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www.bqgx.cc,最快更新[红楼]权臣宠妻日常 !
本文独家发表晋-江-文学城,补齐订阅可立即解锁新play哦* 陈景书的表现太明显, 吴氏怎么都不可能忽略了, 见他回了神自然要问几句。
陈景书肯定不能说他突然想起了林黛玉是什么人呀, 何况这年头的风气虽然不像他以前知道的古代那么保守严苛,但黛玉好好的女孩子, 总不能由陈景书莫名其妙的给她在外头扬名了。
因此只眨巴了几下眼睛道:“只觉得是缘分呢, 我觉得黛玉这名字好, 原本还想着日后若有个小妹妹就叫这个, 哪知道林大人家的姑娘也叫这个呀。”
他一个八岁小孩子本就不必讲究太多,吴氏听到这话也没再多想,只笑着捏他的脸道:“你呀, 有功夫想这些,不如好好念书!”
陈景书嬉笑着应了是。
第二日的时候陈景书跟着吴氏一起去林如海府上, 吴氏倒是先去了林夫人贾敏那里, 陈景书则单独去拜见林如海。
林如海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清癯儒雅, 典型的气质型读书人。
他们有近一月没见, 这回来倒是发现林如海身边又多了个相貌不凡的读书人,说是姓贾名化字时飞别号雨村的,这贾雨村相貌堂堂,剑眉星眼生的十分不凡。
林如海特意介绍, 陈景书当然也很给面子。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这个贾化是谁。
闲话过后林如海又问了他几句读书的事情, 然后才道:“前几日兆思公来时曾托我为你寻个学问好的先生, 不知你自己有什么想法没有?”
陈景书的父亲陈孝宗字兆思, 因陈孝祖是林如海座师的缘故,林如海对陈孝宗也是自称晚辈,虽然其实他的年纪和陈孝宗差不多大。
陈景书道:“父亲前日倒是对我说过这事,我年纪尚小,学问见识都不足,能拿什么主意?只管听大人和父亲的就是了。”
陈孝宗自己学问不咋地,之前给陈景书请的先生就是本地一个名声不错的举人,不过既然有林如海在,陈孝宗自然是更相信林如海的眼光。
探花郎的学问肯定比他好多啦。
陈孝宗只觉得那举人五十多岁也没在会试中混出头来,让他给陈景书讲基础倒也罢了,可接下来陈景书要开始学制艺,这就万万不能再让他教了。
制艺就是八股文,有人文采学问都好,可偏偏科举中考不出功名来,就是八股文作的有问题。
如今这举人先生不是说他不好,只是他既然会试屡次不中,可见他的制艺也是有些问题的,陈孝宗只怕从一开始没学好,走歪了路,后头再想改也不容易,因此便寻思着给陈景书换一个先生,这才托到了林如海这里。
林如海此时听了陈景书的话也是一笑:“行了,我知道了。”
陈景书抬眼看在旁边陪着的贾化,那贾化似有所觉,也对他一笑,微微点头。
又与林如海说了几句话,贾敏那里打发人过来问,若是林如海这里好了,就请陈景书去后头坐坐说会儿话。
林如海道:“既如此,你便先去吧。”
陈景书告辞出来,跟着丫鬟往贾敏处去,心里却琢磨着林如海今日特意带了贾化给他看,又说起换先生的事情,恐怕是要把贾化推荐给陈家的。
不过据说那贾化贾雨村也是考中了进士的,想来应该有些真本事,每年当官不成落魄的进士也有不少,又不指望贾雨村教他做官,只要对方是有真才实学也就够了。
陈景书是第二回来林府,不过却是第一回进内院,贾敏的住处也一如林府其他各处一般,精致但却并不浮夸,有一种书香翰墨里浸润出的清雅。
待他走到门口,一早有丫鬟往内通报:“陈大爷来了。”
陈景书:“……”
要说他这些年还有什么不习惯,这大爷二爷的称呼绝对算得上一个!
怀着满满的无奈心情,陈景书进了房内,就见吴氏正与一个美妇人一处坐着,想必这就是贾敏了。
见他来了,那妇人脸上立刻露出笑来:“这便是景哥儿吧?快来。”
陈景书上前行礼:“请夫人安。”
贾敏连忙把他拉起来,细细打量一番,见他小小年纪,生的眉清目秀,一双眼睛明亮有神,虽是第一次来,却不到处乱看,安安静静的站着,倒是很有几分从容的风度,心中也生出几分欢喜来。
“快坐下,我刚和你母亲说到你呢。”
陈景书也不推辞,大方坐了,这才问道:“母亲说我什么了?”
吴氏道:“我能说你什么,不正夸你呢?”
陈景书一笑,刚要说话,却又听外头一声:“姑娘来了。”
一听这话陈景书便知是林黛玉来了,他立刻站起身来:“我……”
他才刚想说自己去后头避一避,贾敏就把他按了回去:“行了,你才多大就讲究这些了?”
陈景书只好坐下,比之之前的三分随意,这回却是坐的端端正正,目光微垂。
显然就算贾敏不要他避着,他也不打算乱看。
见他如此,贾敏脸上笑意不由又深了几分。
陈家的孩子果真是不错的。
其实原本说起来贾敏是更偏向贾家的孩子的。
倒不是其他原因,只林如海子嗣单薄,他与贾敏成婚多年也只一个黛玉,虽曾有过一个哥儿,却又于三岁死了,贾敏虽主动为林如海纳了几房姬妾,但有些事情命中如此,也是无可奈何。
要说这事,贾敏比旁人还要担忧几分。
但凡林家能有个儿子,哪怕是庶子也好呢。
黛玉只一个女孩子,贾敏与林如海活着时还能照应她,若有一朝去了,黛玉一人无兄弟帮衬,又让贾敏怎么放心的下?何况贾敏体弱,也不知自己还能照应黛玉多少年,不免心中常常为此忧虑。
因此听得娘家有个衔玉而生的哥儿与黛玉年岁相近,贾敏难免动了几分心思。
不仅仅是考虑到荣国府富贵,黛玉生活无忧,更重要的是,贾家既是贾敏的娘家,总没有欺负了黛玉的道理,就算有几分龌龊,也比旁人家来的让贾敏放心。
以往贾敏对林如海提起这事,林如海虽未说赞同,却也不反对,哪知来了扬州之后林如海话中的意思就有些变了。
贾敏先听林如海说到陈家,心中还有几分不快,但这些日子她打听了不少陈家的事情,却又觉得林如海到底比她有见识。
林如海看重陈家,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自己座师的缘故,贾敏就只从女人的角度来看了。
这陈家豪富不下贾家,如今虽无爵位,但家里有个从一品的实权御史,这可比什么闲散爵位都来的实在。
最重要的是,陈家祖上有规矩,年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且这事需由嫡妻做主,甚至就算许纳妾也至多只许纳两个。
至于要问,若两个妾室也没儿子那咋办?
陈家的规矩说的可直白了。
还想咋办?认命呗!
贾敏第一回听说这事的时候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只觉得这陈家祖宗也是个妙人。
话虽如此,但陈家三代之内却从未有纳妾的,陈孝祖一生只一个女儿,嫡妻又去的早,却也未见妾室,甚至连继室夫人都没娶。
比之贾家的复杂情况,陈家就简单多了,还不必担心日后有乱七八糟的妾室添堵。
贾敏难免也有几分心动。
再说了,贾家虽有爵位在身,但朝中并无实权人物,陈家却是实实在在的有一个左都御史在,这不仅仅是考虑黛玉,便是对林如海也是大有好处的。
贾敏再怎么是贾家的姑娘,但她既然嫁了林如海,总是要多为林如海考虑几分的。
今日贾敏要见陈景书也是打着这个主意。
人说三岁看老,陈景书如今也有八岁,很能看出人品性格如何了,如今瞧着确实是个好的。
想到这里,贾敏对陈景书就又亲切了三分。
虽说黛玉还小这事不急着定下,但贾敏心态不同,看着陈景书自然更喜欢了,
陈景书完全没想那么多,在他看来,他和黛玉一个八岁一个五岁,十年后考虑这个问题还差不多,现在哪儿想这些呢。
等黛玉给贾敏请了安,又问了吴氏好,吴氏又把黛玉一阵夸,接着指着陈景书道:“这是我儿子,叫景书,比你大三岁,算是你的哥哥。”
五岁的黛玉还有些害羞,听到吴氏这话下意识的看向贾敏,就见贾敏对她笑道:“景哥儿不是外人,去吧。”
低着头的陈景书已经看见黛玉走到他面前,也连忙站起身来:“妹妹好。”
这会儿他终于第一次看见了黛玉。
只这一眼,就让他明白什么叫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果真不同旁人,目光与他一触又似受了惊似的移开,更有几分娇怯动人之态,虽看着体弱了些,却有一种远胜旁人的灵气。
想起方才听她说话音娇语柔,听着便是再灵秀不过的小姑娘。
真不愧是林妹妹呀!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要叫他哥哥呢,陈景书心中也不由有了几分期待。
他正想着呢,就见对面黛玉福了福身子,柔柔道:“景哥哥好。”
陈景书:“……”
不,咱们商量着换个称呼行吗?
之前虽说不逃避,但也不见特别积极,可现在,陈景书不管是读书还是制艺都格外的积极。
……尤其是制艺。
完全不知道陈景书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动力,王撰最后只好把这归结为陈景书长大了,懂事了。
见到陈景书如此刻苦,王撰十分感动——然后对陈景书的要求更加严格了。
陈景书:“……”
不过从生日之后,陈景书倒是常能收到黛玉抄录成册的制艺文集。
陈景书想了想觉得人家小姑娘都这样了,他当然也得有点表示。
吴氏听到这话深感欣慰,觉得自家傻儿子不愧是长大了一岁,果然是开窍了。
……然后陈景书精挑细选了自认写的最好的数篇制艺,用自己最工整漂亮的字体抄录了送给黛玉。
黛玉那里还没啥反应,吴氏倒是先一步戳着陈景书的脑袋把他一阵数落。
吴氏:“……”
小傻子你赢了,真的。
不过陈景书大概是注定等不到黛玉对他刻苦学习的夸赞了,因到了四月里,贾敏本就反复的病情突然加重,黛玉立刻没时间考虑其他了。
贾敏病重,吴氏当然要去探望,比起前几次这一次的陈景书倒是主动要求一起去。
吴氏也不拒绝,干脆的带上了他。
然而林府的女主人病倒,黛玉又还小,吴氏和陈景书自然不好打扰,不过关切安慰一番罢了。
黛玉年纪小小却也要担负起照顾母亲的重任,从贾敏再度生病起,黛玉每日几乎就都守在贾敏房中了。
陈景书明显察觉到她精神不如过去好,可生病这种事陈景书不通医术,也没法给出什么建议,因此只宽慰的黛玉几句,又说了些扬州城里的新鲜笑话,见黛玉脸上露了三分笑意,这才安心一些。
陈景书道:“妹妹虽是一片孝心,但也该保重自己才是,我都能看出你脸色不好,你母亲又怎么会不担心?”
黛玉道:“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母亲病重,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陈景书道:“正因为林夫人病重你才更应该好好的,你如今这样,不仅林夫人为你担心,就算是林大人,在操心林夫人病情的同时,不也要多为你费一份心?”
黛玉如今不过六岁,贾敏的病时好时坏,请了多少大夫却也都只是开了药吃着,并不见什么效果,如今贾敏突然严重起来,她怎能不慌乱?
陈景书露出个笑脸道:“林夫人的事情自然有林大人在,你还小,就算整日跟着吃不好睡不好又有什么用呢?不如多笑一笑,你多笑一笑,对林夫人来说,比吃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呢。”
黛玉点点头:“我知道了。”
见陈景书眼含担忧的看着她,不由抿唇一笑:“你也不过大我三岁,说起道理来却是一套一套的,怎么?还不放心?”
陈景书道:“你若是常这么笑一笑,我还能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刚说完自己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不由脸上微热,见吴氏从内间出来,也不好意思看黛玉,立马去吴氏身边了。
不过从这天开始,陈景书倒是常搜罗些有趣的小故事写下来送给林如海,林如海当然知道这些明显只为博人一笑的小故事究竟是给谁的。
黛玉倒是多了一个每天给贾敏说小故事的活动,贾敏见黛玉重新活泼起来,也终于能够安心养病了。
仔细将写着小故事的纸张整理平整,黛玉将其小心的收进匣子里,那匣子的最下方赫然是陈景书上回抄送来的《制艺十篇》。
黛玉看着那一行行工整的小楷,心中暗道,这哥哥瞧着是个聪明的,办的事情怎么偏就这么蠢呢?真是气人。
这么想着,自己却又先笑了出来。
等进了六月,贾敏的病情似乎缓解了不少,陈家却接到陈孝祖从京城寄来的信件,信上说了陈孝祖唯一的女儿,也就是陈景书的大姐姐陈珞不久即将出嫁,陈孝祖虽常年在京,但陈珞的不少嫁妆,比如当年陈珞母亲为她留下的那些就都还在扬州,因此请陈孝宗派人将这些东西送去,又说知道陈景书最近制艺已经有模有样,因此也让陈景书一并上京去。
陈家两兄弟虽然说是分家,不过两家关系倒是半点不生分,陈孝祖在京城多年,干脆将自己当初分得的在扬州的家产全部委托给陈孝宗打理,一应事情全由陈孝宗做主。
当然,陈孝宗在这方面从来不坑,每年各项账目清清楚楚的派人送去给陈孝祖,至于说陈孝祖看不看,那是陈孝祖自个儿的事情。
如今说要送陈珞的嫁妆,陈孝宗就知道,其中有一些是当年陈珞母亲嫁进来时带着的,这个是一定给陈珞的,另外陈孝祖自己也委托陈孝宗在扬州置办了不少,这些年攒下来也是个大数目,这得一并送过去。
但陈孝宗有头疼的老毛病,每年天气初热的时候都要犯,少说要养上十天半月才好,算算婚期时间,陈孝宗根本来不及赶过去,最后只得找了手下最信任的人手去办这件事情。
至于说陈景书。
嗯,自家大哥点名叫他去,那就去吧。
于是陈景书的行程就这么定下了。
陈景书自己听到这消息倒是高兴的很。
只因王撰对他实在是太负责了,哪怕陈景书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但成年人的灵魂也架不住王撰那么长久的压榨啊。
现代学生还有寒暑假呢,陈景书除了过年,其他就没休过超过两天的假!
掰着指头一算,这要是去京城,这一来一回少说也得有近半年的时间呢。
至于说功课嘛……有自家大伯在,总归是丢不了的。
陈景书向着王撰那里去的时候,只觉得走路都带着飘,等他把事情与王撰说清楚,就见王撰点点头:“既是陈大人要你去,我自然不能阻拦,尽管去吧。”
陈景书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是,多谢先生体谅!”
王撰抬抬手:“不忙,我跟你一起去。”
陈景书:“……一起去?”
王撰点头:“这来回少说半年,我当然要跟去,总不能耽误了你的功课。”
说到这里,他看着陈景书:“你之前不还说,要十一岁做生员吗?这半年可耽误不得。”
陈景书瞬间蔫耷:“……哦。”
陈景书要去京城,这事自然得告诉黛玉。
贾敏见女儿情绪有些低落,问清楚了之后道:“既如此,他走的那日你也去送送他。”
黛玉哼道:“他要走就走,与我什么相干,我去送他算什么事儿。”
可那样子,分明是想去。
贾敏笑道:“去送送他又怎么了,人家之前可是费尽了心思的给你写故事呢,如今你们还小,去送送也无妨,只多带几个人,在外头注意安全就是了。”
于是陈景书在临上船之前被人叫到码头附近一家茶楼的雅间里去了,进去就见黛玉已经在等他,一身鹅黄衣衫,更显女孩子娇俏可爱。
陈景书一见她就拱手:“妹妹来送我?多谢多谢。”
黛玉哼道:“谁是你妹妹?我当你是哥哥,你却到临走了才随便对我说一声,连一句正经的道别都没有,可见我这个妹妹是无关紧要的。”
陈景书忙道:“这话怎么说的?我也是临时知道要去京城,才刚跟先生说了,先生就跟我说功课的事情,为此忙忙乱乱收拾了好些天,昨日刚得了半日空闲就连忙差人给你送信,哪里是随便待你?”
黛玉一双乌亮的眼睛看着他:“你这一去要多久?”
陈景书算了算:“约莫要半年多的时间吧。”
他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小厮松烟的声音:“大爷快些,船要走了。”
陈景书应了一声。
黛玉道:“半年,到那时,我是不是无关紧要可就不好说了。”
嘿,这话!
陈景书道:“我会常给家里写信,也给林大人写信。”
黛玉脸上一热,啐道:“你给自己家里写信也就罢了,给我爹写什么信。”
陈景书笑道:“林大人是探花郎,我为什么不给他写信?”
他还想再说,可外头松烟已经催了第二遍,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见黛玉看他,陈景书一把将戴着的怀表扯下来塞在黛玉手里:“这个送你,不过半年,很快就过去了,等我回来。”
说完这话也不管黛玉答应了没,匆匆忙忙的就跑了。
耳边小厮松烟念叨陈景书太拖沓的声音逐渐远去,黛玉看着手里的怀表发呆,忽而想起什么,猛地推开临河的窗子,就见一艘船正缓缓离开码头。
手中怀表尚带着余温。
“乱说胡话,谁要等他了!”
不过林如海倒也不介意,此时笑道:“一千六百两银子随手就送人了,玉儿倒是真的大方。”
黛玉道:“左右我自己留着也没有用得上的地方,不如给他拿去做点好事。”
总归比她在贾府随便要人跑个腿做点事情都得拿钱撒出去,背后却还有人说她闲话要好。
林如海道:“若是如此,你自然可以让人把钱送到济养院去,不也一样?”
黛玉道:“难道我是求那些虚名?”
林如海一本正经的点头:“看来玉儿是个不爱财的,我听说你在京城时打赏陈府的婆子就给了十几两呢,嗯,以后还是节省一点,打赏下人哪里就需要费那么多银子了。”
黛玉道:“不过是看着景哥哥的面子罢了,若是旁人,我才不给那么多。”
说完这话,突然觉得不对,再看果然林如海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黛玉脸色一红:“爹也欺负人,我不跟你说话了!”
说罢扭头匆匆而去。
林如海看着她的背影大笑。
黛玉听着身后父亲的笑声脸色越发红了,心想,都怪那个呆子,尽给人添麻烦!
一旁雪雁问道:“姑娘想到什么好玩的了?笑的这么开心?”
黛玉顿时大窘:“……就你话多!”
可等稍晚一些紫鹃回来,她却又忍不住问道:“你可见着他了?”
紫鹃道:“见着了,陈大爷亲自接了银子,还要我谢过姑娘。”
便把陈景书的话都复述给黛玉听。
听到陈景书还特意给她行礼,黛玉不由哼了一声,想道,不过是些银子,哪里就需要这样,他待我好,难不成我竟是不知的?我既知道,那这些身外之物又值什么?他当初既忧我所忧,处处为我着想,我又怎么不如此待他呢,有他当初为我的心,哪里是些许银子可比的?
紫鹃说完陈景书要她带的话,心里却也不由觉得这陈大爷也太不解风情了,她伺候黛玉一场,黛玉待她又有如亲姐妹,黛玉的心思她哪有不知的。
这陈大爷竟是块木头不成?
这么想着,紫鹃笑道:“只是陈大爷如今正忙着备考,一时抽不出空来,不能来看望姑娘,为此还担心姑娘生他的气呢。”
黛玉道:“哪里就生他的气了,难不成在他心里我竟是这么小气的人不成?”
话这么说,心里却觉这景哥哥真真是块木头!
紫鹃道:“我也这么说呢,不过我回来时陈大爷让我带些东西并一封书信给姑娘。”
“你早不拿出来,”黛玉忙接过书信,再一抬头却看到紫鹃那忍着笑的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好哇,你也看我的笑话!”
紫鹃忙求饶道:“我哪儿敢呢,就是再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看姑娘的笑话。”
黛玉哼了一声也不理她,自己去看信。
信未封口,上面的字迹比之黛玉上回见到的时候倒是更沉稳了几分,巍然厚朴,遒劲端秀,见之颇有上古秦汉之风。
“想必这些日子是在这上头下了不少功夫。”
黛玉之前也觉得陈景书的字很好,只是虽有年轻人特有的朝气精神,比之如今却少了几分雄健稳重。
陈景书年纪本就小,写这样风格的字,想必是不要人因年纪小看他的意思。
一边想着,一边展开信看。
陈景书除了谢过她给的银两帮助,又对当初没有去码头接她,以及这些日子未能打发人来探望道歉,最后总结过去,展望未来,表示自己一定刻苦读书,争取早得功名。
黛玉叹了口气:“我早该知道他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紫鹃道:“姑娘想听什么好话,告诉我,我说给姑娘听。”
黛玉瞪她一眼:“偏你话多!我问你,他……还有没有说别的什么?”
紫鹃道:“陈大爷另外叫我带了些小玩意给姑娘,说不值什么,不过给姑娘解闷,姑娘如今难得出门,老爷又公务繁忙,姑娘平日若有什么想玩的,或一时不好与老爷说,只管叫人告诉他,凭是什么,定给姑娘寻来。”
……还算没有呆到家。
这么想着,黛玉道:“我哪里就需要他给我带什么东西了,自有我爹在呢,何况……他如今正是紧要的时候,哪叫他为我费心去?”
紫鹃道:“这我可就不好说了,只是给陈大爷带个话罢了。”
一旁的雪雁倒是对陈景书的东西很感兴趣:“陈大爷这回又送了什么好玩的来?他上回给的那个万花筒就很好玩。”
黛玉笑道:“紫鹃,你拿给她看看。”
她倒是不在意陈景书送了什么,只要有心,哪怕一草一叶在黛玉看来都是珍贵的。
雪雁却还是小孩子心性,见着紫鹃拿出不少西洋来的新奇玩意,不由欢呼起来。
紫鹃一边嘱咐雪雁小心些不要弄坏了,一边对黛玉道:“陈大爷还叫我给姑娘带两本书回来,说是他那里翻译了些洋人的游记,如今他也不得空看这些,给姑娘打发时间。”
黛玉对书倒是有兴趣的,忙道:“拿来我看看。”
紫鹃把书取来,却是陈景书的手抄本,黛玉啐道:“哪里是没空看,他写过一遍的东西从来不忘,既抄了一遍早就倒背如流了,却说那话哄我。”
不过心里却觉得又亲近了几分。
之前陈景书给她送东西,虽也一样用心,却都只能假借别人的名头,总觉得哪里隔了一层,黛玉知他是为自己好,如今她回了扬州住自己家,自然不怕人捕风捉影乱嚼舌根,因此陈景书也不绕许多弯子,感觉上倒是亲近了许多。
只是……
“他像是极喜爱西洋学问的。”
陈景书送她的东西,每回都有些西洋玩意,就算黛玉一开始没注意到,这么几回也察觉到了。
因此想着下回自己也找些洋人的书来看,瞧瞧到底有什么趣味。
陈景书倒是真的在家安心学习了,有了黛玉给的银子,卢克思那里一时半会儿都不用担心,陈景书是实实在在的松了口气。
等他有了功名,哪怕只是个秀才,赚钱的路子也比现在的多。
只是王撰最近要他除了策论一类还要多看诗文,虽说陈景书的作诗水平是不用期待能写出什么佳作了,科举也不以作诗为重,但万一主考官问起,总不能表现太差,交个语句不通的上去,因此王撰对陈景书的要求就是……你别写的太难看就行了,顺便又出了不少常见的作诗题目给陈景书练习,到时候真遇上了,直接拿现成的背了就是。
陈景书为此不由头大。
吴氏原本见陈景书完全没有领悟黛玉的心思,还有心说几句,可瞧着陈景书每日忙学问还忙不过来,一想也不急于这一时,便也没有说了。
只是,黛玉一个姑娘家,连林府的大门都不出的,却知道陈景书有个济养院,还缺钱花,立马又给送银子来,陈家自然不觉得一千多两银子算什么大数目,但只这份心就很难得了。
那傻儿子竟是完全没体会这意思。
吴氏对此只能叹气了,好在这儿子还没傻的没救,他至少还知道给人家姑娘回礼。
等到了年底的时候,陈景书终于得了空,另外京城那里也传了好消息,陈珞怀孕了。
对于唯一的女儿,陈孝祖是放在心尖子上疼爱的,知道陈珞怀孕,他这个做外祖的简直比武靖侯府的亲祖父还要高兴,又打发人往扬州送信,刚巧年底的时候到了。
吴氏知道这事也高兴,陈珞虽不是她女儿,却还是给家里下人每人多赏了半月的月钱。
陈景书去年过年的时候被陈孝祖拉着下了好久的棋,当时觉得痛不欲生,但此时想起来却有些担心:“大姐姐出嫁了,大伯母去的早,我又回家来,大伯如今只一个人在京城,过年恐怕孤单呢。”
陈孝宗听到这话也是一叹:“是啊,咱们家这一家子,你大伯是真的最不容易的。”
陈孝宗比谁都清楚他那哥哥从小就是个淡泊名利的性子,向往闲云野鹤名士风流的生活多过做什么高官重臣。
但那个时候父亲陈豫辞了皇帝的恩旨,陈家爵位到陈豫而止,陈家的下一代就必须得有个能挑得起担子的人来。
陈孝宗读书平平,考不上什么功名,陈孝祖一力把这担子担了起来,或许他依旧不喜做官,或许他心中仍向往纵情山水的生活,但于陈孝祖而言,他从小过的锦衣玉食富贵无忧,这日子是陈家给的,如今家里需要他挑起担子,他既是嫡子又是长子,就该为这个家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来。
陈孝宗心里明白,但读书官场的事情他实在是帮不上忙,便尽量不让更多的俗务去打扰陈孝祖。
这些年陈家大小产业都是他在打理,连带着陈孝祖的那一份也不必陈孝祖操心,何况官场上虽帮不上忙,陈孝宗却决不让家里的事情给陈孝祖拖后腿。
陈孝祖做上左都御史的时候还不满四十岁,四十岁不到的从一品大员,多少人嫉妒着,多少双眼睛盯着?陈孝宗这些年愣是没让人从他这里揪出半点话头去对付陈孝祖。
如今陈孝祖一人在京城,唯一的女儿又已经出嫁不在身边……
陈孝宗看着陈景书叹了口气:“唉,我该让你留在那里过了年才回来的。”
陈景书无奈道:“……父亲,二月我就要参加童试了。”
过了年才走很有可能赶不上的好吗!
陈孝宗又叹了口气:“你这回要是不中,真对不起你大伯。”
陈景书:“……”
这又是哪一出啊!
好在这会儿说林如海府上送礼的来了。
陈家既然与林家相交,自然过节时候送礼往来是少不了的,昨儿吴氏才刚打发人往林府送了东西,今日林如海府上来的人该是回礼的。
陈景书眼睛一亮:“有没有单独给我的?有?那快叫人拿进来。”
很快就有婆子取了两口箱子进来,除了笔墨纸砚之外,也就是一些书画了。
陈景书对那些却都不在意,箱子刚放下他就忍不住急切的上前查找,很快在其中一个箱子里找到一本小册子。
上头并黛玉的一段话:“昨日送来的诗文我已帮你改过,年后王先生若要检查,你可把这个给他看。”
陈景书翻了翻后头,果然见之前那些连他自己看着都觉得惨不忍睹的诗已经大变模样。
陈景书抱着诗册,脸上控制不住的露出笑容。
林妹妹简直天使!
陈景书道:“已经去过了。”
陈孝宗点点头:“王先生那里说你一路辛苦,许你休息两日再开始上课。”
陈景书表示知道,又说:“其实这回来还有件事情想和父亲商量的。”
陈孝宗示意他说,陈景书道:“父亲还记得前几日来的那几个洋人吧?”
陈孝宗点头:“那几个洋人我安排去做翻译了,怎么了?”
卢克思等人比陈景书早出发几天,也一早到了扬州了,因陈景书早有信来,陈家自然有安排。
陈孝宗倒是有趣,他们家常和洋人有交往,只是有些洋人的大晋话说的真的不咋地,这回得了卢克思三人,陈孝宗居然叫他们去做翻译了。
陈景书一边想着自家爹可真会使唤人一边拿出本书递过去道:“我倒是觉得,比起做翻译,他们更有大用处呢。”
陈孝宗接过一看,却是一册陈景书自己归纳的洋人学问的实际应用问题,从水利到生产,皆有说明:“儿子这些日子倒也看了些洋人们的书,觉得他们有些学问还是有用的,既然如此,不用岂不是可惜,另外……儿子还有一重想法。”
陈孝宗不是迂腐的人,此时翻着书,他见识经验都远超陈景书,有些陈景书没想到的,在他眼里却是大把白花花的银子在招手,这会让问道:“你若说用这些洋人做事,我看是可以的。”
陈景书道:“父亲眼光高明,这些事情哪里需要我来说,父亲一看就已经清楚了,我倒是要说另一件事情呢。”
陈孝宗看着他,陈景书继续道:“那些洋人是来传教的,我想着,若是不给他们找点其他事情做,他们对我们家的事情恐怕也难上心,何况洋人的东西终究是洋人的,倒不如咱们自己学到手里踏实。”
陈孝宗的眼神动了动:“你想如何?”
陈景书道:“咱们家是不缺钱的,往年扬州若遇上什么灾祸,出钱出粮,出人出力父亲从未含糊过,因而扬州百姓也都感念父亲之恩,只是这都只有出去的没有进来的,何况平日里父亲也不做什么了,我想着,既如此,我们不如设一济养院收留那些无家可归之人。”
陈孝宗道:“你的想法恐怕不止于此吧?”
“父亲英明!”毫无新意的夸奖让陈孝宗瞪他一眼,陈景书也不在意,继续道:“我想着,年纪大了的也就罢了,正值壮年的,不如请人教他们点手艺,一则他们自己日后有生活的依靠,二则也不让咱们自己负担太重,另外就是,若有那些孤儿的,年纪小的不如就教他们读点书,不过三百千一类认识几个字罢了,若是学不成的,长到十几岁,也教他们学手艺,若有天分好家身清白的,或是要他们去学洋人的学问,或是……读书科举,不也都好么?”
陈孝宗听着前面的倒还不在意,听到后面却是目光如剑般盯着陈景书:“学洋人的学问也就罢了,科举?”
他的指尖敲了敲桌子,冷笑道:“你的盘算倒是大的很!”
显然,陈孝宗一眼看穿陈景书暗地里的打算。
对于陈景书来说,他既打算在日后做点改变,就知道历来做这些事情是不易的,可惜陈家人丁单薄,他并无可依仗的兄弟,就算大伯陈孝祖门生弟子无数,但那是陈孝祖的人脉,何况那些人的想法是不是沉迷在天朝上国之中,是不是古板迂腐,甚至……是不是和他要做的事情有根本性的利益冲突,这都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