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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猜忌和疑虑的阿佳妮,是个很健谈的女人。
阿佳妮很敏感,她能直觉感受到,面前这位年轻人,对自己,没有那种男人对女人的最本能的性趣,或者说,没有那么浓烈的散发出来。
在陌生的地方,与一位靠谱的陌生人谈话,这让她感觉很舒服。
两人又要了杯咖啡,重新就法国和香江的电影,聊了起来。卢灿虽然不涉足电影娱乐圈,但他的见识,显然不是阿佳妮所能比拟的。
一直到嘉妮来宾馆,两人才站起身来告别。
嘉妮捂着嘴,指着阿佳妮的背影,眼神惊讶的望着卢灿。
好在她也算是有些见识,没有追着上去要签名或者留影什么,只是有些讶异和小激动。
“昨天从你店中回来时,偶然遇到的。”卢灿解释一句,随即问道,“收集资料,是不是还需要几天?”
两人昨天已经谈好,嘉妮负责收集利摩日的制瓷设备生产厂家资料,并询问报价,最终由卢灿出面洽谈价格。
“没那么快,大概需要两天时间。”
嘉妮撩撩刘海,相比阿佳妮的小巧,她有着别样的成熟丰韵。
“你不是对瓷器感兴趣吗?今天我带你去逛逛利摩日的特色街区。”她对卢灿眨眨眼,有两分诱惑的意味,“如果你的眼力出众,也许,会有大收获。”
很快,卢灿就明白她所说的特色街区。
上城街位于圣埃蒂安大教堂西北,是一条不算长的砖石铺就的小街,街道两侧的小楼修建于16到17世纪。这些房子的下层是花岗岩,上层则半木材结构的,很古老别致。
这里有好几家瓷器店。
但卢灿一行人的目标并非这里,而是上城街西侧的露天市场。
“这里是利摩日的‘聚瓷市场’,最初是旧货市场,形成于一战后。当时的法国刚刚结束战乱,家家都很贫穷,人们不得不将暂时用不到的家用产品,拿到这里,与其他人家交换成必需品。这种行为很快就扩散开来,于是,这个市场的规模越来越大。”
嘉妮站在市场大棚前,给卢灿介绍这里的历史。
她今天的穿着很性/感,两条雪白的长腿,从天蓝色过膝裙露出,蹬着一双浅白色的恨天高,上身披着纱巾盖住肩膀,上衣呢,则是宽肩露脐短袖衫。
风一兜,纱巾飞扬,确实魅力不凡。
陈晓还好点,阿希则真的有些沉进去。
他出生于缅北小山沟中,对嘉妮这类风情万种的女人,还缺乏足够的抵抗力。从昨天到今天,每次见到她,总会面红耳赤。
这不,他盯着嘉妮的胸前,眼光有些呆滞。
唉,都三十好几的男人,还有家有业的,也抵挡不住诱惑啊。
卢灿拍了拍他的肩膀,让其回神。
“旧货市场,怎么就成了瓷器市场?”阿希回过神来,尽管他的英文磕磕巴巴,但还是努力开口问道。他想用问题来表明,刚才的失态,那是在思考。
陈晓在一旁低头轻笑——阿希的窘境,谁都能看明白。
嘉妮也在掩嘴,眼睛弯成一条月牙,不过,她还是礼貌的回答道,“旧货市场红火了十几年,紧接着二战爆发,法国被灭。”
“当时这一带瓷窑林立,但随着亡国,这里的瓷窑主人不得不关窑歇业,可是,大量的库存瓷器该怎么办?”
“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在撤退之前清仓。”嘉妮自己回答道。
“于是,这个旧货市场,突然间就涌入大量的利摩日瓷器。瓷厂主们,纷纷低价倾销自己的产品。”
“这一事件,彻底改变市场的性质。二战后,这里变成了利摩日最廉价的瓷器市场,许多国外游客来利摩日,都喜欢来这边逛逛。”
“因为带有旧货市场性质,这里还是许多要搬离利摩日的家庭,最好的出货地。”她伸出一根手指在几人面前晃晃,“只需要缴纳十法郎,就可以租赁一个柜台,出售一天的货物。”
“因此,如果大家的眼力出众,在这里淘到一些古董,也很正常。”
嘉妮是个出色的导游,她将利摩日聚瓷市场的变迁,说得条理清晰。
说的天花乱坠,其实就是一个大市场。
钢铁支撑的大棚,下面有十多排摊位。卢灿估算了一下,应该有超过一百个。
这里的摊位,每个都有三乘四米的面积,面临通道的一面都是水泥浇筑成的半人高平台,约有三米长,一米宽,剩下一米则是摊主和货物进出的通道。
大棚四周,则是连成一片的小门脸,应该是常驻店铺。看其标牌,大多数都是经营瓷器,还有几家银器和画廊。当然,这也也不缺乏小商品和食品店。
看到它,卢灿如同看见二十年后内陆菜市场,只不过,这里售卖的货品,以瓷器居多。
路易勃朗大道上没什么人,但这里,游人可不少。虽然称不上摩肩接踵,但每个摊位面前都会有两三位顾客,或在围观,或在讨价还价。
这里的生意还真不错。
“这里客源不错,运通为什么没考虑在这里设点?”卢灿指指大棚外围的店面,问道。
嘉妮摇摇头,语气很坚决,“这里只是利摩日小瓷窑产品的据点,我们运通,当年也曾经名列利摩日瓷窑前十,到这种地方销售,我宁可关闭窑口!”
卢灿耸耸肩
在昨天的聊天中,嘉妮说过,运通瓷器厂,现在固定员工只有七人,其中有一位来自内陆的烧瓷师傅,还有一位是本地的拉坯师傅,剩下的五人,都是上釉上色上彩的工人。
生意很不好,近两个月,都没有开一次窑,大家都在闲置状态,窑场已经入不敷出。
否则嘉妮这位老板,又怎么看得上一天一千法郎的临时工?
这种坚持,谁知道对错了?
也许是,曾经的骄傲,蒙蔽了现在的眼睛;也许是,执着的坚持,会换来敞亮的明天。
不过,就卢灿所知,二十年后,利摩日著名的瓷器厂中,可没有运通瓷器这一品牌。
既然她不愿意放弃心头的骄傲,卢灿便不再多说。
他喜欢逛古董市场,这里,也算半个古董市场吧。他指了指第一排,对身边的昆希说道,“阿希,走,我们去看看,也许能淘到宝贝哦。”
昆希面带苦笑,摇摇头。他对东方文物有研究,对西方古董,一点都不懂。
卢灿和嘉妮走在前面,昆希与陈晓跟在三米远,几人选择从第一排通道进入。
很快,大家就明白,为何嘉妮不愿意运通瓷器在这里设立销售点。路过七家摊位,其中五家是典型的“五法郎摊位”——五法郎就可以在摊位上挑一件瓷器。有些类似后世内陆盛行的“十元店”。当然,这些瓷器肯定不是精品,以白瓷居多,碗碟盏勺品类齐全,如果是买做纪念品,惠而不贵。
还有两家是倒卖旧货的,卢灿倒是停下脚步,上手几件柜台上的老货。可惜,这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大多数是一些老旧灯具、铜壶、匕首、银器、琉璃器,还有一家甚至摆出一件老式手提式缝纫机。
卢灿有些失望,不过,他很快将目光投向下一个摊位。
这个摊位的水泥台上,并排堆放着四只大藤箱,摊主的身后,还放着一张建议行军床,上面摆放着几件小家电,譬如咖啡壶、烤面包机等。
看其模样,很像嘉妮所说的“搬家大甩卖”。
前面围着三四个顾客,在翻检着各式各样的货品。卢灿没着急进去,他和嘉妮站在外围,听售货的男子和顾客交流。
摊主年纪三十来岁,带着一幅眼镜,并不像真正的生意人。听其话语,是洛奇证券公司的员工。
洛奇证券是利摩日工艺品市场最大的融资平台,也是这里的瓷器公司上市的服务公司。早在卢灿来利摩日,就在媒体上看到过,洛奇证券准备搬迁到朗斯的新闻。
“洛奇真的要搬迁?”卢灿回头问嘉妮。
嘉妮点点头,看向那位摊主的目光有些奇怪。
“怎么了?认识?”卢灿问道。
“洛奇证券的一位小操盘手,以前见过。”嘉妮的语气有些生硬,她摇摇头,“去年运通找洛奇证券融资,就是他否决的。”
嗯?能否决一桩融资案的,肯定不是小操盘手,至少是中层干部。这种中层收入家庭,说不定还真的有好东西。卢灿很敏锐的抓住她话语中的信息。
他笑着说道,“别生气,看我稍后给你好好出口气。”
等摊位前的两个顾客,抱着面包机和咖啡机兴高采烈的离开后,卢灿才迈步走过去。他回头看看,呃,嘉妮这女人不知为何,远远的走开。
台上四只藤条框,左边一只全部是书籍,经济类、金融类、法律类都有,有不少书都已经卷边,卢灿拿起一本,这是阿尔弗雷德.马歇尔所著的《经济学原理》,经济学中新古典学派的创始著作。这本书内有描线和备注,看来这位男士,经常翻阅。
“你是……买书?”见卢灿拿着《经济学原理》在发愣,那眼镜男探头看了眼,推推眼镜说道,“五法郎一本,这可是我当初花费十英镑从伦敦带回来的。”
“嗯,可以。”卢灿将这本书放在一边,点点头。
经济学,他确实想要给自己充充电,看看这本书,没坏处。
那男子见第一笔生意就成交,顿时变得更高兴,将第一个书箱内所有的书籍都倒出来,从中间抽出两本,一本是英国经济学家亚当.斯密斯的《国富论》,另一本是也是英国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的《货币通论》,递给卢灿。
“这两本也不错,对于研究当代经济学,对于你的经济学学习,会有帮助。”他的态度很诚恳,还真的将卢灿当成前来欧洲留学的学子。
这让卢灿对面前的男士,有些好感。
至于说他拒绝运通瓷器厂的融资方案,呃,如果卢灿负责这件事,也会拒绝——一个企业没有英明的领导者,融资方案做得在漂亮,也没用。
卢灿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将三本书叠在一起,笑着问道,“看起来,你很珍惜这些书籍。你这是随公司搬迁,为什么要卖掉它们?”
那男子笑容有些苦涩,“这是刚才我对其他人的说辞,其实……公司借搬迁之际,实施裁员,名单中有我。”
卢灿忽然闪过一丝念头——貌似自己缺少一名财经投资顾问。
这两年的投资,基本都是东一榔头西一棒,这显然不符合经营之道。
不知道这男子的水平究竟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