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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睡了不知有多久,夕若烟渐渐从迷糊当中醒来,云眸微睁,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明黄色的纱幔。
素手撑着床榻坐起,身上的锦被顺势滑落,胸前有着凉凉的感觉传来,顿叫她尚且还有些迷糊的思绪清醒了不少。
低头一看,夕若烟方才发现自己白日里身着的云锦已经被褪去,此刻换上了一身素白的里衣,而现在衣襟半敞,没有了被子的遮盖,微风吹进,自然有些凉凉的感觉。
若是在别的地方她穿成这样,第一个反应一定是惊惶不安,可是这里却是她最为熟悉不过的地方,故而即使知道自己衣衫不整,也并没有多大的讶异。
抬手以食指按了按太阳穴的位置,待好不容易让脑袋清醒一些了之后,夕若烟方才抬眼环顾四周。
视线落到半开的窗棂处,入目是一片黑压压的天空,月光洒落在窗棂上,远远望去倒也十分柔和。
原来不知不觉间她竟已睡了整整一个下午,如今早已是皓月当空的时候了。
好像白天她也没做什么,今日竟然会睡了这么久。
夕若烟努了努唇,目光隔着纱幔望向外殿的方向,轻唤道:“冥风?冥风你在吗?冥风?”
连连唤了数声,空荡荡的内殿除了自己的声音之外,竟是寂静一片,就连窗外鸟儿飞过树梢,扑打着羽翼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心中,竟莫名的有了一丝失落感。
只是奇怪,冥风怎么会不在这儿?
“北冥祁,你卑鄙。”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斥责,夕若烟浑身一个激灵,白日里那些不好的回忆一下子铺天盖地出现在脑海之中,紧紧地包围着她,让她无处可逃。
原本已经淡却的回忆突然之间又再次袭来,她清楚的想起了今日在祁王府中曾发生了什么。
北冥祁,竟然不顾她的挣扎反对,就在祁王府的水榭之中差点儿强要了她。
若非不是冥风出现得及时,她当真是否就要……被他玷污了?
“不,不,我不要这样,我不要。”
头好痛,夕若烟双手捂着头用力地晃着,不但头痛,心更痛。
她越是不想要去触碰那些回忆,那些回忆便越是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之中,不但是今天这一次,就连同那晚在凤鸾殿中的回忆也一下子蜂拥而来。
曾经的屈辱,今日的耻辱,这些都让她觉得好恶心,她想要逃开,可是她逃不掉,冥风呢,为什么不来救她?
紧紧拽住衣襟的双手在不停地颤抖,微敛的凤眸蓦然圆睁,随后竟一把掀开了身上的被子,赤足便跑了出去。
“冥风,冥风,冥风……”
一路唤着,喊着,夕若烟没有闲心去顾及赤足踩着地板传来的冰凉之感,她只知道,她好怕,真的好怕。
无边的恐慌感袭来,没有安全感的世界让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而那个唯一能够让她重拾安全感的人,就只有冥风。
太和殿占地宽广,从内殿走到外殿,夕若烟一路唤着“冥风”而至,却在踏足外殿之时,整个人突然愣住。
然而怔住的又何止是她一个人,就是秦桦与楚训也同样是震惊到无法言语,均用一种震惊到极点的目光向她投来。
“你……”远远的指着她,楚训已经讶异到就连自己的疑问也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他早就知道皇上待夕若烟不一样,可是他却万万想不到,这种不一样,竟是她会公然出现在皇上的寝宫,这可是自北冥风登基以来,除了先皇后外无人再享受过的殊荣。
而且还这么的……衣衫不整。
楚训是震惊,秦桦是讶异,而他的讶异却并非是来自于夕若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而是她这一身衣衫不整的出现在三个大男人的面前,似乎……可不怎么好吧!
吃惊不过在刹那,秦桦忽然勾唇一笑,缓缓将目光移至某人的身上,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见着他们都用一种别样的目光望着自己,夕若烟心中只觉一阵奇怪,低头一看,竟吓得差点儿没当场大叫出来。
刚才她只顾着找冥风了,竟然忘记自己此刻不过只穿了一身里衣而已,衣襟微微敞开,甚至都能够看见里面最贴身的粉红色肚兜。
真是丢死人了?
脸颊莫名起了一阵燥热,夕若烟双手环胸,想要遮挡住胸前不慎露出的风光,可无奈脚下也未有穿鞋,一双白嫩纤足就如此毫无遮挡的暴露在人前。
心中既羞也觉得尴尬,正当她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时,却突然感到肩上一沉,回眸望去,一张熟悉的俊颜浮现在眼前,顿叫她一颗慌乱不定的心顿时安稳了下来。
“咳咳!”秦桦以手做拳放在唇边故意咳嗽了两声,意在打破眼前的尴尬局面,也瞬间将楚训还沉浸在震惊当中的思绪唤回。
回头冷冷瞥了殿中两个闲人一眼,北冥风面色一冷,伸手将夕若烟打横抱起便往着内室而去,再不回头看上一眼。
“他们……”指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楚训一时无言。
秦桦却是一笑,伸手搭在他的肩头,笑得肆意无拘,“别他们了,估计他俩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完事呢,我们在这儿待着也没事,一同出宫喝酒去吧。”
“可是祁家的事情……”
“喝酒也可以聊事的啊!”不再听楚训的各种犹豫之词,秦桦直强拉着他出了大殿,“走吧。”
内殿中,北冥风满腔怒火无处可泄,视线时而落在身侧一脸无辜可怜的小人儿身上,心中怜惜升起,却又在瞥见她那一身单薄到几乎可以用“透”来形容的衣衫,心中的怒火又再一次被无情点燃。
天知道,当自己的女人衣衫不整的出现在别的男人面前的时候,他是有多愤怒,多么想杀人,尤其……还是当着他的面。
最可气的是,那两人还就这么直挺挺的盯着他的女人看,半点儿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的意思,这简直是挑衅,是侮辱。
他真是恨不得挖了他们的眼睛,叫他们再看。
“冥风!”
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夕若烟伸手轻扯了扯某人的衣角,声音温柔宛若三月春风,却又更加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
见他不做回应,夕若烟抿了抿唇,壮着胆子将身子朝他又挪近了半分,仍旧软着声音,轻言道:“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是不知道他们在外面。”
如果知道除了他外,还有别的两个大男人在大殿内,她是打死也不会出去的。
真是丢死人了!
脸颊莫名一红,夕若烟垂下头来,想想方才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原本心中盛怒难平的北冥风,回头一看那张比花还要娇颜美丽的容颜,见她面颊红润如云霞飞之而上,心,竟不觉一软。
原来,再铁骨铮铮的汉子,也有被一个人打败的那一天,而那个人,注定会成为他一辈子的牵挂。
若烟便是他一辈子也放不下的牵挂。
心中莫名叹了一口气,北冥风坐直了身子凝着她,大掌不觉抚上她微微有些发烫的脸颊,细细抚过,“虽说是夏日,但地上这么凉,踩在地上很容易生病的。”
憋了许久的怒火,可当对着她时,却又实在不忍多说一句苛责的话语,只唯恐自己一个大声了,会再次吓着她。
“我还以为,你刚才生气了呢!”小心翼翼的抬头,夕若烟此刻像极了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
刚才只单看着他的样子,那冷冽铁青的脸色,那浑身都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时候,她竟莫名的有那么一点惧意。
虽然知道,就算是生气,他也绝不会伤害到她,可是这种感觉,是真的不好。
“生气,我当然生气了。”一秒变了脸色,北冥风正襟危坐,敛去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阴冷着一张脸凝着眼前一副小心翼翼模样的小女人。
“你也是,大半夜的穿成这样出去见人,这还像话吗?”
大半夜的衣衫不整,还赤足踩地,也不知道心疼自己的身子,真是快气死他了。
紧紧的盯着她,方才的小心谨慎却在听了他最后一句话时,夕若烟再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再不见方才的半点儿惧意。
原来他生气不是因为别的,竟然是因为……吃醋。
“我竟没想到,堂堂北朝国的天子,竟然会吃醋,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夕若烟捧腹大笑着,再不见白日里的端庄,一时间压抑在心底的阴霾都统统消失不见。
她还从没见过冥风吃醋,这是第一次,且还是对自己待若手足与十分器重的大臣吃醋,真是笑死她了。
“我说,这有这么好笑吗?”扶着她因为大笑而软软倒向一边的身子,北冥风含笑凝着她,方才的怒意也在这一刻全然消失。
“当然好笑了,不过就这么一点儿小事,值得你这样吗?”坐直了身子,抬手在他的鼻梁上快速刮了一下,夕若烟笑意盈盈,“那样生气的样子,只怕,该要吓到别人了。”
北冥风冷冷一哼,“瑾瑜那小子才不会被吓到。”
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还能不了解他吗?这会儿子,还指不定在哪个地方喝酒玩乐呢!
而此时,另一边正在与楚训喝酒谈事的秦桦,竟是真的忍不住连连打了三个喷嚏。
果然,足见背后是真的不能够说人的。
“好啦,你也别生气了,今晚我不回景祺阁了,就留在这里陪你好不好?”抱着他的手臂,夕若烟温言道。
“这可是你说的?”北冥风闻言,眸中大放异彩,一个想法自脑海中一闪而过。
“想什么呢,我要你帮我想想如何解决祁家的危机,不许想别的。”一记爆栗敲下,夕若烟不满地努了努嘴。
眸中光彩陡然暗下,北冥风失落地叹了一口气,果然,这天底下,是不会白白掉下馅饼来的。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