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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与城南蔬菜公司有了合作。
张大队长冒雨让底下的社员到地里刨花生。
下雨有个好处就是, 刨花生不需要特地撒水了。直接拔就可以。缺点就是,上面的泥太多。加重了运输的重量。
张向阳和何方芝两人都要待在地里拔花生。
忙活一整天,等到了下工时间, 两人都累得精疲力尽。
草草吃完这一顿之后, 两人简单梳洗了下, 就到炕上睡觉。
到了夜里, 张向阳觉得自己好像被人压住了一样。他睁开眼,发现他媳妇的脸正贴着他的胳膊, 一只手更是压在他的胸口, 怪不得他喘不过气来了呢。
张向阳刚想把她的手放进被窝,却发现触手之处, 温度极高。他摸了摸她的手心,滚烫得都能煮鸡蛋了。
这是发烧了?吓得张向阳立刻爬起来, 摸向她的额头,对比下自己的, 差别如此之大, 肯定是高烧。
只是这大晚上的,公社的卫生站也不可能有人值班, 这边都是到点就下班。
所以他只能用他前世知道的物理降温。
替媳妇重新盖好被子,发现她嘴巴发干,已经起了皮。
出了房间, 到堂屋的高桌上提了下暖瓶, 这才发现暖瓶已经没水了。
张向阳也没惊动两个孩子, 轻手轻脚地端着热水进了屋。
他先是在脖颈, 手心,脚心处不停擦拭,但效果不太明显。
想到上回请彭家木喝酒还剩了小半瓶茅台,他立刻拿过来帮她擦拭。
“玲珑”
已经到了说胡话的地步了,张向阳眉峰紧蹙,摸着她滚烫的额头,心里焦急不已。
“玲珑,我好热!”
张向阳呆了一瞬,却发现她开始动来动去,不仅把衣服蹬掉,更是在扯自己的衣服。
“玲珑……”
张向阳按住她的肩膀,“媳妇?媳妇,你醒醒?”可别是烧糊涂了吧?
何方芝睁开眼睛,对上他焦急的眉眼,喉咙动了动,却发现声音干涩,“我这是怎么了?”
“你发烧了。应该是淋雨冻着了。”张向阳把刚才他倒在床头柜上的碗端起来,“快点喝水吧。等天亮了,我就去借车给你买退烧药。”
何方芝接过碗喝了个精光。
一碗热水下肚,浑身舒坦,何方芝恢复了点力气,重新躺回床上,握着他的手,“我没事!你别担心。”
“你刚刚都烧糊涂了,开始说糊话了。一个劲儿地叫玲珑。”张向阳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又摸了下她的额头,温度依旧很高。
何方芝眼睫颤动了两下,又飞快低下了头。
张向阳微微蹙眉,她刚才下意识躲避他的视线。难不成玲珑有什么问题?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何方芝侧头看他,“辛苦你了。”
“我帮你擦擦腋下吧。这样能降得比较快。”张向阳试探着开口。之前他们有过口头约定。
何方芝怔了下,本就烧得通红的脸更添了一层红云,倒是比那熟透的红苹果更艳丽。
她解开衣襟,里面穿着背心,倒是不担心走光。可她从未在男人面前这样失态过,所以眼睛闭得紧紧的。
瞅见他的动作,张向阳忙安抚她,“你别紧张!我肯定会小心的。”
说着拿着棉花沾了些烈酒往她腋窝入擦。之前睡着的时候还没发觉,现在倒是感觉被酒擦过的地方有点火辣辣的。虽然不是很疼,可那感觉绝对不一般。
一个晚上,张向阳都在不停帮她擦拭,也暂时忘掉了她说糊话的事情。
浑身乏力的何方芝倒是睡得昏昏沉沉。
到了五点的,张向阳去找他爹借了自行车,他骑着自行车跑到镇卫生所买退烧药。
回来后,张向阳给她服下一颗药,“赶紧吃吧!”
接下来的日子,何方芝都躺在床上休息。像她这样的情况,生产队还有好几个。
只是他们的命都没有何方芝这么好,可以卧床休息。哪怕不能下地,也要到仓库摘花生。
这个年代可没有讳疾忌医的说法。如果因为生病就不来挣工分,大家只会说你娇气,躲懒不干活。
所以当别人问起他媳妇的时候,张向阳总是把病情说得极严重,“吃了好几颗退烧药,一直不见好。我这天天要上工,也没时间送她去医院治病。再说她也心疼药钱,不肯去。”
“你媳妇是个贤惠人!哎,也是她平时身体太虚。你呀,平时要记得多给她补补。”
张向阳每回都答应着。
等到了第三日,何方芝的病终于好了。她开始跟大家一起下地挣工分。
张向阳原本想让她在家休息,可她怎么都不肯,“我现在要是再躺下休息,估计人家也不会再信你的话了。”
张向阳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好在,何方芝上工的那一日,天气放晴了。
生产队这次种的花生最多,红薯和土豆次之,剩下的就是玉米和黄豆。
这次秋收持续了一个多月。剩下的耕地,不必急于一时。
等秋收之后,他们家也分到了新的口粮。
张向阳瞅着她这身板,想到自己还剩下些粮票,就想带她去县城吃饭。
“把两个孩子也带上,咱们全家都去。”张向阳想趁着天气好,让他媳妇出去溜达溜达,吃点好的。
“县城的百货大楼里什么都有卖的。咱们去逛逛。对了,红叶和红心还没看过电影吧?咱们去看看。”
何方芝还有些犹豫,红叶和红心却听了心痒难耐,拽着何方芝的胳膊,一个劲儿地央求她,“娘,我们去吧。我想去看电影。”
“我也要去!”红心不甘人后,举手嚷嚷着。
何方芝只好答应。
于是,张向阳骑着自行车,前面坐着红叶,何方芝坐在后头,怀里抱着红心。
何方芝还是头一回坐自行车,一手抱着红心,一手紧攥着坐垫,“你小心点,可别把我们娘俩摔出去!”
张向阳哈哈大笑,“绝对不会!放心吧,我骑车很稳的。”
通往县城这条路是条石子路,路上也没有坑坑洼洼。
一行人到了镇上,肚子都饿扁了。
张向阳便带着她们到国营饭店。他把自行车停放在门口。一行人进了屋里。
两个孩子好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何方芝看了眼正在吃饭的人。
一位穿着蓝色衣服的女服务员走过来,朝张向阳道,“为人民服务!同志,您要什么菜?”
张向阳一点也不怵,“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同志,我要一盘红烧肉,四两韭菜猪肉馅的饺子,一盘香菇青菜,再给我上两碗白米饭。”
“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同志,肉是要肉票的,您有吗?”
张向阳从身上掏出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同志,有的。”
……
这两人你来我往,终于把饭菜点完。
何方芝还从来没见过这个阵仗,隔着桌子,低声问他,“你们刚才前面为什么要加那一句奇奇怪怪的话?”
奇奇怪怪的话?张向阳双眼眯起,指着一面墙上的几个大红字朝她道,“你知道这几个字是谁写的吗?”
何方芝念了一句,“为人民服务!”
张向阳轻声道,“是毛|主|席!”
何方芝赞叹不已,“他的书法可真好。如果能见到他,我一定要拜他为师。”
自从何方芝跟杨培华学会汉字之后,就开始学数学。因为她认为自己记忆力极佳,倒不如把时间花费在自己最不擅长的上面。
因为数学书不像语文书有关于毛|主|席的故事。
乡下人自然也不会把毛|主|席挂在嘴边。他们聊的都是东家长西家短。
受前世根深蒂固的思想,无论是权贵功勋还是贫民百姓都不可以随便妄意君王,所以哪怕家里挂了毛|主|席的画像,可她并不知道那是现在的领袖,还以为是张家的祖先。
张向阳抚了抚额头,心里那一直消散不已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
这新中国还有不认识毛|主|席的人吗?可他媳妇不认识。这世上,也就他媳妇可以大喇喇地说出,我想拜M主|席为师这种话吧。其他人连想都不敢想。
他是个胸怀坦荡的人,当他有了疑惑,不会像何方芝一样藏在心里,他喜欢明明白白地问出来。
所以吃完饭后,张向阳带着一家人到附近的电影院买了四张票。
其他人都看得津津有味,何方芝和张向阳却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何方芝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人名被张向阳看穿。
“你能告诉我你的身份吗?”张向阳惊讶过后,开始回想,这人是什么时候穿过来的。
他跟何方芝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看过许多穿越题材,再加上他自己就是穿越的,所以他不需要像何方芝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
他左思右想确定这人应该是他之前就穿过来的。
何方芝扫了他一眼,“那你能告诉我你的吗?”
黑暗中,张向阳眼睛瞬间睁大,手下意识地攥紧她的手腕,“你早知道了?什么时候?”
“也没多久。就是你去我娘家的那一天。”
张向阳怔了怔,“那你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
何方芝被他问住。说实话,张向阳发现她的身份能坦坦荡荡地说出来。可她却不行。她从小到大,学会的就是掩饰自己的情绪,要时刻保持端庄,要得体。哪怕她现在很惊讶,可她依旧可以保持平静。她就像已经被人打造好的器皿,性格已经定了型。
但她不告诉他,倒不是因为她谨慎,而是“因为我想知道你喜欢的是我这个身份还是我这个人。”
何方芝没有想要瞒一辈子。她一点一点展露自己的性格,自然也不担心自己会被他识破。毕竟他也有秘密握在她手上。
张向阳被问住。他喜欢的是她妻子的身份,还是她?
“我,何方芝,绝不可能当别人的替身,为别人活着。”
“你?”怪不得她最近的言行举止都跟以前不一样,说话的语气铿锵有力,神态没有半分柔弱,反而透着韧劲。
“我不柔弱。你知道我的家族是如何培养出合格的名门闺秀的吗?”她凑到他耳边,热气喷到他的耳窝,可他连半分旖旎心思都没有。她说话的声音无静无波,没有任何起伏,可无端让他觉得有一丝凉意袭至面门。
她淡淡地笑了,眼神有些发飘,“我五岁的时候,喜欢一只猫,通体雪白,常常逗我笑。养了半年,有一天,我娘亲自要我把那只猫杀了。”
“为什么?”张向阳猛得一惊。
“因为何家的女儿不能柔弱。要记得,再喜欢的东西,在你没有绝对的权力面前,你不配拥有,随时都可以失去。”
张向阳心脏猛地缩了一下,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声音发颤,“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