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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只能停在外宫道上, 离建章宫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那些送她来的人送到这儿就交由接引的宫人了, 都是建章宫的人,待她和颜悦色的。
明明苏姑娘生得如此可人,陛下竟不觉得姑娘美?几个宫人在看到苏清娆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苏清娆并不知道那些宫人作何想的, 只觉得这段路太长, 像从杏花村走去青江镇般的远, 好在她脚力还不错,也庆幸自己穿的暖和, 京城的初冬比杏林村那儿要冷得多。
“听闻姑娘今日进宫, 祺茗郡主今儿个早早就起了呢。”一个叫剪梅的大宫女说。
……表妹。苏清娆之前就想,表妹也在宫中, 她不会孤单。
宫里有表妹,有皇叔, 还有那个小表哥……蛮不错的, 苏清娆打心里的高兴。
……等等……表哥?苏清娆后知后觉,那个表哥是什么人?为什么也住在宫里?
难道, 他就是传说中的皇上?
她很快就知道答案。
小皇帝和庄敏正在长信殿外等着。他们不觉得有什么,可这落在宫人们的眼里,可就是在往苏姑娘的脸上贴金。
而苏清娆被带到长信殿的时候, 剪梅给小皇帝行礼说:“陛下,苏姑娘来了。”
果然, 表哥真的是皇上。苏清娆心里忍不住在想, 跟她差不多大的年纪就当上皇上了, 厉害厉害。
“皇上好。”苏清娆规规矩矩地给小皇上行了个礼。
封煜有些愣然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无比心痛地想,他为什么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说不觉得苏姑娘美!
“姐姐!”他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庄敏就扑上去挽住苏清娆的手臂,说:“走,我带你去你的寝殿看看!”
“……”小皇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就这么被冷落了?
庄敏本想让姐姐跟她住在瑶光殿,但她舅舅不允许,让姐姐单独住在离皇上表哥的长信殿最近的漪兰殿。
而漪兰殿离她的瑶光殿最远。
漪兰殿与瑶光殿格局差不多,分为前殿和内室,后院池水环绕,花草树木皆有,到了春日一定是处不错的景致。
现已入冬,天气一日比一日寒,殿内正烧着地龙,所以俩表姐妹一进去就脱了披风。
参观了一圈,苏清娆最后被内室的书架吸引了,随便拿起一本书,她认得那上面的字,叫《论语》。
她翻开第一页,然而自己能看得懂的字寥寥无几,更不用说明白它的意思。
“嗐,你个书呆子!那么多漂亮的东西,你非要看这个!”庄敏一把抽掉她手中的书,放回书架去,眼珠子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狡黠一笑,说:“走,去我寝殿,我给你看好看的书!”
刚来漪兰殿不到半个时辰,庄敏就拉着苏清娆小跑出去了。
“哎!郡主,姑娘……衣服!”两个宫女拿着她们的披风追在后面。
两人刚跑出漪兰殿就撞上刚才被抛弃的小皇帝,“你们去哪儿,带上我……”
“一边玩去!”庄敏不客气地越过他,跟姐姐手拉手地走了。
小皇帝:……???苏妹妹不是进宫来陪朕读书的吗?
不行,他要跟皇叔告状!
***
庄敏带苏清娆回自己的瑶光殿,把所有宫女都赶出去,才从她的小金箱子里翻出一个话本子,说:“我给你看这个,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的富家千金和穷书生?”
苏清娆愣愣地点点头,其实她也很好奇,那会是什么样的故事?难不成比《三字经》还好看?
“我识的字不多,不如你跟我说说?”
“行啊!”
俩表姐妹直接坐在地毯上,苏清娆全神贯注地听表妹讲故事。
“……这个故事的男主人公叫刘山,他是一个农家小子,从小没了爹娘,跟伯父伯母一起生活……反正就是被伯父伯母虐待,他就逃了出来,一边经商养活自己,还一边用功读书,过的很苦。有一天他来到了帝城,偶然认识了一个大儒,大儒很欣赏他就收他为弟子,传授他知识,后来他考中了举人……”
庄敏有点忘记了剧情,翻了翻几下手中的书,继续说:“……女主人公出现了,她叫如玉,才貌双全,是那个大儒的女儿。她和刘山两情相悦,但是大儒不同意,还给如玉定了门当户对的亲事,逼她嫁给阁老的儿子。”
“如玉誓死不从,她不顾世俗的眼光、家族的反对,毅然跟刘山在一起。刘山不负所望,终于考中状元,但大儒还是不同意把女儿嫁给他。后来,大儒与阁老联手逼婚,如玉被迫拜堂……”
这对于别人或许是烂透了的情节,但对苏清娆来说是十分新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说故事的表妹,全都给带了进去。
听到这儿,苏清娆心一惊,忙问:“如玉真的跟别人拜堂啦?那刘山怎么办?”
庄敏呼了口气,继续说:“就在如玉和阁老儿子要夫妻对拜的时候,刘山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把皇上给请来了,皇上痛斥大儒和阁老逼人嫁娶,不仁不义,当场就革了阁老的职,还做主给如玉和刘山赐婚,刘山平步青云,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宰相,和如玉幸福的度过后半生。”
“哇,那个皇上人真好!”苏清娆忍不住给故事中的皇上鼓起了掌。
庄敏说得口干舌焦,转头朝外面喊了声:“来人,给我……”
声音戛然而止,庄敏闭了闭嘴,缩了缩头,默默地把话本子藏到身后,耷拉着脑袋,全然没有了方才说故事的劲儿。
已站在那儿听完了全书的封钺,表情很是一言难尽,人是他做主请进宫的,秉着对人家负责的选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把外甥女送出宫去。
“……皇叔?”苏清娆也发现了皇叔站在她们身后,笑着站起来,眉梢微微上扬,“您怎么来啦?”
“我若是不来,你是不是还要听下一个故事?”封钺挑了挑眉,目光转向外甥女:“下一本准备讲什么?恶毒婆婆虐待贤惠媳妇?还是兄弟卖姊妹求荣?亦或是狐妖与富家少爷的爱恨情仇?”
“……”庄敏不说话,心疼自己的话本子,又要被舅舅没收了。
苏清娆心想,听上去好像挺不错的!
可是,皇叔好像不太喜欢她们看这些书,虽然脸上还是温和的,但还是毫不客气地把表妹那一箱话本子全都给没收了。
“想不想去御书房?”这句话主要是问苏清娆的,庄敏一听“御书房”三个字,头就犯疼。
上次进宫苏清娆就去过,只记得那儿有很多书,比外祖父的书房还多。
苏清娆点点头说:“想。”
“你跟舅舅去吧,我……我困了,睡会儿。”庄敏摆摆手,耷着肩膀有气无力的。
苏清娆只当她是真累的,并不知对方是作戏给长辈看的,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那你好好睡觉,我晚上还来找你玩儿!”
“嗯!”庄敏一边应着一边用手捂着嘴打哈欠,看上去好像真的困极了。
封钺看惯了外甥女这套,已经懒得拆穿她了。
“来人啊,替我宽衣,舅舅,那我就把姐姐交给你了。”
外甥女说的那个故事,民间有无数个版本,封钺自然不会告诉苏清娆,那不过都是根据她母亲和蒋溪桥的故事改编而来罢。
秉着对小姑娘负责的原则,在去御书房的路上,封钺语重心长地说:“以后少看那些书。”
苏清娆点点头,她是百分百地信任皇叔的,不过她还是小小地反驳道:“嗯,我还没看。”
“听也不行。”封钺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小姑娘,身高还不到他的胸前,也不知怎的就冒出了一句:“听多会长不高的。”
“……”后面的福如海不禁掀了掀嘴角,皇叔竟也会说出这般哄骗小孩子的话。
苏清娆愣了愣…...是吗?她半信半疑,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虽然,她心里对皇叔提过的“美丽狐妖与富家公子的爱恨情仇”很感兴趣。
*
江太傅已在御书房等候,他既然是陛下的老师,自然也是天子伴读的半师。
他不止与敬远侯是莫逆之交,当年庄姝槿更是他的得意门生,所以江太傅还没见着苏清娆,就已对她心存几分好感了。
“陛下,苏姑娘的学识如何?”江太傅抚了抚自己的胡子,问道。
小皇帝翻了一页书,客观地回道:“正在读《三字经》。”
“……”江太傅抚胡子的动作微微一滞,脸上的笑容也有点僵硬。陛下早就开始学四书五经,而他的伴读却还停留在蒙学?这……大臣们要是知道,还不得被气晕过去?
苏清娆是被福公公带进来的,皇叔去宣室殿见大臣了。
江太傅看见苏清娆的第一眼,恍惚以为是自己的学生庄姝槿,意味深长地眯起眼睛。
来的路上皇叔就跟她说了,带她来见皇上的老师,也是她的老师。
苏清娆首先给皇上行礼,然后端端地向那白发老人深深一揖,“拜见老师。”
“嗯。”江太傅点了点头,没有摆什么架子,温和地问了她几个问题,便叫她过去坐。
若没有特殊情况,每日起巳时和申时都是小皇帝读书的时间,这个时候皇上与江太傅便不是君与臣的关系,而是师生。
大燕不同前朝,天子或太子伴读只是侧重于“伴”,目的是让天子在读书的时候有个同伴,不那么孤单,而且天子或太子课业做的不好,老师不敢罚他们便只能由伴读受罚。而大燕的天子伴读更侧重“读”,是要真真正正成为皇上的同窗,与皇上一起读书,所以天子伴读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殊荣。
由于皇上这个伴读起步较晚,尚在蒙学期,所以江太傅只能兵分两路。
皇上已经读完了四书,现在开始学五经,从《诗经》起,江太傅先教皇上念第一篇,也不急着给他讲解经义,让他自己读一遍再写一遍,然后才教苏清娆读《百家姓》。
两个学生都极认真,江太傅深感欣慰,看来这个伴读的作用还是不错的,虽然陛下以前也认真对待课业,但可从没这么积极过。
甚至过了申时放学了,他离开御书房的时候,两个学生还在看书。
江太傅非常满意地抚着自己的胡子出宫去了。
小皇上看着表妹写的字,心想,都说字如其人,苏妹妹的字怎么那么不好看呢?
这可不行!
小皇上在书架上挑了一个本子,放到苏清娆的面前说:“你好好临摹临摹,练练字,相信我,你一个月后字会写的很好看。”
苏清娆翻开第一页,不禁地“哇”了一声,被那上面的字惊艳到了,说:“字写得真好看!”
“当然,这可是皇叔的墨宝!”小皇上俯身过去在她耳边说:“别人我可不轻易给的。”
苏清娆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唇角还有两颗小梨涡,“谢谢皇上!”
“谢什么呀。”小皇上大手一挥,“不过,我更喜欢你叫我表哥。”
苏清娆马上就改口,甜甜地喊道:“谢谢表哥!”
小皇上其实更喜欢对方叫他……师父,不过他没好意思说出口。
两人一直在御书房待到酉时,一人读书一人练字,直到宫人来提醒该去用晚膳了,陛下也该去给太后请安了。
小皇上去长乐宫给太后请安,苏清娆去长信殿跟皇叔和庄敏表妹一起用膳。
席上,封钺简单地问了她今日的功课,毫不吝啬地表扬了小姑娘一番。
庄敏默默地吃着饭,舅舅和表姐这种关于学问的话题,她完全插不进去。
她看了看表姐,又瞅了瞅舅舅,她怎么觉得姐姐才是舅舅的外甥女呢?
她肯定不是亲生的!
可她转念一想,从小到大最疼她的人就是舅舅了……嗯,她应该是亲生的。
庄敏默默地观察着相谈甚欢的二人,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她不是很确定,转头问了旁边的福如海:“福公公,你说我姐姐和舅舅长得像吗?”
气氛安静了下来。
苏清娆奇怪地看了一眼皇叔,对方一双漆黑的眸子也在看着她。
这种说法苏清娆理解不了,“皇叔是男子,我是女孩子,怎么可能长得像?”
庄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细细端详着他们二人,最后下结论:“我也说不清哪里像……反正就是像!福公公你说是不是啊?”
福如海一开始还觉得纳闷,郡主怎会说一个女子长得像皇叔呢……可是当他多看两眼,互作对比,还别说,真有点像!
当然,换作是别人福如海肯定不能接祺茗郡主这话,但苏姑娘……他活了五十年,历经三朝,除了当年的庄小姐他还从未见过生得如此标致的女子,而且看的出来皇叔很喜欢这个小辈。
“奴才瞧着……也觉得有点像。”福如海作揖回道。
庄敏:“你看,我就说吧!”
封钺一点一点地收回视线,莞尔道:“那就是像吧。”
“……”苏清娆犹疑,她有皇叔这么好看吗?
而且她还是不懂,为什么她一个女孩子会长得像皇叔?
庄敏无力地望天感叹道:“美人总是一样的,丑人却各有各的丑!”
“……”
封钺忍俊不禁。
庄敏却很烦恼,看着自己面前已经空了的碗,面对一个大美人,和一个小美人,她每天都能多吃一碗饭。完了……她又要长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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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两个小姑娘约去沐浴,封钺孤家寡人一个,回了自己的清凉殿。
殿内只有姜赟一人。
案上整齐地隔着几封信件,还有一只缺了半块的玉佩。
封钺捡起那半块玉佩,面色微寒。
“证据确凿,王爷随时可问柳家的罪。”
“急什么。”封钺把那半块玉扔回原处,“你退下吧。”
“是。”姜赟作揖退下,刚抬脚便想起还有一事,驻足俯首道:“王爷,敬远侯怕是撑不过年底了。”
封钺拆信件的动作微微一滞。
“敬远侯近日药量增了不少,可见病情加重,许是他怕庄小姐还得守孝三年,所以一直撑着,府里除了老夫人,旁人并不知情。”
封钺不由地想到,白日苏清娆还跟他说,外祖父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姑娘眉眼间尽是笑,届时……又该如何?
他清楚庄侯的病,但没想到竟……撑不过今年了。
在那之前,蒋溪桥和庄姝槿若没有成婚,还得再等三年。
亲眼见证女儿嫁给蒋溪桥,是庄侯这辈子最后的心愿。
也是为了弥补当年的过错。
“罢了,你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