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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他看到她蹙起了眉,似乎被什么事给困扰住了。麺魗芈伤
“没什么!”
她不想说。
他眯眼看,想到了什么,问棼:
“祭天前,那家伙叫你去做什么了?”
木紫琪说这冒牌摄政王才是真正的岑贵妃之子,而他看得出:这个人对云沁的态度有些不一样,比如之前,他们曾私下见过面,那人好像还曾想救沁……
“你认得这个人!柜”
“嗯!”
她的眉心蹙的越发的紧:
“他是我的人!在我身边五年了。”
龙石一放,阿群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利益的倾轧,到头来,是要把自己曾经祸福同享的人,推上死亡线么?
她的心情是何等的繁复。
萧缙眯了一下眼,直接联想到了在小馆内遇上的那个少年,以及那种敌意。
据报,云沁身边一直有一个来历神秘的少年,名叫,阿群——显然,现在冒充摄政王的这位,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怀王四殿下”。
居然有这么一个人物,长年潜伏在云沁身侧,为何?
回想整个件事,实在让人觉得心惊肉跳。
“他功夫很不错,如果,他真是岑妃之子,那他留在你身边的目的,实在有点可怕。”
云沁咬唇,心,发颤:的确可怕。
他不再多说其他,静静看她,猛然间发现自己身边最最忠贞的人背叛了自己,任谁也没办法做到无动于衷。
“这个人,不能留!”
隔了一会儿,他吐出了这么六个字,怀里的身子紧缩了一下。
她抬头,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抿紧了唇,脑海里跳出了阿群那冷静而清亮的笑脸,以及阿群抱着囡囡时欢快的表情,那是一个受尽苦难的孩子,对她生着一份纯挚的感情,怎么会怀着那么一副心肠?
和萧缙的利益集团比起来,阿群似乎只有一死。
但是,她如何能等视阿群去死?
一个患难与共的伙伴,一个是生死相随的爱人……
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这一刻,她只有沉默,思绪却若万马奔腾,乱。
最后,她打个了一个主意……
**
花表两头,各表一枝。
乾坤坛内,伴着皇帝一声怒斥,弓箭手上来,一支支长箭射出,但并没有射进那个深幽的暗道,那地面迅速就恢复原状,一阵丁丁当当,尽数被那钢板似的地面给拦了下来。
同一时间,一列侍卫,以豹一般的速度往玉门外退了出去。
紧跟着,那玉门,轰的一声,合上,将所有人都封在地坛内,那巨大的声音,深深的震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门。
萧恒迅速的回过神来,眯起眼,眼底有狠戾的光爆出来。
他知道这个地坛内,另有一个机关可以在室内关闭整个地坛,却没想到机关所在竟是在那一处布满危机的“璃山小筑”内——这个萧缙,初次进得这里,怎对地坛如此熟悉,真是好生古怪。
他哪能知道,萧缙乃是被关在这座地坛长达三百年之久的魂魄轮回转世,对于地坛的了解,自然比任何人都来的透彻。
“皇上,您疯了不成了——萧缙,萧缙是您的儿子……您为了杀一个还没有证实是不是妖孽的女人,连您最最信任的儿子也舍得杀?”
宁太后宁婉,看着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这样从自己的面前消失了去,脸色是极度惊恐的,不顾一切礼仪的直奔过来,怒叫。
那是她的儿子啊,她好不容易才认回来的儿子——
这一刻,她的儿子也不知掉到什么鬼地方了……
她急,急的抓心挠肺,急的歇斯底里的想大叫。
萧恒回过头来诡异一笑,眼神闪了又闪,淡淡反问:
“婉儿,平常时候,你不是最最讨厌四郎的吗?为何如今,如佌的紧张他?依朕看来,这个时候,与其紧张他,不如紧张我们自己。你瞅瞅吧,我们被困住了。这个孽子,比朕还清楚地坛的结构,你说,我的皇后,他想做什么?你可猜得到?听说,最近,皇后和这孩子走的那可是相当相当的近。也许,你是知道一些事的吧……”
是啊,这孩子想干什么?
为了一个女人,就这样闹僵?
这也是太后心头困惑的,但她没有纠结这个事情,而是沉声不悦的反问了过去: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四郎是萧氏最出色的亲王,您不在,朝上又有个虎视眈眈的萧远,臣妾一个柔弱女子,译儿又年幼,为保我西楚江山,自当得放下个人恩怨,一起和怀王共同担起这个重担……”
“的确,婉儿在这个方面,一向做的很不错!要不然哪来宁家这般兴盛,你说是不是?”
宁氏外戚,如今已成为萧恒心头一个大患。
宁婉听着这句带刺的话,心头一窒,转过头,看到的是那一扇玉门已经完全闭合,心又一紧,转而疑狐的再度看向萧恒,避开了他的反问,极度沉静的质问:
“这是什么情况?”
“暗宫已经被开启,外三层玉门会锁住整个地坛。现在,萧缙他们在暗宫。一个时辰以后,只要他们离开暗宫,这三道地门才能被重新启动。这座地祭,在机关设计上,相当相当的精巧,那几乎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
萧恒撇撇嘴,冷笑起来:“哼,为了一个女人,敢做如此冒天下大不韪的事,这孽子,真是够出息的……”
一声咒骂,令宁婉又一番心惊肉跳。
她一时有点嚼不透;这个丈夫,平常时候,对于萧缙,是那等的重视,如今,说翻脸就翻脸,似乎,还想借这个机会,剪了他的羽翼似的。
“皇上想怎么对付怀王?”
“这个,不需要你来操心。如此忤逆子,若他死不悔改,执迷不悟,哼,朕定不会轻饶……”
萧恒目光沉沉,没有说出他打算如何处置萧缙,一甩龙袖,绕过了她,直直的走向萧远,不,应该说是萧群,他和岑翡的儿子。
此刻,萧群的脸色,铁青铁青,在忍耐着极大的痛苦,背脊挺的笔直。
萧恒睇过去的眼神,带了几丝疑狐之色,站在那里,久久的打量,而“萧远”即没行礼,也没吱声。他不由得皱起那威利的眉问:
“你这是做什么?”
萧群将唇抿紧,看了他一眼,拳头捏的紧紧的。
“朕问你话呢!说话!”
萧群深吸了一口气,撇过了头:就是不搭理。
萧恒有点无奈了,对于这个儿子,他亏欠的太多,也知道他的脾性,是孤僻而冷漠的,性子极为的古里古怪,不肯说话的时候,打死也逼不出一句话,虽有不满,但也忍下了,转而指向不远处刚刚突然从石壁里跳出来的沙漏,道:
“看到沙漏了没有,一个时辰后,你第一时间赶往龙石洞,龙石洞那边,有两块龙石,要赶在他们之前,将那块地龙石给放下,从此以后,这世上就再无怀王萧缙。这是你立功的最佳机会!群儿,别让父皇失望……”
最后一句令阿群浑身一震。
对极了,他的师父说,他是西楚帝和岑皇贵妃的儿子,那事关二十一年前一桩丑事。
他怎么也没料想到,最终得到的结果,竟是这样的:不仅父母都健在,而且来头还是这么的大——母亲身上更是藏着一份天大的委屈,正需要他出头,将这份委屈给洗刷了去。
这时,有一些大臣围了过来,议论纷纷的,问这门关了如何是好?
萧群面无表情的退开,来到云沁刚刚掉下去的地方默立,几十支箭,扭曲着箭头呈现在面前,师父的声音又在耳边传了过来:
“去龙石洞,杀萧缙,秘密带走云沁,从此以后,你便是西楚国至尊至贵的四殿下……你的前程不可限量!”
他的心,乱跳如鼓。
说起来,这一层身份,的确很诱惑人,可是前程,若是要用云沁的命来换,他要来何用?
他抿紧了唇,目光沉沉。
此时此刻,他没有半点快乐,只觉得这个崭新的显得有点可笑的身份,压的他快喘不过气来,想到的是刚刚云沁投递过的那种冷冷的眼光。
他知道:她这是误会他了。
事实上,他是想救她的,可是,刚刚,他动弹不得,两枚银针,从暗处射来,扎进了他的经脉内,他说不得话,也动不得。
那是他的师父的杰作。
他不懂,师父到底想干什么?
***
这是一个危机的时刻,关乎生死,关乎成败,关乎萧缙这些年奋斗的结果。
无论是现代,还是在九洲大陆,他都是一个出类拔萃的男人。
沙漏在静静的漏着沙,时间在沙沙沙的逝去,他们迎接的将是怎么一个命运?
没有人能知道。
画完图以后,萧缙让杨固和岳离以及司靖一起过来围观,跟他们讲了讲整个地宫大致的布局,如何走,是捷径;如何开动机关,才能保命;哪些地方是碰不得的;哪些三岔路要留神,走错走不回来了……
讨论独独没有木紫琪的份,这女子站在那里独自流泪。
云沁可不这这些,她的记忆力超群,看一眼,都记明白了,萧缙觉得那三个男人站在他们面前碍眼,把人支使到边上去看。
杨固拿着图纸走开时,挤眉弄眼,眼神有点暧昧。
萧缙脸皮厚的很,云沁脸色酡红了一样,但没有阻止。
两个人独处一隅,静静的说了一会儿话,说的皆是当前的形势:外头的哪些人可用,哪些人必须死,如何对付,比较容易,一一讨论了一下——
这一刻,他靠在扶手椅上思量。
她抬起了头,不说话,细细的打量。
眼前的男人,是龙奕,又不是。
时光流转,他们都已不是当时的他们,改变了模样,改变了身份,只有那颗心依然,只是以这样的方式,重新相见,那种感觉,多多少少还不能马上适应——
“萧缙!”
她轻唤。
“嗯!”
他低头看,眼神亮晶晶。在别人面前,他深不可测,在她面前,很清亮。
“皇帝从来不好当!”
她蹙眉,讨厌这个身份——它隐含着太多叫人喜欢的东西。
他扯了扯嘴角,点头:
“的确!”
“得累死累活,得操心天下!”
“好像是!”
“你确定你想做?”
“你觉得呢?”
他把这个问题反踢了回来。
云沁思考起来,很认真很认真。
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与皇权之争扯上这种撇不干净的问题,一直觉得自己该选一条平平常常的人生路去走,做点小生意,撑起一片属于自己的天空,自给自足的度日,她规划里,只有她和囡囡。
但现在,有一样,一旦这萧缙成了龙奕,这代表了她以后再也不能和权利划清界线。
除非自己不要这个男人。
但是,她不可能不要。
既然放不下他,她好像只能慢慢的接受有关他的一切——包括这些麻烦。
权力能给人带来了泼天的富贵,同时也能带来极至的灾难。
古来多少王侯将相,都在权利中不得好死,难得善终。
古来皇权之争,多少人会被底下黑暗和丑陋给害死。
权者,生活的刀尖之上,那是玩命的事。
“嗯,我们可以换个方式去思考:你是希望自己被杀的那个,还是杀人的那个……”
云沁叹了一口气:
“与其被杀,不如杀人。嗯,我懂的。这一次上了贼船!”
萧缙不觉一笑,揉她头发:
“以后,我是贼公,你就是贼婆。”
他的大掌抚在她的头上,令她感觉怪怪,不觉咕哝了一句:“皇宫里,最不缺的是婆娘……”
“嗯?”
萧缙起初听得不明白,但后来恍过神来,不觉眼神一转,笑了起来,还挑了挑眉:
“不需要很多,一个就够我折腾了……难道你别自信?还是对我没有信心?”
云沁不觉也一笑,才觉得语气有点酸。这种时候,怎么竟想一些不着边的事。
“时候差不多了!”
沙子快漏没了。
“是!”
他瞄了一眼:“过来!机关在那边!”
轻轻拉上他,两个人,一起来到了那副珍珑局前,指指那棋道:
“会不会下棋?”
云沁瞄了瞄:
“学过一点!”
“以后有空较量一下……”
“嗯哼,奉陪。”
她露齿笑,眨眨眼:“我的棋艺是秦逍教的。已经青出于得蓝了。”
脸孔被捏了一下:“故意气我是不是?”
一提秦逍,他心里就别扭。
“你猜是不是故意?”
他未置一言,而是低下头往那珍珑局上随意移动了,几个位置,最后形成一个九天连珠的格局,棋桌正对面的石壁,神奇的缩了进去,显出了一道石门,门上刻着一个立体太极图,显然是开门的机关所在,若不熟悉机关阵法,当真只能顿死在这里了。
“走了!分工进行。女人,记住了,带着紫琪,小译,司靖先出去,会有人在外头接应,保护好自己,无论发生什么事,等我出来……”
他一再叮嘱。
云沁点头,伸手抱了抱他,这绝对是第一次主动,以一个女人的身份,抱一个男人:
“小心点!”
萧缙一怔,有点飘飘然,笑了笑,转头没意外的看到杨固在冲他们笑,不理他,来到木紫琪面前,她神情幽幽的,因为他的注意而目光一亮:
“跟他们出去。外头可能有点不太平,所以,别乱走,等我出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这句话最后那个词,令木紫琪感觉极度不安。
他已经转过了身,到了司靖面前:“还能走吗?”
“应该可以!”
“那就好!”
他看向云沁:“岳离抱着小译,云沁,紫琪,你们扶上司靖,以最快的迅速出去……”
说着,他自怀里拿出了一个令符,走去交给了云沁:
“大致的情况,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我这里有个令符,可以调动三千人马。在我没出来之前,你全全替我号发司令!”
杨固不觉轻叹,微笑,以令符相托,以怀王集团所有人的性命相托,这样一份深情,也算倾国倾城了。
对于权者,女人如衣服,对于怀王,看重的女人,能和他一起扛起这天下。
而这天下女人,似乎也只有她可配为他妻了。纵然那个凤小姐,才倾天下,可这小子的心,只有眼前这个女人。
他认定了她,真心祝福他们。
***
萧缙跟他们说过这个地宫的结构,总体结构是极其复杂的,归根结底的说,只要控制整个地宫的龙石不落下,地宫内的机关,没什么杀伤力。一旦龙石落下,整个地宫,九九八十一道机关悉数被启动。
一般来说,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人能活着出去。
三百年前,真正知道龙石有这种可怕力量的人,不会超过五个,后来,口口相传能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一个:继位的帝位;除此之外,另一个人清楚这里的一切,那就是被镇在地坛内的那缕魂魄。
萧缙猜想,萧恒是极有可能知道龙石所在位置的。
暗宫和乾坤坛这两个地方抵达龙石洞的路程是差不多,所以,谁能将谁困在里头,最后,凭的是速度。
一行人在曲曲绕绕的地下暗道穿梭着,里面岔道很多,但是萧缙很精准的分得清哪一条是正确的能通向外面世界的路,走的还是路线最短的那条。
唉,也不知他这个本事,是从哪学来的,真是叫她惊叹不已。
她扶着司靖一直一直跟在他身后,目光时不时往这个男人身上瞟。然后,司靖曾偷窥她,但笑不笑的,令她觉得脸红——以前的那份欣赏,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前世的喜爱,今生的欣赏,糅合成一种异样的情愫,那便是爱了。
是的,她忽然就有了一种爱的感觉……
它来的那么快,快到令她手足无措——
哼,她才不爱呢,若他日后的交代,不能令她满意,她就……
就怎么样?
没再想。
反正,她知道自己再次动了心。
爱上一个人,便是这么的简单。
她又要觉得脸红,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在想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她收回那些层层生出涟漪的心思,认真的观察起四周神秘的地理环境,暗道内不是很黑,萧缙手上提着一个小小的油灯,发出朦胧的光,照亮着他们不算明媚的前程。
此时,她并不知道,她的爱情,会被再度扼杀……
这座地坛,是爱情的坟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