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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妃的死让整个后宫猝不及防,圣人下旨申斥德妃无德,褫夺妃位,不得入皇陵,只一席子裹了丢去乱葬岗,任何人不得收尸。
当消息传到陆宓这里的时候,她正在凤藻宫的偏殿中品茶,一时不慎打翻了茶杯。任由茶水泼了自己一身,绛雪连忙上前,想要为陆宓擦拭被茶水沾污的裙角时,又被陆宓制止了。
“不用了。”陆宓的声音透着些冷淡,“没想到是她。”
绛雪沉默不语,她知道郡主心里不舒服,这位德妃与郡主有些渊源,却没想到居然害郡主惊马的人居然是德妃!
“郡主……”绛雪张口欲说,可又不知自己究竟该说什么才好。
陆宓抖了抖裙子,看了眼被打翻的茶杯,淡淡地说道:“有些事,已经是覆水难收。叫人收拾了,更衣,去永寿宫。”
绛雪点头应是,跟着陆绛一同进入内寝宫,待出来之时所有的情绪已经被隐藏在身后,不漏一点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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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宫,太医一群人皆跪在地上,个个都瑟瑟发抖,低着头不敢多言。上首的圣人坐在那儿,气势威压凶狠,仿佛下一瞬就要大开杀戒。
陆宓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样一幅古怪的场景,心中立即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李院使!太后怎么了?”
被点名的李院使是太医院的院首,医术高超,可此刻被朝阳郡主点到名的他,在这已经入了深秋的天气中,忍不住汗流浃背。连李院使都这般惶恐,其他的太医更加是惴惴不安。
陆宓的脸色愈发难看,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圣人,又看了一眼这些太医们,冷然到:“怎么?哑巴了吗?说话!”
朝阳郡主的怒气与圣人的沉默让太医们纷纷磕头求饶,陆宓怒从心头起,揪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太医,恶狠狠的瞪着对方:“你说!你不说本郡主就让你这辈子都不用说话了!”
那太医惊慌不已,眼神飞快的在自己的同僚们和圣人之间看了几眼。陆宓尚且有耐心,让他做完了心理准备,可他还不开口,陆宓就不能忍了。
几乎是瞬间,陆宓一手直接撒开了那太医,那太医受力不稳,往后退了几步,撞到跪着的其他人。陆宓继而另一只手抽出了自己腰间随身携带的长鞭,‘啪’的一声打在地上,怒意汹涌。
“郡主!”德海看到朝阳郡主竟然敢在御前动武,当即尖叫起来。
而圣人始终眉头紧皱,对这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陆宓冷冷的扫了德海一眼,德海顿时觉得那种汹涌的怒意朝自己扑面而来,霎时间惊出一身冷汗。陆宓见圣人不语,心中多半知道就是这群明哲保身的太医惹怒了圣人。
宫中太医,行事多有犹豫,生怕一个行差踏错给自己惹来祸事。可如今是个什么情况难道都没有脑子吗?若是皇祖母有个什么,这群太医一个都别想好过。
“本郡主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不说……”陆宓冷冷的环视了一周,周身冷凝:“你们谁都逃不过。”
方才被陆宓拎起来的太医跪着挪过来,看了圣人一眼,说道:“郡主饶命,不是臣不说,是臣等都没有法子。”
“哼!你们没法子,莫非全天下的人都没法子吗?说!”陆宓强势逼问,这句话也叫圣人抬起头来,神色微微发生了变化。
那太医一愣,立即磕头,全数说出:“臣负责太后娘娘的脉案,日常平安脉臣并无察觉异样。”
“嗯?”陆宓拧着眉头死死的盯着那太医:“说重点。”
“太后娘娘是中了毒,又中了蛊。”
“什么?”陆宓心中的不祥得到了印证,她猛然看向圣人,而圣人在她看过来这一瞬间有些消沉的闭了闭眼。陆宓一刹那间就全都明白了,这是德妃的报复,是对她的,也是对皇祖母的,更是对皇伯父的报复。
陆宓咬着牙:“不要让本郡主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你。”
那太医的背部几乎已经被汗水完全浸透,深蓝色的官服几乎已经变成黑蓝色。听到朝阳郡主的这句话,他也是花了极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狼狈:“臣,臣等见识浅薄。验,验不,验不出是何□□。那蛊,臣略有耳闻。”
“不知出自何处,是,是连心蛊。”那太医实在忍不住擦了一把汗,战战兢兢继续说:“若,若是母蛊死亡,那子蛊也会死。反之,则……则不受影响……”
陆宓当即就沉默了,德妃好毒的用心!
……不对!?
“太后所中是子蛊?”陆宓突然发问。
那太医颤颤的点头:“正,正是。”
陆宓了然,快步走到圣人身边,想要对圣人说几句话,再说话之前看了德海一眼。德海会意,弓着身子退开了几步,陆宓这才附在圣人耳边说了几句话。于是,德海眼见着圣人的脸色好转起来。
陆宓说完,圣人便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底下跪着的太医,“即日起,你们就留在太医院,无朕旨意不得离宫。若是今日之事泄露半个字,朕灭他满门。”
太医们松了口气,要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即便是圣人要他们死,那也只能去死。
当下不过是闭紧嘴巴而已,太医们心中十分有数。毕竟在宫里做事,谨慎才是最最需要的东西。况且,这么多年在宫里的太医们自然也知道皇家之事活着的时候只能烂在肚子里,死了也只能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太医们走完了,陆宓直接跪在了圣人面前,对圣人实打实的磕了几个头,抬头的时候额头都红了。圣人愈发觉得心中抽痛,他知道这孩子再重情义不过了,如今太后这般,想必这孩子心里不好受。
“圣人,德妃之事,臣女之过。”陆宓眼眶有些红,她是皇祖母带大的,德妃此举就是报复!只要想到,那个最疼爱她的老人家有可能在毒蛊的折磨之下悲惨离世,陆宓的心就像是被人千刀万剐,痛得整个人无知无觉。
圣人叹了口气,想要把陆宓扶起来,可陆宓却避开了圣人的动作,直言道:“连累皇祖母,宓儿万死难替。如今后宫之中必定还有人心存不轨,可当务之急是皇祖母的身子还不错,我要去南疆一带为皇祖母寻医。”
“胡闹!”圣人动了怒,太后中毒蛊,他知道宓儿比谁都不好受,可是若要让宓儿亲自去冒险,那母后又当如何自处?他这个皇伯父又当如何自处?
“不许去!”
太后自内殿走出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陆宓寻声看去,瞬间就红了眼睛,泪水忍都忍不住的落了一脸。
太后今时起色还不错,哪怕是中毒,她依旧不觉得自己身子有什么大毛病。太后由郑嬷嬷扶着出来,走到了陆宓跟前,想要把陆宓扶起来,可陆宓心中愧疚不已,怎么肯起来。太后这看了一眼圣人,圣人居然也红了眼眶,叫太后心头一酸。
“孩子,起来。”太后低头看着陆宓,道:“你是皇家的郡主,哀家在你小时候就教过你,不要轻易下跪。这世间,没有什么人值得你下跪,值得你下跪之人都不舍得你下跪。”
陆宓一愣,泪珠还挂在脸上,却在听到这话的时候,挺直了腰杆。可是心中太痛了,哪怕是挺直了腰杆,陆宓整个人都在轻微的发抖。
太后看到了陆宓身子发抖,心疼不已,两只手都去扶她,而陆宓生怕太后太过用力伤到自己,只能顺着太后的意思起来。没等到站稳,陆宓就反手抱住了太后,埋首低声啜泣。
圣人看着这一幕,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陆宓从小长大,无忧无虑,虽自幼丧母,可生母并未养育她,哪怕敬重,也不及当下这般沉痛。太上皇就不用说,他老人家生前亲征落了不少伤痛,薨逝之时陆宓周岁未满。太后抚养她长大,这情分何止千万重。
若是太后有个万一,便是要在陆宓的心上狠狠的剜下一块肉来啊!
“皇祖母,我去一趟南疆就好,我一定能找到解药。”陆宓闷声道:“您许也得许,不许也得去。明日就走。”
太后自觉如今的日子都是难得的浮生,有也好,无也罢。在得知自己中毒的时候,已经将生死看透了。只是她怜惜这小孙女,不忍她为自己涉险奔波……她用心养了这样娇的女儿家,怎么能去那荒蛮之地吃苦呢?
“不许去。”太后语气平和,十分坦然:“哀家年岁已高,早晚都要有这一日。但是哀家不准你去涉险,此事没得商量。”
“皇祖母!”
“母后!”
圣人万万没想到,太后心中竟然是这样想的,而陆宓却愈发坚定了自己要去南疆寻药的心。
“不。不可以。”陆宓红着眼,笑着拒绝了太后:“早晚对宓儿来说,有区别,有很大的区别。宓儿已经有心上人了,莫非您不想见我成亲生子吗?我还小,离不开您。您不准说丧气话!”
圣人不善言辞,此刻看向太后的眼神与陆宓如出一辙的坚定,哪怕此事再难!也要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