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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
面对着严氏是一副表情,到了书房中又是另外一副表情的楚凝瑛瞬间切换了脸上的情绪。
甜甜的唤了一声舅舅之后,原在书房中处理公务的凌灏在此刻仰起头,笑道“今儿个你们不在宫中陪着皇上,怎么有时间来这儿?”
端阳,皇子皇媳妇们原该陪在皇帝身边共享天伦的……
“皇上今年只让我们请了个安,我们一上午去时,陪着皇上去了天牢,皇上把前太子放了出来,圈禁北宫了。”
“舅母让表妹亲自请我和萧启宸到这儿用午膳,我还以为舅舅你是知道的,原来你不知道啊……”
楚凝瑛很是自如的找了个地方随意的坐了下来,把玩着手边的杯盏,将一早晨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情尽数与凌灏说了一遍。
碎碎念的当下,楚凝瑛提了一句严氏让凌思雨亲自来请的话,而后嘟囔着泯了口茶,这一句话,让凌灏瞬间皱眉,连带着手中的笔也在此刻停了下来。
“表妹到了出嫁的年岁,出落的越发清秀动人了……”
“你舅母这是回了一趟娘家又乱动起歪脑筋了,思雨的婚事,我早有打算,九王府里有瑛瑛你一个,谁都别想从我这里塞任何一个人去你那儿给你添堵。”
楚凝瑛絮絮叨叨的在那儿和凌灏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都没等楚凝瑛把那话说完,凌灏手中的笔在一瞬间,恨恨的放在了书案上。
他虽是个只懂出生入死的武将,可用兵之人也看的懂人心,楚凝瑛的话说了一半,他就明白严氏这是要做什么。
凌思雨让严氏一向教导的极为规矩,但凡出门,身边总会有三五个人跟着,严氏有时还会亲自跟在身旁,怎么会像今日里似得,连个人都不跟在身边,哪里成何体统。
他最近风头太盛,故而一直在想着法子避免锋芒太露,免得找来不必要的猜疑,招惹杀身之祸。
帝王之心不可测,此刻你是有功之臣,可下一刻,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后头会变成什么,多少名将死在功高盖主这四个字上面。
可他不曾想到的是,自己越是避其锋芒,可严氏似乎更有一种往前冲过去的模样。
对权利竟然有着十分执着的热衷!
若凌思雨真的入了九王府,那他这将军府,将要受多少人的猜忌,甚至要受多少的闲言碎语。
“舅父,我不是来这里和你挑拨是非来了,我只是气愤,旁人在后头使劲的想着法子的拆我的台,扯我的后腿就算了,那些人都是陌生人,可如今连舅母也这样……”
“我自幼父母缘浅,您长年累月在边关,想管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知道,我与表妹亲疏有别,可好歹,舅母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和我耍心机,她这是嫌我给人的笑话还看的不够。”
楚凝瑛见凌灏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当下也不瞒着,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肚子里的委屈与不满直接倒豆子一般的尽数倒了出来。
楚凝瑛觉得,自己要是不说出来,她会把自己憋死,她对严氏有着太多的不满,不论是从前严氏对原身,还是现在对自己,严氏都让楚凝瑛这心里堵得慌。
楚凝瑛对待严氏一直是用着一种很平和的心态,原身不是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对原身冷落,致使原身被江氏欺辱到没了性命,她可以说一句,那不是她的女儿,她自然可以冷落。
可这会,严氏是在见缝插针的想把自己撬掉,她楚凝瑛敢保证,一会到了饭桌上,严氏一定会来一句,姐妹同心,相互照应,这样的话。
然后说自己看不得楚凝瑛一个人辛苦,她这才想把凌思雨嫁过去,这一切,都是为了楚凝瑛着想这样的话。
她楚凝瑛的丈夫做什么要与别人分享,姐妹同心,一胎所出的亲姐妹同心到最后也不过是自相残杀,更何况是这种压根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
楚凝瑛也明白,严氏的私心,眼瞧着凌灏成了皇帝甚至是整个大梁的英雄,军功卓著。
那自己的女儿自然不能默默无闻,简简单单的嫁了一个普通人,过简单的一生。
现如今的将军府,那是京城里最有名望最有声誉的地方,她多年媳妇总算是熬出来了,也该享受尽人前荣耀才对。
可再怎么样想要这人前荣耀,也不该到自己这儿来,自己不是来给她求这个的。
萧启宸传来死讯时,她这个舅母没贴上来,她躺在血泊里的时候,她这个舅母连连后退,自己睡在棺材里的时候,她这个舅母嫌弃自己的“牌位”晦气。
这样样嫌弃,事事后退的,怎么到了该享福的时候了,反而要贴上来了,合着她楚凝瑛就该大气的容忍接受。
不说别的,原身母亲的尸骨被严氏挖出来曝晒在荒野之上的事情,就是因为她对原身的母亲,对原身都不看重的缘故。
她做将军夫人时,若拿出一点点的心思在原身身上,拿出一点点尊敬去打点一下原身母亲的坟墓,何至于此。
楚凝瑛做不到以德报怨,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楚凝瑛这会当着凌灏的面,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为原身也好,为自己也罢。
自私么,人之本性,她严氏会自私,楚凝瑛也会,她的丈夫,除非她不要了,要不然,谁也别想和自己分享,更不要和自己说什么姐妹同心这样的话,这样的话,那都是屁话!
若是把她楚凝瑛逼急了,她说不准会拿着皇帝给的金牌,直接求皇帝给凌灏找个年轻的侍妾,让严氏尝尝,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她被逼急了,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得出来的。
“舅父知道,你一路走来受了许多的苦,遭了许多的罪,这件事情,舅父一定不会允许的,不说别的,我凌灏的女儿,是绝对不可以为妾的。”
哪怕是侧妃,那也是妾,现放着外头好好的正头夫人不做,做什么非要伏低做小,与人做妾,非要在那儿低眉顺眼。
且他手中还有兵权,楚凝瑛与自己只是舅甥的关系,还隔着一道,皇帝尚且不会狐疑什么,若让凌思雨入九王府,那势必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楚凝瑛这会连珠炮似得话说完之后,凌灏那儿已然和楚凝瑛与萧景轩表了态,说完这话,凌灏更是万般无可奈何的上前与萧启宸拜了一拜。
“这些年,凌灏一直驻守边关,无暇顾及家中琐事,府中内外的事情都由严氏一人操持,她总有顾及不到又或者用错了心思的时候,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凌灏知道,严氏这次所算计的事情过了头,可这会,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丈夫,他还是有着自己的责任,站出来为严氏说下这样一番话公正的话。
不是为严氏开脱,而只是责怪自己,在家国之间,先选择了国,而忽略了家,这里,也有他自己的不是。
自然,对于楚凝瑛,对于楚凝瑛的母亲,他更带有愧疚,在这份愧疚里,他弥补不了楚凝瑛的母亲,如今只能多弥补楚凝瑛。
凌灏与严氏的想法不同,严氏觉得楚凝瑛与自己不亲,往后但凡有好的坏的,总不会想到他们。
可凌灏知道楚凝瑛的脾气,好的坏的,楚凝瑛只会拿出好的来,坏的定然不会出现在他们这儿。
萧启宸听得凌灏这般说话的当下,忙上前扶起了凌灏,让凌灏并不需要如此,他与凌灏共赴沙场经历生死,他懂凌灏的无耐。
家与国无法权衡,就像当初他诈死欺骗楚凝瑛一样!
三人正说着话的当下,外头已然传来了一声娇滴滴的轻唤,声音出自凌思雨,那一声若黄鹂般婉转动听。
回到房中重新描眉添脂,甚至取下了脸上的面纱,在此刻带着灿若星辰般的眉眼,以及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出现在这书房之中的凌思雨,少女怀春,别有风情。
“你母亲素日里教导你的那些规矩都是让狗吃了,尚未出阁,这书房里还有外人在,你脸上的素纱呢,你不想嫁人了是不是!”
凌思雨做足了从母亲那儿学来的所谓本事,在这当下满是娇怯刚不过开了个口,就让凌灏给斥责了。
所有的风情到了这会,全都变成了尴尬,凌思雨竟然有些从上到下的无所适从,而后就这么木愣愣的待在那儿,不知自己到底是该进还是该出。
“回你的房中静思己过去,好好的一个大姑娘,成天的都学了些什么,把心思动歪了,要是成天的乱动心思,苦的是你自己!”
见凌思雨站在房中不动,凌灏又是一声厉喝,这一句呵斥,将凌思雨瞬间骂到眼泪都掉了下来。
她不懂自己的父亲为何要对自己这种摸样与态度,虽说自己自幼畏惧与他,可他虽然严厉,却从不曾与自己那样横眉冷眼,甚至是大声训斥过。
在凌灏这话落下之后,凌思雨在萧启宸的面前,有些无地自容,当下忙转过了身,直往冲出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