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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船上的人们大多狼狈,先前对甘青司二人嫌弃的眼神如今变为好奇,明景虽然抱着与大家同样的疑惑但更忧心甘青司的伤势,走到甘云归身边时,他怀中的人已是半昏迷状态。
“云弟,司兄这是怎么了?”
甘云归表情也是不痛快,生气道,“被行尸活活给吓成这副鬼德行了!”
甘青司哼哼两声,以表示自己的不服气。
“不知两位从何而来?”连几阚问着也不忘伸手去探甘青司的脉象,这一探他眉间的疑虑又加深了几分。
“他如何了?”甘云归连忙问,见对方的神色心中不知有多着急。
“气力不足,休息就好。小朋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连几阚浅笑说着,饶有耐心看向沉默不语的人。
甘云归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默默注视着甘青司,没等他寻思完对方就开了口,“从北楚来。”
一阵窃窃私语,连几阚微凝眸子,“哦?北楚而来?”
“是。”
“那便不奇怪了,兄弟你身上既无鬼气又无灵力,若是北楚人倒是想得通了。”
放屁,哪里想得通!
甘青司和甘云归心底清楚,可他门弟子一听这话又恢复了从前的态度,本以为两人是什么大人物,不过会御个尸,能成什么气候,想想也就不再费心思。
“我说呢,两个差点溺死海里的人能有什么本事?”
“就是,北楚人尽会些阴邪之道!”
本以为二人会反驳,但对方却一脸常态。
“闭嘴!”连几阚出声众人老老实实没了话,换作极其瞧不起的眼光,心里也气得不行。
“我家主子为感谢公子救命之恩,有请两位移步。”一个男子行到众人身前语气恭敬。
连几阚点头后,甘云归和男子扶起甘青司往船舱走,留下一堆人在后边干瞪眼。
万俟云寥一见几人架势心头不知多害怕,“夙冶,你这是怎么了?”
甘青司歉意一笑,“太久不动,身子骨有些扎不住。”
“你怎么一人在这?若白呢?”
一听席若白的名字,难免有些神伤,他道,“走散了。”
不难听出甘青司言语中的分量,万俟云寥也未再细问,“现在你要去何处?”
“去找听欢,我怕他等急了。”
万俟云寥低笑,“果然不出我所料。”
说着甘青司就从袖中掏出个幽蓝的珠子,两条黑线在珠面四处游晃,“这是鬼宿,我用最后的鬼气将它封了,你带回去吧。”
万俟云寥忍不住内心的撼动,“夙冶……,”
“我不费力气拿到的,你不必担心,但是照歌,鬼宿能凝魂否这事并无保证。”
“我知道,皇兄的话我也不是全信,可除了鬼宿,我没有半点法子,不然也不会冒险前来。”
“谁说没有,”甘青司转身让甘云归取了一张纸,割破手指就在其上落字。
万俟云寥看着抬头人问道,“老三是谁?”
“一个医术精湛的怪才,这鬼宿对他有用,你遇到他后把鬼宿给他,他自当答应医人。”
“那我上哪去找他?”
甘青司将自己的名字写完,抬眼道,“你到酆阳后,将这封血信烧了,他自会来找你。”
万俟云寥感激一笑,“夙冶,多谢。”
“啧啧,倒和我客气起来了。这道谢的话让似非到时亲自来和我说吧,大丞相说的可比你来得爽快。”
“好。”急促敲门声起,万俟云寥不耐道,“谁?”
门打开后,随侍之人一脸焦急,“主子,外边有人找这两位公子。”
甘青司皱眉,道,“我这就去。照歌,收好鬼宿,一到金华就离开可知?”
“他们可是要找你麻烦?”
“怎么会呢,你不必担心,只要继续装作不认识我便好。”
万俟云寥终是点头应下,看向他离去的背影仍是不安,“你们去看看,若是有人难为他,直接出手不必再来问我。”
“可主子……,”
“回得去是我的命,回不去是我们的命,似非不会怪我。”
“是。”
等甘青司慢悠悠散步到船头,一排人整整齐齐站得笔直,清一色穿着抢眼至极,可要说面熟甘青司就是想空脑袋也没印象。温吞坐在阶梯上,也顾不得对方诧异,他懒散开口问道,“有事?”
“是你驱赶了行尸和厉尸?”
“不是。”甘青司一句话把问话人气得够呛,清平观虽也想念他几句,但见对面的人脸色不佳心里又是痛快。
“我门人亲眼所见,这位兄弟莫还想抵赖不成。”
甘青司故作诧异道,“这位兄弟,你门人是见我拿鱼竿赶了行尸还是见我拿网撒了厉尸?”
“这……,”说话人偏头去问,整了整神色又道,“他们亲眼见你从山洞中出来,毫发无损。”
“天地良心!你家弟子莫不是在我身上安了眼睛?我再多走几步路都得去见你们老祖宗了,哪来的毫发无损?”甘青司理直气壮回着人家当是把人看得发愣。
“我家弟子——,”
“别你家弟子了,”甘青司收去玩笑之色,一转视线淡下眼眸,“有话直说。”
对方也是一震,面对甘青司的直视他竟然心悸到无法开口。
“怎么?还要绕弯子?”甘青司靠在阶梯上悠然笑道,“还是,怕了?”
看到甘青司这副样子就是清平观的人都有些不自在,他们相处几日何曾见过他这正经的模样,更别提流淌出来的摄人气势,哪有半点渔夫影子?
“那在下便开门见山,这位仁兄可有拿了鬼宿珠?”
大家眼骨碌又转到甘青司身上,满心好奇,他也不理会,笑问,“你说呢?”
对方眼中精光更甚,道,“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请仁兄一听。”
“要是我不听呢?”
清一色的剑光乍现,来人道,“那还休怪在下无情。”
不等甘云归骂人,连几阚擦剑的动作停了下来,“我怎么不知道祈神佑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目中无人了?”
卢楚怀长枪一动,“侯陆峯,你在我清平观船上,要想动手,是不是先得问问我们?”
祈神佑弟子有些尴尬,先后收回佩剑,侯陆峯抱拳道,“还望连大师兄与卢二师姐莫怪罪。”
“我可没你这么口气大的师弟,这师兄师姐还是免了吧。”
一听这话甘青司就替对方打抱不平了,你口气大的师弟不就在你身后站着吗?
注意到甘青司的视线,阮平莫名火大,恶狠狠朝他瞪去一眼。
船上陆续飞过来数十人,看得连几阚直道,“什么时候我清平观如此招人喜欢了,好生热闹,楚儿,要不我们好好招待招待?”
长枪持在身前,卢楚怀手把枪身,霸气一笑,“自当好生招待。”
来人见清平观阵势自然也是一阵紧张,当即道,“清平弟子息怒,我们不过是有事请教这位小兄弟。”
“哦?不知华凌教要请教哪位小兄弟?”
华凌教二弟子吕宗指了指甘青司,道,“这位兄弟。”
连几阚和卢楚怀一同走出,他玩笑道,“想必当云观也是有事请教这位兄弟可对?”
当云观弟子神色微变仍是点头附和。
“大家既然有话就当面说清吧,我们清平观陪同。说吧,到底什么事?”
“这位兄弟可是鬼师?”
甘青司不语。
“不是。”连几阚替他答道,半点都没觉得代人说话有哪里不妥,问话的当云观大弟子脸也是一下青一下白。
“连几阚,我问的是这位兄弟,不是你。”易呈珏咬牙切齿道。
“从你们来到现在,人可曾说了要答复你们半句?我替他回答是为了让你们少费点力气,谁知小易你这么大脾气。”
“你又如何清楚?”
“我探过他的脉,经脉中并无鬼力或灵力,你说他是鬼师还是北楚渔夫呢?”这话听起来有些扯,可大家多半还是信的。
“你的意思是北楚之人天生就能御尸?”
“我尚不清楚,可这位兄弟对囚水的事不陌生,他又是北楚之人,这个中门道想必祈神佑林子岑深谙于此吧。”连几阚把话转到侯陆峯身后之人,他顿了片刻才走出人群。
林子岑是祈神佑大弟子,也是诸仙门中唯一修鬼的首席大弟子,他颇为讶异的看向甘青司,开口道,“你是北楚人?”
甘青司点头。
“你来过囚水?”
他再点头。
“你无鬼力?”
他还是点头。
林子岑轻笑,“抱歉,是我们叨扰了。”
大家满脸迷茫看向两人,易呈珏急忙问,“林师兄,这是何意?”
“他是北楚人御尸或许有道,又来过囚水自当与活尸熟悉,要他进洞或许没什么,但要拿出鬼宿他尚无那本事。先师得幸取过一次鬼宿几乎耗去大半条命,莫说灵师碰不得鬼宿,就是鬼师也得高强之人才能接触,说这人拿得出鬼宿我是半点都不信。”
“你就不怕连几阚隐瞒吗?”
林子岑瞥了一眼连几阚,“有没有鬼力我搜寻半刻就能知晓,方才我已经查探,这人身上根本没有半分鬼力,他能御尸不过侥幸是北楚人罢了。”
这下大家又开始纷纷夸赞起林子岑,怒骂甘青司误导众人。
反倒是甘云归不平,小声道,“北楚人当真个个会御尸?”
甘青司摇脑袋,“大多是有鬼气绕身的百姓,真要是都会我们就不必四处镇压和封印了。”
“这人这么笃定怕不是傻吧?”
“不。”甘青司笑答,“是太弱,他水行一凶一恶,土行三恶就以为自己能判别鬼师,不过他帮了我正好。”
“可人意思是你是个菜鸡。”甘云归白他一眼。
“我现下还不够菜?要不菜我怎么都得虐他几回,让他好好信一下。”甘青司玩闹说完又接着看戏。
“既然无事还请诸位回吧,这次任务大家都无功而返,何必又再耗费心思于此?”连几阚说完三家互相交谈了番,又各自与连几阚打了招呼随即飞转回自家,船内又回归一片清净。
甘青司没乐子后甘云归也把他扶回房,看热闹的人影随即四散。
几日里甘青司和甘云归偶尔会帮船上人务工以作回报,他也趁着做工的机会溜达到万俟云寥住处陪他聊小半会。许是连几阚坐镇的缘故,阮平倒也没再来找过岔子,就连明景都显得轻松许多。
日落西沉后,甘云归端了饭菜进房,顺道和榻上修筑的人说了句,“一日后就到金华了。”
明景见甘青司喜色,道,“到时我可让人将船驶去北楚,你们也不必行陆路这般辛苦了。”
甘青司道,“谢明兄好意,我们不回北楚。”
“那你们要去哪?”
“惊雀。”
“是吗?恰好与我们同路,这样司兄和云弟又可多与我闲谈多日了。”
甘青司颔首,随后又问道,“明兄,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正是冬月初一。”
“应是赶得及。”
“司兄去惊雀是为了去看四更天?”
甘青司摆首,道,“是为了见一个人。”
“哦?是友人吗?”
甘青司笑答,“是心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