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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马大犇是个“小狂徒”,但周强显然对自己的威严过分高估了点,或者说,他低估了马大犇不要命的狠劲。因为他压根就没想过在这样的状况下,马大犇居然敢还手,而且是冲着自己。
于是没有准备,猝不及防之下,马大犇这一脚就结结实实踹到了周强的大腿上。周强虽然已经不年轻了,但早年也是好勇斗狠之徒,所以还是有些底子的。尽管被踹到,导致他踉踉跄跄退后了几步,但其实并没有受伤,也并未摔倒,只是那笔挺的西裤上,被马大犇踹出了一个沾满灰尘的大脚印。
周强是在场所有人的头目,眼见马大犇居然敢还手,其余人立刻一拥而上,开始围殴马大犇。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不如贼多,如此猛烈的围攻之下,马大犇起初还找准空隙闷个几拳,但很快就被雨点般密集的拳打脚踢给掀翻在地。
马大犇抱着头蜷缩着身体,就好像当初被龙哥围殴的时候一样,但背部,肩部,肋部还是因为没有遮挡而被打得很惨。尤其是肋部,几度都因为猛烈的击打而让马大犇一时呼吸不畅,难受至极。很快,马大犇就觉得头晕目眩,耳朵里听到的叫骂声和殴打他的声音已经渐渐有些模糊,好像回音一样。
朦朦胧胧中,只听见周强大喊了一声:“把这小王八蛋给我拉起来!”两个小混混架住了马大犇的腋下,将他的手反扣在身后,这样他就不能再轻易挣脱。马大犇被拉起来后,只觉得脚下飘忽,有些站不稳。脸上手上也都黏糊糊,疼痛不已,他知道,今天受的伤比之前要严重得多,现在就算没人抓住他,想要挣脱只怕都难上加难。
马大犇头疼欲裂,眼神也有点涣散,迷迷糊糊中,听见周强喊道:“把他的脚给我抬起来!”于是有个小混混将马大犇的右腿抬了起来。马大犇本就站不太稳,如今一只脚离地后,更是晃来晃去。
“他妈的,你喜欢踢人是吧,老子今天让你踢个够!”周强怒道,接着抱起地上先前自己用来当凳子坐的一个佛头,毫不犹豫地,狠狠朝着马大犇的腿上砸了下去。
“喀嚓!”一声,就好像是被折断的甘蔗,佛头结结实实砸在了马大犇的腿上。马大犇只觉得伴随着这声清脆的声响,自己右腿膝盖内侧的那根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用力地反方向拽扯了一下,接着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这样的疼痛让马大犇立刻清醒,他算是个耐痛能力很好的人,但此刻却也忍不住大声地哀嚎了起来。
剩下那只用来支撑的腿也再也没力气站住了,马大犇一下子就倒在地上,抱着自己被砸断的腿,在地上一边痛苦的叫喊,一边来回翻滚,脖子上和太阳穴青筋凸起,脸也胀得通红。
周强在马大犇身边蹲下,抓着马大犇的头发冷冷地说:“小王八蛋,现在知道疼了吧?我告诉你,不给我强哥面子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你虽然岁数小,但不能没规矩!强哥给你留个记号,提醒你今后别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马大犇哀嚎着,心里的滋味分不清到底是恐惧还是愤恨。只听周强接着说:“反正你也不肯帮我跑腿,这腿留着也是没用了。你们几个,替我好好招呼这小子!记住,可别弄死了。”说罢周强“呸”了一口唾沫,吐到了马大犇的身上,然后和先前那两个一起打牌的人开车离去。
于是现场除了受伤的马大犇,就只有龙哥和那两个跟班了。龙哥本来就跟马大犇有旧仇,眼前的机会,他自然是不肯放过。等到周强开车走远,龙哥露出了小人得志变态的笑容。他知道马大犇现在已经毫无还手之力,于是开始泄愤地在他身上肆意踢打。
马大犇断了腿,本是内伤,体表却是没有伤口。于是那些瘀血无处排放,在断骨的附近堆积,很快马大犇的腿就肿大了起来,快要撑破裤子。由于受了骨伤,加上被殴打了这么久,马大犇早已虚弱不堪,别说挣扎,连叫喊都失去了力气。
眼看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而山里本来就比较黑,但龙哥却并没有要就此饶了马大犇的意思。就在龙哥准备新一轮动手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一阵古怪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大风吹动着帆布,又像是一个没有舌头的人发出的哈气声。而且这声音以非常快的速度在马大犇身边蹿来蹿去,中间还夹杂着诸如“哎呦”、“哇呀”之类的叫喊声。这些叫喊声却都是龙哥和他的跟班发出来的。听上去,好像是那怪声正在攻击龙哥等人一样。
马大犇眼神已经有些模糊,他只看见龙哥慌张地好像在寻找什么,但又莫名其妙地摔倒,时而发出惊恐带着哭腔的尖叫,时而又发出因为害怕而歇斯底里地狂吼:“是谁!到底是谁!你是人还是鬼?”
是人是鬼?呵呵,傻不傻呀,你他妈电视剧看多了吧…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马大犇就好像虚脱了似的,再也撑不住,闭上眼晕了过去。
按理说,晕倒的人因为大脑皮层的休克现象,是不会出现梦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马大犇却好像梦见自己被一个长着牛角的巨兽拖着,无论自己如何挣扎,对方就是不松手。这个牛头怪长着一身棕色的长毛,每走一步都显得迟钝,却力大无比。马大犇想要叫喊,喉咙里却如堵了个馒头一样,完全发不出声。而这牛头怪拉着他走的这条路,看上去像是光线昏暗的森林,但周围却如蒸汽般缓缓流动,耳边还不断传来如蝙蝠拍打翅膀,或是某种野兽示威时发出的低吼声。
这个梦断断续续,尽管马大犇也知道这是个梦,却就是醒不过来。当这个牛头怪将他拉进一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古式风格的大门后,马大犇眼前再次一黑,就什么感觉都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大犇脸上一阵凉意,鼻子里也突然被灌入了某种液体而被呛到。他剧烈地咳起来,动作太大,牵扯到自己的断腿,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原来是有人在他脸上泼了一瓢冰凉的井水,这才让他醒了过来。
马大犇头疼欲裂,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山神庙的跟前,而是躺在一个有屋顶的地方。朦胧中,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但由于脑子还没有很清醒,他看不清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于是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你是那个牛头怪吗?”
男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醒了?醒了就好。你是谁啊,为什么到这里来,为什么被那群人打得像个猪头?”他的声音浑厚有力,但语速较慢,听上去老气横秋。
马大犇费劲地撑着双手坐了起来,他的腿不能动,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腿被一左一右两根木棍夹在一起,裤腿也被剪开了一条大口子。昏暗的烛光中,他也能看到自己因为淤肿而变得有些紫红色的大粗腿,很像一根萝卜。
而趁着坐起来及烛光的照射,马大犇渐渐能看清周围的环境。他这才发现,自己躺着的地方是一个条石砌起来的台子,在他身边,这样的台子还有三四个。靠墙的地方摆着一些只有看戏时候才会见到的东西,例如一些小小的令旗,一根栓了很多白布条的好像幡似的东西,还有一些纸扎的纸人纸马。
别的还好,这纸人纸马把马大犇吓了一跳,尤其是那纸人在夜晚里,脸色发白,面带僵硬的微笑,看上去极其诡异。正自惊讶间,那个男人递过来一个水瓢,里边装着水,想必刚刚泼醒马大犇的,也是这个瓢。男人说道:“来,喝水,润润喉。”
马大犇知道,是眼前这个男人救了自己,起码是他帮自己固定好断腿的。于是接过水瓢大灌了几口,然后问道:“这是哪儿啊?是阴曹地府吗?刚刚那个牛头怪,是不是就是牛头马面那个牛头啊?”
男人呵呵一笑,回答道:“阴曹地府?你想多了,那儿的条件可没这里好。不过你说的也不算错,这的确不是活人该来的地方。”
男人蹲下身子,和马大犇凑得近了点,于是马大犇这才看清楚此人的长相。他头发有点长,一左一右分别到了眼角的位置,但后脑勺却留了一条不长不短的小辫。唇上和下巴都有些胡子,稍微显得有些不修边幅,看上去大概三十多岁。虽然天气已经有些冷,但此人却还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左手袖口遮住了一半的膀子上,看上去像是围绕着手臂纹了一圈字不像字画不像画的东西。脖子上挂着一条红绳子,吊了五枚铜钱。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哪儿扯来的草,表情有点拽,甚至有点不可一世。
马大犇说道:“这位叔叔,谢谢你救了我,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
男人一歪嘴,用牙齿咬住那根草,然后说道:“谁是你叔叔?我可没那么老。这是城南义庄。”
“义庄?那是什么地方?”马大犇接着问。
“义庄是古时候有人客死他乡,想要把尸身运回老家安葬,中途尸体停留过夜的地方。”男人依旧轻描淡写地说。
马大犇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躺着的这个石头台子,看样子是古时候用来停放尸体的。他虽然从不信邪,但此时此景,心里还是有点发毛。
“你是谁啊?为什么到这里来,你还没回答我呢。”男人接着问道。马大犇说:“我叫马大犇,我惹了些不好惹的人,他们要我做坏事,我不肯,所以就挨打了。”男人说:“马大犇?这名字挺牛的,一听就很倔。不过听起来像个山里人,没文化的那种。”
听这个素未相识的人突然调侃自己的名字,马大犇心里有点不爽。考虑到对方毕竟对自己有恩,也没好意思发作。于是他反问道:“是吗?那你叫什么名字啊,肯定是又高雅,又有文化咯?”
从男人这幅尊容,高雅肯定是不沾边的。一个有文化的人,基本上也不会出现在这么个破破烂烂而且阴森诡异的地方。所以马大犇这句话,也有点嘲讽的意思。
“我,我名字比你更怪,我叫木言几,哈哈哈哈…”男人回答后,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