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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宗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留在过年后说的——毕竟这个事情对压切长谷部而言或许会有点刺激。
不过看压切长谷部如此积极地筹备了新年话剧, 想来在今天玩的也很开心(并没有), 之后的新年时光对刀剑男士而言也并没有多特殊——总归他们仍然需要每天护卫审神者的安全,只能多感受一下新年的气氛。本着既然压切长谷部如此真心实意的想要知道,不打算持续吊着压切长谷部的胃口、败坏对方的好心情这样度过一整个正月, 三日月宗近最后还是厚道的决定了……就在今天告诉压切长谷部吧!!
整日操劳、直到今天一期一振从丹波赶来才有人分担事务、在享受新年气氛之前就先被硬着头皮安排了话剧、各种意义上都是身心俱疲的压切长谷部……蓦然间, 有了不详的预感。
他清楚一无所知大概能够让人感觉到幸福, 却不能将烦恼的源泉彻底消灭。因此虽然对三日月宗近豁达又爽朗的笑容有种胃疼的错觉, 他也没有拒绝真相,只是小幅度地朝着仍然戴着狐狸面具的太刀付丧神(小狐丸)招了招手, 示意后者上前为他稍作遮掩, 而后就拽着三日月宗近的袖子悄悄后退, 与戴着“十六面”的俊美青年一同隐没在高低不一的刀剑男士之间。
小狐丸心领神会上前,取代了压切长谷部的位置,也顺势挡住了其他家臣看向三郎的视线。他原本就身材高大,飘散的长发有两束拱起的短刘海, 恰似狐狸耳朵(也可能真的是),乍一看倒有点像是稻荷神突然降临人世。
家臣们的注意力原本就集中在三郎这一边, 小狐丸刻意去挡之后, 他们的视线一时之间都被突然做出这种动作的小狐丸吸引,正方便了三日月宗近和压切长谷部退场。
次郎太刀原本还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看见压切长谷部向后退去, 他也就问都不问, 径直越过这两个人走到前面去了——他的脸上还带着赤红的“猩猩”能面, 比起小狐丸只画了些红纹的狐狸面具要更加显眼,再加上身高远超众人,他一过来,其他人几乎都没有办法注意到别的地方了。
这自然而然的掩护过程,既是刀剑男士们长年相处下培养出的同僚情谊,也是他们对于压切长谷部的信任。内政上十分可靠,军议上也从来就是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坦诚的说出来,竭尽所能的去解决问题,不惜集结众人之力——在“近侍”这个距离审神者最近的职位上,压切长谷部待得太久,但是作为“近侍”,他确实十分合格。
合格到刀剑男士们甚至不会对他的行为产生好奇心——因为重要的事情,压切长谷部从未有所隐瞒。
在同僚之中穿梭后撤,压切长谷部和三日月宗近就像是两条潜入深海的鱼一样,自然的就在同僚的让位中成功地退到了最后面,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形态在无声中就从“可见”变化成了“不可见”,织田本丸的近侍无声无息地带着三日月宗近回到了自己的居室,将拉门窗户都紧紧关好,才在昏暗一片的和室内与三日月宗近对坐下来。
有灯笼的光透过和纸照了进来,光芒微微弱弱,连屋子都难以照亮,只在榻榻米上投出一个斜斜的、长方形的光幕。
这种缺少光芒的环境,也就是视力在夜晚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的压切长谷部能勉强看清三日月宗近的表情,三日月宗近则是连压切长谷部在哪儿都要好一会儿才能确定——不过暗虽暗,他们都不可能去点起烛火,明白地告知所有人此处有人在对话。某种意义上,他们的话语是比另一边三郎与明智光秀的交谈还要更加不能被人听见的东西。
“这个面具做得很不错,就是戴着很闷。”没有急着切入正题,三日月宗近只是轻松地开口道,玉一样的手指轻巧地在能面的鼻子部分划了一划,“想要在这里开一个大一点的口——不过这样的话,能面也就损坏了。”
“现在不是说能面的时候。”压切长谷部并没有接着三日月宗近放松气氛的话题,眉眼间气势凌厉,“三日月阁下,羽柴秀吉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哎呀。有点太着急了喔,长谷部。”三日月宗近看不清压切长谷部严肃的神情,神态自若地将自己的能面小心的扣在地上,声音稍放轻了一些,“不过明智先生都知道了,长谷部这么心急也是情有可原——哈哈哈,那我就直说了。”
“羽柴秀吉,是‘忍者’喔。”
压切长谷部:“……”
压切长谷部:“???”
“不我有点不太懂……你的意思是,羽柴秀吉是……‘忍者’?和我们这种‘甲贺忍者’差不多的那种吗?”
“哎呀,长谷部说什么呢。”三日月宗近笑道,“当然是和我们不一样啊。”
“羽柴秀吉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自小就被当成‘忍者’来培育的,‘真正意义上的忍者’吧。”
刀剑男士对外自称“甲贺忍者”,但这只是他们误打误撞给自己披上的一层伪装。虽然真正的“甲贺忍者”不知为何保持了沉默,但是那些真·甲贺忍者没来投奔织田家,刀剑男士也就顺理成章的顶替了历史上本应被织田信长收归手中的“甲贺忍者”,没有引起检非违使的注意。归根结底,刀剑男士们只是具备这样一个“名”,哪怕他们的诸多特质足够让众人对他们忍者的身份深信不疑,他们也并不是真正的“忍者”。
但是羽柴秀吉不一样——他是这个时代最常见的,自小就已经被定下了未来的道路,被某个大名驱使在侧、什么命令都可以毫无心理负担的执行的那种“忍者”。
也就是“真正的忍者”。
三日月宗近这种话不是空穴来风。羽柴秀吉和羽柴秀长外貌上虽然相差甚远,但羽柴秀吉虽然对羽柴秀长非常严苛,却并不忌惮在后者面前暴露本性,而羽柴秀长也心甘情愿被羽柴秀吉驱使,这两个人的关系与正常的兄弟情差别甚大,但是这种种迹象仍然可以表明,这两个人应该是亲生兄弟。
一个羽柴秀吉成为忍者还可以说是意外的话,再加上一个羽柴秀长,两兄弟都一致的成为了忍者,这就不是单纯的碰巧可以解释的了——更加可能的情况是,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身在某个大名培养而出的忍者势力中。
这个时代的忍者以伊贺与甲贺的忍者最为出名,却不代表这个时代的忍者仅有伊贺与甲贺之人。大名豢养忍者的例子多如牛毛,不管是上杉谦信,还是早年的今川义元,麾下都有一批忍者在随时待命。
忍者的存在不稀奇,稀奇的是忍者竟然能够逆转出身成为大将,并且还将在日后步上一统天下的道路——这种荒谬的人生路线,简直不像是会发生在人世间的例子。
“但是不可能啊?!”压切长谷部忍不住质疑道,“如果羽柴秀吉是忍者的话,他是什么时候成为忍者的?他前半生一直都清晰明了,不应该会有曾为‘忍者’的事情发生啊?!”
没错,这就是首先应该质疑——也是三日月宗近原先也质疑过的事情。
忍者的训练不是一蹴而就的,同时为了任务还可能需要多次变换名字。羽柴秀吉改名前的“木下藤吉郎”这个名字在各地都曾出现过——因为“木下藤吉郎”是卖针的行商。虽然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认识“木下藤吉郎”的人实在太困难,但是无奈“木下藤吉郎”的针质量非常不错,在来到尾张前甚至小小的积累了一点名声……这些,都是随时需要变换身份的忍者的大忌。
如果“木下藤吉郎”曾是忍者的话,以现在所见的、羽柴秀吉的精明,根本不可能会在那段身为忍者的过去中犯下这种错误。
“嗯,那如果换个角度想想呢?”三日月宗近和善地笑道,口气比起先前郑重了一些,但对比他说话的内容,仍然显得轻松到不可思议,“——如果‘木下藤吉郎’和‘羽柴秀吉’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呢?”
压切长谷部一怔,竟然连呼吸都停住了一瞬。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难以置信、满脸不可思议地说道,“如果‘羽柴秀吉’和‘木下藤吉郎’不是同一个人,那么他为什么要承认‘木下藤吉郎’以前的事情?而且历史上的‘丰臣秀吉’到底是不是这个‘羽柴秀吉’——你难道在怀疑这个吗?”
“哎呀,因为已经有了一个先例,所以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三日月宗近说道,“松永久秀不就是吗?”
“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人,来到了这个战国,并且成为了‘历史’中的角色。”
“这一切到底是早早就包含了这一部分奇妙的际遇在内、最终流传下来成为我们所知的‘历史’;还是‘历史’本身没有问题,只是遭遇了意外,导致有些‘历史人物’换了人?你觉得哪一种的可能性更大呢,长谷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