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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群慢慢地从树林中走出来,渐渐包围了加油站。
宋剑说:“把陈陌放开,否则我们现在就死在这里!”
赵岩用剩下的那只独眼死死盯着陈陌,说:“那就一起死。”
他已经陷入癫狂中,失去眼睛的愤怒和剧痛让他再也无法理智地思考。
如果……如果不能让陈陌成为拯救世界的试验品,那就……那就一起死吧!
一只丧尸扑了上来。
赵岩身边的人惊叫着挥刀砍过去,拉着赵岩跑:“赵哥!走啊!”
更多的丧尸扑了过来。
黑夜下,无边无际的尸群浩浩荡荡地把几个人类围困在加油站。
陈陌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迅速找到了丧尸最薄弱的缺口,挥舞着简陋的长矛往前冲。
一群丧尸咆哮着迎面向他扑过来,陈陌左腿受伤无法用力,想要后退避开,却踉跄着要摔倒在身后的尸群里。
这时,耳边猛地响起震耳欲聋的枪声,陈陌踉跄着摔进了一个怀抱里。
宋剑一手抱住陈陌,一手冲着面前的丧尸连开数枪。
陈陌在恍惚中下意识地扭头,想要避开喷溅的尸血,却像是撒娇一样不自觉地窝在了宋剑颈间。
天地间是一片漆黑的末日。
巨大是尸群围困着他们,伤处的剧痛和扑鼻的血腥都仿佛是死神降临前的黑云。
陈陌却恍惚着被宋剑单手抱在怀中,只挤出仅存的理智,小声说:“别开枪……地上有汽油……”
宋剑背上枪抽出刀,护着陈陌一路和丧尸肉搏,试图冲出尸群的包围圈。
只要冲过这条马路,去路对面开上车,他们就有逃生的希望。
陈陌有些神志不清了,整个人几乎挂在了宋剑身上,喃喃低语着那些小小的委屈:“宋剑……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宋剑一刀斩断前面那只丧尸的头颅,对陈陌说:“我只是想接你回家。”
陈陌眼角溢出了委屈的泪花,哽咽着低喃:“我不回去……宋剑……疼……很疼……我不回去……别带我回去……”
宋剑从来没有和这么多的丧尸肉搏,那把唐刀都砍得卷刃了,却仍看不清前方的希望。
他开车出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考虑到底该把陈陌怎么办。
基地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他像一个国王,保护着他的子民,而他的子民也敬爱着他。
可这种敬爱并不足以抵消末世的恐慌和求生的渴望。
如果他一直护着陈陌不许拿陈陌做实验,基地里的其他人就慢慢从失望变得愤怒,会像赵岩一样,不顾他的怒火强行把陈陌送上祭台。
宋剑用卷刃的刀强行撞开一只丧尸,前方终于露出了一点空隙,让他能看清马路对面停在树林旁的那辆车。
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宋剑在陈陌耳边低喃:“不回去了,我们都不回去了。陌陌,我不会再让你疼。”
陈陌在月光下怔怔地看着宋剑的脸,心底剧烈的痛楚和酸涩中悄悄生出一朵花来。
不回去了……
为了他,宋剑不回去了。
他们一起离开这里,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或许是一片荒芜,或许有些他们不认识的人。
但是,总会好的。
他会有个家,他不会再那么痛了。
在他们身后,忽然响起了赵岩歇斯底里的怒吼:“陈陌!我们一起死!”
话音未落,赵岩掏出枪,猛地对地上的汽油开了一枪。
“砰!”
大火瞬间烧起来,整个加油站在一刹那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在漆黑的夜空下,在浩浩荡荡的尸群中猛地爆炸了。
“轰隆!”
在火焰和爆炸的碎屑席卷过来前的三分之一秒,宋剑猛地把纤细的少年整个圈在了自己怀中,用力向前扑出去。
巨大的爆炸声让所有人都陷入了耳鸣和晕眩中,尸群惨叫着四处狂奔。
陈陌恍惚着被宋剑按在了身下,他感觉身下的泊油路都要在高温中融化掉了。
宋剑……宋剑为什么不动了……
陈陌颤抖着伸手,捧着宋剑的脑袋断断续续地哭喊:“宋剑……宋剑……宋!!!”
宋剑的后背被火焰和爆炸的金属片弄伤了,湿漉漉血淋淋,正片宽厚的脊背上一块好肉都没有。
陈陌挣扎着爬起来,拖着伤腿努力想把宋剑扶起来。
可他力气太小了,一米八九又高又壮的宋剑压在他身上就像一座山一样沉。
陈陌眼中的泪水顺着脏兮兮的脸颊滑落,落在宋剑伤痕累累的肩背上。
陈陌哭着坐在滚烫的马路上,像个摔倒后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孩子:“宋剑……宋剑……宋剑……”
他一直以为宋剑不爱他。
至少不会像爱言若明一样,豁出命去爱他。
宋剑总说他足够强大可以保护自己,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想着,宋剑一定是不想保护他。
可当加油站爆炸的瞬间,宋剑却把他紧紧包裹在了自己高大的身躯之下,用血肉之躯替他挡下了所有火焰和碎片。
他怎么能那么任性,他怎么能责怪宋剑不够爱他……
宋剑慢慢睁开眼睛,皱着眉自己支撑着爬起来。
陈陌欢喜地急忙擦掉眼泪,扑进宋剑怀里紧紧抱着男人的腰,哽咽着不停低喃:“宋剑……宋剑……”
宋剑还没从爆炸中缓过来,在本能中抱着陈陌往前冲,沙哑着说:“快走!”
两人趁着尸群还没从爆炸中缓过来,冲上了宋剑开来的那辆车。
宋剑还没察觉到自己背后的伤,一脚油门踩下去,急打方向盘,冲上了公路,顺着公路一路狂飙。
陈陌急促着喘息着,在脑海中快速回忆城市地图,他喉间还有没咽下去的哽咽,带着哭腔说:“我们要去医院,你伤的太重了。”
宋剑皱眉:“我受伤了?”
话音刚落,灼烧的剧痛终于在后背缓缓升起来。
他疼得脸色白了一下,手指在剧痛中发抖,只能靠紧握方向盘来缓解那种钻心的痛楚。
陈陌眼里的泪还未干,他想起了一个地方:“在西北方那个岔路口左转进老城区,那里有条老商业街,路口最西是个治烧伤的小药店,那里人少,比去医院安全一些。”
宋剑忍着快要昏阙的剧痛一路开车冲到了老城区的商业街。
老城区是这座城市刚刚诞生的地方,但是三十年前,随着市政府和商业街渐渐往东南方的新城区迁徙,这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这条老商业街上的商铺也大半都已经荒废,只剩下一些包子油条成衣店和推拿理疗算命的破铺子,在风中冷冷清清地蒙着一层灰。
三十年前的老居民区安静地窝在这片荒地上,密密麻麻的各种电线沉重地挂在楼上,昭示着这些楼房垂垂老矣的沧桑。
陈陌和宋剑找到了那个治烧伤的小铺子。
很小的一间门脸房,用卷帘门盖着,看不清里面的状况。
宋剑背着一身鲜血下车,抬手把膝盖受伤的陈陌抱下去。
这样的地方应该已经没有活人了,宋剑熟练地来到卷帘门前,拿出手枪打烂了卷帘门的门锁,推上去开始砸第二道门。
他正准备开枪的时候,门里忽然有了动静。
宋剑警惕地举枪对着玻璃后面的人影。
人影停了一会儿,慢慢又消失在黑暗里。
宋剑说:“里面有丧尸。”
陈陌趴在玻璃门上看了一会儿,小声说:“不是丧尸,是人,我看到他去角落里拿棍子了,可能是要揍你。”
宋剑:“……”
陈陌犹豫了一下,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
宋剑依然警惕地握着枪。
陈陌又礼貌地敲了敲门:“你好,我们不是坏人。”
宋剑不知道该说这小孩儿什么好。
他们打烂了外面的卷帘门,又举着枪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在这种世道里,说自己是好人,谁会信呢?
宋剑在末日里活到现在,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在绝对优势之下,才能向陌生人展示自己的善意。
而如今,他们和里面的人各怀心思彼此提防,怎么可能因为小孩儿软乎乎的几句话,就能好好交流起来。
陈陌又轻轻敲了敲门。
门里的影子居然真的动了。
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慢慢走过来,手里拎着一根钉满钉子的木棍,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什么人?”
陈陌趴在玻璃门上,小声说:“爷爷,我朋友伤得很厉害,你能治烧伤吗?”
老人狐疑地看着小孩旁边那个面容凶狠拿着枪的高壮男人:“他受伤了?”
陈陌推着宋剑转身,让老人看到宋剑背后的伤。
宋剑疼得呲牙咧嘴,只能乖乖配合让陈陌摆弄。
老人举起手电筒隔着玻璃门查看宋剑的伤口。
男人宽阔的脊背上已经全是血,烧伤和锐器伤掺在一起,也看不出哪种伤更严重。
老人仍然不信任他们,说:“我不可能让你们进来,你要是想救他,就自己救。”
陈陌茫然无措地看着老人:“爷爷……”
老人说:“先把他衣服剪开,所有伤处都要露出来,我去给你拿药。”
陈陌急忙乖乖听老医生的话,拿出口袋里的小刀颤抖着努力把宋剑背上的衣服全部弄下来。
宋剑伤得很重,半干的血块和衣服粘在一起,再加上烧伤那种钻心的痛,疼得宋剑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