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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归是一种猜测。睍莼璩晓”
龙隽之沉静的说。
他绝不相信这会是一个事实:
这些年,他一直暗暗寻找的和他有着相同血脉的人,会是他几世深爱,渴望从此相守的人。再世轮回,他们会拥有相同的血液。
这是一件多么惨绝人寰的事攴。
若事实真是如此,在天界时,燕熙断断不可能问他要不要去弥补。
“真相是不是如我推断的这样,相信,不久以后,就能见分晓,我来见你,是想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说了这么的话,萧群一直保持着一个端正的坐姿,神情极度严肃迮。
“请说!”
龙隽之道。
萧群吃了一口茶,润了润干涸的嘴巴,想了一想,才道:
“我知道你想光复大沧,而龙家主也竭力在帮助你夺回江山。凭你手中掌控着十万缙军,以及你的聪明才智。想要完成大业,不是梦想。”
龙隽之微微扬眉:的确,这件事,仅仅是时间长短问题。
“但是……”
萧群的语气来了一个大转折:
“如果最后我们可以确定云沁的身实真份,与我所推测的一致,秦逍也一直致力于大沧复兴事业,我希望以后,你可以助他一臂之力,得成大事。龙隽之,你应该知道,这天下的百姓,都知西楚国有一个天庆公主,从不知天庆还有一个哥哥存活于世。沧国的执政大权,我希望你就此拱手让于她。至于你,你还有龙州。我并不打算回来做龙州的什么大公子。未来,我会尽其所能的帮助云沁,得成大业。而你,可以继续留在龙州,做你名震天下的龙家大公子。”
为了云沁,他甘愿舍弃龙家少主这样一个尊荣的地位。
龙隽之明白啊,他这么做,只是不希望云沁知道,她曾和自己的亲哥哥***,不希望囡囡成为天下人鄙夷的孽障,他这是尽其所能的想让云沁得到一个好归宿,就此圆满。
而后,萧群追加了一句:“如果你真心爱过她的话,别再让她的生活天崩地裂。再次为你背负上一个天地不容的罪名!”
龙隽之沉默,久久不语。
在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后,他才徐徐的低低的吐出这样一番话:
“你就能确定,得到江山以后,秦逍还能一如既往的善待云沁吗?
“如果他是怀着私心而娶的云沁,我不觉得他对云沁,总能一味包容。她太骄傲,又好强。一旦,他登临高位,很多东西可能就会变味。
“阿群,将来的事,谁知道会是怎么一个发展?你我都不能未卜先知,都不能主导事态的发展。现在你要让我表态,为时尚早。
“所以,这事,以后再说!”
他不会轻易给人承诺,因为这辈子,他并不想放手——纵然是亲妹妹,他也不放。
若她真是妹妹,他可以用另一种方式重新要回她,会想法子洗净***之嫌,从此相守不离。
***
秦逍做了一夜乱梦。
他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十八年前。
那时,他不是秦逍,而叫李翰。
那年,他九岁,初秋时,他自山上省亲归来,遇上一场生死大祸。
自三岁起,秦逍,不,应该是李翰,就被父亲送上山,拜师学艺,每隔一两年才下山一次,去行孝父母膝前。那一次回家,还未到家门,就听说楚国境内,萧恒作乱,屠杀皇嗣,李将军为护天庆公主,与新帝所派人马对峙城下。
自秘道入城那天,正当城破,他见到了父母,也第一次见到了孪生弟弟,他们二人,生的极为的相似。
那一年,秦先生和秦夫人出游西楚,带着第五子一并登门造访,拜了一拜生身父母,不想遇上了大乱。
那一年,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金族的公主:金惠。
危境中,父亲令他带着小公主和烟染皇贵妃,以及秦氏夫妇,秦五一起逃出去。他原想和父亲共生死,想仗着一身已经不俗的功夫,带父亲一并离开,若走不出去,那就死在一起。父亲不许,以命相逼,他只好从命。
在逃亡过程中,弟弟秦五被逃亡的人~流冲散。
等再次见到父母和秦五时,他们的人头俱被吊在了城墙上。
胡为带着人,坐在城楼,手摇羽扇,漠然的俯视众生,看着萧氏的虎狼之兵,将全城年仅三岁的女孩儿,一个个梆起,勒死在城门口——新帝曾下死令: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那一年,他第一次看到权势的威力。
他之所以躲过一劫,是因为秦五替他补上了李家公子的空缺,之后,秦先生和秦夫人冒着生命的危险,将他从那封锁的城池内带了出来。这全得亏功于秦先生在南越是帝师出身,非常之身份,令胡为不愿与秦家为敌,横出枝节,终将他们放走。
金惠呢,由于早在先头逃亡过程中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秦氏夫妻为救她小命,将她放在箱子内,和行李箱混在一起,极为危险的从胡为的眼皮底下保下了她。
在他们逃离潼城前,同样身受重怆的皇贵妃将自己的女儿托付给秦家二老,更把金惠的一生就此许给了李翰。
那一天,皇贵妃不愿成为他们的累赘,服毒,气绝,留下遗言,拜托他一定大兴盛沧国天下,还传下了一枚凰令——这个金令,可以调动一支以影子性质存在的皇族士卫,供其差遣。
容姑姑等诸个护皇贵妃逃出来的宫人,没有跟他们一起离开,第一个原因,自是为了要处理皇贵妃的遗体,第二个原因,这些宫人,胡为皆认得,太容易成为目标。
后来,他才知道,那一次,皇贵妃并没有死,她只是服了假死药,只为了将他们逼走。
金惠伤的很重,秦先生和秦夫人带着她和他一起去拜见圣医智叟,遇上了也在那边求医的燕姬夫人,她的掌上明珠云七小姐,身中奇毒,满脸溃烂。
圣医是秦五的师父,在听说了整件事的始末以后,认为:
“金惠公主,长的太酷似皇贵妃,若把公主养在秦府,日后,待公主年岁一长,纸包不住火,誓必会成为秦家的祸根。再者,秦家将金惠养在府中,如此照看,固然是好,可是,光复沧国,单凭秦家,举事难成,倒不如把公主与云七小姐调换,燕姬夫人深受云堡主恩宠,若能借机和云家堡结成两姓之好,他朝复国,便多了一股强大的助力。”
秦逍和秦先生秦夫人商议了一下,觉得大有道理,于是,一记偷梁换柱,让金惠变身成为了云沁,令她就此人间蒸发,再没有人可以查探到她的行踪。这个天大的秘密,当初知道的人,只有四个人:秦逍,秦先生和秦夫人,圣医智者,容姑姑是后来才知道的。
如此一晃,就是一十八年,如今他李翰顶着秦逍的身份,终于娶到了当年父母用性命护下来的小女孩。而他的光复大计,也正有条不紊的实施中,今早,父亲和母亲找他谈话,说,是时候该把云沁的身世告诉给她知道了。
秦逍回去新房,看到云沁独立在窗前,静静的思量着,明媚的阳光照映在她的脸上,令她显的如此柔美。
他走了过去,含笑睇着,审视着他美丽的新娘子,心头一片柔情,洋溢着一片幸福。
“咦,你回来了?”
云沁收回神思,微一笑,摸了摸被风吹散的发。
“嗯!”
他笑笑,上前抱了抱,牵着她的手,往花厅走去:
“一个人在想什么?”
“在想母亲的事!”
她皱着眉头:
“太多想不通的事。”
大长老带来的消息,震惊了他们——
“燕夫人,是南宫家的小姐,南宫芳!”
说出南宫芳这三个字,世上有几人能不知?
云佰万念念不忘了二十几年的倾国佳人,东越国恒王凤无忌对她情有独衷,云家堡和凤氏誓不两立,皆因为这个女人。
还有,云佰万这些年来,姬妾娶了一个又一个,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云家堡里的女人啊,一个个都是南宫芳的替身,那个冷硬的男人,一直在其他女人身上寻找着爱人的影子。
云沁曾听大夫人说过:燕娘是唯一一个最最酷似南宫芳的人。
谁能想得到呀,闹到最后,燕娘就是当年那个在出嫁之日,撞死在南宫家石狮身上的南宫芳,这些年来,她竟然改名换姓,换了另一副容颜,默默的陪在云佰万身边,而没有和他相认。
她曾问大长老: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南宫芳不是已经死了吗?”
大长老说:“死的只是一个替身。有人暗中将南宫芳换了出来。”
“是谁将她换了出来?”
能巧妙的实施这样一个计划,其能耐,非比寻常,必是大有来头的。
大长老的回全,令云沁恍然顿悟:
“南宫芳的嫡母,南宫家的主母。”
南宫夫人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为了她的掌上明珠:南宫绮。
当年,南宫芳撞死府门,南宫家为了粉饰太平,便让南宫绮代嫁入了恒王府,将这件丑闻压了下来。
“南宫芳之所以能嫁给云佰万,则是南宫夫人和东越国的皇后,暗中密谋得来的一个结果。阁主应该知道,东越国的前皇后名叫南宫静,乃是南宫芳的亲姐姐。南宫静原是不想让南宫芳嫁给凤无忌的,可凤无忌执意逼迫,甚至于还在政治上进行了威胁。南宫静只好默许。可她不想妹妹就这样苦了一辈子,正巧南宫夫人的女儿心仪凤无忌,于是,两个女子就导演了那样一场戏码。
“至于南宫芳嫁了云佰万以后,为何一直瞒着自己的身份,属下就无从得知原因了。
“有可能是因为怕南宫芳的身份一旦大白于天下,会给云家堡,以及南宫家带来灭顶之灾。
“也有可能是,她是受了什么胁迫,不得不只能深藏自己的身份,一辈子咬着牙关,不吐出真相……
“具体想要知道事情的原委,只能从燕夫人嘴里挖……”
云沁认为大长老那两个猜测,都很有道理,这可以很好的解释为何母亲身中剧毒,还愿意忍隐不发;那天她拼命的维护闵婆婆这样一个异样的举动,终于也有了依据。
那闵婆婆必是南宫夫人派下来监视母亲的,九小姐和杨姑姑必是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才被灭了口,而母亲认罪,只是想维护她那位如今在南宫家苟且偷生的生母,她的姥姥。
南宫芳的母亲名为贺岚,是南宫家的一位庶夫人,曾经风光一时,因为她生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大女儿嫁给了东越国的储君,后来做了皇后。小女儿,性子烈,原本也可以有一个显贵的身份,成为恒王的王妃,悲剧的是她为了云佰万一头撞死。
多年以后,东越国君病逝,南宫静产后,体弱多病,又加上思念丈夫,没过多久也一命呜呼,只留下一遗诏封,封恒王为摄政王,拥唯一的公主为幼帝,从此以后,东越国成为了凤无忌的天下。
而贺岚失了两个女儿做靠山,在南宫家渐渐没了地位。
南宫夫人投鼠忌器,自然不能让凤无忌知道南宫芳尚在人世,拿贺岚来要胁南宫芳不许泄密以保全南宫家,那也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
但,还有很多事,依旧解释不清。
比如,在母亲身上下千日枯,到底是为了什么?
仅仅是为了把她云沁逼回云家堡吗?
她回不回云家堡,和南宫夫人能有什么利益冲突?
她满怀疑惑,叹了一声:
“秦逍,这二十一年来,父亲待母亲,太差太差,迟早有一天,他会后悔的。”
错待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母亲面前和别的女人亲亲我我,恩恩爱爱,生养着一个又一个孩子,这对于母亲来说,那得是多么一件痛彻心扉的事。
母亲对父亲的爱,太深太深,母亲对姥姥的爱,也太深太深,她纠结在亲情和爱情当中,最后,为了成全亲情,而甘愿被爱情刺的遍体鳞伤。
秦逍坐在她身边,替她剥石榴,这丫头啊,与燕娘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已经和燕娘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情绪总能轻易的被燕娘所牵动,对燕娘饱含着同情和不舍,他要如何才能让她接受自己不是燕娘女儿这一个身份,未来的日子里,她得做回自己才行。
这个秘密,藏的太久太久,久到肉与骨已经牢牢粘在一起,再要将它们分离,必定血肉模糊。
他剥石榴的动作越来越慢,终于停下,用湿巾擦了擦手上的汁水,握住了云沁的玉手:“沁儿,有件事,我得对你说一下!”
云沁见他这么郑重其事,情绪从母亲这件事当中走了出来,问:“什么事?这么严肃!”
他咂巴了一下嘴,沉吟了一番,才无比认真的说道起来:
“以前你在我眼里,是一个淘气包,是我的开心果,每当我烦躁的时候,只要和你在一起,我的心情就能放松起来。我喜欢你。你感觉得到吗?”
他没有直接将真相披露出来,在揭穿那个秘密之前,他得让她明白和认知一件事:他娶她,因为爱,而不是为了那些附加在她身上的利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