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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传开后,在依园修心养性的云依气炸了,她原不知道,是永康郡主跑去对她说的,这位少夫人气愤的向自己这个小姑子拍桌子抱怨:
“七天流水席,八车金银珠宝,十六箱绫罗绸缎,二十四箱四季换洗衣裳。睍莼璩伤配一百零八人堡卫陪嫁,三十二个侍婢随行,四个管事嬷嬷……公公太偏心了,行的这个婚礼,比我当初嫁过来的还要隆重。就一残花败柳之身罢了,至于要将声势闹的这么大吗……这根本就是在折自己的颜面……闹的越大,就越遭人指指点点……公公怎么不想想六年前,那丑闻多轰动,如今再如何风光大嫁,也没办法抹掉当年那一片污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你越给她脸面,那脸丢的越大……”
想当初,她永康郡主嫁进云家堡时,乃是长公子娶妻,也就摆了三天流水席罢了,当然,她的嫁妆也没这么丰厚,公公这势头,简直就像是在嫁公主。
云家堡的公子小姐大婚哪个得过这样的待遇?
其实,她也不是报怨在婚礼止,自己输了那份气势,而是不服气那么一个不知检点的女子,不但没受半点惩戒,还能得尽这种风光轹。
云依一听,想都没想就冲去了芷园。
大夫人正在吩咐账房按着清单备各种行头,看到她一脸愤慨的寻来,挥挥手让人退下。
门关上后,闲人都回避,云依急声问赧:
“母亲,怎么可以如此便宜了云沁和秦逍?他们俩个可害惨了姐姐的。您怎忍得下气,如此大操办的替他们备婚事……不行,秦逍要娶也只能娶姐姐,这件事,必须阻止……”
大夫人冷冷的看着女儿,算她还有些良心,还知道惦着她那个可怜的姐姐,但心头还是来气的,声音极度不快的道:
“怎么阻止?能有什么办法去阻止?依儿,这一切,是你惹出来的,现在,你居然还有脸跑来这里叫嚣……”
云依张了张嘴,满肚怒火无处发,闷了半天,才又叫了一句:
“我……我就是不甘心!”
“闭嘴。给为娘好好反省去。这件事,用不着你来操心,自有我和你二哥处置!歪脑筋别再给我动一分一毫!你永远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云依一听,这话里有话,忙问:
“母亲,二哥有主意了是吗?我们有法子掰回一局的是不是?母亲,您快给个话呀,女儿心里七上八下的,真是气不过他们能有好日子过……”
大夫人见她如此关切,口风终于松了几分,勉强点头道:“嗯。你二哥确是有法子了,十有八~九,能让你姐姐得偿所愿,到时候可逼着秦逍一并收下了你姐姐。所以,今日这个婚事,风光的不仅仅是云沁……”
“当真?”
云依露出喜色。
“自然!”
“父亲知道吗?”
“知道,要不然怎么会备这么多嫁妆!”
云依大喜:“真的呀!”
“嗯!”
“母亲,二哥到底想到什么法子了?”
云依兴奋起来,急急的追问。
大夫人皱起眉,其实,这也是他想知道的,可是她那个小儿子,嘴巴严的厉害,根本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
傍晚,秦逍应云恒之约,去红楼赴会。
红楼,乃是云城内最最香艳高雅的寻芳之地,幕后老板来头很神秘,云家堡没有搬来云城之前,红楼就已经存在,乃是当地一所最最华丽的烟花之所,聚集了各地名妓歌伶。
据说这里的美人儿,一个个貌美如花,要清纯有清纯,要妖艳有妖艳,放浪费形骸有之,端庄若名门千金者有之,总之,这是一处王侯贵人们最爱流连的消魂窟。
秦逍推门走进沉香小榭时,就看到一阵浓郁的香粉扑面而来,他皱了一下俊眉,掩鼻,站着,好让里面浓郁的异味散出来一些,然后,他看到一行舞者正款款起舞,酒案后,云恒搂着头牌姑娘香菱,笑吟吟的调笑着。
也不知道谁提醒了一句,他才转头望过来,笑容显得比往常古怪:
“哟,我的准妹夫来了,来来来,进来进来,到这边坐……”
他站了起来了,一边招呼着,一边让屋子里的人全部退下:
“大伙散了吧!咱们的秦五爷,是准新郎倌,不近你们这些庸姿俗粉的,都退下都退下……”
“哟,我们都是庸姿俗粉,却不知能叫秦五爷看上眼的云七小姐,生的是怎么一副国色天香之容呀……”
那香菱吃吃的笑着,依着云恒不肯走,媚色横飞。
云恒捏了人家的嫩脸儿一下,眉开眼笑道:“我们这位秦五爷有怪癖,哪是你们这些小人儿能拿捏了心的。去去去,都下去!”
秦逍没理会他嘴里的怪味,往边上坐下,没正眼多瞅那些尤~物:这个云恒不是一个重色之人,至少比云征好的多,但他很喜欢在这种香艳之地办事,古来便有一句话:温柔乡,英难冢,权贵们,爱美重色的人大有人在,在这消魂窟内应酬,很多事,办起来,水道而渠成。
那些个歌女舞妓呢,却一早被他身上的清贵气质所吸引,一个劲儿的张望,恨不能得了人家之青睐,可得一夜之幸——秦五爷之名,谁人不知,若真有那么一段风流韵事,可回忆一生了。可惜啊,人家正眼也没瞅一下,只能一个个垂眉离开,暗叹这位五爷的脾性真是怪。
门,关上,云恒带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沉香小榭给围了起来,段仁带人守在外头,眯眼看着这个势头,琢磨着这位云二公子心里怀着怎么一个目的。
华屋内。
“有什么事不能在堡里来谈,偏偏要来这里?”
秦逍问。
不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只是现在他没啥兴趣来见这个心思叵测的人,一门心思全在云沁身上,本推了,这云恒却让人送来一句话:“事关七妹,不来,后果自负”。他只好过来,想看看这人又想耍什么心机。
云恒环视一圈,满目尽华丽,香粉扑鼻,酒香浓烈,笑:
“这里有什么不好?怕我七妹知道了会生气吗?我跟你说,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气骨,你呀,什么都好,怎么就能让一个女人爬上你的头顶去,虽说你要娶的是我妹妹,但是,在这一点上,我得说说你,太惯着女人不好……会翻天,丢人的。你那脸,丢的还不够吗?怎么还将她当宝贝似的供着呀……”
云恒和秦逍的关系,自小就不冷不热,云恒一直有心想和秦逍深交,可秦逍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换作是以前,这个人不敢在他面前放肆,但如今,他混迹官场多年,人也奸诈了,见过的世面也大了,这说话的口吻,明显和往常有些不一样,敢来讥讽他了。
秦逍一扬手,打断:
“废话少说,说重点。”
“好!”
云恒一拍手,坐到他对面,笑的沉沉,话也沉沉,一字一字的咬出来,说:
“那我就直言不讳,今天,我想和你谈谈我六妹的归宿问题。”
那乌溜溜的眼神,缩成了一点,直直的盯着。
秦逍面色淡淡,静静的问道:
“六小姐的归宿问题,与我何干?”
“何干?”
他笑容一收,语气也一冷,哼了一声,道:“你倒是说的轻巧呀?我家六妹喜欢你这么多年,为你耽误了这么多年,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愧疚感……你就不该负一点责任吗?”
“我为什么要有愧疚感?和我有婚约的人,是你的七妹,你的六妹,充其量也就是我的大姨子,请问,一个妹夫,要对大姨子负什么责任?”
秦逍稳扎稳打的反问。
这令云恒顿时沉下脸来,啪的把刚刚拿起来的酒壶按在了桌面上,忍无可忍的狠狠的撂下七个和他的质问没什么关链的字:
“秦逍,你够毒,够狠!”
桌面上弹跳上了几滴酒,亮晶晶,圆滚圆滚的,映着秦逍的神情,一径平静无波:
“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得我。”
这话,把云恒堵的一窒。
是啊,秦逍是怎么一个人,他清楚。
这个人,是惹不得的,一旦惹到,倒霉到家,所以,云家堡总是小心翼翼的捧着他,想攀上他,所以,父亲对云沁是百般容忍,如今还要风光送嫁,所以,他暗算云馨,他们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他手上捏着权,他有着非常之能耐。
可是……
“秦逍,你怎么可以下如此狠手?虽说我妹妹有做的不是的地方,但你一个大男人,残害一个仰慕你的小女子,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
他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心头的怒,翻了上来,指着他,就破口大骂。
一想到六妹那惨样,他就怒,那么好一个姑娘,就这样因为痴心白白叫人害成那光景。
他云恒虽不是什么善茬,但对于家里那几个手足,还是有情份的,对六妹,尤其疼爱。在他看来,他的妹妹,将来必能成为一门贵夫人,前途不可限量的,怎料到,居然在自己家里,被害的这么凄惨。
士可忍孰不可忍。
“把手收回去!别把你的手指戳到我鼻梁上。你这套,少用在我身上。不管用。”
秦逍冷声一喝。
这一喝很有效果,云恒不由自主就收起了手指头,这种本能,又令他狠狠往桌子上砸下了一拳,该死的,秦逍就是有这样一种慑人心魂的气场。
秦逍倚坐的姿态很彪悍,他抱着胸,冷静的吐着犀利的字眼:
“有句话说的好,人不犯我,我不犯我。我是怎样一个人,你了解,在没有任何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只要别人不要来逼我,我从来不给人绝路,死路。有些事,有些结果,怨不得别人,要怨只能怨自己。在算计别人的同时,就得预想到最后可能付出的代价。世上任何事都存在有风险。所以,害人之心莫要有。因果之间,必有报应。”
敢做敢当,是秦逍的风格。
虽然没有挑明,但等于已经承认。
云恒被这话堵的怒气直冒,寒脸,再度拍案而起,叫道:
“秦逍,你他妈这是什么话?馨儿好歹也了叫了你这么多年五哥,你竟然就下得去手……你……你他妈根本就不是人……你……”
另一个声音比他更响的盖下来:
“与其受制与人,不如先发制人。谁想伤我和沁儿,我秦逍翻脸必不认人。今儿个,我便话撂在这里:秦氏和云家堡井水不犯河水,就能修万世之好,一旦有人做的绝了,别怪我痛下杀手,一点余地都不留。”
一道劲风起,秦逍嗖的站起,目光寒凛:
“今日我言尽于此。至于以后的路,你想怎么走,自己看着办!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
他跨开步子就往外走。
云恒厉声喝道:
“站住,今日,你要是敢踏出这个门,明天,我就有本事让沁儿再次毁了这门婚事!”
离去的身影只一顿,径直往外而云。
“秦逍,你他妈给我站住,我告诉你,那个稳婆,现在在我手上!”
这一句大叫,终于拉住处了秦逍的步伐。
对,他猛的站止,然后,豁然转过头,衣袂翻舞间,那素来温润的眼,刹那间利若宝剑,咄咄之杀气,可以隔空杀人于无形。
云恒笑了,哈哈大笑,想不到这句话,竟是这么的有用。
他满面的得意,俊眉飞扬,瞧啊,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哪怕是秦逍,也不例外。
他挑衅的挑眉,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有种你就走出去呀。你若走了,今天晚上,我就让沁儿知道她宝贝女儿的真正身世!到时,我倒要看看,她会不会原谅你……乐不乐意如期嫁给你……嗯,要是沁儿再来悔婚,你说,你的脸,还往哪里摆!秦家的颜面,啧,又要扫地了吧……哈哈哈……”
他笑的放肆,痛快,响亮。
下一刻,一道魅影动,云恒的咽喉被掐在秦逍的脖子下,一手往桌面上一扫,伴着一阵乒乓碎响,他的头被按到了桌面上。
速度,是如此之快,是他平生见所未见,仅仅眨眼之间罢了,他的生死,便全捏在了秦逍的两指之间。
而那劲道,强的可怕,只要他的手指,轻轻一掐,他就能一命呜呼。
云恒笑不出来了,他知道秦逍功夫好,可没想他的本事竟如此了得,一张脸,顿时发白,却还在笑,他在赌,赌他不敢下手:
“怎么,想杀人灭口吗?我今日若出了事,你觉得你做过的事,还能深藏不露吗?”
没有回答声,只有一阵死寂,秦逍的眼瞳放着骇人的光,好一会儿,才道:
“云恒,不知道你有没有听清楚我刚刚说过的话,我不喜欢被人要胁,你想找死,我会成全!”
他声音冰冷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量。
这时,云恒终于知道害怕了,连忙叫起来,声音则已被掐的变暗哑:
“等等,等等,秦逍,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娥皇共英,乃是一件美谈,我们云家堡应该和你们秦家结成一个完整的利益体。你瞧,凤氏和龙氏一旦联姻,两国一体,就有可能不利于我云家堡……”
“你在痴心妄想!”
那劲道,越来越重。
云恒额头冒出了汗,拼命挣扎,惊叫: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杀我……今晚,我若有个三长两短,明儿一早,那个稳婆,就被带到沁儿面前。你是怎么一个人,沁儿很快就能看一个清清楚楚……你想了十八年的美事,就会泡汤……秦逍,你放手……”
一壶美酒,倾斜着,有酒往云恒脸上浇下来,顺着脸颊淌下,也浸湿了秦逍的那青筋横起的劲手,令他的手指有点打滑,那劲道因此而微微松了下来。
秦逍居高临下,一脸凌厉之气:
“想我娶云馨,做梦。”
语气很凶狠,但云恒从这句话里嗅到了异样的味道:秦逍,不会杀他了,至少,今天不会。
他的思绪飞快的转着,清了清喉咙,缓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口水,才道:
“为什么?一个替别人生过孩子的云沁,你就这么千方百计的想娶到手,云馨就不行了!你别跟我说云馨的贞操说事。她失贞,也是你一手造成的。”一顿后,他又道:“秦逍,你很神秘,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研究你。你的很多举动,都透着古怪,最近,我还发现你和翰家景家有往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天大的事瞒着去沁,要不然十八年前,你们秦家怎么会在看中那个小鬼,非要结这门亲?这里面肯定有文章,肯定有!”
秦逍什么也没有回答,但他渐渐松了手,神情也恢复了淡然。
他坐了回去,取过边上的一块餐巾,很细致的擦着溅在手上的汤汁和酒水,声音则是不疾不缓的,道:
“云恒,我的手,今天有点痒,要是你不嫌命活的太长的多,千万别再来激我。我想安排一个人合理的死掉,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哪怕你是云家堡的二公子,但你若是死了,我和沁儿的婚事,恐怕得往后推。这是我不想看到的事。也是我现在不想杀你的原因之一。
“想来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明白有些事情,若做的太绝,你的高官厚禄,享不了不说,还会白白妄死。这不划算。
“再有,秦家和云家堡,这十几年的关系,一直很良好,将来也一定会很好,这种良好,是不该破坏的,毕竟一旦撕破脸皮,谁都没有好果子吃,我若不痛快,你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最后,想用这件事来逼我娶云馨,这个算盘,你打的大错特错。不如这样,把那稳婆交给我,我们或能另找其他可以合作的途径,以达到你想要的利益联盟!”
这一番话的言下之意,云恒听明白了,纵然还有些心惊肉跳,却已恢复了他惯有的笑,他摸了摸被掐疼的脖子说:
“其实我很想你成为我的六妹夫,一直以后,我认为六妹与你才最合适。不过,既然你属意七妹,那我倒也不强求……嗯,我对你所说的其他途径有兴趣,且说说看吧,你能给我怎样的利得?至于那个稳婆问题,我们可以好好商量一下……”
其实,他更好奇,秦逍娶云沁真正的原因所在。
这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在戴了那么一个绿帽子以后还能真心真意待一个女人的,秦逍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他做事,自然不可能单纯是为了感情。
可见,吸引秦逍的不会是云沁这个人,而是某种天大的利益,所以,他才会楔而不舍的守候。
这个事,等回去后,他得好好去查一查了:他这个不起眼的七妹妹,身上究竟藏着怎么惊人的利益?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