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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的包房传来撕心裂肺的歌唱声，各种音乐混杂在一起，声浪靡靡。
隔壁卡座的冯元还在继续说：“能被我们老板看上，是她运气好。多少漂亮妹子都想跟着我们老板呢。你放心，我们老板是个大方的人，她要是把他伺候舒服了，名牌包包什么的肯定是少不了。钱的问题不大，你别太过分就行，开个价吧。”
“那行吧。”马公鸡说，“我先说好，她不便宜的。你看刚带我们队伍就进了LPL，有很多人都在打听她的价格……”
“别废话。”
听到这里，时谊已是确定马公鸡卖她的心意已决。她悄悄站起来，快步走回了包房。
包房里，樊宇等人还在唱着歌，没有人注意到她神色不同。时谊心乱如麻，想了想，抓了手机就又跑了出去。
未免再碰上马公鸡，她下了一层楼，到了走廊尽头去打电话。
走廊尽头有扇窗，窗外是夜色中的上海。灯红酒绿，斑斓陆离，细小的尘埃在晦涩的空气中若隐若现，浮游不定。夜风吹进窗口，带着几许凉意。
时谊颤抖地拨通了罗楠楠的电话，对面很快接了，“喂，时谊。”
“南瓜。”听到这声的一瞬间，时谊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紧张得不知所措，“马公鸡要把我卖给GKD的老板。”
走廊的角落里，有个黑色沙发。此时，一直陷在沙发里的人动了动，舒展的大长腿换了个交叠的姿势，眉间微微一蹙，拔掉塞了一半的耳机。
他在这里躺了一会儿了。因为穿了全身黑色，灯光又昏暗，此时陷入黑色沙发，整个人就像是只大号的变色龙。
时谊来时太过紧张，并没有留意到沙发上有个人。
电话那头罗楠楠说了什么，时谊继续：“我不小心听到的。GKD的冯元说他们老板看上我了……就是，那种看上。”
沙发上的人眼睛微微一眯。
罗楠楠当时就呆了，“你说什么？他们把你买过去是要……”
她说不下去了，打着买教练的名义，实际上是想借机对她施压以图不轨，有钱人的恶趣味，惯用伎俩。在电竞圈，尤其是电竞主播圈，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且GKD的幕后老板本就有些黑色背景，最早是通过干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发的家。后来他有钱了，投了些正经买卖才洗的白，买下了GKD。
“时谊，你别着急，我马上跟枫哥说，让他帮忙想想办法。”
时谊挂了电话，心里仍旧是一团乱麻。刚转过身，就看到从电梯口走出来的冯元和马公鸡。
她的心里登时一紧。
马公鸡乍见她，倒也不心虚，只无耻地笑说：“时谊，你不在包房唱歌，怎么在这里吹风啊。”
一旁的冯元没等她说话，先走上来说：“时谊小姐，你好，我是GKD的冯元。我们微博聊过的。”
他似乎是喝了酒，周身弥漫着一股酒味，脸盘是红的，鼻头油的发亮。整个人看起来有种不正当的痞气，眼珠子里的圆滑市侩也让人讨厌。
时谊不说话，马公鸡却是有些谄媚地笑道：“时谊啊，正好想跟你说，刚才我跟冯经理碰上聊了一会儿，他说很欣赏你，想聘你到GKD当教练。我一听这个机会对你来说太好了，冯经理人又很痛快，所以我就想，我也不留你在大杀四方了，应该让你到GKD好好发展。转会的事情我们刚刚谈了下，基本是确定了。”
她瞪着他们，听着他厚颜无耻的话，胸口一股气死死地堵着，憋闷难受。
当初他邀请她的时候，满腔都是对电子竞技的激情与热血，都是对S冠军的渴望。可现在呢？什么信任，什么相互扶持，都他妈被被他埋入了金钱的棺木。
没有人性的王八蛋！
时谊心绪起伏，瞪着他，眼眶微红，“你说过的话呢，你的电竞誓言呢？你把我卖了多少？拿着这些钱，你做的到心安理得吗？！”
马公鸡脸色微微一变，正想说什么，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喂”了一声。
几秒钟后，他挂断电话，对冯元说：“我这儿有点事，先去处理一下，转会的事你别担心。你们两个先聊聊吧。”
说罢人就走了，时谊杵在原地，愤懑而无助地看着他的背影。
“看来你是听到了。”冯元笑了笑，先开了口，“我说过，我很希望你加入我们。之前微博私信你，你没同意，我就只能找他了。”
“妹妹，就算听到了什么，也别太当回事。这种事情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要多往好的方向想。到时候香奈儿、古驰、普拉达、爱马仕……你想要什么老板就给你买什么，这多好啊。”
冯元继续说：“你不看现在这么多网红，今天晒个包，明天晒个车，你就不羡慕？你一个农村出来的姑娘，当教练挣一份死工资，一辈子也过不上那样的生活。现在这样是最便捷简单的途径啦。”
“我说句实话，老板能看上你，愿意先把你买过来已经是你的幸运了。之前有个女主播，长得也不错，跟她直播平台的老板和一个队员一起玩3.P，结果什么都没得到呢。”
走廊的灯光依旧昏暗。
夜风从敞开的窗子灌进来，很凉。
沙发里的人嘴角微微一扯，终于忍不住站起来，朝两人走过去。
“冯经理。”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时谊猛然回过头，只见昏暗的光线中，有个人正向他们走来。
是陆昀泽。
陆昀泽的公司最近准备投资一个项目，今晚他请对方来这里唱歌。包房内的氛围他不喜欢，但作为请客方又不好先走，于是就到外面这沙发上躺着。
冯元挺意外的：“是我们的排面中单阿泽啊，真巧，你怎么也在这里？”
“唱歌。顺便听你宣扬邪.教思想。”
“哈哈哈，你都听见了啊？”
“听见了。你们的手段怎么还是这么low，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冯元讪讪一笑，“既然是手段，好用就行了，哪有那么多讲究。你不是不爱管闲事的吗，怎么，今天要化身圣母玛利亚啊？”
“打击拐卖妇女，人人有责。”
“哈哈哈哈，我发现你这人说话越来越有意思了。怎么，大英雄看不过去了？现在是休赛期，我跟时谊小姐谈谈战队间的正常转会都不行吗？”
陆昀泽淡淡道：“不是不行，是没有那个必要。”
“嗯？”
“她去不了GKD，我们KM已经买了。”
时谊听了一愣，不由看向他。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五官愈发显得立体，一双望着冯元的黑眸没什么温度，如腊月的寒潭。此时此刻的这个人，跟她之前认识的陆昀泽好像有点不一样。
之前的他只是冷淡，漫不经心，爱说刻薄的话，可今天的他眼神里，似乎有种狠劲儿。
冯元也是迟疑了一下，随后又笑道：“今天这出英雄救美要唱的这么真吗？马公鸡那个人是只认钱的，我跟他谈了两天他才同意。阿泽你这脱口而出，怕是要给人家姑娘开张空头支票啊。”
陆昀泽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打开跟马公鸡和阿凯的微信群聊天记录。
5分钟前。
【阿凯：阿泽你真同意我买时谊？】
【wave：现在，立刻马上买。】
【阿凯：那我找姓马的谈下价格。】
【wave：不用谈。GKD出多少，我们比他多一百万。高出的那部分我个人出。】
【阿凯：别别别，有你们公司赞助，我也跟老板说好了，战队买就行。那我立刻联系姓马的。】
系统提示：@马加入对话。
【阿凯：@马GKD也要买时谊，他们出多少？】
【马：加上违约金一百五十万。】
【wave：两百五十万，不跟你废话。】
【阿凯：（吃惊）（吃惊）（吃惊）过了这村没这店了，@马你考虑清楚。】
【马：卖。】
【wave：在哪，打好合同，现在过去找阿凯。我带时谊过去。】
【马：好好好，半小时到。】
看完微信，冯元脸色微微一变，“这么大方？二百五十万买个新教练？二百五十万买他们一个战队都够了。你喜欢她啊？”
话音落，走廊里一时沉默。时谊的脸有些燥热。她微微低下头。
陆昀泽不慌不忙，只淡淡道：“这数字吉利，送给你和你老板。”
冯元一时无言。不过他到底世故，虽然尴尬，但嘴上也还是说：“行。既然今天陆大少爷英雄救美，那我怎么也要给你这个面子的。看来这小妞还挺讨人喜欢，你花这么多钱，是不是也想尝尝滋味怎么样？”
“滚。”
冯元一笑，“行，那我就先走了，你俩愉快。”
冯元走后，走廊里只剩下陆昀泽和时谊两个人。
气氛略有些尴尬。
陆昀泽垂头看着她，“走吧。”
“去哪儿？”
“签合同。”
她有些不确定地追问：“你们真的要买我吗？”
陆昀泽嘴角微微抽了一下，看着她，平静道：“我刚才说了半天，你以为我装的是个假逼吗。”
“……”
“走吧。”他怕迟了马公鸡又变卦。
“……那你稍微等等我，我去跟樊宇他们说下。”
陆昀泽看她眼睛里还有些迷茫，忽就牵起她的一只手，“等不了了。电话跟他们说就行了。”
时谊的脸有些发烫，他的掌心热热的。
她有些不自在地抽回手，他也没再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