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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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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你懂的~来么, 来晋江给我加加油!

    趁着拍摄的空档, 场务助理领着头一次亲身接触电影拍摄的“大杨”, 排练他今天要拍的几场戏。

    仇导是学院派出身, 非常注重传统和细节,他每次拍剧都会做一本厚厚的分镜头脚本,用鬼斧神工的火柴人把大致场景表现出来。临到片场,在主要剧情场景拍摄时,还要排练上几遍, 确认演员们都能领会他的意图, 才会正式开拍。

    老仇这“片场强迫症”比起人称“片场暴君”的另一位名导, 也没好伺候到哪儿去。

    老鸟们入戏快,也有经验, 尤其两位主演都是曾经与老仇合作过几部片子的, 这次特意空出档期,应邀为老仇复出大戏来助阵挑担, 适应仇导的节奏自然驾轻就熟。

    那些小角色们被资方、制片方等等利益圈里人士瓜分用来捧人, 虽说都是些小鲜肉, 或是三四线的小明星, 多少也都在电视剧或是大屏幕上露过几脸, 知道基本的操作, 演个露上一脸或是讲一句台词的无名角色, 也没什么大问题。

    问题就出在了男三上, 这么个埋着整部片子暗线的重要角色, 不知经过多少肮脏的PY交易,竟然给了“杨祈北”这纯粹的素人来演,老仇居然也没反对。

    简直让人羡慕嫉妒恨!

    等到仇导竟然调整了几天的拍摄计划来等人,再没眼色的都知道这位“破产总裁”,如今艺名“大杨”的,是铁定抱上什么比腰还粗的大金腿了。

    看热闹的、暗怀心思的、想踩想挤的都歇了心思,倒是好些人转换思路,琢磨着能不能有机会和这位“大杨”搭搭线,虽说这位大佬当年名声臭,那也是你情我愿的钱色交易,倒真没听说过什么逼良为娼的破事。

    大杨进组那天,把大伙都惊了一跳,保姆车跟着走,制片人贺阮女士亲自引路,北煌花大价钱从秦合挖来的金牌经济人带着,后头还跟了两个殷勤的拎包小助理,其中一位还是金发碧眼的老美!

    这气派,这架势……

    再大的架势,他还是只菜鸟。

    电影现场拍摄时灯光、机位都是相对固定的,就算是移动机位也会有一个比较固定的运动轨迹,有经验的演员看过剧本和故事板,走一遍基本就能找准自己位置了。

    但大杨却是个镜头前的崭新菜鸟,虽然说吸收了无数智慧生物的情绪而塑造出来的演技,分分钟能以绝对姿态碾压正常人类们,但对简陋机器以及因此规定的框架内走位、镜头、灯光啥啥的确实一窍不通。

    豪华的专业团队虽然为他度身定造,也就刚刚成型还待磨合,更没能让他有慢慢琢磨培训的时间。

    老仇已经没法再等了。

    好在杨ET是一位对工作或者说对食物十分认真执着的人,拿到角色剧本之后,他迅速扫视了网络中所有关于影片拍摄的常识和经验做法,一一记下——有精神云为脑细胞加能量,记忆力毋庸置疑。

    他甚至还学习某些敬业老戏骨的做法,参考以往见识过的各种智慧生物为原型,兢兢业业为自己的角色写了一份跌宕起伏又详尽的人物小传,列出这个角色在剧本中所有行为的逻辑关联一二三。

    当然,基于一个外宇宙非人类的立场,这个人物小传分析的立场和三观歪成什么样子,杨祈北自己身在其中,难识庐山真面目,只是看仇导接过“囚徒人物小传”翻了几眼,然后那张脸就跟调色盘似的忽青忽红忽绿……他难得也心虚了几秒,生怕把这位已近末年期的人类长者给气出个好歹来。

    老仇当时没表态,神色非常复杂地纠结良久,到底没把那本奇谈怪论的异端给撕了,还是塞回给它的主人,说了一句:“态度可嘉,不过,这个人物分析……你还是不要做了。”

    免得走火入魔!

    不过这本人物小传再怎么不及格,还是能体现大杨同志对工作的态度和热情。

    一个有资方粗腰杆还有让人惊艳天赋的演员,一点没有什么鼻子朝天、凡人不入眼的嚣张样,能尊重这份职业,尊重他所要饰演的角色,老仇心里还是挺熨贴的。

    瞅着大杨冥思苦想琢磨角色的努力模样,老头也愿意睁只眼闭只眼关照一把,免得到时正式开拍NG个几十次的,不但大伙全陪着遭殃,时间也耗费不起。

    于是就吩咐邬明东领着新入门的“老朋友”,趁着空档去走走位,熟悉熟悉场地,找几个人好好给配配戏、对对词。

    邬明东虽然对“老朋友”那手照片炸-药包威胁很是膈应,奈何形式比人强,都掉阴沟的蛤-蟆楞是能让他攀着外国飞来的白天鹅重新起飞了!为了安抚满兜马赛克照片证据的衰人,他这堂堂华国著名青年导演还得给这么个菜鸟“启蒙”,特么找谁说理去?

    一上场试戏,新手的“狰狞面目”就彻底暴露了,不是两步走到了镜头外,就是侧着脸让光给打偏了,要不然就是眼睛盯到机位边上,显得“神游天外”,双目呆滞。

    邬明东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要是一般的新人小演员敢这么在他面前晃,早让他骂得生活不能自理,怀疑人生存在的意义了。可这位不能骂,不仅不能骂,还得好好安抚指导,可把这一肚子气憋得不上不下,噎个半死。

    不过说起来有点怪,杨祈北这老小子说练走位、练台词,居然真一丝不苟地对词,还分毫不差,那么长篇大论、体现囚徒用语言诱惑两位主角的台词,他竟然全部都背了下来,连个标点都没错过!

    不仅如此,就连走位步伐、脸朝灯光的角度,甚至是台词的语速停顿,只要指出过一次,他就能完全无误地做到。

    此时此景,让邬明东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词——“恐怖如斯”!

    晃晃脑袋,赶紧将这三流武侠玄幻台词甩到一边。

    “……莫非还真有点潜力?”

    即便邬明东再不是滋味,眼前这性情大变,却领悟力、记忆力和努力程度都相当惊人的家伙,确实是他的“老朋友”杨祈北,如假包换。

    “总不会是穿越重生了吧?”

    邬明东点了根烟,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文艺工作者么,脑洞和艺术细胞是吃饭家伙,但在现实中,唯物的高等教育和再冷酷不过的金钱权利社会,已经杀死了他对所有“不科学”的好奇心。

    老杨这种状况,只需要有人陪着一点一点抠,把他的戏份都过一遍就行,大体不会出错了,只是他这全程端着张不锈钢面罩似的面瘫脸是怎么个意思?说好的那天能把仇导都hold住的绝世天赋型演技呢?虽说走位粗排不必要全身心投入,总也得带点表情配合配合吧?

    “……不能浪费情绪。”节能减排。

    杨祈北半撩起眼皮,用死鱼眼扫了一下疑惑憋屈的“狗友”邬导。

    神特么浪费情绪!

    “行,行。你先和他们好好排着,我去B组了,一堆事等着呢!”

    邬明东艰难地咽下一口老血,挤出一个去餐厅没带钱却吃到半只小强能“惊喜”免单的真诚笑容,风一般地去忙和他B组的事了。

    为了有效利用时间,推进进度,影片拍摄通常会分几个组,由几位执行导演带着,分组拍摄次要的场景。老仇这部片子虽然不是那种需要一次性调度几千上万人的史诗类大片,也有不少场景需要分组拍摄,光导演组就分了三个,邬明东作为他的得意弟子和助手执掌了最重要的B组。

    老邬悻悻离去,大杨继续抓紧时间用面瘫脸接着排演下组镜头。

    如今情绪能快见底,地主家都没余粮了,能不省着点用吗?好钢只能用在刀刃上!

    “你怎么看?”

    黄翰大眼扫过“大杨”的排练场地,耸耸那对标志性的浓墨扫帚眉,大嘴抿成条缝,微微噏动一个角,歪嘴问旁边的老兄弟。

    “大人,卑职以为……”

    马朝杰肃然弯腰一拱手,抬起一张未语先让人乐的大圆脸,拧着细眉道:“不好说,不好说。”

    “滚!”黄翰气乐了,伸腿就是一招“无影脚”踹老马肥臀上。

    他俩是老交情了,差不多同期出道,因为两人的尊容,演艺的道路上没少磕磕绊绊。

    马朝杰毕业于一所叫不上名的三流戏剧学院,勉强还算是院校派的,京漂几年没混上什么有台词的角色,靠老师推荐去了小剧团演话剧,一边磨炼自己,一边混口饭吃。

    黄翰更惨,没上过正经演艺学校,就靠着自己的梦想和往死里扛的韧劲,一边没日连夜打几份零工,一边在各大影视基地混群演。

    他俩就是在十几年前仇导拍《狗头铡》时,被老仇一眼挑上,当了主角包大人的贴身侍卫王朝马汉。因为那两张严肃中带着猥琐,正义里透着贱格的特色脸,让他们在影片上映时小红了一把,从此打开了“星途”的正确方式。

    不能说一路走来都是坦途了,可老仇的提携之恩确实让两人没齿难忘,要不然一个十亿影帝,一个已经能自编自导的票房号召明星,怎么可能老仇一声喊就答应跑来助阵当男主,连档期报酬都根本没问。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看这磕绊的架势,怕是从来都没对过镜头。”黄翰没好气地压低大嗓门,“哎呦,我说错了,人家往年也是常常上娱乐版头条的,镜头倒是不怕的。可这又不是拍三级小黄片,找他演男三?老仇这把怕是要砸锅!”

    “真是不好说!你这人,就是性急。”

    马朝杰慢条斯理地小眼一横,朝大杨排练的方向呶嘴:“你没发现,他从来没犯过同样的错误两次吗?啧啧!有点意思。”

    他拍拍老搭档的肩膀,笑眯眯:“相信老仇的眼光吧!当年你那衰样,臭得跟阴沟里捞出来似的,一边喊‘我行,导演,我能演!’一边还流马尿。嘿嘿嘿!现在怎么样了?”

    “呸!”黄翰呲着大牙笑骂,“你特娘才流马尿!我也奇怪,当年你瘦得跟捂坏的豆芽菜似的,怎么就变成颗发面馒头了?”

    这是一首并不出名的德文小诗,他却很喜欢,尤其是后面一句“捡起烦忧和遗憾,堆成坟冢,时光太迟。”

    可是他并不想只捡起那些忧愁和遗憾,躺在其中,他怕自己不得安眠。

    他想找出错失和遗憾,燃尽它们,照亮黄泉的路,只怕时光太迟。

    “但这一次完全不同,我不知道那位‘杨’施放了什么‘功夫’,不但让你的神经细胞、神经元有所恢复,连肌萎缩都改善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