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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色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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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熙熙攘攘的街道上,不论是路人还是摆摊的老板,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轻松的笑容,整条街道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欢欣气氛。

    一架形容低调但却可以看出价值不菲的马车从路面上经过,人们偷偷地瞧着,等到马车远去之后,才与别人热烈地议论起来。

    “那是诺比勒家族的标记吧?”

    “应该是克伊尔德少爷。”

    “毕竟又到了这个日子嘛……”

    人们自以为小声的议论并没能逃过马车内的人的耳朵。马车里坐着一名灰蓝色短发的男子,他闭着双眼面无表情,像是在养精蓄锐。

    马车一路驶进了一道高墙,在进入大门之后,这名男子便走下了马车,在仆人的带领下走向了不远处的宫殿。

    男子穿着一身华丽而雅致的白色礼服,他走路的姿势优雅悦目,速度也是不紧不慢,每一步的距离像是被尺比过一样的统一。他踩着红色的绒毯走进宫门,在一个高大的王座面前将左手比在胸口,恭敬地躬下了身。

    “阿沃斯大人。”

    王座上是一名白色长发的男子,他周身都散布着令人不敢随意动作的气息。他的手在空中虚抬,刚才还在行礼的这名贵族男子便直起了身。

    “这一路上感觉如何?克伊尔德。”

    王座上的男人说话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回响声,回荡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被称作克伊尔德的男子虽然没有再行礼,但是他的身板挺得笔直,双手背在身后,表情肃穆。

    “我国子民依旧为阿沃斯大人的苏醒执政而欢呼,生机勃勃。”

    千年以前,魔王阿沃斯与女神伊莫瑞拉发起了战争。战争的最后以数不清的牺牲而告终,女神从女神大陆上消失了踪迹,而魔王阿沃斯受到了重伤,带着愿意和他离开的人民来到了这片大陆。没过多久,魔王为了恢复伤势而陷入沉睡,直到两年前才苏醒。

    轻笑声在宫殿中荡起,王座上的男人摇了下头。

    “你还是这么执拗,克伊尔德。”他不带指责意味地说着,“不论子民过的是不是真的幸福,你们都坚持在我面前说他们过得很好。”

    在克伊尔德辩解之前,他就先转移了话题。

    “那么,你清楚今天到来的目的是什么,对吗?”

    “是。”

    两年前,魔王苏醒之后并没有对代理执政官的做法进行太大的修改,但只有一项举动让人们百思不得其解——魔王将黑色羽翼的有罪者释放了。

    千年前开始出现一小部分群体,他们刚出生时背部会有一个小时浮现黑色羽翼的图案,之后便会消失。但有的时候也会再次浮现,他们还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才会导致它发生。

    这个黑色的羽翼与女神伊莫瑞拉的羽翼是相同的,因此,这种标记被视为有罪——它证明了这些人与女神方的勾连。

    尽管这个解释并不足以说明为何千年以来从未断过羽翼的出现,并且甚至连魔王身边的贵族中也会出现黑色羽翼,但是所有普通的民众都对此深信不疑。因此,一旦被发现有黑色羽翼的人,都会作为有罪者被抓起来关进监狱,一直关到他们死在监狱之中。

    但从两年前魔王苏醒之后,他做出了一个改变。他命令贵族中的继承人来领走还在监狱中的有罪者,因为他们本身从未犯过罪,所以魔王认为,可以让他们在被监管的情况下生活,直到确认他们不具备危害,回归正常的生活。

    魔王的这个行为自然也招来了人民的推崇,人们都认为这是魔王的宽宏大量。现在仍然存活的有罪者有三名,均为女性。魔王制定了她们当年到达18岁便可以离开监狱的规定。前两年每年都各被领走一名,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人,那就是克伊尔德今天所要带走的目标。

    “这个孩子有些特殊。”魔王用手指轻轻地敲打了他的扶手,“你见到就知道了——把那个女孩带过来。”

    角落的卫兵对着魔王行了一礼,然后走向了宫殿的侧门。没过多久,卫兵便带着一名少女回到了他们面前。

    那个少女有着一头甚至拖到了地面的黑色长发,她穿着简陋的白色上衣与长裤。她的脸被头挡住了,而克伊尔德也没有特意去盯着对方看。那只是他接下来需要负责监管的对象,对方长相如何、性格如何,都并非他所需要在意的事项。

    魔王反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关于这点,克伊尔德曾听他的父母提起过,这名少女的生母似乎是某个与魔王关系非常密切的贵族。

    “我听说你叫碧安蔻,对吗?”

    那个少女看向了魔王的方向,好奇地眨了眨眼。

    “我叫,碧安蔻。”她的声音和说话的方式听起来有些奇怪,“你知道,我的名字?你是谁?”

    “无礼!”那名卫兵示威性地举起了他手中的长枪,“竟然对魔王大人如此不敬!”

    但那个少女并没有被他吓住,她只是困惑地看着他手里的枪,不解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你的意思。”她说,“无礼?不敬?那是什么?拉诺和罗赛,没有教过我。”

    卫兵还想要再次威吓,但是魔王止住了他。

    “无妨,这孩子现在就是这样,并非有意。”

    魔王挥了挥手,在那名卫兵恭敬地退回自己原先所站立的角落之后,看向了克伊尔德。

    “也许你大概能够明白。”魔王慢慢地说,“她从出生起就在监狱里,她没有见过除了监狱长和另外两名黑色羽翼者之外的任何人。监狱长自然不会与她交流,她现在所说的、所知道的一切,都是那两个孩子教给她的。”

    克伊尔德在心里飞快地盘算了起来。魔王的意思非常明确,这个名叫碧安蔻的少女不具备基础的生存能力,因此,他在监管她的时候,也需要格外注意这些事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年莱提·克塔带走了名叫罗赛特的羽翼者,而去年沃坎·塔普带走了名叫拉诺妲的羽翼者。他们两个人与你的私交不错。”

    魔王用轻描淡写的语气陈述着,克伊尔德也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一事实。

    “那么,你们三个人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了。”魔王满意地说,“你的担子会比他们要重一些,因为只有碧安蔻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几乎为零。不过,当然,诺比勒家也会得到与之对等的补偿。”

    实际上,即便魔王没有给他们太多的补偿,这也并不是什么对他有害的事情。克伊尔德面无表情地想。虽说是要他们对有罪者进行管制,但是将有罪者带回家中之后,自然会有管家与其他仆人来看着,并不需要他们亲自做些什么,而他们也可以在魔王的心中再挣得更高的评价,单凭这一点,已经是让人非常欣慰的了。

    “你也认识拉诺和罗赛。”那个少女不知何时走到了魔王的面前,抬起头来看着他,“你的声音好奇怪,这个大房子里全都是你的声音,你是谁?”

    魔王并没有为她的行为而感到不悦,他反而苦恼地皱起了眉头,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伸手拍了拍少女的头,而少女只是歪了歪脑袋,没有拒绝他的行为。

    “我是魔王阿沃斯。不过,我想你也不知道魔王是什么意思。”他再次陷入了沉思,“你就当做我是这个国家的头领吧。”

    碧安蔻看起来还是不明白的样子,但她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

    “看看那边那个人,碧安蔻。”魔王的语气中有着长辈对晚辈的宠爱,“他叫克伊尔德·诺比勒,接下来你要和他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碧安蔻听话地回过头去,这也是克伊尔德第一次看清她的长相。然而就在看清的一瞬间,克伊尔德狠狠地握紧了自己的拳,就连表情都克制不住地狰狞了起来。

    “克伊尔德,这样可不太好。”魔王像是一切都熟知于心一样,宽容地说着,“你会吓坏她。”

    克伊尔德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但是对方的容貌依旧让他没法那么顺利地冷静下来。

    “魔王大人。”他的声音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扭曲,“我不是质疑您,但是,您确定她不是那个——”

    “她只是碧安蔻。”魔王不容置疑地说着,“她从出生便被关在监狱中,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步,这一点,监狱长和另外两名羽翼者都可以作证。”

    克伊尔德死死地咬着牙,他只能让自己不去看碧安蔻的脸,这样才能不再激化他起伏过大的心情。但这也让他没有注意到那个少女的行动,直到那个奇异的声音从他的面前再次响起。

    “你在生气,为什么?”

    少女的脸庞在他的眼前暴露无遗,而在这么近的距离只是让他更加确认她与某个人的长相一般无二,大概唯一的区别只有……眼前这个少女的黑色眼瞳中是完全的纯粹,就宛如一张白纸。

    但即便如此,克伊尔德也拒绝回答她的问话,并且将视线移到了别的位置。

    “那么,你们就先回去吧。”

    在魔王随性的逐客令下了之后,卫兵客客气气地请两个人离开宫殿。

    一走出宫殿的大门,克伊尔德便大步地迈开了步子,碧安蔻只能小跑着跟在他的后面。等到终于停下的时候,他们已经到达了诺比勒家的马车旁边。

    “这是什么?”

    碧安蔻明显是在问这个马车,但克伊尔德却不想回答她。当他准备进入马车的时候,他顿住了。

    如果他要进入车厢,那么他就势必要和这个少女面对面直到回到家中——不,这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事情。

    而他从小所受到的良好的教养也并不允许他将一名女性留在马车外面或者走着回家,他的余光瞥到了少女的脚,刚才他过于的震惊与愤怒,以至于他甚至没有留意到那个女孩还光着脚。

    而她居然也没有喊痛,看样子监狱的生活给她带来的影响远远超过他所能想象的程度。

    “……你,进车厢里。”

    克伊尔德看着车厢说着,但迟迟没有等到少女的动静。他不得不回过头去,发现那个少女正在好奇地盯着他看。

    那张给他带来过噩梦的面容依旧让他的内心止不住的翻腾,他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扭开了头。

    “你还在愣着做什么?别耽误时间。”

    又过了一会儿,他才听到少女的回应。

    “你是在说我吗?”

    克伊尔德闭上了眼,努力地平息着心中这股无法发泄的怒火,让自己恢复平时的冷静。

    “没错。”他甚至有些冰冷地说着,“碧安蔻,进车厢里去。”

    “哦。”

    碧安蔻点了点头,从车夫替她打开了门的入口笨拙地爬进了车厢,克伊尔德皱了皱眉,坐到了车厢外面的边缘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