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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逍轻轻拢了拢眉,沉默了一下,才道:“你知道了?”
唉,他千叮咛万嘱咐,请张亮暂时别把这件事给道破,结果,他还是道破了——
张亮乃前朝旧臣,但在当年,他不算是驾前近臣,反而和萧恒一系人走的近,实际上,他正是先帝指派过去的内应,表面亲近,实则监视。睍莼璩晓
之后,金氏一门惨遭杀害,贵妃以一道凰令递去一纸托孤遗诏,这些年,张亮潜于朝中,忍辱负重,但为了金氏重归朝堂,再兴大沧。
然,天庆公主已失踪有一十八年,那些旧臣又都不曾见过公主,生怕遭骗,想要调遣他们为他所用,就必须让云沁露面攴。
张亮说过:“老宿一定得亲眼见到公主,以及凰令,才能确定,计划可否实施,盲目逼宫让位,一旦打草惊蛇,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他才把云沁招来了汝阳城,才有了回乐峰一会。
“张老先生说,只有真正的金氏后人,才能启动得了地坛下的神柱。他说,我就是金族流落在外的天庆公主!张老先生说的有根有据。既然不是他在说谎,那必是你在说谎。秦逍,请你告诉你,这件事,是你在张亮面前撒了弥天大谎,还是你瞒了我什么天大的事?遘”
在张亮向她下跪那一刻,她惊呆,明明秦逍才是金氏后人,怎么最后转变成她是天庆公主了呢?
她第一个反应是:秦逍为了赢得张亮的归附,而故意编造的,所以,她在张亮抬头那刻,收回了所有惊怪,一脸带笑的落落大方的扶起他,顺着张老将军的语气,默认了自己的身份,为的是让张亮可以心甘情愿、且不遗余力的为秦逍办事。
如今,秦逍所办的事,事关重大,一旦败事,死亡不是一个两个,会有一大片金氏的旧臣会被牵连出来,说不定会有上千上万的人头,因此而落地,她不能因为自己的一点小小情绪而影响了大局。
后来,秦逍来接她,张亮离去,她是越想越不对劲。
张亮哪是那么容易被骗的?
若真是编造,秦逍可另外找人来见张亮,何至于要如此刻意的将她招来?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她的身份,其他人不可替代。
“传说是这样的,能启动了神柱的人,必须是金氏后人。但,事实上,这个说法,并不真实。我听容姑姑说过,金氏帝主,曾有数位研习阵法,曾想去启动神柱而取地下宝藏,可惜都不曾得其法。后世,有国师从女帝的遗落民间的笔记中查看得知:三百年后,有缘人将开启神柱,那人将成为九洲大地之上第一贵人,可一统破裂之河山,重兴盛世。张亮如今是萧帝跟前重臣,必是知道这个事情的。所以,他认为启动神柱的人,必是金氏后人……”
他徐徐然的解释着。
“只是有缘人,所以,是张亮误会了是不是?”
云沁打断他的话。
秦逍摇头:“不是误会。”一停,一字一顿的道:“你就是天前朝的天庆公主。”
话落,一阵死寂。
她抿紧了唇,死死的盯着,一脸的不信,呼吸微促,半晌后,才大声的冷静的说:
“秦逍,我姓云。”
“你不姓云,你姓金!”
“你才姓金!”
“我不姓金,也不姓秦,其实,我姓李,单名翰,字,亦逍,我是前朝李卫将军之子。十八年前,我父母为保护金族唯一一根血脉天庆公主,满门皆斩,头悬城头。有人替我而死,李亦逍才幸存一命,苟活人世,替代二弟以秦逍之名,长于秦家。”
十八年前的灭门惨案,被他轻描淡写的陈述起来,语气是那么的平静,然后,他不疾不慢的将当年整件事,整个来龙去脉,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还拿出了贵妃的遗诏,可她没看。
在这个过程当中,云沁不插任何话,整个人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身份改变而惊呆。
她已经做了十八年云家的女儿,却不想,事到最后才发现,自己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亡国公主。
“这件事,原本该在六年前,我们大婚后,就该与你说的,谁知,最后婚礼被迫取消,你不顾一切离开,这事,只好搁置。这番,我们终于成亲,那天,我曾想与你说,话都冒在嗓子眼了,囡囡跑了来。我只好再瞒你几天,另寻一个合适的机会与你说的……不料,张老将军心过急,先与你提了!沁儿……你还好吧……”
云沁的脸色很难看,看样子,很难接受这样一个现状。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
他想走近,抱她,她这样冰冷的脸孔,令他有点无所适从,可她立马就往后退了去,这令他很难受。
“你说,是我母亲临终将我托负了你?”
“是!”
“你说,是我母亲令你助我复的国?”
“是!”
“你说,是我母亲留下遗诏,复国成功后,可效法前朝,或帝后一同临朝称制,或行女帝制,皇夫同贵?”
秦逍沉默了一下,才点头:“是!”
云沁忽然轻轻一笑,露出恍然之色:
“怪不得,怪不得,你能忍下奇耻大辱,原来,娶我,竟有如此泼天的富贵……我就纳闷,我自小表现的那么平平无奇,你年纪轻轻就一举成为南燕国的名公子,怎么就会对我如此痴心不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最后两句,流露着浓浓的讥讽之色,令秦逍的脸孔,赫然惨白如霜,喉结连着滚动了好一会儿,却什么话也吐不出来,眼神变的疼痛,受伤,隐约还夹杂着一些失望之色。
“你这是什么眼神,难道我说错了吗?
“若没有这样的利得,你会执着的等着,不娶不纳,秦家人能接受得了我做你的妻子?
“我看得出来的,秦伯母对我总归是怀着一些成见的,可她忍着,当作什么事不曾发生过似的,瞅见囡囡时候,那眼神是极冷的,却又刻意的表示了一种喜欢和爱护,若不是因为我有这样一层身份在,你们秦家的大门,怎么可能收容我这样一个伤风败德的*荡妇?”
婚后,秦家二老,对于她和囡囡,都表现了一种认同,但她心思敏感,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一些不同,如今,终于找到了某些依据。秦逍最最担忧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丫头在怀疑他的真心啊!
“沁儿,你没有没记得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以前,我对你,是责任,但现在,不一样的。你也应该感觉得到,我对你的感情没渗半分假……”
他冷静的提醒,耐心的引导她来认识自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们不能内讧,必须同心同德。
她的神情依旧冷冷的,还是不信。
她的不信任感,一旦建立,只怕很难消除。
他一咬牙,狠狠的吸了一口气,转了一个圈,像是做了一个重要决定似的,猛的又站定,丢下一番话:
“如果,你认为我娶你,全是因为我想着以后的荣华富贵、以后的飞皇腾达才如此作为的,行,我马上下令,就此撤销这次行动,从此以后,我们再不提复国一事,你跟我回去南燕,不用你公主的身份,我一样可以替我父母报仇雪恨,然后就辞官,归隐,我会用行动来证明,到底,我在意的是你的人,还是你的出身?”
云沁因为这句话,目光动了几下,似乎在衡量其中的可信度。
他迈了过去,一把,牢牢的扶住了她的双肩,与她两两对视,把自己最诚挚的一面表现出来:
“沁儿,在你眼里,难道我就这么的不值信任吗?
“我瞒你这件事,仅仅是不想你被亡国之恨压弯了背。贵妃娘娘将你托付与我,我就有责任替你扛起这一切。
“如果你非要把我想的这么不堪,你置我们这十几年的情份何在?
“你几乎是我一手带大,我们相处的时间,胜过了任何人。
“你且想想吧,我若真存私心,何必花那么多的心思教你那么多的东西?你懂的越多,将来就越难控制,我要是只为了将来的地位,我应该让你自小当个以夫为天的小女子,他朝事成,你事事依我顺我,我便可取而代之。
“事实上呢,我对你的管教,是倾尽了全力……虽然如今,我已经知道住在这个身体里的人,是你琉璃,而不是云沁,但是,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我从未懈怠过对你的培养,我自认,没有辜负了贵妃的重托……”
十几年来的点点滴滴在云沁脑海里飞快的翻阅着,秦逍对她的好,她能感觉得到,只是只要一想到其自小存下的目的,她就不舒服。
若没有那份利益在,他对她还能那么好吗?
她受不了的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时,别有企图。
但云沁的眼神,到底还是渐渐柔软了下来:
“秦逍,我记得的,那天,你的确是想跟我说什么的,好,我估且相信你是早想和我交代了,只是正好被别人道破在前。那除了这件事,你还有什么事瞒我的吗?我跟你说过,夫妻之间信任很重要。我现在可以信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想娶我。我也相信你是为了云沁有一个幸福童年,而独自一人担起了复国大任。你让我信你,我自可以给予这样一份信任。问题是,以后,你不能再瞒我什么事,你能做得到吗?”
他终于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
“当然!”
这两字落地后,他脑海里是有忧虑一闪而过的,因为,他的确另有一件天大的事瞒着她。
那件事,一旦爆破,有可能直接颠覆了他们现有的良好关系——
但现在,他绝不能坦白,更不能道破。
甚至以后,他还要倾尽一切的去瞒。
但愿,那个秘密,会就此永沉海底。
“好,那跟我说说,你的整个计划。既然我是金家的人,大沧的天下,有机会拿回来,我怎么能放弃这样一个机会。萧恒将整座江山,治的乌烟障气,不配做一国之君,他必须让位,一死以谢金氏满门。”
虽然,她从没有想过要问鼎帝位,做江山的主人,但是,如果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让她选择西楚国的未来,她会选择接受秦逍的协助,收回属于先人的皇权。
当然,她受过现代文明的薰陶,从不认为她姓金,那江山就得必须由她来执掌。
做一个帝王,必须要有做帝王的料。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份潜质,但,至少秦逍可以。
这个男人有足够的潜能,成为一代明君,庇荫万民,福泽苍生。
所以,她愿意给他一个机会,去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