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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本应是大军休息的时候,除了巡逻和值守的兵卒外,不得有什么杂音。
可今夜的中军主帐附近,却嘈杂的仿若集市。
吴熊在月光下身披一层白沙,冲出军帐就冲候在帐外帮忙的人吼道:“快去给姑娘烧热水!”
牛强领着几个伙夫架起大锅烧水,吴熊焦虑的在帐外来回徘徊,耳朵里听着江浅夏难耐的低吟,心都揪了起来。
半晚的时候不是吃过药了吗?怎么姑娘的病更重了?宋傅文那个庸医,是不是对付他们这些粗汉子久了,都不会给女眷看病了?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地里咒骂自己,宋傅文就着军帐中亮如白昼的烛光,捏着江浅夏的脉搏额头出了一层薄汗。
脉象混乱,跳动略显虚弱,再任由她这么吐下去,非把肠子都呕出来不可。
“呕——”
江浅夏趴在床边对着铜盆吐出一些胆汁,只感觉鼻腔和喉咙都火辣辣的疼,脑袋更是像被人用小锤子凿一样。
古黎手足无措的端着一碗水,见她吐完,马上把碗凑到她嘴边,让她用淡盐水漱漱口。
“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给个说法啊!”
肖酒暴躁的一把提起宋傅文的衣领,大声咆哮。
宋傅文脸色难看的道:“你吼我也没用,半晚为了给她消暑气,喂了一副清凉药,没想到她身子骨太弱,经不起凉药的刺激,反把肠胃给祸害了。”
江浅夏虚弱的躺在床上,知道自己应该是冷热刺激的变成急性肠胃炎了。
胃里扭曲的灼烧感让她根本不敢在这时候进食任何东西,吃什么吐什么,连喝口水都像往胃里灌火油。
可她现在已经出现了脱水的症状,不能及时补充水的话,便是要命的事了。
宋傅文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能再等她自己缓过来了,煎药,灌都要给她灌进去,吐多少就喂多少!”
江浅夏吓的脸色苍白,这么折腾下去,没胃病也得弄成胃出血了!
一把拽住宋傅文的袖摆,江浅夏哭丧着脸道:“宋大夫,你要真这么干,不如现在就弄死我算了。”
“不可胡说,有病就得治!”宋傅文毫不动摇的厉声喝道。
“我不是不治,咱们能不能换个方法?”
不等宋傅文吭声,江浅夏口干舌燥的抢过话头,快速道:“我现在只是体虚脱水又不能通过口服补水罢了,您帮我兑一点生理盐水,我有办法把盐水直接导入身体里。”
谁普通的急性肠胃炎脱水了不是随便挂几大瓶生理盐水了事的?只要补充足够的电解质和水分,人的身体没那么脆弱!
“只要淡盐水?如此简单的事,何须劳烦在下?你是不是想把我支开,好做出什么不合医理之事?”宋傅文狐疑道。
江浅夏虚弱的喘了两口粗气,含了一口水润润舌又吐出来,才哭丧着脸道:“我要的盐水可不简单,比例和材料弄不好会死人的……”
强撑着身子把如何收集蒸馏水的办法告诉宋傅文,她才看向古黎道:“将军,麻烦你帮我把已经提纯过的青盐,再提纯一遍,杂质越少,我越安全。”
古黎点点头刚想起身,又有点担心宋傅文的猜测成真,心里惴惴不安的重新落座守在一边,把提取精盐的活儿交给了心细如发的林渊去处理。
等宋傅文和林渊匆忙出去准备生理盐水后,江浅夏才皱眉思考橡皮管和针水瓶用什么来替代。
针水瓶需要透明以便观察针水还剩下多少,而且要方便消毒,不能有缝隙,按理说琉璃瓶是最好的,但江浅夏根本不奢望粗糙的军伍中有那种士大夫酒宴上才摆出来炫耀的东西。
抛开透明这一条,用饮水的黄铜壶加个软木塞,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只要注意时刻检查针水就行。
那剩下的,就只有橡皮管和针头了。
“将军,帮我把床头箱子里的布包裹拿过来。”
使唤古黎把参军时的包裹拿过来,江浅夏讪讪对着一军帐的人道:“能不能麻烦各位先背过身去,我拿点儿东西……”
不是她斤斤计较,实在是想从位面商会交换注射针头和橡皮管,必须要有个遮掩,不能这么众目睽睽之下的变魔术啊!
好在军帐里的大男人们也不好意思盯着一个女眷的贴身包裹看,一个个低眉臊眼的扭过身去,只有古黎一动不动,仅淡定的闭上了眼睛。
担惊受怕的一下一下的瞥眼看古黎,江浅夏把手完全没入包裹中,自己也飞快闭眼,在位面商会中选购了一枚针头和一条医用针水管。
虽然这两样东西在现代极其便宜,但针头的锻造在这个纯手工锻造的时代,极其珍贵。
更不用说完全没有发展过的工业化学,聚乙烯这种合成树脂材料,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
“一枚针头一锭银,针水管竟然要用一支碧玉簪抵价……位面商会怎么不去抢!”
已经被古黎赏赐给自己的那箱子贿赂的财物,一下子就少了一锭官银和一支青翠欲滴的兰花碧玉簪,江浅夏感觉自己的心都在往下滴血。
谁见过挂一次水就要耗资上万的?这输的不是生理盐水,是钱啊!
江浅夏心疼的连胃痛都快感觉不到了,哆嗦着手,极其心酸的把缠成一卷的胶管和精巧又锋锐异常的针头,借着包裹的掩饰掏出来。
“取一只铜水壶来,和这两样东西放开水里煮半柱香的时间。”
把东西递给主动凑上来的肖酒,江浅夏委屈的道:“你可小心了,这东西可贵呢。”
肖酒捧着针头,像捧自己的眼珠子似的。太小了,黑灯瞎火的,要是掉了还真不一定能找着。
前前后后准备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宋傅文带着灌满一壶的蒸馏水进来,林渊也捧上洁白的细盐,江浅夏才对宋傅文道:“宋先生从医多年,手稳。”
“麻烦帮小女挑选水量百分之一的精盐出来。”
宋傅文不敢大意,用称量药材的小秤仔细的拨弄了一小勺子盐出来,又应江浅夏的要求再去掉一成,才把剩下的盐,仔细的倒入铜壶中,摇晃均匀。
江浅夏把胶管插入铜壶口的软木塞中,确定有盐水能流出来后,手指哆嗦的捏着针头,在自己手背上比划。
“慢着,你准备把盐水直接注入体内?”宋傅文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