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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念刚回国,再加上独居,家里自然是没有男人的衣服。她在浴柜里找了许久,最终找了件买两件睡袍送一件浴袍的浴袍给梁亦封穿。
梁亦封伸手接过,问她:“家里几个浴室?”
“一个。”钟念说。
他示意:“你先洗。”
钟念想了想,点头:“好。”
钟念收拾好衣服进了卫生间,没一会儿,里边儿就响起了淅淅的水声,客厅里只点了两盏廊灯,此情此景,格外暧昧。
梁亦封在她洗澡的时候,走到玄关处,抬手一勾,把他的行李箱给放平,打开,从里面拿出换洗的衣服。然后合上,放回原位,仿若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来到客房。
客房的色调是与客厅一样的原木色,床上被套是纯色灰色的,枕套也是。所有的一切干净如新,昭示着这间房从未有人入住。
他满意的在床边坐下。
没多久,手机上的闹钟响了起来,提醒着他要吃药了。梁亦封自从上次来钟念这里给她送礼服之后便感冒生病了,也有小半个月了,咳嗽断断续续的,好了又复发。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坐门诊,遇到不少流感患者,导致自己也染上流感了。
药估摸着落在公司了,他喝了杯热水,想着今晚就这样算了。
没一会儿钟念洗完澡,站在他房门外敲门,敲了三声,“我洗好了。”
梁亦封打开门,正好看到她进门的身影。
钟念关门前往他这边看了一眼,她头发湿漉漉的垂在一侧,未施粉黛的脸格外的清秀温婉,抬眸的时候眼里有着盈盈秋波。
她关门的动作停下,目光很浅,瞳孔仿佛失焦般看着他,“早点休息。”
梁亦封单手抄兜,默默回望,勾了勾唇,说:“你也是。”
她的房门合上,梁亦封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转身回房,拿了自己的换洗衣服。
浴室里残留着方才的余温,窗边雾气氤氲,水珠沿着玻璃缓缓落下,空气里有着好闻的栀子花香。
温度比外边大概要高两度,空气中黏稠的雾汽湿漉漉,扑到人身上黏腻感湿重。
梁亦封脱下衣服,任雾气裹挟全身,阖上眼,全身被蒸汽包围,像是一双温热的手,温柔的抚摸着自己。
浴缸里的水满了,溅了出来。
梁亦封抬腿走进去,缓缓的躺下。
直到整个人都藏在水下,他才在水中缓缓的睁开眼。
灯光明晃晃的,在水波中荡漾。
梁亦封理智、早熟,在很早的时候他便发现了自己与常人不一样,他对大部分的人事都不敢兴趣,甚至在十几岁的时候初看成人电影的时候,即便他硬了,但他也没有任何的欲望。
情/欲最是常见,但他发泄欲望的时候,脑海里一片空白。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了几年,直到遇到了钟念。
他一直没说,或许也只有他记得,那天的相遇是个意外。
八月台风季,暴雨席卷了这座城市。
梁亦封出了便利店,撑伞过马路,正好遇见了失魂落魄走过来的钟念。
她穿着白色连衣裙,肩上挂了一块黑布,显然是家中奔丧,吊唁结束的人。
微雨湿襟,她身上的裙子已经湿透,黏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发育良好的胸部。梁亦封站在马路牙子上,眼波无澜的看着她的背影。
内衣被雨水描边,形状明显。
及肩的头发贴在脖颈处,格外的狼狈。
有风吹过,带起她的裙摆,露出她又长又白的两条腿。
台风季天气变幻莫测,此刻大雨初歇,天光乍泄。
在半城皆空的末世黄昏里,梁亦封的眼神牢牢的缩在钟念笔挺的脊背上,她的蝴蝶骨骄傲而又美丽,像是恋人的吻。
满城花香。
碎金黄昏下地老天荒的爱情俯仰皆是。
他像个变态的尾随者,跟在她的身后,穿过无数条街道。
贪婪而又卑微的看着她的身影。
梁亦封觉得自己疯了。
但又无法控制自己这样的病态行为。
她甚至连余光都没给过他一眼,但他却已为她着迷疯狂。
那晚他在她家楼下抽了一包烟。
烟雾缭绕,似梦似真。
她的身影在窗前一闪而过。
他深吸一口,觉得自己这长久以来的幽闭寂寞,甚至不见天日的黯淡生活,终于有了一个结束。
——还没有结束。
喉腔紧闭,鼻腔呼吸困难,甚至耳蜗处都发出嗡嗡声的时候,梁亦封脑海里只有这样的一个念头,他整个人在浴缸里坐了起来。
眼睫上一片洇湿,浑身发烫。
这看似光明实则没有任何期待的人生,他似乎活的体面光鲜,但常人不曾得知,在她离开之后的每一天里,他重复着每一天的忙碌工作,在黑暗中生活。
他应该告诉她的,关于他爱她。
可是他的爱,变态且自私。
他想要她,想要她所有的一切,颈间锁骨,纤细脊背,窈窕腰肢,不经意间的回眸一笑,皆属于他。
“钟念,你敢看别人一眼,我就敢把他给杀了。”
这样病态、占有欲强的令任何人都无法喘息的爱,连他自己都觉得可怕。
更何况是她。
但梁亦封想,得不到她,这辈子连死去都不甘愿。
爱过她以后,再也爱不了任何人。
·
隔天钟念醒的很早,家里有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早起熬了一点粥,下楼买了点包子油条榨菜。
回家之后,客房的门一直紧闭着。
钟念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上前,礼貌的敲了三下门。
没有回应。
她又敲了敲,“梁亦封?”她试探性的叫他的名字。
时间不早了,她还要上班,她不习惯有人在自己的私人领域常驻。
钟念把手放在门把上,“我进来了。”
门缓缓打开,没有一点亮光的室内缓缓的注入光亮。
梁亦封的睡眠素来很浅,见不得一丝的光,这会儿听到动静,马上就醒了过来。刚醒的时候咳嗽相对会比平常更严重一些,他单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得像是喘不过气似的。
钟念连忙递水给他,冷水入喉,干涸的喉咙涌入一丝沁凉,稍稍好了些。
梁亦封捏了捏眉心,嗓音喑哑道:“几点了?”
“七点半了。”钟念边说边拉开窗帘,室外暖阳洒了一地碎金。
晨光唤醒万物。
梁亦封坐在床上,半靠着床头,他咳得比前几天都要严重了,大概是昨晚在冷水中躺了太久。
钟念蹙了蹙眉,自言自语道:“昨天好像没有这么严重。”
梁亦封拿起床头柜边上的眼镜,戴上,说:“家里有药吗?”
“没有。”她想了想,问,“小区有药店,你要什么药?”
梁亦封自己就是医生,快速的报了几个药名,继而想起了什么,说:“你上班会迟到。”
钟念拿着纸笔记下药名,边记边算时间,估摸着怕是真的要迟到。
她撕下便签纸,语气依然是往日的口吻,没什么情绪,清冷自持,“那就不上。”
要完成的工作已经提早完成,去了那儿也不过是整理昨天的采访资料,在哪儿整理不都一样吗?
她说完,去厨房拿了热水壶过来,在他水杯里倒了点,说:“生病了就别喝冷水。”
梁亦封看着热气氤氲的水杯,再看看一脸淡漠的钟念,扯了扯嘴角:“知道了。”
钟念说:“我先去买药,你再睡会儿吧。”
梁亦封鼻音明显的应了一声。
等到门合上,他拿出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让她把要签的合同送到这里来。
喝了几口水,嗓子舒服些了,他把身上的睡衣脱了,换上钟念昨天拿出来的浴袍。
他站在窗边,俯视着窗外。
初夏时节,草木茂盛,微风吹来带动树叶发出簌簌声响,空中柳絮漫天飞舞。
高层往下看,人都变得渺茫许多。
她穿着白衬衣与高腰牛仔裤,长卷发披散在肩头。
扭头的瞬间带动着头发在空中划出一个美丽的痕迹。
这是他爱了这么多年的人啊。
梁亦封想。
·
钟念下了电梯就看到有人站在自家门前踟蹰,她试探性的叫了声:“你好?”
“你好。”穿着职业套装的女人转过身来,她的脸上画着精致而又美丽的妆,嘴角微往上翘,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意来,“请问梁总在这儿吗?”
“在的。”是梁亦封的助理。
钟念打开门示意她进来。
“啊我就不进去了。”她也是受过培训的,知道行事的分寸礼仪,把一袋子的文件递给钟念,很是不好意思的说:“钟小姐,这些是梁总今天要签好的合同,麻烦您转交给他。”
钟念接了过来之后,助理便笑着离开了。
她关上门,把文件和药一并拿进梁亦封的房间里。
梁亦封彼时正靠在床头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些什么,注意到她回来,放下手机,说:“回来了。”
“嗯。”钟念把东西放在他床头,“药的吃法你应该知道,文件是你助理刚拿过来的。”
梁亦封:“嗯。”
说完这句话,房间奇怪的陷入沉默。
还是钟念的手机响起,才打破这片寂静。
梁亦封彼时正拿着胶囊,他余光看到钟念手机上的来电名。
——隋禹。
嗬。
他扯了扯嘴角,没有拿水,一口咽下了三粒胶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