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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空间出乎意料的令人感觉平静,并没有出现莱茵丝想象中的不堪的场面。
她曾经认为,这些连她自己都没有理清楚的想法一旦被人知晓,便一定会被人嫌恶。
通过牺牲自己来达成目的,这种英雄主义向来为包括她自身在内的人们所不屑,那只是一种自我满足的虚伪而已。但是她却一边对这些嗤之以鼻,一边又做着这样的事情。
莱茵丝非常清楚这样的行为代表了什么,因为她无法接受她的菲利或者她的工程师做出相似的事情,所以相对的,他们也同样不想要看到她这么做。
固执地认为必须要“保护”重要的人,因此自己来面对一切——这是桃桃与西鲁亚做过的傻事,尽管莱茵丝作为旁观者的时候进行过无数次的嘲讽,但落到她自己身上,却像是对她说过的话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平日里摆出一副长者的姿态,然而自己说出来的话连自己都做不到,这是何等的讽刺。她被嘲笑、被斥责才应该是正常的。
然而——也许这也再次证明了她对于她的共生的不信任——阿帕亚对于她的偏爱与保护还是超过了她的想象。
“你不应该这样做的。”莱茵丝近乎叹息地说,“再这样下去,我的脾气总会越来越坏。”
在她之前二十多年的人生中,超过一半的时间是作为一个杀人的机器,那段时光毫无作为人类生活过的痕迹,几乎可以认为没有任何的意义。
而之后的时间里,她都在努力地学习如何负起将菲利们的命运轨迹肆意篡改的后果与责任,尝试着做一个称职的佣兵团长,为此,她的脾气必须好好地收拾起来,不能随意地放纵。每一次看似惹怒他人的行为都经过慎重的思考,最终绝对不会影响到菲利们的处境。
“不过有的部分,你还是说错了。”
面对阿帕亚明显有些诧异的表情,莱茵丝反倒露出了少有的俏皮的笑容。
“我一直都有在改变……因为你和华韶那种不论我做什么都会包容我一样的、像是烂好人一样的态度。”
否则那时的她不会因为“内奸”的事情而与华韶产生争吵,更何况之后赖着不肯和对方道歉。
对于她那个“烂好人”的形容词,阿帕亚明显地摆出了一张不认可且不满的脸。
“那是什么说法?说韶就算了,如果别人知道你这么描述我,大概会觉得那位传说中的佣兵团长终于被家族荼毒得坏了脑子。”
莱茵丝撇了下嘴,决定好心地放过这个说话不讨人喜欢的工程师。
“你真是个让人喜欢不起来的家伙。”
她半真半假地抱怨了一句,换作平时,对方早就对她的说法表示抗议了,但很显然,阿帕亚的注意力目前仍旧停留在之前的话题上,并不想和她纠结于这种无关紧要的口舌之争。
“别转移话题,莱茵,我今天已经做好你之后很长时间都要和我闹别扭的准备,不会轻易把这个话题放过去的。”
阿帕亚的语气听上去甚至让人觉得非常的随意与轻松,但莱茵丝知道他是认真的,因此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听听,光指责我不付出信任,你又怎么样?我难道不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吗?说的就像我是个不明事理、无理取闹的泼妇一样。”
金发的男子依旧没有理会她这有些插科打诨的话语,那双浅棕色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她,好似在专注地等待着她的回复。莱茵丝在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垂下了眼皮,撇过头看向了别的方向。
“我知道你希望我怎么做,我也知道那样做才是对的,我只是还不知道该怎么做。你想让我相信菲利们能够成为我的助力,想让我相信你能够成为我的依靠……但是,突然就让我直接做到这个,也太为难我了吧?”
不论是任何的改变都需要时间,菲利们是受她连累,所以她要保护住他们;她自知对待事物的看法与他人不同,因此向来不肯将心底深处某些部分的真正想法说给阿帕亚。这样的思维早就已经成为习惯,融入了她的本能。
要想马上改变本能,即便是后天才培养而成的事物,难度也未免太大了些。
阿帕亚似乎是叹了口气,正当莱茵丝想要偷偷地去瞄一眼对方的表情时,她整个人都已经被圈进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怀抱中。
“怎么一到这种时候,你那种跟我胡搅蛮缠的机灵劲儿就会消失呢?”
阿帕亚的用词让莱茵丝磨起了牙,她可从来没得到过“胡搅蛮缠”这种评价。不过在她想好该怎么去向对方讨过来这笔帐之前,话题已经继续进行下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直接改过来了?”
这句反问让莱茵丝愣住了,她想要进行反驳,但是在仔细回忆过之后,却发现自己没有找到任何可以打破对方这句疑问的话语。
“……你对我说这个话题,不就是想让我改变吗?不然你难道就只是说着玩吗?”
莱茵丝勉强地从逻辑上回答了阿帕亚,而对方只是挑了下眉,伸手狠狠地揉乱了莱茵丝的头发。
“我只是想让你正视它,而不是一直去回避。如果你能够说到的同时就改掉,我倒要怀疑你只是做样子来应付我了。”
银发的女性再次翻了一个白眼,在拍掉阿帕亚在她的头顶作乱的手的同时,迅速地往后退了几步来好好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而阿帕亚并没有去让她的行为变得更加困难,只是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看着她。
“我只是有点忍够了,你总是因为类似于不想给我添麻烦之类的事情而把你自己搞得那么累。”
莱茵丝瞥向了对方,如果不是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调笑的神情在其中,她一定会要他为他总是不太讨人喜欢的用词付出点什么代价。
“难道你还想要我天天给你带点什么麻烦回来你才开心?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喜欢受虐的倾向——”
“我当然想要你给我带来点麻烦,至少那个时候我能感觉我是被你依靠着的。”阿帕亚再自然不过地说着,他又沉吟了一会儿,然后轻微地摇了摇头,“不过,赫米瑞亚或者塔洛斯那种类型的麻烦就算了,我不喜欢。”
工程师过于理直气壮的态度让莱茵丝险些呛到自己,被满满的无力感充斥着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的同时,似乎又有一种微小的、但却温暖的细流从心中慢慢地流淌出来。
不过,她不会让她这个欠教训的恋人就这么知道她的想法的。
“这些我知道了,我会去考虑的。”
莱茵丝平淡地回答了阿帕亚,正当对方为了她此时过于平静的反应而诧异时,大量的冷水从阿帕亚的头顶浇了下来。
是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冰冷的水流从阿帕亚的上方出现,并浸透了他的身体。阿帕亚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懵了头脑,一时间只能在原地咳嗽着来缓解猝不及防下将液体呛进气管中的窘境。
“就算你是为了我好——也不代表着你的做法我就能接受,给我好好反省你的言辞和态度吧!”
阿帕亚稍微地让自己没有那么狼狈之后,便听到了他的佣兵怒气冲冲的话语与渐渐远去的重重的脚步声。他只能无奈地叹气,颇为萧索地擦拭着脸上的水珠。
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说自己绝不是不明事理、无理取闹的泼妇……不,他并不是说莱茵丝这个行为就是一个泼妇。只是他很久没有尝到过惹怒对方之后被对方进行“恶作剧”的体验了,居然还微妙的觉得这样耍性子的佣兵有些可爱。
不过接下来他是不是需要做点什么了?
根据以前每一次的经验……即便现在他也许会因为关系的不同而受到稍微好一些的待遇,但是佣兵的怒火绝对不会打折扣,甚至可以说是更加严重,他绝对不能得意忘形地不去好好地将对方哄回来,否则之后的日子会更加难熬。
阿帕亚看了看莱茵丝离开的方向,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状况,在头发上滴下来的水珠妨碍到视线之后,决定先回到自己的屋子好好地收拾一下再去找人。
至于研究所的人们?他只是短暂地离开那么一段时间而已,不会影响到什么的。
做好了没有经过任何思想争斗的决定,阿帕亚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了。
另一边,莱茵丝并没有走出太远就放缓了自己的脚步。
不,这并不是代表着她就消了气。不如说事实正好相反,对于刚刚才发生过的对话,她越回忆越是感到生气。
是的,她的共生是为了她好,但这就能够成为他那样步步紧逼的借口了吗?
既然是为了她好,难道就不应该采取更温和、让她更能够接受的方式吗?
那个该死的工程师——
在他来好好地道歉并且反省自己的过错、保证不会有下次之前,她绝对不会原谅对方。
哈,既然阿帕亚自己都说了想要她带点麻烦来,那这就当做一个吧,他别想指望她这次能够轻易地心软。
——如果他识相,就应该马上追上来……不,看到他身上淋透的样子,反而容易让她动摇,所以他最好是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就马上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去折腾对方。
如果阿帕亚敢出现得太晚,那么就别怪她不留情面。毕竟,阿帕亚自己的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她可没有道理继续憋着自己的情绪不去排解。
对,没错。那个工程师自己说出来的话,就该他自己去先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