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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谢元姝用过早膳后就去了鹤安院。
南边新进贡来了新鲜的荔枝, 凤阳大长公主刚准备差人往凤昭院送去,见她来了, 忍不住笑骂一句:“你这丫头,来的倒巧。”
谢元姝偎依在母亲身边, 撒娇道:“母亲,自打宝桐回了萧家, 女儿好无聊呢。宝桐若是出嫁前一直住在府邸该有多好。”
听着这孩子气的话,凤阳大长公主伸手捏捏她的脸颊,“你这孩子,昨个儿才说你长大了,今天这又开始不着调了。”
谢元姝噗嗤一笑, 起身拿过一旁案桌上的荔枝, 正要剥开来,就见芷东浅笑道:“郡主,还是奴婢来吧, 小心伤了手。”
谢元姝摇摇头:“哪里就那么娇贵了,你不知道,这吃荔枝,剥皮也算是一种乐趣。”
一句话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凤阳大长公主也是满目宠溺的看着她, 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娇滴滴的闺女, 可不就怕她受了委屈。
前几日那番话, 她心惊了好几日, 怕她忧思太甚, 伤了身子。今个儿听她这逗趣的话,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吃了几个荔枝后,谢元姝很自然的聊起了谢家和魏家联姻之事。
凤阳大长公主笑了笑:“原我也没想过。只是那日你大哥从安阳侯府回来,许是见着了魏家的人,才生了这主意。”
顿了顿,凤阳大长公主又道:“你大嫂为着菀姐儿的事情,这些日子瞧着都消瘦了几许。这仔细说来,魏家倒是再合适不过。”
谢元姝沉默几许,开口道:“确实,魏家和谢家联姻,是不错的主意。只是,菀姐儿气性大,未必就瞧的上魏家。这若一个不好,闹腾开来,倒是让两家生了嫌隙。如此,母亲岂不为难。”
凤阳大长公主也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可能性,可也并未多想。
见她眉头微蹙,谢元姝含笑道:“母亲若真的想提携东承侯府,我倒觉得萱姐儿不错。有二嫂宠着,她多少有些孩子气一些。嫁到魏家,倒也省了日日在婆母面前做规矩,老夫人也会格外的宠着她。再有母亲护着,定然不会受任何委屈的。”
凤阳大长公主似乎微微愣了愣,半晌,才又道:“这件事先看长房那边吧,若菀姐儿点了头,这事儿也便这样了。也算我这当祖母的给她体面。若她不肯,再问萱姐儿也不迟。”
谢元姝忍不住有些感慨:“也是萱丫头心思单纯,若换菀丫头,定会疑心母亲不宠她,长姐不要了才想到她。”
听了这话,凤阳大长公主难掩欣慰道:“也是你二嫂教导的好,不过这事儿也得萱丫头和你二嫂都点了头,即便母亲想提携魏家,也不会因着这私心,就勉强了府邸的姑娘。”
可能知道今晚会地动,谢元姝回了凤昭院后便有些心神不宁的。
见她这样,芷东笑着道:“郡主,不如奴婢点些安神香。”
谢元姝摇摇头,让她摆好笔墨纸砚,抄起了经书。
芷东不由诧异,这往日里,郡主可没这个爱好的。可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打这次醒来,心烦意乱时,便免不了抄经卷。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谢元姝足足抄了两卷经书后,不一会,屋子果然摇晃起来。
屋子里侍奉的丫鬟都吓傻了,忙扶了她出去。
“郡主,今年钦天监也不曾说会有地动啊。”芷东几个丫鬟都吓坏了。
谢元姝安抚一句:“只是轻微的震动,想来震中不在京城。”
才说完,就见凤阳大长公主身边的大丫鬟流朱过来了,见着谢元姝,她微微福了一福,“殿下差奴婢过来,看看郡主。”
见谢元姝无恙,她叮嘱芷东几个丫鬟道:“殿下说了,今个儿夜里,值夜的人谁都不许贪睡。若郡主有个什么闪失,殿下必不轻饶。”
芷东几个低声应诺,流朱姐姐是大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一等丫鬟,她们当然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不过,即便流朱姐姐不说,她们也丝毫不敢偷懒的。
因为突如其来的地动,谢元姝懒懒的躺在贵妃椅上,让人在旁掌了灯,看起了话本。
这期间,地动又来了几次,不过都是轻微的。
等到了寅时,芷东上前低声道:“郡主,您也累了一夜,躺下歇一会儿吧。奴婢们在外守着。”
谢元姝确实也有些疲倦,轻轻点了点头。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巳时。
可能是昨个儿真的累了,谢元姝醒来后,还有些觉得困倦,芷东劝她不如再睡一会儿,她摇摇头:“不了,一会儿往母亲那里去看看。”
不一会儿丫鬟们备好了洗漱用的东西,缓步走了进来。
芷东侍奉着自家郡主洗漱更衣,又简单的用了点早膳,便往鹤安院去了。
经过昨个儿的地动,今天各房的太太和姑娘们都来了。
见谢元姝神色有些不济,大太太难掩怜惜道:“郡主该再多歇息一会儿的。”
谢元姝笑着道:“让大嫂担心了,昨个儿夜里,想必大嫂也提着心吧。”
纪氏昨个儿可不一宿没睡,她是这府邸的当家夫人,即便睡下,又怎能睡得踏实。
一旁,二太太感慨道:“这也不知是哪里地动了,京城震感都这么强。”
三太太附和道:“是啊,这快马加鞭,消息入京怎么也得几日。”
说着,却见谢敬身边的长随李德过来回禀:“殿下,大老爷一大早就往宫里去了,方才传出话来,宫里倒也无大恙,只东宫一座偏殿因为地动走了水,不过很快就被扑灭了,并未伤着人。”
凤阳大长公主点了点头,就遣他下去了。
一时间,屋里一阵沉默。
偏偏这个时候地动,偏偏又是东宫走水。
这多少是些不祥之兆呢。
可如何会不吉呢?
大家不由都联想到了前些日子东宫选妃。
只这到底是有些避讳,一时间,众人都沉默着没说话。
坤宁宫
郑皇后神色凝重的转着手中的檀木佛珠,心情复杂极了。
她今年也是四十的人了,穿着一身紫色连珠对孔雀金丝纹褙子,头上的发丝不见一丝凌乱,只眼下一片青色,是这些年鲜少有的憔悴。
赖嬷嬷是侍奉郑皇后身边多年的老人了,主仆情谊自然不同。这会儿瞧着主子神色严肃,缓缓劝慰道:“娘娘,昨个儿京城只是有些震感,这又是什么大事。至于东宫那边偏殿走了水,定是底下的奴才们懒散,娘娘打罚了就是,没的为着这个为难自个儿。”
郑皇后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你说的是。许真的是本宫有些胡思乱想了。”
“着人去查,昨个儿偏殿是哪些人在当值,查出来,直接送到慎刑司去,也该让他们长长教训了。”
赖嬷嬷恭敬道:“这事儿交给梁禺顺就好,定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梁禺顺是坤宁宫的总管太监,这些年,很得郑皇后倚重。
郑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瞅着这时辰,也该往慈宁宫走走了。昨个儿地动,姨母怕也受了惊吓。”
自打承平帝登基,先皇后穆氏退居长春宫,这些年,郑皇后和郭太后便多少有些嫌隙。
依着郑氏的性子,怎肯留了穆氏到现在。她如今虽避居长春宫,不问世事。除了偶尔往慈宁宫去陪太后打叶子牌,从不出长春宫一步。
可她毕竟是先帝爷给皇上钦点的太子妃,是皇上的发妻。皇上如今即便是废了她,有她杵在那里,郑氏心头还是不免酸涩。
好在她膝下没有子嗣,可太后娘娘看她可怜,把惠安公主养在她身边。惠安公主是之前皇上尚在潜邸时的太子昭仪田氏所出,田氏也是个福薄的,一次偶然风寒,都没撑到太子登基。
把一个不受宠又庶出的公主养在穆氏身边,原也不过一件小事。可郭太后这样做,到底是让她脸上有些难堪。
看自家主子的神色,赖嬷嬷如何不知,自家主子在想什么。
她暗暗叹息一声,劝慰道:“娘娘,您如今才是中宫皇后,又何须把穆氏放在眼里。她十几年前就败给您了,还能有翻身的可能不成?”
“太后娘娘待她宽厚,老奴觉得,倒不是故意给娘娘没脸,毕竟当年穆氏是先帝爷钦点给皇上的正妃,出了这样的事情,太后娘娘这是怕自己百年之后,无法面对先帝爷呢。”
郑皇后冷哼一声:“这好人全让姨母给做了,本宫倒是那个恶人了。”
她确实也不觉得如今的穆氏会是个威胁,这些年,碍着有郭太后在,底下的奴才们也从未敢亏待了长春宫的吃穿。
这些,她确实都不放在眼中。她唯一心中难以释怀的是,她虽生了朱崇,也顺利让儿子坐上了太子之位。可这个嫡出正统,到底是有些心虚。所以,对于昨个儿京城地动,东宫偏殿走水,她生怕有人拿这个做文章。
“娘娘,您就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了。皇上就太子殿下这么一个嫡子,大皇子又烂泥扶不上墙,这些年,皇上可曾给过大皇子好脸色,按说大皇子如今有了皇长孙,皇上也该提及给大皇子出宫建府一事了,可皇上不说,便是极其不待见大皇子。您又何须担心昨个儿之事威胁到太子殿下呢?”
“皇上膝下就这么两个皇子,将来继承大统之人,除了殿下,还能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