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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锡臣回到家时, 午饭刚做好, 看到他回来, 狗剩立马凑到他面前笑, “姑父,我给你办好了。”
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意思再明显不过。
俞锡臣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脑袋, “等会儿吃完饭就拿给你。”
“好。”脆生生的应了。
吃饭的时候,陈家人似有若无的看俞锡臣,虽然没问,但眼里的好奇是藏不住的。
俞锡臣装作没看见,他也不好去说, 万一这事不小心抖到外面去了, 可能不好收拾。
吃好了后俞锡臣便回屋给狗剩拿了几颗糖,陈玉娇在门口碰到他,两人便一起进屋,陈玉娇也没扭捏,直接问了句, “妈让我问你,大伯有没有事?”
“还说,要是能帮就帮一下。”
陈大伯可以说是他们一家的顶梁柱, 要是陈大伯倒了,那他们家日子也不好过了。
俞锡臣点了点头,“嗯, 这我知道。”
他日后还要回城,怎么也不能让陈大伯这个关键时候下去。
顿了顿又道:“让妈他们别担心,没事。”
“那就好。”陈玉娇松了口气,爬到床上去坐好。
她倒不是多想知道,只是有些担心陈大伯,今天上午看他来时的脸色,觉得应该是出事了。
不过既然她男人这样说,应该不难解决,便没放在心上了,至于什么事,既然他不想说那就没必要再问了,省得自己也跟着操心。
俞锡臣原以为她会继续问下去,哪知道人转而就坐在床上拿着布翻翻折折,那布料他认得,还是上次陈奶奶听到她怀孕带来的,布不多,大概是怕弄坏了,前几天拿他夏天的衣服先练手,又是拆又是缝,他衣服上明显多了好几道针眼。
现在一有空就开始给孩子做衣服了,拿了铁栓他们以前穿的小衣,小心翼翼照着样子剪着。
俞锡臣笑了笑,还以为她会一直娇气偷懒下去,没想到碰到孩子的事,比他上心多了。
随即心里又有些酸,他都没这么好的待遇,天天嘴里甜言蜜语的,行动力一点都不强。
下午陈大伯就过来了,脸上神色镇定了些,然后将自己写了一中午的反思信拿给俞锡臣看。
俞锡臣粗粗扫了两眼,都是对自己这几年丰功伟绩的夸赞,最后才写了两句对这件事的认错。
还真是……陈家人的作风呢。
俞锡臣将纸递回去,直接道:“再添上两句。”
想了想,一个字一个字念出声,“经过深刻的反思,我决定为了弥补这次的失察之责,将会对我所在的几个生产队进行大力清查,凡是存在此类行为的,绝不姑息和包庇,更不会放过一个漏网之鱼……”
俞锡臣说一句,陈大伯就写一句,最后还抬起头看他,“漏网之鱼咋写啊?”
然后没等俞锡臣回应,干脆直接写成“不放过一条鱼”,那些干部比他还没文化呢,写了人家还不一定认得。
俞锡臣看了眼,嘴角忍不住一抽。
坐在床上裁衣的陈玉娇听见了,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有了俞锡臣这些话,陈大伯心里稍微安定了些,看了两眼自己的反思信,忍不住问:“这就行了?”
不太明白最后两句话有啥用。
俞锡臣点点头,“应该是可以了。”
周志军如果知道了胡小云干的事,不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他媳妇,都会将虎子他们弄出来,兔子急了还咬人呢,谁知道虎子他们最后会不会将胡小云抖出来?
而如今周家和陈家关系不好,陈大伯如果受此牵累当不了大队长,周家可能反而更高兴,所以这封信看似反思,其实也不过是另类的威胁而已。
威胁谁?自然是和胡家有关系的干部和周志军了,虽然他没亲眼看见,但通过蛛丝马迹也能猜到,尤其是胡家贩卖东西的原料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一直没被人发现,就更可疑了。
所以那些干部为了明哲保身肯定不敢让陈大伯当替罪羊,因为猜不准陈大伯会不会因此狗急跳墙对此事抓着不放,甚至为了降低陈大伯的注意,派给他更多的事去做,以至于升官,这都是说不准的。
当然,事情最关键的因素还在于周志军有没有那个人脉了,不过,如果周志军连这点关系都没有,俞锡臣心里反而有点鄙视他了。
这其实也算是一种试探,如果不行再换另一种方法就是了,比如,踩着胡家和那些干部立功也是很好的,胡家那么多马脚,随便找一个都能把他们牵扯进来,所以这就要看周志军和那些干部识不识趣了。
当然,他还是喜欢这种借力打力的方式解决问题。
陈大伯看着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
“行,那我现在就去交上去。”
俞锡臣点点头,“好。”
心里莫名有些愉悦,倒不是为陈大伯开心,而是因为给周志军身上添了个污点感到愉悦,当初胡小云算计他的事他可没忘记,虽然自己因祸得福,但并不代表胡小云就是他的恩人,如果那人不是陈玉娇,他如今恐怕还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
周志军是个当兵的,如果没猜错,以后还会继续往上升,而这些污点看似很小,但有时候却能给人致命一击。
在他看来,如果想走的更远,最重要的就是爱惜羽毛,好在陈家人并没有什么让人诟病的地方,反而胡家就不一样了,以后恐怕成为周志军真正的绊脚石。
不过,好像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忍不住摇了摇头,心里对周志军又鄙视上一分。
……
晚上,周志军回到家,周妈看到他回来,忍不住皱眉,“去哪儿了?一天到晚都看不到人,好不容易放个假,还天天都不在家待。”
“行了,锅里给你闷着饭,快点去吃。”
周志军没说话,闷闷的应了一声。
然后转身去了厨房,从锅里拿出还有些温度的饭菜,两三口扒了个干净,吃好后就直接用院子里的井水冲了个澡。
他在部队里吃惯了苦,大冬天的洗冷水澡也没觉得有什么。
可能是因为冲了凉,心里闷着的气也散了些。
回了屋后,胡小云正坐在桌子前抹脸,周志军扫了一眼,他视力好,一眼就看到了她手边的蛤蜊油和雪花膏。
这东西他认得,前两天他去县城的供销社买点结婚用的东西,原本准备给胡小云也买点,售货员有给他介绍过,但他觉得是浪费钱,东西又小又贵,还不如扯点布做衣服,一件衣服可以穿好几年,旧了还可以改成孩子用的尿布。
没想到她自己就有。
胡家不像是疼女儿的人家,连她自己都说父母重男轻女,所以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她自己花钱买的。
想到今天出去办的事,心里有些不舒服。
他到现在都无法相信,一直以为乖巧懂事的媳妇居然会私底下干这些事,这就好比他一直视为手足的战友是叛徒一样让人忍受不了。
胡小云从镜子里看到他了,见他一直站着不动看自己,心里有些得意,回过头来嗔了他一眼,“怎么还个自行车要这么久?天都黑了才回来。”
周志军移开视线,淡淡“嗯”一声。
没再说话,径直朝床走去。
胡小云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了,毕竟刚结婚,这男人又没经历过女人,恐怕是别扭劲儿犯了。
笑了笑,重新扭过头去擦脸。
周志军没说话,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胡小云吹了灯上来时,就发现人已经睡熟了,还发出轻微的鼾声。
没好气推了他一下,见他没动静,又踹了他一下,发现还是没醒,直接气得瞪他,这个混蛋,她擦了这么久竟然是白擦了。
心里存了气,也直接翻过身背对着他睡。
等听着胡小云呼吸放缓时,周志军才睁开眼,偏过头看了眼旁边背对着他的人,眼里没有丝毫睡意。
他根本没睡,心里一直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中午那个知青跟他说的话,他本来是不信的,但还是忍不住去了趟胡家,哪知道去了胡家后都不用他问,胡家两兄弟就把事情原原本本说了,还让他看在他媳妇的面子上帮帮忙,大概明白虎子倒霉了他们也讨不了好。
不过最让他吃惊的是,最先决定要做那些事的不是小云的哥哥嫂嫂,而是她自己!
哪怕他一开始不信的,但看到公社里的人拿了陈大伯的信过来时,也容不得不信了,在他面前表现的活泼单纯的小媳妇,却在私底下知法犯法,花钱贿赂公社干部……
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周志军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有些难受,原来他的小媳妇并不是他以为的那样简单。
吐了口气,闭上眼睛。
……
俞锡臣晚上吃完饭又去了陈大伯家一趟,听说虎子过两天就要出来,便安慰陈大伯了几句,让他放宽心。
陈大伯也不着急了,觉得侄女婿都有本事把虎子弄出来,他的事肯定也可以了。
便也不再操心。
俞锡臣回到家时,陈玉娇正挺着肚子在床上走来走去,看着她肚子鼓鼓的,忍不住奇怪,“你这是做什么?”
陈玉娇看到他回来,还将肚子挺了挺给他看,“孩子长得太慢了,我先感受一下当孕妇的感觉。”
说着摸了摸鼓鼓的肚子,“别说,这感觉真好。”
俞锡臣听了无语,也不知道她脑袋瓜里天天想什么。
关了门,也懒得洗脚了,直接去了床边,脱了鞋脱了衣服就躺进被窝里,还伸出双手搭在脑袋下,然后看着屋顶发呆。
脑子里什么也没想,他最喜欢的就是每天这时候,什么都不用操心,肚子不饿,身上不冷,浑身都轻轻松松的。
陈玉娇见他不搭理自己,没好气哼了一声,随即将自己肚子下那团衣服抽出来,眼睛亮晶晶的道:“不信你也试试。”
说完还蹲下身,掀起被子就把那团衣服往他肚子上塞,然后放下被子拍了拍,弄成中间鼓鼓的样子,笑眯眯道:“看这肚皮尖尖的样子,就知道是个大胖小子。”
俞锡臣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
陈玉娇撅了噘嘴,一点都不怕,还伸手把他肚子上的衣服隔着被子往下一推,惊喜道:“生了,生了!”
然后将那团衣服从被子下掏出来,还抱到他眼前给他看,笑得谄媚,“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您给咱家添了个少爷呢!”
记得当初侯府三夫人生了时,那接生婆就是这样说的。
俞锡臣嘴角一抽,随即略带咬牙切齿道:“陈玉娇同志,我觉得你是皮痒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晚了,哈哈哈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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