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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位姑娘并没有离开太久,而回来的时候脸上的神色也没有什么古怪,让人看不出来她们到底交谈了什么。
只是碧安蔻的脸色变得明显轻松了起来,看到这种明显的变化,克伊尔德也不得不承认,她之前大概确实是有什么心事憋在心里,而现在已经不再记挂了。
“我觉得你可以拿一些不同的花瓣带回去,还能做成书签。”罗赛特轻柔的嗓音总是让人听着就感到舒适,“而且就算不这么做,你看到它们也能记起来它们都是什么。”
“或者可以泡茶喝。”拉诺妲充满活力地说着,“也可以做点心,不过那得经过一些处理,诺比勒家的女佣也许会知道怎么做,你回去可以问问那位叫梅丽娅的夫人。”
碧安蔻呆呆地点了点头,她刚才看花的时候吃过一个花瓣,那完全不好吃。她不喝茶,但是吃点心。花瓣做进点心里?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别想那么多,碧雅。”罗赛特平静地说,“很多东西被用一些方式处理过之后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东西,你现在觉得花瓣不好吃,那是因为花瓣本来就不是直接拿过来吃的。”
克伊尔德为罗赛特话语中的意思而感到自己额头上的神经在跳着作痛,梅丽娅难道没有教过她不能随便乱吃东西吗?居然还吃花瓣?她也不怕中毒!
“哦,我知道了。”
碧安蔻挠了挠自己的脸,这也让克伊尔德看到了她手上的泥土。
“你是去自己刨土了吗?”
克伊尔德难以置信的问话换来了碧安蔻纯真的点头。
“哦,抱歉,我们没看住碧雅。”罗赛特歉意地说,“她之前问落下来的花瓣会怎么样,我们说会落进土里变成养分……然后她就有点好奇。”
接下来他就知道了,这个少女甚至好奇到自己去挖开土去看。克伊尔德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梅丽娅就没有教过你‘卫生’吗?”
在克伊尔德的眼里,碧安蔻脸上那抹被手指蹭上的脏痕显得格外的扎眼。
“梅丽娅教过,但是她没有说看花的时候也要保持卫生。”
克伊尔德头疼地咧了咧嘴角。在看花之前,他分明记得少女的手里拿着吃食,难道这不足以让她去保持一个干净的环境吗?
“难道梅丽娅要将每一种情况都列给你才能让你记住吗?不论是什么情况,优先保持好卫生才是你应该做的——尤其是在你像个傻宝宝一样会喜欢把看到的东西往嘴里塞的情况下。”
碧安蔻瞪大了眼睛。
“我不是傻宝宝。”她抗议了起来,“我已经18岁了!”
克伊尔德真正地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就算碧安蔻的生理年龄有18岁,但她的心理年龄就算说3岁也嫌大了。
“然而只有孩子才会不管见到什么都往嘴里放。”克伊尔德严厉地说,“不要在这里跟我争论,去洗手。”
碧安蔻嘟起嘴跟着罗赛特走到了花园的另一边,在水龙头下面冲洗起了自己的双手。而沃坎笑得贱歪歪地把胳膊搭在了克伊尔德的肩上,揶揄地用手拍了拍他。
“你知道吗,你现在就像小羊羔的监护人一样。”
克伊尔德瞪了他一眼,这个比喻简直恶寒到让他觉得难受。
“这也是个好事。”莱提意有所指地说,“当一个严父也比当一个冷漠的路人好。”
“劳驾,你们是出了什么问题?”克伊尔德微微抬高了嗓音,“‘严父’?我可没兴趣当那个傻姑娘的父亲。”
沃坎突然陷入沉思的样子让克伊尔德背后一寒。
“你不想当小羊羔的父亲。”沃坎重复着,“那么……你想当她的什么?”
他脸上过于猥琐的笑容让克伊尔德和莱提忍不住同时把他推开了。
“不好意思,先生们,打扰一下。”翩然而至的罗赛特那温和的语气中带着一点不容反驳的气势,“克伊尔德先生,请问您知道碧雅手上的那些伤口是怎么回事吗?”
克伊尔德下意识地垂下了眼眸,他之前险些忘记了——碧安蔻为了捡那些玉环的碎块,被盘子的碎片割破了手,有几道伤口还有些深,只不过因为已经都结痂了,所以他也没太在意。
这么想想,如果那些伤口在她挖土的时候崩开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没准还会因为脏东西而感染。
想到这里,克伊尔德绷起了脸。他面对碧安蔻时的不待见或者忽视不代表着他真的要完全地无视她的存在,否则刚才他也不会去管她到底有没有在讲卫生。如果因为这种事情而要让她的手指留下一些难看的伤疤,这可会让他非常的丢脸。
要知道,贵族小姐们的手指上绝对不会有任何的瑕疵。即便碧安蔻不是贵族的小姐,但她也是一位女性。
克伊尔德对着罗赛特简短地点了下头,然后大步地走向了碧安蔻。罗赛特挑起了眉,缓缓地走到了莱提的身边。
“克伊看上去真像是改了性子。”莱提若有所思地说,“不知道在这短短几天里发生了什么。”
“虽然我知道,但我可不能告诉你,莱提先生。”罗赛特俏皮地眨了眨眼,“这是碧雅的私事,也是克伊尔德先生的私事。”
拉诺妲在这时也拿了毛巾回来,但是她被沃坎给缠住了,短时间内没有办法去到碧安蔻的身边。
拉诺妲看事情要远比罗赛特清晰得多,但是她的性格比较急躁,如果让她知道碧安蔻的手指伤成那样,恐怕会忍不住要为碧安蔻去“讨个公道”。但这对于碧安蔻的处境来说并不是一个好的行为,所以罗赛特选择暂时隐瞒住拉诺妲,至少也要等到克伊尔德与碧安蔻回到诺比勒家之后再说。
“手给我。”
来到洗手池旁的克伊尔德命令着碧安蔻,而少女顺从地伸出了双手。克伊尔德抓着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眼前仔细地查看着那些伤口。有一些伤口的疤已经掉落了,露出了明显红色的痕迹,这让克伊尔德皱起了眉。
“当你的身上有伤口的时候,你不应该让它们去触碰泥土。”他忍不住又教训了起来,“不止是泥土,任何不干净或者会让你的疤提前掉落的东西都不应该碰到你的伤口,这会让你的伤口感染,或者反复结痂,导致你的手指留下丑陋而无法消失的痕迹。”
碧安蔻眨着那双大眼直直地看着克伊尔德,看得他变得不自在起来。那张脸用那种清澈到一眼就可以望到底的样子看着他?这在原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我的手指现在会留下不好看的痕迹吗?”
“等着回去之后让母亲再给你找一下药膏,抹上之后好好地保护着,不要再刮到。”意识到自己今天与碧安蔻的距离太近而又受到了以前的影响,克伊尔德决定暂时拉开和她的距离,因此语气也变得冷淡了,“你需要学习该怎么保护你的皮肤,作为女性来说,你不是军队中的成员,所以身上留下伤疤并不好看——而且这会影响到诺比勒家的名誉。”
碧安蔻将手收了回来,对着阳光看了看,然后歪着头看向了克伊尔德。
“为什么会影响到诺比勒家的名誉?”
在确保她拥有基础的理解能力之后,梅丽娅就将贵族的名誉与荣耀的东西教导给了碧安蔻。尽管她也许短时间内无法理解它们为什么重要,但是她也可以记住这些对于贵族来说几乎是最重要的事。
“你是在诺比勒家的监管下生活的,我们要管理你的行为不能出现危险倾向的同时,你本身安危的责任就等同于在我们的身上。如果你的身上无缘无故出现原本不应该有的问题,那么就是诺比勒家的失职。”
克伊尔德短暂地停顿了一会儿,少见地将自己的视线完全停留在了碧安蔻的脸上。
“不止是你那不够贵族的行为会给我带来困扰,如果你表现出一副在诺比勒家过得不好的样子,也会给我,还有给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梅丽娅,所有人都带来麻烦。魔王大人会认为我们没有重视他所交代的任务,诺比勒家的地位也会一落千丈。”
他让自己的眼睛尽量只去看碧安蔻的双眼,她的脸只有眼中透出来的神采和那个人是完全不同的。
“你目前为止受的伤都有我的责任,我不会去否认它,但是诺比勒家绝对没有轻忽对于你的伤口的后续处理,而如果你自己的任性让它们恶化了,其他人依旧会认为那是诺比勒家的责任,而不是你。”
克伊尔德又停顿了,他轻轻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一个让人觉得不会认为是善意的笑容。
“因为你是一个在监狱里生活长大,对外界没有认识的孤女。所以在所有人的眼里,一旦有什么差错,那么一定是我们的照管不力,而不是你的责任。”
碧安蔻虽然似懂非懂,但是她能够听得出来他想要表达什么样的意思,因此她只是有些可怜地站在那里看着他。但克伊尔德不会心软,他认真地考虑过了,既然是那张脸会让他变得不够冷静,那么就先远离那张脸直到他能够接受,既然眼前这个少女总是不知畏惧地来到他面前,那么就从根源上让这个少女远离他。
这也是他与他的父亲讨论之后的结果。克伊尔德是因为讨厌那张脸而讨厌碧安蔻,但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好的事情。如果因为一张脸就可以失控,那么他的敌人只需要顶着同样的相貌就可以让他做出更多不合贵族风范的事情,这对于他来说几乎是致命的。
与碧安蔻拉开距离,让他足够冷静到可以看待碧安蔻本人而不是先想到她的脸,对碧安蔻建立一个普通的良好印象,或者说甚至可以作为朋友的印象,之后再以此为基础慢慢地去接受她的长相,进而彻底瓦解掉他对于那个人做的事情所留下的一切的负面的影响。这就是他们的解决方案。这对于他来说足够完美而安全,不是吗?
“也许你不太能理解我的意思,碧安蔻。”克伊尔德冷静地说,“但是那不重要。我之后会与我的父亲商议你的事情,并且会去拜见魔王大人,以便决定一个最合适于你的方向,在这点上诺比勒家不会亏待你。”
“最适合我的方向?那是什么?”
克伊尔德自己非常清楚他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有多冷漠,但是这才是他想要达到的目的。
“魔王大人安排给我的任务,监管你,并且要确保你将来能够适应于这个社会,并且独立生活。”克伊尔德越过碧安蔻,迈步往回走了起来,“诺比勒家会负责教导你掌握一项能够生活的技能,等到我们做好决定,你就开始学习它。”
不论茜格菈将来是否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去照拂碧安蔻,只要碧安蔻拥有独自生活的能力,那么她身上好坏与否都不会再和诺比勒扯上关系,他也就不需要因为必须照看她的安危而不得不去忍受她的脸,反而将事情演变的越来越糟。
“在拥有那项技能之后,你就可以独自地生活,诺比勒家也就不需要再去负担你的安全,也就是不论你做什么,都不会再给我们带来什么影响,在那之前,请你看好你自己,不要再给我们惹什么麻烦。”
说完之后,克伊尔德轻松地出了一口气。他与父亲交谈过之后就一直想要将这件事情掰开来告知给碧安蔻,只不过因为前几天碧安蔻一直躲在自己的屋子里,而他也不想总是跑去一位女士的房间。这次出来也终于给了他一个合适的机会。即使对方是他的监管对象,但是对于安排的事情总也应该有一定的知情权。
背对着碧安蔻的克伊尔德没有发现少女脸上出现的一瞬间的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