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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正卿没有想到陈湛会真的同意虞墨戈继续往下查, 大势已去, 他不得不交代一切了。
果不其然, 陈祐祯所有计划都同虞墨戈查出来的一般, 他通过荀正卿和外敌勾结, 目的便是要让先帝的御驾亲征之路有去无回。
先帝本来已经被鞑靼虏获, 但谁都没想到虞墨戈会率五千精兵将皇帝解救回来。虽然先帝病逝, 陈祐祯顺利继位,但他总是担心虞墨戈及那五千将士在解救先帝的过程中察觉出异常, 威胁自己的皇位,故而将大同失守案重新翻了出来, 将曾经解救先帝的将士统统处以极刑,除了被众大臣保下的虞墨戈。
若知今日,当初的虞墨戈便不该保……
陈祐祯悔,荀正卿更悔。虞墨戈是个将才,他想他成为自己的一颗有利的棋子,岂止他竟是一把利刃, 到头来捅了自己一刀。他悔,这步棋自己到底是走错了。
其实没错, 虞墨戈到现在也不得不承认荀正卿的城府非常人所能达, 他的确很聪明,也很会利用人。同样的路数,前世他不是走得很好吗?将整个英国公府把弄在股掌间, 不管是虞晏清、英国公, 抑或是虞墨戈, 他们每一个人都在为他效命。
所以,他只是败在了虞墨戈先知了这一切。
既然先知,同样的错误必然不能再犯,虞墨戈坚信是那五千将士的亡魂感天动地才让自己重生,为的便是给他们洗冤。这一刻终于要到了,虞墨戈的心愿也要了了……
六月刚入初伏,孙氏生了,是个男孩,这小伙子在娘胎里留不住了,也不等他爹平定宁王从山东赶回来,提前半个月出来了。
其实虞抑扬早便可以回来了,只是赵子颛在济南一战负伤,被送回京城,于是作为总指挥的虞抑扬只得留了下来。
孙氏这个月子不算好,整个月子里都在伏天,房间闷热极是难熬。可在难熬,看见怀里的小东西什么都值了。
荀正卿的案子牵扯的人太多,又与皇帝有关,极是难办,故而虞墨戈来宛平见妻儿的日子有限,每每都是匆匆见了一眼便走了,瞧着他们夫妻不舍,父女眷恋的模样,孙氏不忍,一出月子便要回京,不要她们再陪自己了。
七月初,在宛平留了大半年的容嫣和婆婆二嫂终于回来了。
他人倒还好,英国公简直是望穿秋水,还没见他这般盼过一个人,连自个身份都不顾了,竟然主动随儿孙们去门厅应儿媳孙媳——其实迎的是谁,大伙心里明白着呢!瞧老太爷那眼神,便没从小宝身上挪开过!恨不能直接从乳母手里把孩子接过来。
哎,只能说大宝是个心宽的,而抑扬的儿子还小,不然瞧着不挑这位曾祖父的理才怪!
终于到了正堂,老夫人拉着宁氏和孙媳聊天,逗弄孩子。而英国公却接过小宝,一声声“韫玉”地唤着,瞧着老顽童似的曾祖父,小宝也咧嘴笑了,这一笑,下面也没禁住,直接尿在了曾祖父的身上——
国公爷架着小宝的两只小胳膊,凝神屏息地盯着曾孙下面的小东西,眼看那尿一滴不落地全都浇在了他的袍裾上。大伙都看愣了,直到小东西偃旗息鼓,国公爷举起小宝便朗声大笑起来,开怀地唤了声:“是我虞家的种!有劲儿。”便也不顾儿媳孙媳,兀自抱着小宝便朝东院去了。
大伙都没反应过来,容嫣哭笑不得,只得让乳母赶紧跟去了……
一直到晚上虞墨戈回来了,小宝还没回繁缕院。
虞墨戈先去给宁氏问候过,回来见了妻女好不欣慰,抱着女儿亲昵不够。容嫣心里可还装着儿子呢,眼见入夜了,她担心小宝会闹,又不好去接,便让虞墨戈去看看,然虞墨戈却逗着女儿无动于衷。
容嫣不高兴了,坐在院子里面生气。
虞墨戈放下女儿贴了上来,揽着妻子道:“那小东西矫情,让他留那便好了。”见妻子瞪了自己一眼,他又哄道,“你都不知祖父多盼着他呢,整日念叨着,如今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便让他亲近亲近吧,不然他心里的相思可是结不了呢!”
说话的功夫,虞墨戈双手便没闲着,在妻子身上可劲地揉捏,恨不能把她捻进身子里似的。容嫣被他揉得无可奈何,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相思结不开!
她一把握住丈夫徘徊在她腰间的手,嗔道:“小宝打生下来便没离开过我,今儿头一日,若是闹了呢?祖父如何安抚得了,会扰他休息的。”
“总得有离开那日吧,今儿便是第一日。”虞墨戈抱起妻子便朝房里去,容嫣抓着他衣襟便道,“那若是他闹了呢?”
“闹了便闹了,到时再说!”
月余不见妻子,他还管得了那么多,抱着她直直入了稍间,放下了拔步床的帷帐……
伏天刚过,闷热并未尽褪,两人旖旎不久便一身的黏腻,虞墨戈一件件解开妻子的衣衫,唯留胸前水蓝的肚兜。因哺乳她胸大了很多,丰腴诱人,然想到小儿子,他一股嫉妒翻上来,隔着那片水蓝一口衔住了,报复似的用牙齿轻捻着……容嫣想推开他,偏就推不开,只得任他放肆去了……
怎么摆弄都不够,虞墨戈急迫地想要更多,他掐着妻子盈盈一握的细腰,猛地朝自己撞去,二人紧密贴合,直达目的地。他喉咙里发出满足地一声低哼,随即便动作起来,容嫣意识早被他缠磨得浅淡,连魂都快被他撞飞了……
门外忽而一声啼哭传来,容嫣登时清醒过来。她胳膊撑着起身便道:“小宝……”
虞墨戈狠顶了她一下,她无力又倒了回去。“不是小宝。”他压抑道。
“是……”
“不是……”
夫妻俩争执,依旧没停下折腾。门外哭声越来越大,乳母实在受不了了,趴在门口试探道:“少夫人,小少爷哭闹,国公爷让奴婢抱回来,可奴婢,奴婢实在哄不住了。”
乳母抱孩子入门的时候,虞墨戈正敞着衣襟坐在床边,目光阴森森的,瞧得乳母没再没敢抬头,赶紧把孩子交到少夫人手里,逃似的跑掉了。
小宝到了母亲怀里,果然不哭了,吧嗒吧嗒小嘴趴在母亲肩头一面享受着母亲安抚,一面望向床上那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见他正瞪着自己竟一点都不害怕,反倒咧嘴笑了。
虞墨戈突然有种被儿子嘲笑的感觉,他瞪着小宝哼了一哼:六岁便把你送到卫所去,看你有的得意!
小宝好似感受到了父亲的恐吓,缩着头朝母亲怀里去,小手扒拉着母亲的衣襟,容嫣懂了,便抱着他坐在罗汉床上喂起奶来。
这一局,小宝胜!
看着儿子,虞墨戈好不心堵,掀起被子翻身睡下了,只留给母子两一个气鼓鼓的后背。瞧着她容嫣忍不住“噗”地笑了,低头逗着儿子道:“你爹比我们小宝还像孩子呢,是不是呀!”
……
不管是家里还是朝廷,都有条不紊地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包括容嫣的纺织业,当初捐给朝廷所欠下的债还未入夏不便已还清了,接下来几月从生产到销售到棉种植都迈入正规,产量突飞猛进。趁着带孩子去见外祖母的机会,她与二舅父和表兄商议了一番。以眼下的状况,他们完全可以考虑接下来的建染坊踹坊的计划。而且,容嫣决定想要找机会再次南下……
带着孩子回了叶府两次,可都没瞧见叶寄临。据说新帝继位后他新任吏科都给事中,官职不高,但身为言官,权利颇大。他可是朝廷培养的重点对象,故而这些日子忙得很。
人是没见着,不过好消息倒听说了。寄临和谭皎月订婚了。
这可有点始料不及呢,要说皎月倾慕寄临这么些年,寄临都无动于衷,怎突然就想开了。容嫣想起吴奚的事,不免问了几句。
外祖母沈氏忍不住笑了,没多解释,唯是叹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不必多言,容嫣懂了。
身周的人、事都没变,可好似又都不一样了,她突然有种苦尽甘来感觉,想必一切都要过去了……
荀正卿的案子马上便要落锤,然中间又出了件事延迟了。这事到也极是重要,拖不得,那便是为新帝陈湛选妃立后。
陈湛已经十五了,到了可以成家的年纪,何况皇帝不可无后。
皇后人选早在他是敬王的时候便定下了,便是吏部尚书家的嫡孙女谢婉。她与陈湛同岁,本打算及笄后便入敬王府为妃,眼下,便不必为妃,乃直接册后了。
谢婉人如其名,生得貌美且品行端庄温婉,颇是符合为后的品质。太后齐娀瑶也极是中意,不过天下蕙质兰心的姑娘多得去了,她喜欢这姑娘,还不是因为礼部尚书是她的亲舅父,这瓜宁还得唤她一声表姑母。
册封仪式早便开始筹备,日子定在八月十五。
皇后的册封礼可是相当的隆重,是仅次于皇帝登基的册封大礼,不仅朝廷文武百官都要入宫朝贺,命妇们也要着冠服入后宫朝拜。
是日,虞家男女一早便准备好入宫了。除了姑母虞瑶不诰命,其它人皆有品级在身。
去的路上,容嫣百感交集。这不是她第一次入宫朝拜,一年前皇后的千秋宴她依稀在目。当时的两个主角,一个被打入冷宫,一个成了当今太后。那时也是她第一次被搅进权利的中心,感受到了权利争夺中的勾心斗角。
其实这些事在她身边始终没断了发生,只是虞墨戈把她保护得太好,不叫她知晓罢了。不管面临何等危机甚至险境,他都不会牵扯上她,唯是独自一人抵挡。
想着想着,容嫣不禁叹了声。慧极必伤,昨个夜里虞墨戈趴在她怀里温存时,她发现他竟生了白发,而且好多,容嫣挑了小半个时辰还没挑尽。
他才二十六岁啊,容嫣急的想哭,可虞墨戈却不以为意,满不在乎的神情好似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除了和自己在一起时他偶尔会放下警惕露出纯真一面,容嫣真觉得自己丈夫根本不似一个二十几岁的人,他心智太成熟了,怎会有人生来便如此沉稳。
不对,没有,没有人生来便是如此。越是人生的不幸,轨迹的坎坷,才会让人如此沉淀下来,他能沉淀到这般,那得经历多少苦痛啊。想想容嫣都觉得心疼,心疼到她想对他好,对他好,还是对他好。
这种感觉,好似虞墨戈便是她第三个孩子一般,她定要照顾好他……
想到这,容嫣竟然有点想迫不及待地见到他了。昨晚上聊天,他好似说想吃香茶木樨饼,还有果馅椒盐金饼,这都是他小时候爱吃的,大了便很少吃了。容嫣觉得应该问问方嬷嬷,学着给他做,他不开心时起码有吃食可以哄他……
这几日因为处理不完的公务,他阳羡喝得太多了,总是睡不踏实。今晚说什么也让他喝茶了,她给他按摩,让他放松下来……
还有小宝,能让他随乳母还是随乳母吧,夜里喂奶换尿布,免不了要折腾几次,每次他都会醒。今晚就送去,还是不要扰他了……
今儿可是八月十五,去年八月十五容嫣被姑奶奶虞瑶拉着聊了半宿,都没能陪他,今天无论如何也要陪他过……
深思飘着,不知觉中已经到了皇宫。
皇后册封礼繁复,从太阳露头到明晃晃地顶在头顶,仪式才算结束。朝拜后,朝臣退下,后宫里命妇也准备返回。
太后懿旨到,宣一品之上诰命留下,前往坤宁宫赴宴。
虞家一品命妇只有国公夫人,宁氏也不过二品而已,和老夫人招呼过,容嫣便随着宁氏和二婶母三婶母回去了。然还未出宫门,一位宫人迎了来,瞧她装束便知品级极高,容嫣看着她眼熟,忽而想起来了,是太后身边的锦瑟姑姑。
锦瑟朝着宁氏等人揖了一揖,恭敬含笑道:“虞少夫人,太后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