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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安蔻在房间里窝了几天之后,就被突然地拉出了家门。
要说突然其实也不是闯进她的屋子里把她从床上拉起来就往外走,只是从通知她要出门到挑选更换衣物、一直到拿上拜访用的礼物走出诺比勒家的大门时,碧安蔻才迷迷糊糊地反应了过来。
“为什么要出门?”
克伊尔德在车厢的外边缘坐下时才听到来自车厢的提问,为此他挑了挑眉。
“你难道不想去见你那两个朋友了?”
“拉诺和罗赛?少爷要带我去找她们吗?”
碧安蔻的声音变得清晰了起来,怀疑少女不知危险地把身体探出车厢的克伊尔德扭回头去,发现她果然从车厢的侧窗里伸出了脑袋。
“坐回去,我的耳朵没有问题,可以听到你说话。”克伊尔德皱着眉呵斥了一句,“我的母亲认为你像稚童一样需要拥有同龄的玩伴,因此我需要像个监护人一样地看着你去别人家作客。”
“我不是稚童。”碧安蔻认真地反驳,“梅丽娅说,稚童是说还不到十岁的孩子,但我已经18岁了。而且你是我的监管者,不是我的监护人。”
克伊尔德有些不悦地抿起了嘴。正处于学习阶段的少女和小孩子有什么差别?瞧瞧看,就连他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都没弄明白,她怎么好意思和他争论这个?
然而克伊尔德丝毫没有意识到与“小孩子”赌气的自己也十分的幼稚。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碧安蔻就像是忘记了之前的话题一样,马上地跳转到了她拿着的礼盒上,“茜格夫人说,拜访别人家应该带礼物,礼物是什么?”
“我以为你应该学习过了这个词汇。”克伊尔德皱着眉说,“难道母亲没有教导你吗?”
“我学习过了呀,我知道礼物是什么意思,可是礼物是什么?”
碧安蔻的问话让克伊尔德下意识地抽了一下手指,他怎么觉得他没有办法理解少女想说什么了?
“礼物就是你表达你的善意的东西,不管是拜访别人家,还是在别人的生日、某些节日,或者旅游回来都应该带上的东西。”
克伊尔德还是给碧安蔻再次解释了一遍,但少女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又发出了疑惑。
“这个我知道,可是那是什么?”
克伊尔德有一瞬间想要直接闯进车厢里去看看碧安蔻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他气到甚至怀疑少女是不是故意地在报复他。他拒绝再和碧安蔻交流,一个人坐在那生着闷气。
“少爷?”许久没得到回应的少女再次把头探了出来,“怎么了?茜格夫人说,如果我想知道那是什么,可以来问你。”
克伊尔德瞪了碧安蔻一眼,让她再次老实坐回去之后,思索起了他的母亲的用意。
很显然,他的母亲不会这样折腾他,而碧安蔻也不具备以他的母亲做借口来撒谎的能力,那么,是哪里出了差错?
“少爷是忘了吗?”
碧安蔻的疑问让克伊尔德甚至想要磨牙,他发现碧安蔻的胆子似乎变得越来越大了,之前她绝对不敢这样一句接一句地这样追问他。
“可是茜格夫人说这是少爷准备的。”碧安蔻疑惑的声音从车厢里传了出来,“所以少爷会知道礼物是什么。”
克伊尔德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在一瞬间突然反应过来少女从刚才起一直在询问的到底是什么。
“你问的是……”克伊尔德咬牙切齿地挤出他的话语,“你手里拿的那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
“嗯。”
碧安蔻乖巧的应答让克伊尔德甚至出离了愤怒。他居然被这个傻姑娘莫名其妙的话给绕进去那么久!
“你需要好好地去学习如何使用语言,碧安蔻。”克伊尔德为了忍耐自己的怒火而掰起了手指,“你可以在描述它的时候多加几个词——比如‘我们今天带过去的礼物是什么’!”
“哦。”碧安蔻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又问,“少爷,你的呼吸声好重,怎么了吗?”
居然还敢问他怎么了!
“——那里面是水果和点心之类的吃食,因为我们这次只是去拜访平辈,属于寻常的走动,不需要准备特别的东西。如果我们要拜访的是对方的长辈,或者有求于对方的时候,就要去了解对方的喜好是什么,然后再投其所好。”
克伊尔德决定不能再顺着碧安蔻的思路继续下去,那样他迟早会被逼疯——被一个连话都还不会好好说的傻姑娘给弄成这样,说出去他都觉得丢人。
“哦,我知道了。”
碧安蔻的回答让克伊尔德松了一口气,而得到解惑的少女本人也心满意足地不再追问。
茜格夫人说的真正确,不要管少爷的冷脸,只要他不回答就接着问,再抬出茜格夫人的名义,少爷就不会再生气了。
看不到克伊尔德的反应的少女,在自己的心里立下了离真实的情况相差甚远的概念。
等他们的马车来到克塔家的门口时,早已得到消息的两名女性便迎到了车厢旁边,而看到友人的碧安蔻也开心地向她们挥起了手,并且作势要跳出车厢。
“拉诺,罗赛!”
少女莽撞的行为让两位朋友大惊失色,正当她们打算一起接住碧安蔻的时候,少女的监管者已经及时地止住了碧安蔻的行为。
“你应该学会使用你的脑子和眼睛。”克伊尔德冷冷的讽刺着,“也许上次就应该让你结结实实地摔一跤,这样你就可以记住这个车厢不是用来跳的。”
克伊尔德粗鲁地揪着碧安蔻的后领,就像是拎着猫咪的后颈一样的把她从车厢上提溜下来。碧安蔻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克伊尔德,手里还拿着那个装着拜访礼的黑色的盒子,而在她站到地面的下一秒钟,克伊尔德就把盒子从她的手中拿走了。
“但愿它没有被你鲁莽的行动而变成毫无美感可言的一滩碎渣。”
然而他这句话只是换来了少女无辜的眼神。克伊尔德选择闭上自己的嘴,他并不应该因为碧安蔻能够理解“投其所好”这个词就认为她已经能够从“听懂别人的话”这方面毕业了。
“少爷把我的衣服扯乱了,而且勒的我的脖子很痛。”碧安蔻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前面,然后又摸了摸后脖子,对着克伊尔德产生了抗议,“茜格夫人说过,保持衣服的整洁是基础的礼貌!”
克伊尔德的脸瞬间黑了下来。瞧瞧这个傻姑娘说了些什么?扯乱她的衣服?什么时候轮到她来教训他礼仪了?
看到克伊尔德的面色不善,拉诺妲与罗赛特连忙将碧安蔻拉走,将看上去有发火迹象的大少爷留给沃坎与莱提应对。
“好了,克伊,犯不着为这么个小事生气。”沃坎笑嘻嘻地搂住了克伊尔德的脖子,“你家的小羊羔不就是这样吗?回去好好教她怎么说话就是了。”
克伊尔德没好气地将沃坎的手打了下去。
“她不是我家的,你要你就捡走。”
“嘿,可别这么说,当心小羊羔听见了会伤心,而且我已经有拉诺妲了。”
沃坎笑闹着把话题带开了,克伊尔德本身也只是一时生气而说出的气头话,魔王交代的任务也不可能这么随意地对待。不过,他们说的话却被三个姑娘听得一清二楚,拉诺妲不屑地啐了一声,开始对着另外两个人说起沃坎的烦人之处,而碧安蔻却陷入了异样的沉默。
“碧雅?”罗赛特看了一眼后面的三位男士,把自己的声音压低了,“碧雅,你不用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那只是开玩笑而已,你不会被赶走的。”
但碧安蔻没有回答她,罗赛特和拉诺妲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
“你的那个玉环呢,碧雅?”拉诺妲大声地将话题转移了,她们正好走到了克塔家的花园里——天气很好,姑娘们觉得应该在外面坐坐,“怎么戴上了一个盒子?”
这次碧安蔻倒是给了反应,她眨了眨眼,把盒子拎了出来。
“在盒子里呢。”
“这个花纹可真好看。”罗赛特赞许着,“不过,看上去不太像是从外面买的。”
这下可吸引了沃坎的注意,他三两步就蹿到了碧安蔻的身边端详起了那个盒子,啧啧称奇。
“当然,这可不是从外面能买得到的东西。”沃坎坏笑着说,“这个是克伊自己做的——”
“沃坎!”
克伊尔德的呵斥没有拦住沃坎的话头,反倒让对方挤眉弄眼地做起了鬼脸。
“唔。”莱提也走了过来,他一眼就看到了盒子上的花纹,“这个?这不是当年……”
莱提停顿了一会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是并没有“沉默是金”这种美德的沃坎则完全不顾克伊尔德的脸色,欢快地将话题接了下去。
“对,这就是当年那个,嘿,你终于舍得把它送出去了?”
碧安蔻来回看着三人的脸色,懵懂中又似乎能够明白什么一样,不解地看着他们。拉诺妲皱起了眉,有些不客气地拽住了沃坎的耳朵。
“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年’的什么?”
罗赛特反倒没有露出太过惊奇的脸色。作为她们之中最早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并且已经生活了两年的她,早已从莱提那里听说过一些消息。
“管它是什么呢,拉诺。”罗赛特温柔地劝解,“对碧雅没有什么伤害就行,放在盒子里也好,玉环那种东西都是很容易碎的吧?”
“虽然你说的是没错……”拉诺妲狐疑地将视线转到了面色变得有些奇怪的克伊尔德身上,“不过,好端端的,换个绳子也就算了,怎么就想起来要把玉环装进盒子里去了?”
碧安蔻发现拉诺妲开始盯着她之后,无辜地对她眨了眨眼,然后低下了头看着桌子上的点心。
“我可以吃这个吗?”
少女这个过于生硬而明显的转移话题让罗赛特也开始注视她。
“当然可以,碧雅。”罗赛特和缓地说,“我建议你直接拿一点带着,我和拉诺还想带你去花园别的地方逛一逛,你没有怎么看过花,对不对?”
碧安蔻快速地点了点头,抓起几块饼干塞进拉诺妲和罗赛特的手里之后,眼睛充满了期待地看着罗赛特。罗赛特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用没有拿着饼干的那只手牵起了碧安蔻的手,而拉诺妲则警告性地瞪视了在场的三名男性,不允许他们跟着她们偷听她们讲话。
“我不能不说,克伊。”沃坎若有所思地摸着自己的下巴,“小羊羔实在是太天真了,她那个松了口气的心思完全写在脸上了,这可不太行,你得好好教教。”
“这些倒还在其次。”莱提微笑着说,“我只是觉得,罗赛好像有点生气的样子。克伊,那个玉环,该不会是……”
克伊尔德的脸色阴沉到可以滴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