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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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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溪桥进来的时候,庄姝槿也留在房间。

    苏清娆以要读书的借口离开了,走之前朝母亲眨了眨眼睛,会心地一笑。

    两位老人乐见其成,蒋溪桥陪老爷子说了一刻钟话后,后者就面露倦意,说得休息了,老夫人便让女儿陪蒋溪桥去花园逛逛,别怠慢了贵客。

    殊不知二人前脚一走,老侯爷就拿起了枕边的书。

    老夫人叹一口气,一手把他的书抽了出来,说:“对眼睛不好,我给你念。”

    老爷子一脸是笑,“还是夫人贴心。”

    庄姝槿本就是个安静内敛的性子,现跟心仪的男子走在一起更是不会说话了,显得有些拘谨。

    那蒋大人也好不到哪儿去,紧张得目光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但如果庄姝槿此时有勇气看他一眼,便会发现他无处安放的目光里,堆满了笑意。

    两人到底身份有别,身边带着随从侍女,一路走着没有一句话,就好像真的是来赏花的,弄得蒋家护卫和庄姝槿的丫鬟新枝都挺尴尬。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蒋溪桥终于鼓了鼓勇气,张了张嘴却不确定该如何称呼对方,夫人?小姐?太生疏了。直呼其名,太冒犯了。

    “姝槿小姐……”蒋溪桥想了想,觉得这么叫比较妥当。

    庄姝槿微微一颤,心里不是不期待的,可是等了好半响,却听不到他的下文。

    蒋溪桥从袖里掏出一个包得整齐的牛皮纸袋,小心地把它摊开,倒也不别扭矫情了,直接递给她,说:“在下刚才经过街市,看到石蜜便买了几颗,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还望你收下。”

    他的护卫瞥了一眼那张纸袋,漠然地收回眼睛:胡说,明明是特意去买的。

    庄姝槿看着面前,大大小小十几颗的糖,不觉看了眼他,又迅速地垂下眸子,也不知怎的,耳根悄悄爬红。

    他当她是小孩子呢,竟给她买糖。庄姝槿不禁掀了下唇角,这糖还没吃,她竟觉得心里泛起了丝丝甜意。

    蒋溪桥以为她不愿意收,连忙道:“苏姑娘应该会喜欢,你就当是我这个长辈给她买的。”

    庄姝槿笑了一下,漂亮的鹅蛋脸上微微泛着红晕,说:“好。”双手接过了那一包糖。

    花园里,各色各样的花儿开得极艳,却不及美人一笑。蒋溪桥微微愣神,想到了多年前……自己还是一穷书生的时候,寄居在庄府。

    那个名动天下的美人每天都托他在外面帮她东西,今儿买油酥饼,明儿买甘蔗饧,他们每天约在花园见面,每次都是把东西交给她他便匆匆离去。年少懵懂的他不解风情,说,小姐派婢女去我那儿取便可,不必亲自过来。当时庄姝槿低着头红着脸,闷闷地说,你怕是读书读傻了。

    就是在这片花园里。

    此时此刻,她那一笑,叫那枝头上的牡丹都黯然失色了,仿佛还是那个十五岁的少女。

    庄姝槿见他看着他发怔,脸不由地更红了几分,微微侧过身去,装作一副专心地赏花的样子。

    她转身的动作提醒了蒋溪桥,后者自觉失礼,想道歉,可是对方好像很认真地在看花儿,他笑了笑,没有出言打搅。

    二人浑然不知,不远处大太太柳氏经过花园,瞧见了他们。柳氏皱了皱眉,心道,那两人不是婚都已经退了,怎么还走到了一起?

    ————

    苏清娆在自己的院子,认认真真地读书。

    《三字经》她已经学了一大半,会背会写,且能通晓它的意思。

    “姑娘学得真快,再过半个月,兴许就读完了呢。”

    “是啊,我听说塾里的学童读《三字经》要花半年的时间呢,姑娘三个月就能读完,可见天资聪颖。”

    “没错,姑娘虽然起步晚,但假以时日一定能够成为大才女!”

    断月飞鸢两个丫头在一唱一和地拍苏清娆的马屁。

    虽然知道对方是拍马屁,苏清娆还是很开心的,她现在要更加努力地读书,若不是外祖父身子不好,她非得把碧风堂当成私塾。

    外祖母虽然没有外祖父那么知识渊博,但是教《三字经》这种浅显的,也是绰绰有余了。

    苏清娆刚才在回来的路上认真地想过了,娘亲心里总有道难跨过去的坎儿,她觉得自己现在不识字,不能像大家口中传的那样,像从前一般和蒋大人赏雪赏月吟诗作对。

    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她们可以从头再来。苏清娆心里想着,娘可以和她一起学习。外祖父说过的,学无止境,活到老学到老。再说娘还这么年轻,只要肯学,还怕以后不能和蒋叔叔吟诗作对吗。

    苏清娆在宣纸上写了三个字,她的字写得虽有些稚嫩,但也是工工整整的。

    她首先学会的是自己的名字,然后又让外祖父教她写母亲的名字。苏清娆想,等会儿她就先教会娘写自己的名字。

    她本想等娘回来就去木槿院找她,没想到娘却自己过来了。

    庄姝槿把那张牛皮纸袋搁她桌上,说:“……你蒋叔叔送给你的。”

    苏清娆眼前一亮,糖?说来,她自从来到京城,还从没吃过糖呢。以前家里穷,但每回去镇上娘都会给她买两颗糖吃。她每次都说怕吃多坏了牙,分给娘一个。

    娘其实喜欢吃糖。

    苏清娆在某些事情上还是很机灵的,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用意,还很直白地揭穿了:“娘,是不是蒋叔叔送给你的,但是他不好意思,所以拿我当借口?”

    “……”果然庄姝槿又红了脸。

    苏清娆笑了起来,捡起了一个糖,实在馋的很,又多捡了一个,才将纸袋包好,送还母亲,说:“女儿不能夺娘亲所好。”

    庄姝槿嗔瞪她一眼:“读了几天书,愈发油嘴滑舌了。”

    “对了!”苏清娆拉着娘坐下来,拿笔给她,指着自己刚才写的“庄姝槿”三个大字,说:“娘,这是你的名字,你学着它,写下来。”

    “……这……”庄姝槿为难了,拿笔的手显得特别笨拙,也不知该如何下笔。

    “娘,你就不想读书认字吗?”苏清娆认真地问。

    庄姝槿有点不自在,赧颜道:“娘都这么大的人了……”

    “外祖父说花甲老人还去参加童生试呢,娘为什么不可以读书认字?”苏清娆又跟娘讲大道理,但其实她也不懂什么道理,都是从外祖父那里听来,然后就用自己的话说出来。

    说服娘亲之后,她就像外祖父刚开始教她那般,教娘怎么拿笔、怎么写字。教会了娘写自己的名字。

    从此,庄老侯爷又收获一名新学生。

    他老人家万万没有想到,他教书育人几十载,门下学生数百位,自己的女儿竟成了他的关门弟子。

    为此,老爷子每天都能多吃一碗饭。

    而近日庄府上下气氛变得有些微妙,那个十二年前就该成为他们家姑爷的人,半个多月前退了婚,可是最近又往他们家跑得极勤。

    不知道的人以为好事将近了呢。外面确实也有这样的传闻,蒋溪桥几乎天天去“拜访庄侯”,莫不是成了好事?

    当然,人家蒋大人曾经是老侯爷的学生,学生常来看老师无可厚非。

    某日,蒋溪桥走了之后,老侯爷频频摇头,有点内疚地说:“真是让蒋大人破费了。”

    对方是晚辈,上门拜访自然是带着礼物的。可是蒋溪桥不光是给他们二老送礼,还带着他们女儿和外孙女的。

    蒋溪桥每回送她们礼物都说:“这是作为长辈的送给苏姑娘的礼物。”

    可是庄姝槿拿回去拆开看,里面却备着两份。

    有时候是吃食,有时候是些小玩意儿,都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但却是庄府没有的。

    “溪桥那孩子,分明就是对咱们槿儿还上心,老爷,那你说,他为什么要退婚呢?”庄老夫人有点想不通。

    老侯爷皱眉想了想,最后摇了摇头。

    苏清娆也在想这个问题,但是外祖父都想不出来的问题,她怎么可能想的通。

    所以干脆就不想了,娘的心意才最重要。苏清娆看得出来的,娘早就动摇了。

    原本岁月静好,但突然一天庄府来了个不速之客,让苏清娆有一点……烦恼。

    是那个前段时间秋猎被封子爵、很狂傲嚣张,对皇叔他老人家出言不逊的柳子琰。这是苏清娆对他的印象。

    柳子琰来庄府,打的是“看望姑母”的名义,却连家中两位长辈都没去拜访,点名说要见庄府那个生得极漂亮的外孙女。

    大太太柳氏对这个娘家侄儿是一点法子也没有,只好派人去请苏清娆。

    苏清娆讨厌那个人,但大舅母既然叫了,就不得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