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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凤仙被打翻在地,一脸的茫然,一时间居然忘了起身。
丁夫人不明所以,上前把骆凤仙扶起来,“国公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骆承安气的手都哆嗦了,指着骆凤仙对丁夫人道,“你自己问问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丁夫人转向骆凤仙,却见骆凤仙一脸的泪水,脸颊上收口的伤疤被骆承安刚刚那一巴掌打的又流了血,惨兮兮的有些的慌,丁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忍,拿帕子按住骆凤仙脸色的伤口,扶着骆凤仙到一旁的椅子上去坐。
骆承安已经快要气疯了,榻上的骆凤麟气息微弱,大腿上黏糊糊的一片,因为疼痛,整条腿都不停地哆嗦着,嘴唇都是惨白惨白的,半点儿血色都没有;本来就失血过多,再被骆凤仙这样一折腾,亏得骆凤麟的底子好,若是换做其他人,这会子早就驾鹤西去了,还哪能向他这般苟延残喘。
“你……你这个逆子,不孝女,若是你三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到底是自小千般万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虽然犯了这么大的错,可是一看见骆凤仙那一脸的泪,骆承安到了嘴边的狠话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还是先顾着凤麟比较要紧。”丁夫人在一旁劝道。
骆承安这才醒悟过来,如今前面正忙着夏青的婚事,所有人都被调到夏青处帮忙;再者说,夏青和胥尽欢的婚事是皇上赐下的,若是这个时候闹出什么事端,这话要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再被那些个好事的人添油加醋的曲解一番,自己这个轻慢抱怨的罪名可就压下来了,不说别的,单是抗旨不尊诋毁圣意这一条,骆承安就吃罪不起。
骆承安几乎可以想见许陌会以什么样的罪名来打压自己。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骆承安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就听见榻上的骆凤麟猛地哼了一声,骆承安一愣,赶紧走到榻边蹲下身去,“凤麟?凤麟你醒了,告诉父亲,你感觉怎么样?”
骆凤麟的嘴唇微微地动了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骆承安的手放在他的额头上,猛地抽回来,“这……这怎么会这么烫?”
丁夫人一听,赶紧上前一步,把手搁在骆凤麟额头,就觉得手底下滚烫一片,“这是感染了,得赶紧退烧才行。”
骆承安一听,急忙站起身走到门口,指着门口的一个小厮道,“你去,把替太祖看病的老大夫请来,记着,这事要悄悄地办,千万别惊动了前边的客人。”
“是!”
等小厮下去了,骆承安才回转身不安地走到骆凤麟榻旁。
丁夫人上前对骆承安道,“今天是玉容的大日子,你是怎么也脱不了身的,这里有我就好了,你先去前边照应着吧,免得别人起疑。”他见骆承安有些不放心,又道,“凤麟如今的样子,是要好好地清洗一下的,你就算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先去前面吧,不要弄得顾此失彼,反倒落下不美。”
骆承安一听丁夫人说的也对,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玉容,凤麟这里可以慢慢来,伤不是一天两天就能休养好的。
也亏得丁夫人跟着一起过来了,否则自己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
想到这儿,骆承安赶紧对丁夫人拱了拱手,诚心实意道,“那就有劳了。”
丁夫人赶紧福了福,“咱们两家是亲戚,还说这些个见外的话做什么,再说了,凤麟变成这样子,我心里也不好过。”她倒是真心心疼骆凤麟,骆家的这几个孩子,除了凤仙刁蛮些,这几个儿子倒是满出挑的,可着周国也是数得着的。
前厅的事耽搁不得,骆承安又客套了几句,转身朝外边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却突然转回身狠狠地瞪了骆凤仙一眼,吓得骆凤仙一哆嗦。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今天是玉容出阁的大日子,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还要躲在这里不出去不成?这话若是传出去,别人会怎么看你!”
“我……”骆凤仙一愣,她到真的是想躲起来的。
见骆凤仙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骆承安恨不得上前打醒这个女儿。
“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收拾一下,拿出你这个姐姐该有的体面来,如今坊间的传言已经够多了,你还想让他们怎么编排你?”也不管丁夫人就站在一旁,骆承安半点体面都不留,对着骆凤仙斥责道。
骆凤仙一听,急忙站起身从骆承安身边挤出去,抽抽搭搭的奔着自己的院子去了。
丁夫人在她身后直皱眉,这个凤仙,也太不知进退了,凡事只知道自己,半点儿不为其他人考虑,这以后可怎么好。
“快快快……还愣着做什么,把窗子上边的封条都给我起了,所有的窗子开一半,再去找人端一些干净的沸水来,还有素布……一定要是煮过的,少爷用的药膏在哪里,一并拿过来。”
“还有你,先把三少爷榻上的被褥撤下去换一套崭新的来。”等骆承安和骆凤仙都走了,丁夫人这才吩咐起来。
骆承安才刚回到前厅,还不等跟高氏递上话,外边就响起了鼓乐声,吉时快要到了,胥家的人来迎亲了。
胥家派来迎亲的人是胥韧,以往胥韧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今天看上去更是分外的精神,看的周围一众丫头们都俏红了一张小脸儿。
夏青的父母不在身边,骆承安和高氏就是夏青的长辈,按照周国的规矩,女儿出阁,是要拜别父母的,骆承安和高氏便顶了这个缺儿。
太祖一早就起身了,夏青能嫁给胥尽欢,这结果虽然有些意外,可太祖心里却是很高兴的,甚至是有些庆幸的,骆家欠夏盛的太多太多,如今到了玉容这里,总算是还了些。也算的上是对得住自己的良心了。
丁小雅才去夏青的屋子没多会儿,还没从夏青惊人的容貌中回过神儿来,就被告知胥家的轿子来了,丁小雅一听,又耐不住性子的跑出去看花轿了。
这时候,郭妈妈拿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来,交到夏青的手上,“拿着,这可是好兆头,你可要握紧了!”
夏青的脸就红了,衬着红红的胭脂,美的就跟画儿里走下来的似的,看的叫人舍不得移开眼。
“小姐!”晴晌也特地换了一身簇新的嫩红长裙,手上端着几盘糕点对夏青道,“您要不要先吃点儿,等下婚礼忙起来,可就不那么随意了。”
“晴晌说的在理!”郭妈妈道,“正是这个话,只要这盖头一盖上,新娘子可就成了个木头娃娃,是说不得也吃不得,是得现在先吃一些。”
夏青却摆了摆手,缓缓地站起身,“不必了,我想去拜别太祖。”
骆家的人或许还未意识的到,可夏青心里却是有数的,这亲一旦结了,那就意味着自己随时都有可能跟胥尽欢一起返回大兆,毕竟胥家还有事等着胥尽欢去做,他们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周国。
骆家的人,除了太祖,其他人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不过都是相互利用罢了。
但是太祖却不同,夏青看得出,太祖对自己的好,是真心实意的。
郭妈妈在一旁听了,赞许地点了点头,夏青能想到太祖,也不枉太祖疼爱她一回。
太祖一早接见了几位族里的晚辈,这会儿正坐在屋子里头喝茶,正纳闷儿着为什么丁夫人没来这里给自己请安,听大环她们说,小雅这会子正在玉容屋子里说话呢。
小雅都来了,那丁夫人一定也来了,瞧着平日里是个懂分寸的,怎地偏生今天就把规矩落下来。
太祖正纳闷儿,就见柳妈在门口一挑帘子进到门里,“太祖,您快瞧瞧,这是谁来了。”
太祖还以为柳妈说的丁夫人,一抬头却正好看见夏青一身大红的吉服迈进来,那眉眼弯弯的,眼神晶亮,长长的睫毛就好像两把小刷子,唇上的胭脂是那样的红,太祖活了这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又那个女子能美成这样,当真是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
“太祖!”
夏青说着,几步走到太祖跟前,“玉容来向太祖拜别的。”说着跪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给太祖磕了三个响头。
“快起来!”
才几个字,太祖的泪就止不住的流出来,一转眼的功夫,夏盛的孩子都已经这般大了;这些年来,自己总说着要弥补,可始终都没有跨出实质性的一步,这次骆承安他们费心费力的玉容找来,也不过是为了替凤仙去沈家葬送下半辈子罢了;而自己,明知道他们心底是怎么想的,却始终在一旁漠视,冷眼旁观,甚至还亲手推了一把,如今想来,自己和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冷血无情的怪物。
好在结果还算得上是天从人愿,让玉容找到了自己合适的归宿,不然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玉容。
玉容对自己、对骆家,从来都是掏心掏肺的好。
“傻孩子,你不过是嫁出去,往后还是要常回来走动的,若是那胥家公子敢对你不好,尽管跟太祖说,我可不管他是谁,就是拼了这条老命,太祖也一定会替你教训他。”
“太祖!”
夏青听了破涕为笑,扑进太祖的怀里,若是自己现在还在夏家,祖母见到自己嫁了,又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这里远离大兆,尽管骆承安他们已经派人把自己成亲的消息告诉了夏家,可按照行程算下来,就算以最快的时间算,骆家的人抵达夏家,也需要半个月的时间,那时候,兴许自己已经和胥尽欢在返程的路上了。
“别哭,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可不许再哭了。”
太祖说着把夏青从地上拉起来,仔细地端详了夏青,笑着道,“就跟画里走出来的一样,真真是太漂亮了,这样千娇百媚的一个新娘子,又有哪个新郎官儿舍得轻慢。”
夏青的脸就红了。
太祖看了看一旁的柳妈,柳妈急忙把太祖一早就备下的盒子拿到太祖跟前,太祖亲手拿过来,递到夏青跟前,“你就要成亲了,太祖没什么好给你的,这套红玛瑙的头面还是太祖成亲的时候,我母亲留给我的,虽然不值几个钱,可总是个念想,今天我就把这套头面送给你了,你好好收着,以后传给你的女儿,也算是我为你尽一些心力了。”
夏青一听这话,急忙起身,“这可万万使不得,太祖,这东西我不能要,您还是留着给凤仙姐姐吧!”
按正理,骆凤仙才是骆家嫡出的小姐,这套头面意义非凡,要传自然是传给骆家嫡出的小姐。
太祖一听这话,眼睛就耷拉下来,哼了一声,“她也配!”
以前的时候,太祖的确是打算把东西留给骆凤仙的,可现在……太祖却不这样想了。
“玉容小姐,这些都是太祖对你的一点儿心意,你还是收下吧,不然太祖不会安心的。”柳妈在一旁劝道。
夏青见太祖意思坚定,知道自己推不掉,这才重新跪下去给太祖磕了个头,双手恭敬的接了盒子。“玉容拜谢太祖!”
“快起来!”
柳妈赶紧上前和晴晌一左一右的把夏青搀扶起来,晴晌替夏青整理了一下裙摆上的褶皱,太祖又谆谆的说了一些为人新妇要注意的事,等到前厅派人来催,太祖这才让夏青出门。
夏青恭敬的拜别了太祖,带着晴晌去拜别骆承安和高氏……
夏青一走,大环就从外边走到太祖跟前,小声的把刚刚听到的有关骆凤麟的事情跟太祖说了说,太祖听完,猛地摔了桌上的茶杯,脸色都变了。
夏青来到后堂的时候,高氏和骆承安已经端坐在上面了,骆凤仙就站在高氏身后,虽然已经在脸上擦了厚重的香粉,可还是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些伤痕,她一看见夏青进门,整个人就不由得紧张起来,再看清夏青的那张脸,更是觉得心口一阵阵气短,随时都会背过气去。
夏青走过去恭敬的跪倒。“玉容见过大伯父、大伯母!”说着拜了下去,“自从玉容来骆家,没少给骆家添麻烦,伯父伯母不但不怪罪玉容,还对玉容照顾有加,玉容心底存了十二万分的感激。”说着又扣下头去。
“快快起来!”高氏急忙上前扶起夏青,笑容亲切,可细看之下却有些口不应心。“你来骆家,就是我们嫡亲的孩子,不对你好对谁好,以后可不许再说这些见外的话了。”
“是啊,你伯母说的对,别总是把谢字挂在嘴上,咱们是一家人。”
“是!”夏青点头,乖巧地站在一旁。几个人之间本就存着隔阂,又哪里有那么多体己话讲,高氏见夏青眉眼弯弯,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越发看的心里不是滋味,赶紧从秦妈手上接过大红的盖头,替夏青盖在头上,“吉时就要到了,胥家的人还在等着,咱们也别耽误了。”
“咳咳!”骆承安在一旁一见,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发轿了。”
就有喜婆上前把苹果塞进夏青手里,和晴晌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夏青朝外走去,一应的锣鼓手吹打起来,欢欢喜喜的把夏青送出了后宅。
胥家的轿子早就停在骆家门口恭迎了,胥韧拜谢了骆承安和高氏,这才恭恭敬敬的领着夏青她们来到骆家府门口。
夏青头上盖在红盖头看不清外边的样子,可晴晌跟在夏青身边却是看见的,一看清抬轿的几个人,晴晌就笑了,靠在夏青耳边悄声道,“夏青,是胥勇和南笙他们。”
夏青在盖头底下就是一愣,她怎么也没想到,胥尽欢居然会派南笙他们来迎亲,这是担心路上会出什么乱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