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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苏清娆睡不着, 皇叔说等她睡着再走, 可是皇叔坐在那儿,她就更无心安眠了。
闭着眼睛不到一会儿,她就忍不住悄悄抬起眼皮, 想看看皇叔走没走, 确认他没走, 她又阖上眼睛。可过了一会儿,她又瞄了一眼旁边。
反反复复好多次。
封钺好笑地看着她, 一开始没揭穿她, 可第十几次的时候,他就不客气地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问:“睡不着吗?”
苏清娆缩了缩脖子,睁开眼睛看他, 眼眸泛着水光。
“嗯, 睡不着。”她软软地说,微侧过身面对他。
时候应该很晚了, 她说:“皇叔快回去睡觉吧,还要上朝呢。”
封钺看着她:“回去……我也睡不着。”
房间里的油灯昏暗,他们看不清对方的眼睛里装着什么, 但却听见了彼此的心跳声。
“那……我给皇叔讲故事吧。”苏清娆说,“说说我小时候。”
封钺一笑:“好。”
“我从小就特别敬佩教书先生, 村里人都不识字, 只有镇上有学馆, 但学馆很贵,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银子,所以我只能每次去镇上卖果子的时候顺便去学馆外面看看,我特别喜欢听学子们读书的声音,虽然那时候我都听不懂……”
苏清娆说得很认真,她从小对读书人有一种神圣的敬佩,自己也很渴望能够读书认字,所以后来来到京城,她终于有机会读书了,她拿出十分的认真对待每一堂课,每一次课业,每一本书。
她翻了个身,人还在被子里,胸口趴着枕头,不经意地说道:“所以,我从一开始很喜欢皇叔,皇叔是天下最最聪明的人。”
封钺抿唇一笑。
苏清娆也不知怎的了,本来想跟皇叔说说自己的童年,可是说着说着就变了味儿了,变成她在跟皇叔倾吐衷肠,而且也忘了害羞。
她说:“我以为自己对皇叔只是像对老师对长辈的敬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爱慕之情了……就像表妹喜欢江凡那样,很喜欢很喜欢皇叔。”
“所以,如果皇叔真的娶了折娅公主,或者别的女人,我会很难过。”
封钺的心跳紊乱了。
忽然又有些内疚,现在想想那天她喝醉了酒,就好比威宁王成亲那天他也喝醉了酒,都是在极其心痛却无法找到其他缓解的法子,趁着喝醉的时候做自己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他竟不知道他悉心呵护的小姑娘何时也对他产生了这份情。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也经历过徘徊,不安和恐惧。
正因他也经历过,才更了解她当时的心情,那是几近崩溃和绝望的。
他吻了吻她的头发,握着她的肩膀将她翻过身来,说:“不能趴着,躺好。”
苏清娆浅浅地笑,“皇叔,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呀?”
“去年,前年,或者,更早。”
“那……你是不是故意让我取名字的?”苏清娆摸着颈边的小九。
虽然这样显得他是个很有心机的人,但封钺还是承认了:“……嗯,是。”
“那……荷包呢?”
“嗯,也是。”
苏清娆拿手捂住自己的脸,嘟囔道:“皇叔真是小坏蛋!”
语音刚落她就感觉浑身一阵酥麻,痒得她直缩脖子。
封钺轻舔着她的耳垂,低声在她耳边说:“我是大坏蛋。”
苏清娆下意识地躲开他,难得地反驳皇叔的话,声音却是娇娇糯糯的,“哼,是老坏蛋~”
“……”封钺离开她的耳朵覆上她的嘴唇,一阵厮咬,哑然道:“老坏蛋也是你的夫君。”
“夫君”二字,叫苏清娆羞得不行,躲回被子里,“还不是夫君呢,皇叔快些回去睡觉吧,我也要睡觉了。”
封钺看不见的害羞的脸,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得到她羞成什么样了,轻声地笑。
他舍不得走,他已然是一个陷入热恋的毛头小子,心里眼里都只剩下他的姑娘,再装不下其他人其他事,觉得分开一刻钟都是煎熬的。
隔着被子抱着她腻歪了一会儿,折磨的却是他自己。
翌日,苏清娆眼皮上就有一圈淡淡的黑影。
昨晚皇叔离开房间后,她花了一个时辰才睡的着。总觉得自己才刚入睡,就被宫女叫醒了。
太皇太后传她去慈宁宫用早膳。
苏清娆困极,宫女给她梳头发的时候,她还闭着眼睛。
宫女一阵忧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昨天晚上姑娘真的做了什么坏事呢。
在慈宁宫的时候,太皇太后一眼就看出来了她,问:“娆娆昨晚休息得不好?”
坐在另一边的太后闻言也看了她一眼,苏清娆撒了个小谎,说:“昨天看书看得晚了。”
“这么用功啊。”太皇太后似乎没有半点怀疑,问:“看了什么书呀?”
“……左传。”
“嗯,不错,喜欢读书是好事,但那也不能忘了时间。”
“嗯,我知道了。”苏清娆低低地应。
太皇太后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说:“吃完饭,我们去你家一趟。”
“啊……”苏清娆一愣:“我家?”
“去看看你父亲和母亲,对了,你母亲生了个弟弟,是吗?”
“嗯。”苏清娆点头。
太后脸色微冷,眼里浅浅的恨意也不知是为的谁,但也没有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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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婚期定在八月初,太皇太后一回京就改了婚期,具体什么时候却没定,这不禁让庄姝槿担忧。
她一开始本就担心太皇太后会反对这桩婚事,如今宫里传来了消息,她不禁慌了起来。
虽然福公公叫他们放宽心,太皇太后只是出于清娆年纪太小的缘故才推延婚期,但她怎么想都不放心。
刚开始她不太愿意接受比女儿年长这么多的女婿,但如今婚都订了皇家再反悔的话,丢的是女儿的名声。
她是万万不愿看到这种结局的。
蒋溪桥还比较看得开,见妻子一脸愁容,安慰地道:“太皇太后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应该不会无故反对他们的婚事,更不会为难清娆,放宽心吧。”
太皇太后恩与他,蒋溪桥一直记在心上,当年若不是太皇太后,他或许连命都保不住了,更别说还能在朝为官,得到今天这一切。
只是这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他不会同妻子说,不记得那些过往对她和他来说都是一件美事。
他的话并没有安慰到庄姝槿,还是紧皱着眉头,心里还有些儿后悔,不应该那么早答应了婚事,王爷说他的婚事能自己做主,可如今还是被太皇太后反对了。
这种不安和恐惧一直踞在心里,直到第二天听到太皇太后驾到的消息。
连蒋溪桥也很惊讶,太皇太后她老人家怎么亲自过来了?
夫妻俩什么都来不及准备,连忙出门迎接,刚走到垂花门就看见女儿正扶着一位老妇人走来,身后只跟着几个随从。
众人跪下参拜,太皇太后已经走到他们二人的面前,伸手握住庄姝槿的手,眼底微湿润,声音有些哽咽:“姝槿……”
太皇太后待她如此亲切,庄姝槿有点不解,但也不难理解,听母亲说她出事之前与太皇太后关系甚亲,太皇太后算是当她是半个女儿来对待的。
太皇太后又望了望蒋溪桥,含着泪地笑道:“好,甚好。”
蒋溪桥又对她行大礼,由衷地道:“微臣多谢太皇太后。”
幸得她老人家庇佑,他当年才能躲过先帝的暗算,也幸得她老人家赐婚,他和庄姝槿才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庄姝槿却不知,丈夫为何谢的太皇太后。
请太皇太后到正厅,庄姝槿亲手给她老人家沏茶,太皇太后喝了一口她沏的茶,笑道:“你的手艺和以前一样好。”
说着亲切地执过她的手,语气有些遗憾,“你们成亲的时候,我本想回来,可是路途遥远,时间又匆忙,竟是没能回京一趟,亲眼见证你们的昏礼。”
庄姝槿本就不善言辞,太皇太后对她来说又是陌生的,并且身份上有些矛盾,既是她未来的亲家母,又是她的长辈,身份又这般尊贵,难免会有些拘谨。
她还是记挂着女儿那尚不明确的婚事,与太皇太后聊了几句家常,就忍不住问:“听说太皇太后推延了清娆和王爷的婚事,这是为何?”
提到这个太皇太后就皱眉嗔怪道:“你们怎会同意清娆及笄前成亲呢,女孩子年纪太小成亲对身体可不好。”
这句话简直说到庄姝槿心坎里了,无论是乡下的姑娘还是城里的姑娘,很多都十三四岁就嫁人了,她也觉得不好,所以不想女儿也这么早成亲。
庄姝槿连连点头道:“对的呀,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王爷说了先成亲,等清娆及笄后再洞房。”
“呵,我就知道,定是那臭小子劝服了你们。”太皇太后哼道。
“……”安静吃点心的苏清娆默默地在心里摸摸皇叔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