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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阮软在猜测他们到底走了没, 打算探个头看一下, 就听到陈随的声音从下面传来:“下来吧,她走了。”

    阮软犹疑了一会儿,还是挪着脚步走了出来, 看到他时, 还是觉得很尴尬,“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会在这里。”

    陈随靠着楼梯的扶手斜站着,一只脚微曲着搭上第三个台阶, 手捏着脖子,仰头眯着眼看她:“刚刚都听到了什么?”

    “没有。”阮软摇摇头,决定用装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真没有?”陈随抬了抬眉, 显然不信。

    好吧, 装傻失败。

    “……我就只听到她跟你表白, 其他的就没有了。”大概是因为说的实话,有了底气,阮软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极了。

    陈随若有似无地笑了下, “嗯,但我拒绝她了。”

    “哦。”阮软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而且其实就算他不说,她也知道他肯定是拒绝了, 对他来说, 被女孩子表白是常事, 拒绝对方也成了一件日常会发生的事。

    大概是因为两人太久没有说过话, 光这么面对面站着几分钟,阮软就觉得有些不自在了,她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人往靠墙的那边走,说:“那我先走了。”

    陈随人没动,直到阮软经过他身边时,才听到他很低地说了句:“对不起。”

    阮软脚步顿在原地,有些没明白过来他为什么突然道歉。

    陈随将脚收回来,站直了身子,偏头看着她。

    这个时候,阮软才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在为前些天的那些行为而道歉。

    这么多天过去,她其实早就慢慢接受了这个状况,尤其是后来有一次无意间听林夏和许颜两人聊八卦,说高三的级花跟他男朋友分手了,原因是因为她男朋友跟别的女生走太近,关系太好,学姐吃醋了。

    当时的阮软听到这句话,也不知怎地,脑袋里竟然就冒出了顾黎璃和陈随的样子,还有那晚在他家,两人后半程都没出现过。她猜测着,会不会是顾黎璃因为什么事吃醋了跟他吵了架,所以他才这样的。

    她也不知道他跟顾黎璃是不是真的在一起了,但他们俩个看上去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也许就像林夏常常说的,就算现在没在一起,但其实两个人都相互喜欢着,在一起也都是迟早的事。

    所以,在‘他很讨厌自己’和‘他只是因为顾黎璃生气所以才疏远了所有的异性’这两者之中,阮软私心选择相信了后者,只因为这个原因,会让她的心情稍微好受那么一点。

    她原本以为这种相互疏远的状况会一直持续下去,可是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跟自己说话,而且……还道歉了。

    是的,在她眼中,陈随一向都是桀骜不羁的,无论对谁,无论是什么事,他永远都昂着头骄傲的样子,从来都不低头。

    阮软有点意外,心情也有些复杂,她压下心头的疑惑,轻轻摇了摇头,说:“没关系的。”

    陈随直视着她的眼睛,问:“你不怪我?”

    阮软愣了下,下意识反问:“为什么要怪你?”

    陈随被她这句话反问给噎了一下,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像泄了气一样,撇开头缓着心绪,说:“算了,当我没问。”

    “……哦。”

    陈随身上只穿了一件很单薄的长袖,应该是打球中途过来上厕所,回去的时候被那个女生给拦住表白的。阮软其实很想问他冷不冷,但话在嘴边滚了几圈,最后还是吞了回去。

    快到下课集合的时间了,阮软提醒了他一句,然后继续下楼。

    陈随跟在她后面,快到操场的时候,他突然抓住她的胳膊,等她回头看过来时,才松开,淡淡地说:“晚上回家的时候等我一起。”

    “……好。”

    陈随去旁边的篮球场拿衣服,阮软盯着他的背影,想起刚刚他问自己怪没怪他这个问题,刚刚没太反应过来,这会儿,她也不自觉在心里问自己,怪过吗?好像是有的,但是仔细想想,似乎自己也并没有立场去怪他。

    这种感觉很怪,刚刚的那场对话也很奇怪,她甚至觉得,现在的自己也变得很奇怪了。

    ——

    晚上回家时,陈随想帮阮软提书包,手刚伸出去,就被她拒绝了。

    他看了她一眼,收回手,没讲话。

    两个女生走在前面,他落后半步的距离跟在后头。

    许颜瞄了眼突然又加入回家大军的陈随,悄悄跟阮软咬耳朵:“他怎么回事啊?怎么又跟我们一起回家了?”

    阮软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许颜啧了一声,说:“没想到男生的心思也这么古怪,简直比女生的还难猜。”

    阮软察觉到她话里有话,顺着问了句:“怎么了?”

    果不其然,许颜开始控诉起了江恒:“就是江恒那个神经病啊,今天中午回了教室之后就一直很奇怪,感觉像是装了什么心事似的,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也不搭理我,简直气死我了。”

    “是么?”阮软并不了解江恒,也不知道任何内情,所以不敢轻易做出什么猜测,“可能是你想多了吧。”

    “嘁,我的直觉可是一级准,女生的第六感告诉我,肯定是跟感情有关。”许颜无比笃定地说,过两秒,突然炸开了:“我去,这丫该不会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阮软转过头,发现许颜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被自己吓到,矛盾又惊慌。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许颜又说:“诶,软软,你帮我问问陈随呗。”

    “问什么?”

    “就是……江恒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许颜颇为别扭地说完,表情还故作一本正经。

    阮软奇怪地看着她:“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许颜急冲冲地打断了,“你不要误会啊,我就是八卦一下,没其他意思。”

    阮软心想,我也没想说你有其他意思啊。

    像是怕阮软看出什么,许颜赶紧转移了话题,一直到她要下车了,才又挤眉弄眼地指着陈随,提醒了阮软一句:“记得找机会帮我问啊,还有,千万不要说是我让你问的哈,拜拜。”

    “……”

    阮软瞟了眼面无表情的陈随,心里默默地把‘找机会’三个字翻译成‘以后再说吧’。

    下了车之后,两人肩并肩往前走,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很安静。

    两人都太久没讲过话,一起走过路了,陈随是一向话少,而阮软则是不知道讲什么,怕开口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索性就保持沉默,专心走路。

    气氛很尴尬。

    阮软大概也是察觉到了,所以走得很快,想快点到家。

    陈随看在眼里,眉头不自觉皱得很紧,步伐慢下来,落后了半步。

    刚下过雨的路很滑,阮软走得急,一个没留心,踩到路边的半层阶梯,脚底一滑,脚踝处立马传来一阵钻心的痛,疼得她直接蹲下来,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陈随表情一凛,立刻蹲下来询问:“怎么了?”

    阮软抬起头,眼睛已经红了:“扭到脚了。”

    看见她这副表情的陈随心口一紧,眉头深皱,问:“疼得厉害?”

    她点点头。

    闻言,陈随没多犹豫,转身蹲在她面前,回头拍了拍自己的肩,说:“上来,我背你走。”

    阮软本想尝试自己站起来,但奈何脚踝真的太疼了,只好听他的话,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乖乖趴在他背上。

    陈随两手抄在她的大腿处,背着她往上颠了颠,这才迈开脚步往前走。

    他走得很稳,像之前坐他的自行车一样,让人感觉很安心,很有安全感。

    他的声音传过来,像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浑厚,低沉:“我记得前面有一家小诊所,我先带你过去看一下脚,买点药再回家。”

    阮软点点头,蓦地,又想起他根本看不到,便应了声好字。

    陈随没再讲话,眼睛看着路的两边,准备过马路。她垂下眼眸,目光从上向下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心底莫名冒出一个想法——顾黎璃,怎么这么幸运呢?

    药店就在前面一个十字路口,左拐大概一百米就到了。

    很幸运,两人到那边的时候,小诊所还亮着灯。

    陈随把阮软放下来,扶着她坐在凳子上,而后向诊所里的医师讲明了她的情况,让他帮忙看一下。

    阮软的脚踝已经肿起来了,医师检查了一下,还好只是轻微扭伤,没有伤到筋骨。他开了消肿的喷雾和药膏,让她带回去喷一喷,晚上睡觉前贴一片药膏,这几天也要注意不要剧烈活动,好好休养几天就能好。

    陈随付完钱,提着药袋在她面前蹲下,拧开消肿喷雾,说:“我帮你喷一下。”

    冰冰凉凉的喷雾在肌肤上化开,阮软缩回脚,说了声谢谢。

    回去的时候,还是陈随背着她回去的。

    快到楼下的时候,陈随突然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

    趴在他背上的阮软忍不住问:“你又感冒了吗?”

    “没,只是有点着凉。”

    “那你吃药了吗?”

    “嗯。”他停顿了一下,想起什么,低声说:“你上次放在我座位上的药,我后来吃了。”

    阮软抿抿唇,哦了声,也跟着沉默了下来,周围一片寂静。

    楼道里的声控灯没多久也灭了,阮软用力拍了下手,灯亮了,陈随也愣住了:“你在干嘛?”

    阮软被他一问,也怔住了:“我……我在让灯亮起来啊。”

    “……”陈随默了几秒,“傻吗?”

    ???

    她哪里傻了。

    “你跟我讲讲话,灯不就不会灭了?”

    “……讲什么?”

    “随便。”他背着她继续往上走,“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阮软咽了咽喉咙,很无辜:“可我不知道说什么。”

    “……那你唱首歌吧。”

    大晚上在楼道里唱歌?

    阮软在脑袋里想象了一下这个惊悚的场景,立刻被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眨了眨眼,觉得今晚的陈随有点奇怪,“陈随。”

    “嗯?”

    “你今天晚上怎么话这么多?”她小声嘀咕了一句:“感觉都不像你了。”

    陈随哑然。

    他要怎么回答呢?

    因为之前一直误会你,跟你闹别扭,几乎没怎么跟你说过话,现在终于要和好了,所以想跟你多说会儿话。

    这些话,他说不出口。

    也,不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