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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兆与周国之间,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与两国内地的繁华不同,这里地处两国敏感地带,除了过往的客商鲜少有人来往,是以留下来的基本是一些年老体衰的长者,凡是年轻一些的人,都去内地打拼,很少回家。
迎门客栈
是这里最大的一个客栈,就矗立在一望无际的沙漠中间,和那漫无边际的褐黄色成了鲜明的对比,客栈里的老板别出心裁的用上好的绿陶彩烧制的瓦片,铺满整个屋顶,足以使那些迷路在沙漠中的旅客唾液狂飙,精神抖擞。
前日里,迎门客栈里迎来了一位来头不小的客人。
狂沙漫野,古道扬尘,元江缩着头把蒙在脸上的棉布又仔细地紧了紧,这才推开眼前的门,怀里抱着那只刚刚飞来的鹰鸠朝骆凤翔的客房走去,这几日正赶上一场鬼蒙眼,过往的客商都被困在这间客栈里。
偏偏又遇上这难得一遇的鬼蒙眼,真是晦气,自家带来的那几匹骆驼还不知能不能承受住这么糟糕的天气,毕竟这种天气并不常见。
元江想到这儿,不由抬头朝楼上看了看,心里一阵腹诽,可是下一秒,元江就被突然吹来的细沙迷了眼,眼珠子被沙粒磨得生疼生疼的,元江强忍着不用手去搓,用另一只眼睛视物,朝骆凤翔的客房跑去。
咚咚咚!
“二公子,小义那边来信了。”
“进来。”
门内传来骆凤翔的声音,元江赶紧进门,随着敞开的门,风沙争先恐后的朝里钻,元江快步反手关门,把漫天的风尘关在室外,转身把怀中的鹰鸠放在一旁的支架上,再取下脸上的布抖了抖,晃了晃粘在衣服上的沙尘,这才掀起最外层的衣服,用最贴身的里衣轻轻地擦了擦眼角。
鹰鸠在支架上震动翅膀,嘎嘎的叫了几声,顺便把一头细沙都甩到元江刚刚弄干净的眼睛里。
“哎呦……你这个扁毛畜生,早晚小爷要扒了你的皮。”元江揉着眼睛骂道。
鹰鸠振翅扬了扬,并不把元江的威胁放在眼底。
骆凤翔这才从内室走出来,与元江一身的狼狈不同,骆凤翔一身慵懒的气息,一身米白色的长衫松垮垮的套在身上,那一头乌黑的长发长长的披散在身后,在发尾处打了一个结,有着一种谪仙的味道。
室内铺满了长长的骆驼绒地毯,骆凤翔赤足从内走出来,径自走到鹰鸠跟前。
“少爷!”一见骆凤翔出来,元江赶紧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见骆凤翔伸出修长的手指灵巧地从鹰鸠脚上取下那个小巧的竹筒,转身朝内走去。
客栈里,每一间客房都被用细密的轻纱,严严实实地罩住了窗户和每个出气孔,这样外面的风沙就不能吹到屋内,而且每一间屋子里都放了大型的植被,从最大程度上保证了空气的流通。
骆凤翔转身走回内室,从一旁的桌案上拿过一个象牙制的牙签,轻松地把竹筒内的纸条戳出来。
才看了一眼,骆凤翔就皱起眉头。
这群笨蛋,这么多人围击一个夏铳,居然还让对方逃了。
“一群废物,养着他们还有什么用!”
骆凤翔气的把手中的纸条撕了个粉碎,夏铳跑了也就罢了,居然连温月茹都不见了?
“公子,接下来该怎么办?”元江不安地问道。
“……先等等吧!”骆凤翔看了看外边漫天的黄沙,叹了一口气道。
他好不容易才骗夏青答应跟自己回周国,没想到却在这里耽搁了。
夏铳!骆凤翔攥紧了拳头,眼神变得有些可怕,为了骆家,也只能对不起你了。
同一时间,夏青一个人靠窗坐在贵妃椅上,看着外边匆忙行走在风沙中的路人,心却早就不知飞出几千米外。
“小姐!”小梅从外边回来,在那身长裙外严严实实地罩着一件纱巾,手上还拎着一个食盒,“该吃午膳了。”
说着吹落食盒上的沙粒,小心的打开盖子,晴晌听见动静,赶紧放下手中的水盆走到桌旁,对小梅道,“我来吧,你先去那边洗一洗。”
说着继续小梅的动作把饭菜都摆在桌子上。
小梅涮洗后,才走到夏青身边,“小姐,刚刚奴婢在经过楼下的时候,阿来告诉奴婢,说有人又给骆凤翔送信了。”
夏青一听皱眉,照这样看来,情况一定是不顺利,若是一切正常,骆凤翔肯定会立马跑到自己跟前对自己说明一切,反之,那就说明事情进行的并不如他们所预想。
夏青微微地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叫阿来多注意一下他们的动静。”
“是!小姐就放心吧,奴婢晓得的。”小梅说着赶紧扶着夏青起身来到一旁,晴晌早就替夏青又重新换过水,夏青洗过手后,这才在桌边坐下。
说起这阿来,还真多亏了胥尽欢当初给自己的胥字令。
那日夏青去老太太那里对老太太说明自己的打算,老太太一听夏青要跟骆凤翔回周国,怎么都不肯答应,这骆家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当初自己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那里逃出来的,她又怎么会再眼睁睁的看夏青朝里钻。
可无奈无论老太太怎么劝,夏青都执意非救出温月茹不可,这时候夏盛也听到消息赶过来。
原来不为别的,胥尽欢被胥尧颜他们引开了,明郡王终于找到机会来夏家见夏盛,开门见山的就提出要娶夏青,夏盛一听一个头两个大,夏青已经是胥尽欢的人了,而且论实力论地位,夏盛怎么看也不会舍弃胥尽欢这棵大树而选择明郡王,正愁着没什么借口来回绝明郡王,想找夏青过去出出主意,没想到夏青居然把自己晾在一旁。
夏盛只好自己找来,这个女儿如今可是个香饽饽,自己的前途可就指着她了。
如今胥尽欢不在,夏盛不好直接回绝明郡王,倒不如先让夏青去找温月茹,这样一来也能拖一拖,夏盛并不知道骆凤翔的打算,夜不认为夏青真的会跟骆凤翔一起回周国,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夏青的借口而已;他只当骆凤翔不过是来请自己回去,虽然骆凤翔初见夏青时,表现得有些失常,可接下来夏盛却并没有见到骆凤翔有什么特变的举动,理所当然的认为骆凤翔不过是被夏青的美色所惑,一时反应不过来而已。
本来夏盛还有些担心,若是骆凤翔留在大兆,自己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一听说骆凤翔要走,夏盛顿时十二万分的高兴,夏青的安危他并不担心,不要说夏青身边的那个韩翊,就是胥尽欢也不可能放着夏青不管,甚至……夏盛还在心底暗暗地揣测,夏青非要自己亲自出门去找,兴许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着说是去找温月茹,实际上是要去找胥尽欢也说不定。
这夏青跟其他的女儿不同,她的主意大着呢,有些事,即便自己是她的父亲,恐怕也不能做的主,倒不如索性随了她,也免得自己在中间作难。
有了夏盛在一旁劝着,老太太虽然还是不满意,可到底是答应了夏青的要求,准许她出去找人,其实老太太心里也清楚,就算没有夏盛说情,自己到最后也肯定拦不住夏青,这些年来九儿的行事作风老太太都看在眼底,只是凡事她都占着礼,老太太也就装糊涂罢了。
夏青一路跟着骆凤翔走到两国的边界处,到了这迎门客栈却说什么都不肯走了,非得先见到夏铳的人头不可,再者,她还未见到温月茹平安。
骆凤翔知道对夏青不能轻易得罪,否则到了骆家也不好办,这夏青可不是个软柿子,只好按照夏青的意思在这客栈里先住下来,也好暂且等一等小义的消息,可没想到那群饭桶居然把事情办砸了。
夏青第一次来这里的头一天,就遇到了阿来。
阿来是迎门客栈里面一个普普通通的伙计,负责在客栈里端茶倒水的小跑堂。夏青从小就生活在山明水秀的尹京,后来又转去燕都,哪见过这漫天的黄沙和刀子似的风尘,就连吹在手腕上的风都刀割一般的疼。
一到这沙漠,骆凤翔就命人备了骆驼,还悉心地替夏青她们准备了覆面的纱巾和随身携带的水囊火镰等东西,这些东西在沙漠里比金子都珍贵。
可夏青她们依旧不是很习惯这里的风沙,本来只需两天的路程,她们足足走了四天才抵达迎门客栈。
一到客栈里,夏青她们就累坏了,赶紧把身上的细沙拍去,小梅动作大一些,在帮夏青整理包裹的时候,不小心把放在香包里的胥字令和楚河的那块紫玉给掉了出来,正巧被送水进来的阿来看见。
阿来一见胥字令,立马给夏青跪了下去,夏青这才知道,原来远在边境这里,居然也有胥家的人。
有了阿来的帮助,夏青轻而易举的就了解了骆凤翔很多的事情。
胥尽欢快马加鞭的赶去三十里铺,到了那里之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胥尧颜根本就不再这里,胥尽欢立马就要赶回去,却意外地接到了胥家派人送来的十万火急的家书。胥尽欢不得已只好先赶回胥家,途中接到胥韧派人送来的夏青写给自己的书信,才知道夏青居然跟着骆凤翔起身去了周国。
胥尽欢真想立马赶到夏青身边,好好地问一问她,她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身为胥家的家主,胥尽欢不能这样做,只好咬着牙先回胥家。
有时候,胥尽欢真想不顾一切的放下肩头的担子,就那么待在夏青身边,什么都不用管也不去想。
夏铳在暗处躲过骆凤翔的人,转身又回了夏家,按照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计策,这时候夏青一定是跟骆凤翔在一起,骆凤翔会杀自己,很有可能就是夏青的授意,夏铳明知道这一切是夏青的主意,却不能立刻手刃夏青,心底里早已不知把夏青骂了多少遍,还有温月茹,早知道就该在一抓到她的时候就杀了她,也好过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自己手底下溜走。
夏铳没见过程家的人,自然不知道对方就是程初,否则他一定不会把温月茹推给程初,可是这一切再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趁着夜色,夏铳悄悄地溜回夏家,想趁着众人不注意把自己的母亲带走,他总感觉洛氏的病其实并没有夏青她们说的那么严重,要是自己能带走母亲,再找个手段高明的大夫好好诊治一番,兴许母亲就能好过来。
其实夏铳想的也没错,洛氏的病,的确没有那么严重,只要悉心调理一阵子,再好好地扎上几针也就好了,可是老太太已经厌烦了洛氏,所以她认准了洛氏没救了,府上的大夫谁敢说洛氏有救!
再加上一心报仇的福妈,福妈长久以来潜伏在洛氏身边,对洛氏平日里的饮食习惯了解的很,她经手接办洛氏的饮食后,故意隔三差五的替洛氏准备一些药理相克的食材替洛氏进补,再加上洛氏整日里又为夏冬盈他们提心吊胆,这身子又怎么能好的了?更别提老太太还在洛氏的饮食中加了致命的一味药材。
夏铳刚从后院翻身进来,没走多远就看见廊院底下挂着一条长长的白帆,夏铳眉头一挑,心底忍不住雀跃,看这情形,肯定是温月茹那贱婢死了。
也不怪夏铳会这样想,夏铳劫走温月茹的时候,温月茹就已经很瘦弱,看起来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再加上那天一闹腾,温月茹虽然被人救走,可也难保能不能受得住这一路的颠簸。
虽然自己没能如愿以偿的杀了夏青,还弄丢了温月茹,不过她死在别人手里也一样。
夏铳这样想着,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朝温月茹的院子溜去,若死的人真是温月茹,那灵堂一定会先搭在温月茹的院子里,再转去祠堂供着准备下葬。
可夏铳一直来到温月茹的院子外边,也没见到想象中的白帆铺地的情形,不仅疑惑地跳上墙头朝里看了看,时至夜半,苏嬷嬷她们早就歇下了,院子里静悄悄的,连个鸟儿叫都没有。
夏铳疑惑地从院墙上跳下去,不是温月茹?那又会是谁?
夏家内院静悄悄的,半点儿声音都没有,夏铳很快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尽快地朝洛氏的院子走去。
三更天,负责在内院巡逻的葛妈妈带着几个人手里拿着棍子在各处走动,跟在葛妈妈身后的新来的明翠胆子小,一路上东张西望的紧紧跟在葛妈妈身后。
这时候,一条黑影从明翠眼前窜过去,明翠吓了一跳,扯着嗓子叫起来,倒把走在前边的葛妈妈吓了一跳。
“瞎咋呼什么?这大晚上的,想吓死人啊!”葛妈妈搓着胳膊上的疙瘩对着明翠一通数落。
明翠闭着眼,手指着前边的阴影处对葛妈妈道,“那里!那里!”
葛妈妈胆子大,从一个丫头手中接过灯笼过去看了看,原来是一只猫,一回身没好气的对明翠道,“!不过是一只猫,也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要是真的遇上夫人回魂来找你,还不立马把你吓死!”
她这话一说完,明翠和其他几个人都吓了一跳,朝一起聚了聚,对葛妈妈道,“妈妈你别胡说,夫人死都死了,还回什么魂,你别吓我们了。”
“那可不一定。……”葛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明翠她们突然伸手直指着自己身后,争先恐后地叫起来,吓得她浑身起了一层疙瘩,就觉得脊背冰溜溜地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