔的笑脸,亲切、阳光,自己很愿意被他抱在怀里,费德提克...费德提克...他真的就是后来那个如鬼魅般丑陋,冷酷而又不苟言笑的.....
网络的另一端,加文仍在继续叙述十二年前的情形:“因为教授和那男孩相处得很好,所以就临时决定亲自带着那孩子进入现场,希望能勾起嫌疑人的爱子之心。”
“你们给那孩子买了玩具,还给他带上耳机,播放着儿歌,是吗?”年轻人的记忆和对方的叙述在一点点的呼应起来。
“是的,这些都是费德提克的主意——那孩子已经完全信任了他,我记得教授抱着他进入现场的时候,他一边唱歌一边玩着玩具,显得非常开心,这也正是我们想要的效果:任何一个父亲见到这样天真可爱的孩子,怎么还能忍心走上一条覆灭的道路呢?”
父亲,虽然那个人的具体形象已经如此模糊,但这个词所包涵的蕴义却永难磨灭,Nemesis心中泛起一股酸楚的痛感:他记忆中那个快乐的日子,当他唱着儿歌的时候,却是正在走进父亲悲惨的人生幕章。
父亲,你为何最终还是弃儿子而去?在当时的情形下,你为什么还要选择那条最不该选择的绝路?
带着这些疑问,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嘶哑了:“告诉我后来的事情,告诉我费德提克进入现场之后的细节……”
加文的回答却让他失望:“现场的细节……我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
“费德提克进入现场后,为了让外部警力了解屋内的情况,他在领口处佩戴了一个隐形的对讲设备,不过这个设备的接收器一直戴在控场的副局长耳朵上,所以除了费德提克本人之外,只有副局长谦叔能及时了解现场的事态进展,而我们只是根据副局长的指令行动。”
年轻人对加文的解释显然不满意,他追问道:“就算当时不知道,后来也不知道吗?这样的案件,既然配备了对讲设备,难道没有进行现场录音吗?”
“有录音,但我从没有听过那段录音。”
“其他的警员呢?”
“我当时是教授的副手,我都没有听过的话,我想教授他也不会再给其他人听。”
“为什么?”年轻人质疑道:“这不符合程序。”
加文坦然承认:“是的,这案子有很多地方不符合程序——从费德提克进入现场开始,这就是案子的很多细节没有被写入档案的原因。”
“如果这样的话,说明警方的行动出现了问题!那问题就隐藏在现场录音中,是吗?”年轻人犀利的问道。
加文这次沉默片刻后才说道:“应该是的。”
年轻人步步紧逼:“你觉得是什么问题?”
“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我要听你的猜测,作为一个刑警,既然已经意识到问题,你就不可能没有猜测!”年轻人加重语气,不容拒绝和辩驳。
加文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好吧…我觉得是…一次,一次失误。”
“什么失误?”年轻人的心揪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最害怕的是什么,可他又无法回避。
“因为费德提克吗?”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好在他得到了一个颇为解脱的回答。
“不,是狙击手的失误。”
年轻人轻出一口气:“是狙击手…狙击手怎么了?”
“费德提克在现场的劝说应该已经取得了比较好的效果,可是…狙击手却在这个时候错误的射击了。”
“什么?”这无疑是一个足够让年轻人惊讶的回答:“你的意思是…那个,那个…”他努力了两次,还是无法吐出“嫌疑人”称呼,于是他干脆放弃了那已无必要的伪装:“你是说,我的父亲已经要放弃抵抗,可还是被狙击手射杀了?!为什么?!”
网络那端传来释然的苦笑声:“…你果然是他的儿子。”
年轻人无视关于身份的话题,他只顾咬着牙追问:“你回答我,为什么?!”
“我不知道。”加文答道:“而且我也并不确定就是狙击手的错误——那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你逼我一定要把这个猜测说出来的。”
年轻人稍稍冷静了一些,然后他问:“你凭什么这样猜测?”
“我刚才说过,我们当时在现场屋外等待谦叔也就是我们副局长的命令,教授进去之后,谦叔一直通过耳麦监控着屋内的事态,我看到他脸上的神色慢慢地放松下来——这应该是很好的征兆,更重要的是,后来谦叔还做手势示意我们做好冲进屋内的准备。”
年轻人分析着:“在劫持人质的案子中,如果要屋外警力冲进现场,那一定是局面已经缓和之后,否则只会造成最严重的后果。”
“是的,当时我也以为危机可能会就此解除,可就在我们蓄势待发的时候,枪声却响了。”
“为什么?!”年轻人再次发出痛苦的责问:“是你口中的谦叔下的命令吗?”
“没有,事实上,谦叔听到枪声后和我们同样惊讶,然后我们就一起冲到了屋子里。”
“你…看到了什么?”明知会是一幅令自己痛苦的画面,但网络那端的Nemesis还是希望得到见证者的描述。
“嫌疑人眉心中枪,已经当场毙命,人质安然无恙,费德提克抱着那个孩子,他把孩子的脑袋紧紧地揽在自己怀中,不让对方看到眼前的惨剧……”
年轻人再次回忆起某些片断:叔叔忽然紧紧地抱着自己,他的脑袋扎入了对方的胸膛中,感觉厚实而温暖,欢快的乐曲声吸引了自己大部分的注意力,他似乎听到了一声爆响,但他根本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此刻,记忆中看似美好的片断却和残酷的现实重合在了一起,产生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他握紧了拳头,痛苦的力量在那里蓄积,小臂也跟着颤抖起来。
“那孩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甚至还在跟着耳机里的乐曲唱着儿歌…是吗?”他喃喃的说道,声音哽咽而沙哑。
“是的。”加文沉默了片刻,又补充说:“其实给孩子带上耳机,音乐声开得很大,也是考虑到万一发生意外,可以隐藏住现场的情形,从这一点上来看,警方是成功的。”
“成功?”年轻人的悲痛森然转变为骇人的冷笑:“你们称之为成功?”
加文无言以对,而年轻人此刻也忽地一凛,被面前的其他东西分散了注意力,网络间的这场通话第一次出现了沉寂的场面。
引起年轻人关注的是电脑屏幕上弹出的一个对话框。
“警告:系统正在遭受来自于192.168.81.252的攻击。”
来得真快啊,年轻人在心中称赞了对手一句,然后他瞥了一眼屏幕右下方的电子钟——也许自己该抓紧些时间了。
纷繁纠扎的光缆线在城市中纵横穿梭,形成了一张硕大的蜘蛛网,无数的电脑分布在这张蜘蛛网上,如果城市交通网络中的房屋一样,每台电脑在互联网上也有一个唯一的地址:IP号。
IP号标明了电脑在互联网络中的具体位置。
192.168.81.252正是某台电脑的IP号,这个IP地址来自于北城的蓝星网吧,一个戴着眼镜,脑袋大大的小伙子正坐在这台网吧前,双手如间蝶般在键盘上翻飞着,片刻后,他的右手食指重重的扣在了回车键上,如同钢琴师为自己的演奏画上的休止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