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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路穿过人群,默默策马而行,七弯八拐,到了百鸣阁的二层,掌柜的见到他,先是一愣:“木,不不,侯,侯爷……”继而忙俯身准备行大礼。
木白枫忙抬手道:“今日既是便服而来,掌柜的便不必多礼了。”
掌柜闻言忙面上堆笑,搓着手点了点头,语气中颇有些感慨的道:“公子可是好些年不曾来过了。”
木白枫闻言也是心中一阵沧桑,嘴唇微微翘了翘,朝身后看了几眼,嘴唇挪了挪,终究是没有再多问,只道:“知道公子要来,老位置早就帮公子空出来了,公子请。”
“有劳掌柜了。”
掌柜的点了点头,亲自引领三人朝二楼缓步而去。
待掌柜的亲自伺候着上了好茶并一应糕点果品,这才将折子拿了过来:“公子今日要听那出戏。”
木白枫轻抚着腰间的玉佩,并未伸手去翻看掌柜的搁在桌上的折子,顿了顿,才道:“就听牡丹亭的魂游这出吧。”
此言一出,身后的赵蒙心头便是一震,和立在一旁的谢全对望一眼,皆是蹙紧了眉头,却也终是攒紧拳头,未敢上前劝阻。
掌柜唯唯诺诺的躬身退了下去。
谢全机灵的上前给木白枫倒上一杯香茗,又规矩的立在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警惕着四下的动静。
不多时,台上便已经换上了牡丹亭的戏,木白枫脑子里早已魂飞体外,一个天真清丽,明媚动人少女的脸颊又是毫无征兆的充斥了整个脑海。
“白枫,你快了走,快点。”少女一边快步朝前上着楼梯,一边强拖着身后拖拖拉拉的木白枫赶紧上楼,“再不赶紧的,都快没有地方坐了。”
“什么戏,能有这般好看,非要如此的赶趟不成。”木白枫虽然被强拖着,身不由己,却还是依旧不感冒。
“哎,快点儿,去了你就知道了。”少女不由分说,只手上又加大了力度,才刚在二楼冒了个头,便是目光急不可待的飘香戏台之上,“看看,已经开始了呢,是我最喜欢的那曲魂游,你快点。”
言毕不由分说的,一溜小跑的上前,抢下靠窗的座位。
高声吩咐小二上茶。
木白枫无可奈何的跟了上去,坐了下来,抬起头来,却见到少女早已目不转睛的看着戏台上的婉转悱恻,忘乎所以。
木白枫看着少女专注妩媚的脸颊,心里也是柔软一片。
忽然,木白枫只觉得眼前血光一闪,心里顿时便是一阵炸疼难忍。
残阳如血下,木白枫匆匆策马而来,面对满目的尸横遍野,脚下早已经阵阵发软,似乎失去了翻身下马的力气。
那支被火苗燃烧掉一大半的旗帜上还隐约可见半个“杨”字,木白枫心头顿时一炸,眼前的事实不得不将他拉回现实,他哆嗦着翻身下了马背,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
“月嫱,月嫱,我来迟了,你在哪里。”木白枫一边疯狂的四下翻看着眼前的血腥尸骸,一边撕心裂肺的绝望悲呼起来。
“快去找,你们都楞着干什么,都去找,赶紧去找。”木白枫一边自己发了疯似的满地翻看尸体,一边睁着一双血红的眼睛,呵斥一起前来的近卫士卒们。
大家面对满眼的尸骨堆积如山,也是瞬间从惊骇中醒悟过来,纷纷翻身下马,向前查找起来。
一曲终了,台下早已经是掌声雷动,身后的赵蒙见默默坐在桌边的木白枫却是依旧呆呆的紧捏着手中的茶盏,一动不动,心头便是一紧,忙走上两步,低声道:“公子……”
话还没说完,木白枫却是忽然捂着胸口,噗的吐出一大口鲜血来。赵蒙吓了一跳,忙拔腿准备去找大夫。
哪知还没迈出步子,手臂便是一紧,木白枫缓缓摇了摇头,虚弱的道:“我没事的。”
“公子,你……”赵蒙满脸担心,“此处一定有大夫的。”
木白枫却是闭目轻摇了摇头,喃喃的道:“我没事的,只是想起了故人而已。”
谢全见状也是面色紧张,从旁劝道:“公子,天色不早了,戏也听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府吧。”
木白枫抬眸望着眼前的戏台,戏台之上已经重新准备更换了其他的戏码,木白枫面色略变了变,低声道:“赵蒙,她终是不记得我了。”
赵蒙咬咬嘴唇,略思量片刻,道:“公子,往事已矣,公子不也是希望姑娘不记得你最好吗。”
木白枫闭目轻点了点头,苦笑道:“说的是,奈何桥畔,三生石旁,饮却孟婆汤后,谁人还记得前世。”
三人皆是一阵沉默,谢全终是忍不住了,道:“公子与姑娘情意深厚,谢全不相信,姑娘真能狠心饮下那孟婆汤。”
木白枫缓缓松开赵蒙的手,深吸了口气:“昔我往矣,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第二日,天刚大亮,莺儿便是已经奉命前来董倚岚的院子里,董倚岚主仆倒是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隐隐不安,这多少日子过去了,陈氏似乎对自己都早已是不闻不问了,为何今日竟然一大早的便想要前来找他过去。
果然刚进了陈氏的门,陈氏便是早已正襟危坐,董倚岚缓步上前,发现里面竟然只有陈氏一人,心里便是略略一阵不安。
“红绸,你先出去吧,我与二小姐单独有话要说。”二人刚刚进门,陈氏便对身后的红绸道。
红绸面色懵懂,但也不敢拒绝,只答应着退了出去。待屋子里只余下了陈氏母女二人,陈氏方瞧了瞧董倚岚的脸,让她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自己又是低眉饮了一口茶,方缓缓开口道:“听闻你昨日去马场里面,入夜方才回府,可有此事。”
董倚岚倒是一惊,这陈氏果然精明,昨日自己惹下的事情,看陈氏的模样,想来也已经知晓的七七八八了,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了,且看她知晓多少再说吧:“母亲说的是,昨夜马场事务繁多,忙了一会子,没想到天色便是有些晚了。”
“嗯,”陈氏见她也是坦诚承认了,便抿了口茶,接着道,“往后在马场去的时候,回府可不要太迟,还有便是不要再外面招惹些不该招惹的人。京城这里,贵胄数不胜数,我们这样的人家,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
“母亲教训的是。”董倚岚一时没有摸透陈氏的意思,听他这么一说,便是低眉顺眼的道。
陈氏见自己拐弯抹角了大半天,她依旧是一声不吭的,便道:“听闻昨日,有人拦截了你的马车,还见了血,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