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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林庶妃略带丝羞涩地点点头。
殿下虽还是与往常一样清清冷冷,但她看得出殿下是喜欢她腹中的孩儿的,而且殿下真细心,考虑到她身子重,提出到前面的亭子里歇脚,这样的男人,即便一生得不到他的心,但只要能陪伴在侧,能偶尔看到其回眸,也是幸福的。
闻知太子陪着林庶妃在花园里散步,姚庶妃和宋庶妃像是约好似的,皆在身边心腹婢女的搀扶下,往花园这边赶来。
然,当她们怀着小鹿乱撞的心跳,踏进花园时,却只看到林庶妃和她的两个婢女的身影,且一主二仆沿着花径正朝通向翠鸣阁的方向走。
“哟,林姐姐,这自打你有喜,就不见出过院子,还说身体不适,谢绝咱们姐妹上门叨扰,今个怎突然就不顾及身体,来到这花园里逛来着?”三个庶妃里面,林庶妃不光容貌最出挑,就是说话,行事,以及品性也是最稳妥的,而宋庶妃长得就有些一般了,且其他各方面,与林庶妃根本没法比,但人好在肚子不输于林庶妃,因此,在三个庶妃里面,也算是蛮有脸面的。
而姚庶妃便可怜了,长得算不上特别打眼,却也算是个清秀佳人,与林庶妃相比,为人处世差不了多少,然,正因为各方面条件的对比,令她心里好不憋屈。
是的,她憋屈至极,觉得自己方方面面与林庶妃相差不多,但福运却差得不是一丁半点,好吧,她认,毕竟人家无论是样貌,亦或是为说话行事的手段,实打实强过她,如此一来,福运好点,她即便嫉妒得要命,为家族利益和自己能在东宫中安然生存下去,也只能在该忍的时候忍着。
但宋庶妃那个笨蛋,样样不如她,福运怎就痛同样比她好?
这让她如何不生气?
同一天被抬进东宫,每月承寵的时日不相上下,结果,那两人相继传出有喜,只有她腹中总不见有动静。
和两位侧妃相比,她的身份和相貌,完全不够看,所以,她没想过和两位侧妃争什么,可同是庶妃,自个却这么失败,那么感觉真就不怎么好了!因此,姚庶妃这段时日寻找一切机会、在太子面前刷存在感,好让太子知道她的好,从而每个月多来春月轩歇几晚,这样方便她早日追上林庶妃、宋庶妃的脚步,怀上赖以在东宫站稳脚跟的资本。
没想到的是,今日一早翠鸣阁传出的消息,先是令她嫉妒得恨不得咬碎一口银牙,随后,又让她禁不住心生欢喜。
太子出现在花园里?
就她所知,太子逛花园的次数极少,今日竟一反常态,会出现花园中,还无疑令她欣喜雀跃,当然,如果没有林庶妃出现在侧,一切无疑更完美。尝过情.欲的滋味,加之恋慕之人风华无双,是个女人都会泥足深陷,想要和爱慕之人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姚庶妃知道自己的心已经沦陷,同时猜测林庶妃、宋庶妃,乃至两位侧妃,八成和她一样,都将心系在了太子身上,每每想到这点,她的心就会五味杂陈。
——心系于太子又能怎样?这宫里,甚至宫外,任谁都知道,太子心系太子.妃,就是那位和太子传出断袖之嫌的少年天才,在太子心里恐怕都占有一席之地,她呢?林庶妃和宋庶妃,两位侧妃,她们这些人呢?谁又能走进太子心里,不,这是奢望,很难实现,应该说谁又能让太子多看两眼?太子清冷孤傲,即便到她们院里过夜,但回回履行公事般地完事后,便会不多做停留,起身穿戴好而去。
“主子,是姚庶妃和宋庶妃……”绿娥听到姚庶妃的声音,低声与她家主子道。林庶妃眉头微蹙:“我知道。”她又岂会听不出姚庶妃的声音?又岂会听不出姚庶妃话中有话?要是就这么不予搭理,直接回翠鸣阁,无形中会落人话柄。
停下脚步,她从绿娥、绿鸳的搀扶中抽出胳膊,然后朝姚庶妃、宋庶妃走来的方向望去:“两位妹妹也来逛花园了。”她没就姚庶妃的话作答,而是礼貌地招呼道。怀揣着怦怦乱跳的少女心,怀揣着各样的复杂心思,匆忙来到这花园,竟没看到那抹熟悉的颀长身影,姚庶妃心中的失望自不用多提,可就这么白来这一趟,她怎能甘心?于是,她这才没事找事,出言刺林庶妃。
谁知,林庶妃根本就不接招,这倒弄得她不好再呛声。
压下腾起的万般心思,姚庶妃暗自剜了宋庶妃一眼,都已经有喜,却似闻到鱼腥味的猫,赶至这花园和她争寵,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
“姚姐姐。”宋庶妃先是和姚庶妃礼貌地唤了姚庶妃一声,跟着看向林庶妃道:“今个风不大,阳光也好,我便让四喜和五福扶着我到花园里散散步,没想到两位姐姐也在这里。”四喜和五福是她的贴身婢女。“林姐姐真是好福气,今个能得殿下陪着用午膳。”太子中午在翠鸣阁用午膳,虽说东宫里明着没人说什么,但大家心照不宣,暗地里都是知道的,姚庶妃性子较直,不是很善于伪装,这不,才没过眨眼功夫,醋味就涌了上来。
林庶妃微微一笑,故意戏谑道:“妹妹该不会吃味了吧?”脸上没丝毫不妥。
她轻松自然的模样,看在姚庶妃眼里尤为扎眼,可就是因为这样,让姚庶妃有气只能咽回肚里,不得任由性子发出。
于是,她索性摆出小女儿家的姿态,笑着承认道:“我就是吃味了,而且我还恨不得将林姐姐的福气偷来一些呢!”林庶妃轻笑:“你还真承认了,不过,这有什么好吃味的?咱们都是殿下的女人,想来都有机会得到殿下垂爱。”
宋庶妃站的位置距离姚庶妃不远,听到姚庶妃和林庶妃之间的对话,只是腼腆地捂唇低笑,并未插嘴。
忽地,她一双杏眸大睁,掩在嘴边的手不自然地放下,望向不知何时出现在另一条花径上,直直地看向她们三人的纤细身影。
“雪……雪侧妃……”
她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察觉到周围气氛有变,姚庶妃和林庶妃循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立时,做恭谨状:“妾林氏(姚氏)见过雪侧妃。”林庶妃此刻极为懊恼,觉得自己不该说刚才的话,可话一出口,就如泼出去的水,无法再收回。
只希望对方千万别想岔,否则,怕是从今个起她便会被其记恨上。
东宫之中,没人不知要貌有貌,要才情有才情的雪侧妃,至今都未得太子寵幸,由此可见,她有多么不得太子的心。
林庶妃眼睑低垂,狠不得立刻离开此地,以免自己的无心之语,真戳到云轻雪心上,进而给自己惹来祸事。
“妾宋氏见过雪侧妃。”宋庶妃慢半拍地朝云轻雪一礼,心下不由为林庶妃捏把汗。明明只是一句寻常话,但听在不得寵的雪侧妃耳里,却是相当讽刺的。是啊,她们同是殿下的女人,都有机会得到殿下垂爱,可雪侧妃不仅是殿下的嫡亲表妹,更是在太子.妃没嫁给殿下前,被京中的权贵暗指为准太子.妃,并且听说太子.妃没出现之前,这位雪侧妃与殿下之间的关系极好,然,结果却是只做了一名侧妃,还是名不被殿下待见的侧妃。
宋庶妃不想多想,奈何此时的氛围由不得她不想,雪侧妃多半误会了林庶妃之言,觉得那是在讽刺她,嘲笑她。
“三位妹妹不必多礼。”云轻雪脸上不带任何情绪,她缓步而行,走至距离林庶妃三人不远处,淡淡地道出一句,然后招呼彩青彩碧往不远处的凉亭走,可就在这时,彩碧一手捂住嘴,一手指向林庶妃身后“啊……”地惊叫出声。
“蛇,有蛇……”
绿娥、绿鸳从她惊恐的叫声中回过神,忙向林庶妃身后看:“主子,快,快……”绿娥脸色煞白,想喊自家主子快避开,嘴里却怎么也道不出后话,本着护主之心,她被两条透着红信子的毒蛇明明吓得双腿发抖,依然伸出手,拽住已经吓得怔愣的林庶妃,用力一拉,躲避毒蛇攻击。
绿鸳想踢走那两条毒蛇,但脚刚一抬起,又吓得缩回去。
“啊……痛……”
林庶妃被绿娥猝不及防地用力一拉,脚下一个不稳,直直地跌倒在坚硬的花径上。还没等她回过神,腹部传来的一阵痛感,已令她禁不住惨呼出声。
“孩子……我的孩子……”因为疼痛,林庶妃意识回笼,她看到自己趴伏在地上,腹部紧贴着地面。
鲜红的血不多会染红了她身下的粉色裙摆。
“主子,主子……来人啊,快来人啊……”绿娥怔怔地看着自家主子,看着主子身下涌.出的血,机械地哭喊着。
那两条毒蛇许是被她突然响起的哭喊声惊到,呲溜一下,转头蹿回花草丛中。
宋庶妃是彻底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只见她抓住扶着自己的婢女的手,脸上全然失去了血色。
“主子……”当她的目光接触到林庶妃身下的鲜血时,眼前蓦地一黑,人就往身边的婢女身上倒去。好在那婢女长得还算壮实,急唤她一声,招呼另一名婢女,两人赶紧扶住自家主子,缓慢坐到地上:“主子,您醒醒,您醒醒啊!”名叫四喜的婢女,边一声声唤自家主子,边抬手掐其人中。
姚庶妃虽没晕过去,但脸色也谈不上有多好,她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好好的人,这会儿竟血染衣裙趴伏在地。她想上前去看看林庶妃,想过去搭把手,奈何怎么也挪不动脚,这一刻,她心里似乎没有了嫉妒,没有了一切小心思,有的只是骤然间充满心房的同情。
再有几个月,就能呱呱坠.地的婴孩,经过这么一摔,多半是保不住了。
“回雪院。”见不少侍卫朝这边疾步而来,云轻雪面无表情地对彩青彩碧说了句,转身就走向通往雪院的小道。
彩青、彩碧应声,紧随其后。
一个多时辰后,东宫,书房。
“殿下,经太医诊断,林庶妃这次落胎伤了身子,恐怕再也无法受孕。”宫衍坐在书案后边处理政务,边听刘能禀报林庶妃在花园里遇到毒蛇,受到惊摔倒在地,落胎一事。“你觉得这与孤有关系吗?”宫衍头都未抬,冷冽的嗓音在书房里扬起。
他不会那些曾经背弃过他的人,一个都不会忘记!
刘能身子一震,继续禀道:“宋庶妃动了胎气,太医叮嘱要好好静养一段时日,才能坐稳胎位。”自殿下着手进行这一系列计划前,他就有些想不明白为何要如此做?但他谨记、牢记着自己的本分,不该问的不问,不该说的不说,只要是主子吩咐的,他全会尽力去做。
“雪院有异常吗?”
合上手上的折子,宫衍抬头,凝向刘能问。
刘能作答:“雪侧妃主仆从花园回到雪院后,就进了屋哪里都没去。”
“她还真是沉不住气,孤这边刚给出机会,就着手用上了,而且貌似做得还很完美。”宫衍说着,嘴角牵起抹嘲讽的笑。刘能怔了怔,转身一脸敬服道:“殿下料事如神,将雪侧妃的计划尽掌握手中。”
“料事如神?”宫衍自嘲一笑,道:“孤若说要不是在她手上吃过亏,才知道她不似表面上看着那般纯良,你信么?”没有前世的经历,她的伪装,他恐怕永远发现不了。
“表哥,我这身衣裙好看吗?”少女眸中含情,在他眼前欢快地转了个圈,而后指着自个身上的华丽衣裙娇羞地问他。
“表哥去边关一去就那么久,难道都没想过雪儿吗?”
少女眨着朦胧泪眼定定地看着他,目光一刻都不挪转。
“雪儿喜欢表哥,雪儿会等表哥上门迎娶。”少女一脸红晕,笑意盈盈道。
少女满目委屈:“为什么?表哥为什么总板着脸,为什么不对雪儿笑?”
……
“雪儿好高兴哦,好高兴能这么快见到表哥。”少女眉眼弯弯,笑得一脸幸福。
“表哥,这是我亲手给你煲的汤,趁热喝了吧!”
“快点喝呀,如果不好喝,雪儿会再接再厉,总有一天,会煲出表哥喜欢喝的口味。”
少女眨着纯真无垢的眸子,目中写满殷切。
“你问我为什么?衍表哥,你到现在竟然还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你当真不知道?”少女眼里被痛苦填满,但脸色和说话的语气却冰冰冷冷,无丝毫感情可言:“我喜欢你,我打小就喜欢你,想着等我及笄后,你就会娶我做妻子,可是,你却总说我还小,总说再等等。表哥,你能告诉我要我等什么吗?”
“身为太子,你身份贵重,完全没必要领兵征战沙场,我劝你别再去了,我劝你为我留在京城,你没有一次听过。你知道吗?你每回远赴边关,领兵作战,我有多担心?你不知道,你一点都不知道,你只顾着自己舒心,全然不在乎我的感受。”
泪水自眼角涌出,怎么也止不住,宛若断线的主子落个不停,少女捂住嘴哭得泣不成声,她眼里似有后悔,又似是什么都没有,她一字一句地道:“我原以为你面冷心热,但多年过去,我知道我错了,你不仅面冷,而且心里也冷冰冰的,你没有感情,你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无一处不冷,要不然,你不会吝啬的连一个微笑都不给我,更别说拥我入怀,温声软语呵护我。”
“所以,你别怨我,有今天,你别怨我……”少女盯着他嘴角沁出的鲜血,忽地哭得嘶声裂肺:“你就算怨我,我也不在乎……我不在乎,我一点都不在乎,是你让我体会不到温暖,是你让我没有丝毫安全感可言,衍表哥……你我往后再无瓜葛。”
……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没想过我的煲出的一碗汤,会将你害成这样,衍表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将储君之位让给澈表哥,我真没想过要将你害成这样的。你别恨我好么?呜呜……衍表哥,我真不是故意的……”昏暗的地牢中,少女看着眼睛失明,不能言语,满身鲜血的他,不可置信地连连后退:“我只往汤里加了让你暂时失去功力的药,你怎会变成现在这样?”
“你是恨我的对不对?衍表哥,你怎么能恨我呢?我真没想到将你害成这样?你等着,我找澈表哥要解药去,我让他放过你,衍表哥,你等着,我会救你的。”
少女失魂落魄地跑出地牢。
“衍表哥,对不起……我帮不到你……”少女再出现在昏暗的地牢中时,已过去两日,她抚着平坦的小腹,眸中神光由挣扎开始变得决然;“我这里已经有宝宝了,衍表哥,我不想他还没出生就失去父亲,所以,你必须死,因为唯有这样,澈表哥才能安心,唯有这样,你的一切罪名才能坐实。”
“唯有我死,他才能安心,唯有我死,才能坐实一切罪名……”宫衍蓦地阖上眼,口中不由自主地喃喃。
刘能见他脸色忽然泛白,满目紧张道:“殿下,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的声音急切而充满担忧,无疑将宫衍从过往的思绪中给拽了回来:“孤……无碍……”调节气息,瞬间,他的脸色恢复常态,就听刘能问:“殿下,你刚才是有什么吩咐吗?”主子嘴角微动,而他只看到其脸色泛白,却什么声音都没听到,但愿主子不会因此怪罪。
宫衍摇摇头,将目光落回书案上,重新拿起道奏折,打开开始阅览。刘能心下松口气,退后两步,转身准备去书房外候着,宫衍低沉冷冽的嗓音骤然间响起:“该走的步骤走齐全,就当是给翠鸣阁那边一个交代。”
刘能应声退下。
落日余晖收尽,夜幕缓缓落了下来,静寂的地下密室中,一抹孤寂的身影盘膝坐在榻上,似乎正在修炼武功心法。
“咯吱吱”一阵响动,墙壁上的石门缓缓向一边移动,听到声音,那抹身影睁开双眼,看清走进密室中的来人,立时起身行礼:“影见过主人。”
“坐吧。”
“是。”
“林庶妃流掉的是双胎,对此,你可有什么想法?”
“回主人,她在影眼里,只是影的目标任务。”
“当真?”
“影不敢欺瞒主人。”
与影对话之人,正是宫衍。
“你行事孤很满意。”
“能为主人分忧,是影的福分。”
宫衍定定地注视着影,仔细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变化:“像今天这样的事,恐怕还会发生,你确定会一如今日这般,不会生出任何情绪波澜?”
影认真道:“影的命是主人的,主人让影做什么影就会做什么,绝不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称呼孤为殿下就好。”宫衍坐在桌旁的椅上,看着坐在一旁的影,暗自点点头,道:“修为可有提高?”
“回殿下,属下有提高一小阶。”殿下不再将他只单纯的当做影子,殿下这是打算要改变他的结局么?影心里微微有些激动,但脸上却不见有丝毫变化。能活着他自然不想无声无息地死去,殿下既然给他机会,那么他就会牢牢抓住,用自己的忠心,乃至生命,回报殿下给予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