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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出来的时候, 一身官服的荣国公一手负在身后, 行走间颇有官威。
可谁都不知道 ,此刻他的内心有多抓狂!
对于某些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的传言,自然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别以为他没看到, 同朝为官的许多同僚, 在他没注意的时候, 私下里都在揣测皇帝和他家老夫人的事!
这谣言也不知道从何而起。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这么没公德心瞎说,他定是要把人抓走,吊起来毒打不可!
一回到府里, 越想越心烦意乱的国公大人招来仆从询问老祖宗现在身在何处。
仆从肯定地答道:“皇上宣老祖宗入宫觐见。”
荣国公脸色一黑。
又被叫到宫里去了……
如此频繁, 难怪传言传成了那样!
儿子们全都不约而同地操心起了父母的“情感问题”。
作为被操心的对象,季梨正在给老皇帝泡茶喝。
她抬头扫了眼正喝茶喝得十分舒爽的皇帝,连眉头都舒展开了, 看起来相当畅快的模样, 心里撇了撇嘴。
“你这皇帝当的, 可真是闲……闲的整天把我叫到皇宫里来给你泡茶,我看呐, 你就缺个泡茶丫鬟~”
现在就连吴海福都已经能够淡定地面对在皇帝面前胡言乱语十分放肆的老太君了。
要不怎么说这两人有一腿呢?
没任何关系, 向来被奉承惯了的皇帝陛下能容忍这老太太?
呃……
好吧,她的外表还真不像是普通老太太。
寒楚非只抿着薄唇,无声地笑了笑:“朕的身边还真是缺个泡茶丫鬟,可怎么办呢, 谁的手艺都比不上你, 所以只好委屈季老太君时常入宫泡茶给朕喝了。”
皇帝显然也挺习惯她的嘴欠, 就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想要跟她抬杠。
毕竟,不论从身份上,还是自小相识的情分上,能够打嘴仗的真的不多了……
唔,他还是挺珍惜的。
季梨翻了个白眼:“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朕的良心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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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眨眼转瞬即逝,又到了秋风习习的时候。
说来,皇帝除了享福之外,也有很多事。
要忙于政务,又时不时地来个动乱四起……
关键在于,国家的动乱,屁股底下的龙椅就坐不稳,要是一不小心成了亡国之君,连项上人头都要不保。
所以,文治武功姚两手抓,除了朝政以外,武班也要过硬。
这就是很多皇帝都喜欢行猎的原因!
本朝是马上得的天下,自开国以来,为了练习实战经验,倒是开辟了许多猎场。
相传战国以前,狩猎是所有文臣武将都是必修的,哪有什么弱不禁风的文官?
到了本朝,每年狩猎季节,皇帝都习惯钦点些稍微亲近的臣工,所以就算是普通文官,多数也是有些马上功夫的,不然万一被皇帝叫上打猎,你却只能战战兢兢躲在群马身后,岂不是扫皇帝他老人家的兴?
此番,皇帝陛下大手一挥,除了叫了几个马上功夫不凡的武将外,还随意地点了些位高权重的文官,连三皇子和五皇子都一块儿叫去围场……
这些姑且不论,最令人惊讶的是,他还叫把荣国公府的老太君给带上了!
虽然大家对皇帝和季老太君的事私下里传得飞起,可那仅仅只是私下,谁也不敢拿到台面上来说,又不是不要命了……
可皇帝你也好歹注意点影响啊!
那些没见过荣国公府老太君的人,忍不住都要想象,那位传说中的老太君到底是怎样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居然叫皇上惦念了几十年,还如此把她放在心上……
也有人认为皇帝实乃情圣,放着后宫年轻貌美、鲜嫩如桃的小美人不去宠,反而对着颗老葱捧上真心……
尤其曾经见过季老太君的人,想起当初见到的那肥胖臃肿的身材,和爬满皱纹的老脸,顿时就对皇帝陛下佩服不已。
这得有多重的口味,才能下的去嘴啊?
总之,不论外界如何揣测,寒楚非还真就带上了季梨。
皇帝专用的御驾,比想象中的还要宽敞舒适,龙辇前面六匹骏马驾到驭,车身又是镶嵌金银玉器,又是宝石珍珠,还雕刻龙凤图案,尽显皇家尊贵和豪华气派。
关键在于,它一点都不颠,比寻常马车档次不知道高了多少。
季梨在他的车架和自己的那辆马车比较了一下,果断地同意跟着寒楚非上了御驾。
开玩笑,谁会有劳斯莱斯不坐,去坐奇瑞QQ?
对此,吴海福连眼皮子都没掀。
这老太君不是一般人,别说上了御驾龙辇,就是睡上龙床他都不意外……
可皇帝身边亲近的大总管见怪不怪,其余看见的朝臣却纷纷面面相觑。
这圣眷可真不一般……
要不是他们亲眼所见,哪能真相信那等传言。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哪!
到了骊山围猎场地,照例在此搭帐设篷,所有跟随的侍从和御林军纷忙奔走,一时间,空旷的猎场顿时变得热闹非凡。
有眼尖的看见从龙辇上出现一道身影。
远远的只见一身火红掐腰胡服,十分干练,便是没有亲身上马狩猎,看着也是清清爽爽地,很有猎场氛围。
正当大家猜测这人是否是那传闻中的季老太君,便见她轻轻松松一跳就落了地。
落后一步的寒楚非忍不住斥责:“怎能这样就往下跳?”
又瞪了眼吴海福:“还不赶紧扶着?”
这龙辇比普通马车还高上许多,便是青年男子下车都得小心翼翼,何况是她。
都一把年纪了还不知道当心,她真当自己是小姑娘不成?!
被无辜牵连的大总管心里一苦。
他倒是想扶啊,人家老祖宗动作可比他快多了好吗!
“我又不是纸做的人,哪能众目睽睽下出事?”
季梨浑不在意地挥挥手:“你也太过小心,怎么娘们唧唧的……”
驾马车的两个侍从正谨慎地牵制着六匹骏马,闻言一个趔趄,差点没给吓死!
这位老祖宗跟皇帝陛下说话还真不客气……
要换成别人,他们都要担心对方被皇帝一气之下就拖出去了!
更令他们诧异的是,皇帝别说生气了,竟还苦口婆心地劝道:“带你出来已经不知道担了多少风险,万一出了事,叫我如何跟荣国公交代?”
也是他自己一时说漏了嘴,把秋季狩猎的事情告诉她,见她兴致盎然,大有一睹的欲望,鬼使神差下,他就随口提出可以带上她。
这下可好……
她还真就放在了心上!
于是,在荣国公欲言又止、极为纠结的表情下,还真把他府上的老太君给接出来了……
虽然他到现在都没明白荣国公为何是那副神情。
与荣国公一样纠结的,还有三皇子寒祈。
在知道季老太君即将一同出行的时候,寒祈也忍不住诧异。
没有想到他的父皇,竟对季老太君如此恩宠……
然而,在诧异过后,他又有些期待。
季老太君连去相国寺都带着赵三姑娘,此番行猎,她要是也把三姑娘带上,他就有机会能再见到对方了。
一想到赵歆蕙嫩白娇艳的小脸,他心头一片火热。
可惜,很快他就发现季老太君根本谁都没带,除了她自己!
哼,果然是个不慈的老虔婆!
寒祈驱马溜了一圈回来,跃下马,随手把缰绳抛给了随从,就看到寒礼远远地走近。
他这弟弟虽然年纪小了他几年,但心眼倒是一点都不少,最近盯他盯得紧,瞪着俩铜铃似的眼睛,天天盯着他的错漏,好像生怕错过一点可以参他一本的机会似的!
看着寒礼带着一脸的假笑走近,寒祈微微一勾薄唇:“什么风把五弟给吹来了?”
皇家鲜有亲情。
他们虽说是亲兄弟,却有着天然的利益冲突。
可以说,不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日后登基,对于另一个来说绝对是灭顶之灾!
既然无法改变天然的立场,自然只能做彼此的敌人。
握手言和?
没可能的!
寒礼暗中冷笑,脸上却是一贯的假模假样:“做弟弟的,只是好心过来提醒你,父皇打算把季老太君接到宫中,至于你和那位姑娘,还是早作打算为好。我听人说,信阳侯府有意要与荣国公府联姻,我记得,信阳侯府唯一适龄的就是信阳侯世子,世子配荣国公的嫡出千金,挺般配。”
信阳侯有意姚跟荣国公府议亲确有其事,一打听就知道了,至于皇帝是否打算把季老太君接到宫中,只有略有传闻而已……
就连今日狩猎,父皇他都将季老太君带在身边,可见是一刻都离不得了,不管真真假假,反正只要扰乱了他那好三哥的心神就行!
寒祈心中一急,暗中一握拳,轻哼一声,转身就走。
似乎,所有人都坐实了皇帝陛下和季老太君的私情……
季梨此刻正驱着马,缓速前进。
季老太君年轻时候也是马上的行家,是个中高手,在女子里绝对是拔得头筹的存在。
可惜到了如今这岁数,出入皆是马车,至于骑马,已经许多年没有碰过了。
季梨此刻就是个毫无经验的新手,战战兢兢骑在马上,任凭寒楚非牵着马,缓慢行走在草坪上。
这个场地挺空旷,附近都渺无人烟,就连吴海福和其他侍卫都没有走近,只远远地跟着。
大家也是很有眼色的,哪会当个大蜡烛去打扰皇帝陛下的兴致?
自以为很懂皇帝的大总管,此时心里相当的得意。
“你说你当年在马上是何等的英姿飒爽,现在不行了?可见我说你老是一点都没错,偏偏你自己不肯承认。”
这是充当马仆,正给人牵马的皇帝陛下。
这要是给人看到皇帝陛下在为一个女人牵马,绝对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好吗!
“呸,你老死我都不会老!”
总、总算把这句话丢出来了!
天天耳提面命地提醒她的年纪,这皇帝到底跟她有多大仇?
被堵了一句,皇帝陛下的内心很舒爽。
这要是不看两人的身份背景,和年龄经历,倒也不失为挺登对的一对儿。
吴海福看天看地,幽幽地直叹气。
忽然,一骑从远处而来,片刻功夫就冲到了跟前,一下子就呼啸而过,直奔皇帝陛下。
吴海福悚然一惊,正要厉声大喊“护驾”,突然发现马上之人背影相当眼熟……
那不是三皇子殿下?
到嘴的“护驾”又立刻吞了回去。
但他还是赶紧带着侍卫疾步上前。
看三皇子殿下行色匆匆,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
寒祈的确有重要的事!
虽然对于寒礼的话他并不全然相信,可在属下打听过后,确如他所说的那样,荣国公有意要为赵歆蕙议亲!
赵歆蕙即将及笄,荣国公及其夫人为她相看也实属正常,可他却不能再等……
要是等到她三媒六娉嫁给别人,他哭都来不及!
寒祈原本就对赵歆蕙的几分好感,在这种迫切的压力下,更添了许多恋慕。
更何况,摆在眼前的还有他父皇跟季老夫人的事……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对于他和赵歆蕙来说,绝对是不利的。
寒祈不顾三七二十一,冲上前,在寒楚非和季梨疑惑的视线下,在吴海福和侍卫们急切地跟上前来,下了马,跪在了面前。
他低着头颅,言辞恳切:“父皇 ,儿臣恳请父皇为儿子臣赐婚。”
此话一出,寒楚非等人自然惊诧。
但在所有人当中,唯一想到别处的,却是季梨。
寒祈什么时候跟赵歆蕙熟到了想要结婚的地步?
“你……”
寒楚非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
他这儿子,他是了解的,向来沉稳,什么时候做出过如此草率的事?
赐婚?
在如此仓促的情况下?!
寒祈抬起了头,看到了寒楚非眼中的不认同,顿时心口一搜索,气息都跟着喘了起来。
“父皇不同意?”
这要是搁在平常,他断然不会如此草率和急迫,当然,也更不会在如此不合时宜的情况下请求赐婚了。
在一片心焦的时候,就连判断力都失去了。
季梨颇为好笑地继续看热闹。
寒楚非定了定神,低声斥道:“回去再说。”
误以为请求赐婚被拒绝的寒祈,顿时连眼神都冷了下来。
他扫了眼马上的季梨,又看了眼一手牵着缰绳……瞳孔又是一阵瑟缩。
父皇还从来没有给他母后牵过马……
他竟然给季老太君牵马!
果然,他再不想方设法将和赵歆蕙的事落实,日后她假作他人妇他定是要后悔万分!
心头剧烈狂跳,寒祈急切道:“儿臣知道父皇和季老太君的事,但儿臣万万没有拆散父皇跟季老太君的想法,儿臣只是……儿臣只是歆慕赵三姑娘……”
“谁说我们……”有一腿?
寒楚非有些愣神,显然没有料到传言都传到了这地步!
反倒是季梨,像是突然开了窍,灵光一现,找到了彻底打消赵歆蕙和寒祈在一起的方法……
原本其实只要撮合赵韵雅和寒礼在一起,那她的任务就完成了,可关键点在于,重生后的赵歆蕙是要报复赵韵雅的,后来她也确实成功了,和寒祈一起给原男女主角,也就是赵韵味雅和寒礼使了不少绊子,不仅令他们两人无法成婚,甚至最后让这两人都不得好下场……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赵歆蕙和寒祈的结合,就是在给她的任务带来麻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