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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杀自己的侄子这是何等泯灭人性的大事,此事根本不需要任何煽风点火,早已经闹得朝野上下一片喧哗。
且不说端王夫妇怒火冲天,差点提刀冲到齐王府去砍,就连得知此事的普通百姓,也悄悄趁夜去给齐王府砸石头,扔烂白菜。普通菜贩甚至不给齐王府卖菜。
此事重大,皇帝根本没法压下来。再加上前不久端王率人状告齐王的那一条条罪证,积攒在一起,明晃晃就是一刀刀的要齐王的命。
宫中派了禁军,把齐王府团团围住,要齐王配合审讯调查,不得擅自离开。
齐王懵了。他不过就是想带走侄儿故意吓一吓端王,怎么就变成了要残杀侄儿泄愤?他面对宫中派来的老公公痛哭流涕一声声喊冤,赌咒发誓他没有做,让陛下别被人骗了,这是有人故意在害他呢!
老太监也无可奈何,给齐王交了个底:“殿下您这事求错了人,您惹怒的是端王殿下,只要端王殿下不追究了,不就没事儿了吗?小世子毕竟没有出事,一切都能补救。”
对,小世子没有出事,他怎么也不算是谋害!齐王定了定神,立即传消息出去,只要端王能跟他和解,他愿意奉上一万两白银。
一旦背负上残杀子侄的名声,齐王知道他就和储君永远无缘了。破财免灾,总好过错过储君。
直到这个时候,齐王还对自己能被立储深信不疑。一心想着如何把这场危机化解过去。
可谁知他传出去了消息,端王一扭头就在大殿跪着哭,说是齐王想要花一万两银子来买他家儿子一条命。
惊了的是御史。一个王府怎么能轻轻松松掏出一万两白银,这不对劲啊?!
不等皇帝给齐王开脱,那边前去搜查的禁军,在齐王府找到了一间库房,一打开,是整整齐齐二十万两白银。
如今米粮的价,一斗米才十文钱,一两银子能换一百斗米,够普通百姓家吃半年。而齐王的俸银一万两,禄米一万斛,哪怕他封王的三年不吃不喝,从出生以来二十年不吃不喝,也不该有二十万两白银。
这二十万两白银,清清楚楚交代了一件事。端王之前状告齐王搜刮民脂民膏一案,是成立的。
如今朝廷和大叶国开战已经两三年,战事吃紧,养军需要花大量的钱,国库都紧张呢,齐王府里的倒是放着二十万两白银?
皇帝收到折子一看,气得吹胡子瞪眼,拍桌子懊悔:“朕真是白疼了这个混小子!”
有这么多银子,管他那里来的,就不知道给他爹拿来解解燃眉之急么?!
“陛下何必动怒,罚抄了不就能入库了么。何况也算是罚了齐王殿下,让殿下免受别的苦。”老太监在一侧劝道。
皇帝气得胡子一跳一跳,满脸怒意摔着奏折:“混小子做了丢脸的事,还要朕来给他擦屁股!一点都不知道体谅朕对他的用心良苦!”
“殿下还小,过几年说不定就稳重了。”老太监劝着。
越说皇帝越来气:“他都二十了!儿子都三岁了,还小什么小!比他大不到一岁的老五,你看看他多聪明!朕看他烦,把他扔到边境去,回来后还来给朕磕头,说多谢朕对他的栽培!这份心,如果他娘不是……朕还真要考虑考虑老五了!”
老太监眉头一挑,躬身赔笑:“那位主子娘娘已经去了十几年,陛下何不放过呢。哦对了,贵妃娘娘刚刚派人来,说是炖了汤,请陛下移驾。”
“炖的哪门子汤!还不是想给她儿子求情!”皇帝越来越怒,“告诉她,少管这门子事!老七那里……我自有处理!”
还不等皇帝想法子把齐王的搜刮民脂民膏一事摆平,那边虎贲军又搜查到了新的问题。
虎贲军如今的指挥使是周砥行,周砥行出战后,接替的是副指挥使。他查到的东西太过重大,不敢自专,当即呈报了上去。
皇帝看了新的罪证,气得一口血吐出,大呼‘逆子’!险些厥了过去。一清醒,立刻拍着桌子,颤着手指着虎贲军副指挥使:“快!快派人去给送信边关,让周砥行提防内奸!!!”
枉费他宠幸齐王送来的臣子,原来那竟然是他为了排除异己的手段!齐王为了在军队安插自己的人,居然不惜和大叶国通敌!打算害死周砥行!
皇帝一想到如果周砥行被害,朝廷找不到第二个合适的将军,边关被破的后果,就气得愤愤捶桌,怒吼:“逆子!逆子啊!!!”
涉及通敌叛国,这可不是小事,齐王立刻被虎贲军拿下,押解入刑部大牢,等候审查。
齐王彻底懵了。他通敌叛国?这是哪跟哪儿啊!这还真是从天一口锅扣在了他脑袋上。
“快去告诉父皇,我要见他,这是有人构陷,故意害我!”齐王被关进牢里,他双手紧紧抓着木杆,对着前来的副指挥使飞速道,“我知道是谁害我!你告诉父皇,害我的是人瑞王!我三哥!我手里捏着他把柄了,他怕了,故意害我性命!还有二哥的儿子那件事,也是瑞王害我!”
副指挥使皮笑肉不笑:“殿下,您能拿捏住瑞王殿下什么把柄,让他要您的命?”
“他私德有亏!”齐王低语,“之前诬陷我裹了定远侯的小庶母那件事,实际上是三哥干的!他让人定远侯小庶母怀了身子!乱了礼法,坏了人伦!”
这可又是一桩事了。副指挥使眼神闪烁,拱了拱手:“卑职会去查明的。”
他转身就走,身后是齐王扯着嗓子的嘶吼:“快去告诉父皇,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幽幽暗道,油灯昏黄,只有齐王一个人的嘶吼在大牢里回荡。
齐王府二十万两白银被查抄入了国库,府里参与此事的人,一应被拿下审讯。其中就有吴兰台。
瑟瑟从小厮口中得知,因为吴兰台凡事冒险,冲劲大,贪功,在外留了不少把柄,特别是一查,发现吴兰台居然是一年前就因为贪污受贿被下狱,没有判刑,让齐王给捞出来的。
这可就让刑部脸上狠狠无光,为着这个,狠狠刑审了吴兰台一顿。
夏意正浓,瑟瑟有些不耐热,旁边柳侍妾和丫鬟一左一右给她打扇,毯子上搁着一盆冰,冰雾袅袅。
她听着这里,倒是追问了一句:“可知道他交代了还是未交代?”
那小厮笑道:“交代了,全部交代了。说是因为齐王跟大军回朝,曾经在他县衙小住,收用过他府中女子,有点交情。此次救了他,他就替齐王卖命。”
瑟瑟微微蹙眉。
这是没有把她供出来?
她在这件事里头,还真没有藏着掖着。只要齐王这条线完全破了,她也会暴露于人前。
但是吴兰台这处隐下了她在其中的作用,就给了她更多的时间。
瑟瑟颔首:“齐王殿下呢?”
“齐王殿下……”小厮犹豫了下,干笑着,“小的兄弟正巧在刑部,还真打听到了一点。说是齐王殿下现在死不认账,搜刮民脂民膏全部推到吴兰台的身上,至于残害端王世子,还有勾结大叶国,非说是瑞王殿下害他。如今正在闹着呢。”
闹……瑟瑟嘴角一勾,又问:“那你们王爷可知道,周将军那边的情况?”
小厮笑容一僵。
半响,他苦笑着:“这点小的还真不知道。姑娘想知道,小的去给您打听打听?”
“去问问吧。”瑟瑟一脸温和。
那小厮见瑟瑟早已知道他的来历,也不藏着了,大大方方去了齐王府,得了消息回来告诉给瑟瑟。
宁王与周砥行的私交一贯不错。此次周砥行出征,有一些关键的地方,他们之间也会书信通气。
而这一次,宁王的确掌握了一个重大的消息。
被齐王献给陛下的那个武将,心怀不轨,与大叶国勾结,试图造成一场左右夹击的假场面,只为要了周砥行的命。
周砥行刚刚发觉,又收到了京城八百里加急的文书,对那人已经提防了起来。表面上看着顺势而为,任由对方牵着鼻子走,暗地里,他也布下了局,趁着那人与大叶国王世子勾结一起,设下圈套时,从背后偷袭,成功俘虏了大叶国王世子和那人。
大叶国王世子被俘,战意垮了,无法与周砥行的大军抵抗,王世子拼命劝说可以休战,让周砥行不要继续打下去。
手里提着大叶国王世子,以及那人通敌叛国的罪证,周砥行知道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安排了手下得力将领率领大军依旧对阵,自己轻骑而行,带着俘虏一路飞速抵京。
出征时,还不过初春,如今已经是夏日的尾巴,即将进入秋霜。
董家的仆从有不少是将军府出来的,得知将军即将抵京,兴奋不已。他们早知道瑟瑟是出来备嫁的,对方是齐王。可如今齐王倒台,将军又回来了,岂不是美事一桩?
底下婆子们笑吟吟劝着瑟瑟收拾打扮一番,出城门去迎接一下周砥行。
瑟瑟对镜梳妆,任由丫鬟把她打扮了起来。
她托着腮,看着镜子里的她漫不经心眨了眨眼。
也好,再去见他最后一面。
周砥行的脚程许是还有一两个时辰入城。瑟瑟令人驱赶马车出了城门,在十里外的凉亭停下。
她披上杏色的斗篷,下了马车时才发现,凉亭之中,已经有人了。
那人回眸,眸光闪烁,隐隐一丝错愕很快收敛。
半响,他对着瑟瑟微微拱手,许略含笑意:“……董姑娘。”
瑟瑟站定,微微屈膝,低眉垂眸,细声细气:“宁王殿下。”
倒是把他给忘了。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