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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野外的路上,一老一少一个妙龄少妇, 这三个一脸凶神恶煞的壮汉意欲何为, 就看得清清楚楚了。
瑟瑟抱着包袱狼狈哭着,她眸中含泪, 满是惊恐, 调理过后稍微白皙了的肌肤上, 清清楚楚能看清她的脆弱。
“不管你们的事, 你们路过该走就走,别多管闲事!”一个壮汉瞪了随扈一眼,眼露威胁。
雨后的土路泥洼积着水,瑟瑟卧坐着的位置都是水洼,她青豆色的长裙上沾着泥巴,甚至还有一些泥浆沾到了衣袖, 整个人狼狈不堪。
瑟瑟的哭泣都是含着,不敢哭得彻底, 只用充满期颐的目光投向那马车被掀起来帘子的后面。
宝福哼哧哼哧着要哭不哭, 瘪着嘴想要往瑟瑟的身上扑。
那骑着马的壮士一愣, 扭头去看马车。
马车的主人微微颔首。
下一刻,几个随扈翻身下马,围着那三个壮汉, 直接把人打了一顿撵走了去。
细皮嫩肉的小子从后面的马车跳下来, 这一次和之前的和颜悦色就不同了, 他脸上多了些不痛快, 过来扶起瑟瑟时, 嘴角一勾,皮笑肉不笑。
“真是巧啊,秀才娘子怎么无处不在?”
瑟瑟借着那小子的力气站起来,歉疚地笑了笑。她惊魂未定,带着一点逃脱后劫后余生的庆幸,眉目亮晶晶的,又是文弱的柔柔,看着那小子轻轻软软的,让那小子一时也说不出重话来,扶起了她又帮着她捡起了包袱。
瑟瑟抱着宝福,抹去眼泪屈了屈膝,露出的笑容带着一丝庆幸:“多谢小哥儿了。”
“救你的又不是我,是我家主人心地善良。”
小子嘟囔了一句。
“那请小哥儿也替我谢谢你家主人。”
瑟瑟轻声道:“如果令主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还请尽管开口,我虽不才,也能尽绵薄之力,助他一助。”
小子嗤笑了声,懒洋洋道:“娘子好意心领了,不过娘子怕是帮不上什么忙。你顾着你自己就好。”
瑟瑟也不多说,抱着宝福在一侧,等那几个随扈帮忙把马车从水洼坑里抬出来,又道了道谢。
马车从水坑里刨出来后,瑟瑟抱着宝福重新上了马车,一路上走了小半个时辰,到达了前面的一个镇子,天近黄昏了,瑟瑟带着宝福准备去找客栈时,发现身后的马车队好巧不巧,也与她停在了同一家客栈的外边。
瑟瑟的马车在前,他们的马车队在后,这可不是瑟瑟与他们同路,而是他们与瑟瑟同路。
那小子跳下马车都感慨了。
“这是什么缘分啊,这都能遇上。”
小子嘀咕了声,扶着主人下马车时,青年冷不丁问。
“她也投宿在此?”
小子伸脖子看了看。
比他们先一步进客栈的瑟瑟抱着宝福已经定了一间房,上去放了包袱,下来与安置了马车的马夫同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正点了两个菜。
“是啊。”
小子扶着青年坐上了轮椅,口吻有些捉摸不透。
“这位秀才娘子倒是奇怪,两个月前在西边能碰上,咱们在闫大夫那儿耽误了一个月,走到这儿又碰上了,少将军,您不觉着奇怪么。”
贺牵风不置可否。
等他们收拾好进来的时候,瑟瑟已经用上了膳。
两个小菜配着当地最有名的烧鸡片,裹着酱料,芳香扑鼻,宝福这孩子都能一口一个,吃的津津有味合不拢嘴。
瑟瑟也挺喜欢,她吃东西秀气,抬手之间,就算是坐在吵吵嚷嚷的大堂内,也有着一种别人模仿不来的优雅。
贺牵风一眼就能看见她。
其实这个偶遇了两次的少妇,比起京中少女贵妇并没有多少出挑的相貌。她的相貌小巧,清秀,谈不上大气,却有着一种小家碧玉的文秀。
她头上裹着烟黛色的头巾,斜斜插着一根木簪,这幅几乎可以说是普通到人群之中随处可见的打扮,却让她有着独特的风|韵。
特别是在她持筷用餐时,脖颈微微的下弯弧度,露出来一小截白皙的后颈,让贺牵风有些移不开眼。
“少主。”
随扈给贺牵风挤了挤眼,干咳了一声。
贺牵风这才发现,瑟瑟放下了筷子,侧眸看向了他。
刚刚他的行为,不知道是偷窥,还是正大光明的盯,总之面对一个已婚的少妇,多有冒昧。
贺牵风默默移开视线,干咳了声。
有些尴尬。希望这个娘子不要多想。
瑟瑟没有多想,只目光落在贺牵风有些发青的唇上,微微皱眉。
对方身份想必不是世家就是贵族,这种天潢贵胄,接近起来还是需要一些法子才行。
瑟瑟垂眸。
不急,想必他们很有可能一路同行,她有的是办法。
是夜。
瑟瑟抱着宝福睡了一觉,半夜迷迷糊糊听见了周围有些动静,她清醒得很快,把睡得稳的宝福放好后穿戴起衣衫,站在门口静静听了听。
瑟瑟听见了那个小子的声音,似乎很慌乱,惊慌之际,声音忘了掐着,流露出了几分尖细。
瑟瑟等了等,脚步声愈来愈近,快要到她房门口时,她轻轻打开了门。
“发生了什么?”
瑟瑟揉着眼睛,睡意朦胧,跑过来的一个随扈看见她,勉强挤了个笑脸脚步不停迅速从楼梯翻身跳了下去,大步跑了出去。
楼道之中,还有两个房门打开,有人好奇地张望。
瑟瑟拢着衣服,侧倚着门,不进去也不出去,就候在那里等了等。
不多时,那跑出去的随扈拽着一个穿着中衣的花白胡子老头,跌跌撞撞跑了回来。
那个老头跑得快断气,翻着白眼气都喘不过来,骂人的话都喊不出。
“壮士,这个老爷子快背过气了。”
瑟瑟等两人快走到她跟前时,慢悠悠提醒了一句。
随扈这才发现老头子翻着白眼,张着嘴舌头都要吐出来了。
他急切道:“对不住大夫,救人要紧,您忍一忍!”
老头子话都说不出来,被拽得踉踉跄跄,在瑟瑟身前三个房门的位置闯了进去。
瑟瑟回屋,看了眼宝福睡得还好,没有被吵起来,就从行囊里把针包和几样药材片装好。
不多时,外面又传来了那小子的哭声,还有老头子慌乱的脚步。
随扈在破口大骂,不知道在骂着什么。
瑟瑟等了等,这才带着她准备好的东西出门。
楼道外的几个随扈都铁青着脸,默不作声。
那个小子跪在房门外哭得抱成一团,拍着门:“主人!您快开门,好歹吃点药先压一压啊!”
“他的毒不能压。”
瑟瑟提着裙,慢步走来,轻声道。
小子的哭声一顿。
几个随扈扭头盯着瑟瑟,那目光锋利的犹如刀子,快要把瑟瑟的一层皮拔下来。
瑟瑟淡定自若。
“他救了我一命,若是信得过我,我愿意救他一命作为报答。”
那小子脸上还有泪痕,盯着瑟瑟满是诧异。
“你……你是大夫?”
小子看见了瑟瑟手中的针包,终于反应过来。
“是。”
瑟瑟颔首:“开门吧。”
“等等!”
随扈里一个为首的大步走来,盯着瑟瑟的眼神充满狐疑。
“你不是秀才娘子么?”
“谁说秀才娘子就不能懂医的?”瑟瑟笑着摇头,“罢了,知道你们是担心你们主人。”
“你可以派人去打听,西山镇的弨家,是很有名的行医世家,我娘就来自弨家。”
瑟瑟顿了顿:“不过等你们打听回来了再施针,你们主人只怕不太好了。”
几个随扈都盯着为首的那一个。
为首的汉子咬紧牙关,看着瑟瑟,满脸犹豫不绝。
瑟瑟淡定得很。急得人不是她。
“这位娘子……”那汉子一字一句道,“若是娘子能救我家主人,铁某这条命给娘子赴汤蹈火,若是娘子有别的心思……”
“一,他救我我救他,不过因果了结。二,我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三……”
瑟瑟嘴角一挑。
“焉知别有心思的人到底是谁呢。”
汉子抹了一把脸,一跺脚。
“请娘子施以援手!”
小子也拍着门。
“主人,那个秀才娘子她是大夫!让她给您看看好不好?!”
瑟瑟站在门口,没等多久,那扇被从内闭合的门,轻轻打开了一丝缝。
瑟瑟推开了门。
她前脚刚进去,后脚那扇门就被一把关上。
瑟瑟抬眸。
手撑着门把她圈在臂弯与门板之间的男人,浑身是汗,他脸色苍白,唇色发青,撑着门板的手臂甚至带着一点颤抖,能看见结实的肌肉的微微抖动。
他站的不是很稳,远处的轮椅摔倒在地上,看得出经过了一番挣扎。
“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瑟瑟直接抬手一根针插入了他的手上少商穴。
“多谢公子先前的救命之恩,我感激不尽。”
瑟瑟垂眸带着笑,温温柔柔地,抬手又是一根针插入了贺牵风的中冲穴。
贺牵风一吃痛,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倒在了地上。
瑟瑟跪坐在他身侧,娇小清秀的少妇脸颊垂着一丝鬓发,她抿了抿唇,温温柔柔又是一根针。
“无以为报,我愿意救公子一命。”
瑟瑟柔柔轻叹。
“公子放心,您是好心人,好人自然有好报,您不会有事的。”
贺牵风咬紧了牙关,顾不得更多,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这娘子下手与她外表的温柔娇弱截然不同的狠。
真……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