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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想,刚才,李成博说他害怕是将他的军,现在,得小小的报复一下。
想到这里,他装模作样在龙嘴里又摸索了一会,紧接着,发出一声惊叫,还做出想收回手却又收不回来的样子。
在场所有人的心立时收紧了。
李成博真以为周文被什么东西咬了,忙用力去拉对方。周文却笑着将手从龙嘴里抽了出来。李成博发现,周文的手上只是一个积满灰尘的粗布包,没有被咬伤或抓伤的痕迹。他立刻明白过来,从不搞恶作剧的周文出乎意料地搞了一次恶作剧。
他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抱怨:“我说文哥,我真被你吓了一跳。这样的玩笑开不得,会急坏人的。”
周文笑着说:“难得,难得。”说着,从凳子上下来,“来,看看布包里是什么。”
他掸去布包上的灰尘,将布包放到凳子上,轻轻地解开,一本发了黄的手稿便呈现在了几人的眼前。
“赶紧看看上面写的什么。”汪诚急于知道爷爷汪立之留下的线索,催促道。
周文小心翼翼翻开手稿的封面,几人发现,手稿上写满了刚劲有力的小楷。周文边看边念起来。
“1942年夏,7月,小雨。镇上日军跟各家族的关系逐渐恶化;日本浪人四处滋事;由周、高两家掌管的码头也变得不安宁……”念到这里的周文疑惑地挠了挠头,说,“这……好像是日记。”他翻看后面几页,也都记载着一些本地人跟日本人之间发生的事情。
“不管怎样,能找到线索就是好事。说不定,日记里还隐藏着其他秘密呢。”汪诚说。
“嗯。”周文点了点头,“要不这样吧。时间不早,咱们不能影响老爷子休息,先回去再说。”他对高老说,“老爷子,我们这就回去了。改天,一定登门拜谢。”
客套几句之后,三人告别高老驱车回艺术馆去了。
三人离开后,躲在黑暗里的仇军不解地问吴老板:“吴爷,咱们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吴爷笑道:“呵呵,阿军哪,遇事冷静才是成功之道。眼下,他们找到了‘虎王’的手稿,咱们明目张胆地去抢,肯定行不通。咱们呢,静观其变。”说着,改变语气吩咐仇军,“这几天,你多安排些人手,时刻盯着他们,尽可能打探手稿里的内容。有情况随时可以联系我。”
“好的吴爷。”
周文他们回到艺术馆时,已是夜里近十点。
范帼颖还没睡,见他们回来了,问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汪诚就把找到手稿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说完,想了想,对周文说:“时间不早,要不这样,今天就住馆内客房里,省得跑来跑去花时间。”
周文觉得在理,说:“那就劳烦汪馆长与汪夫人了。”
夜深人静,艺术馆里除了周文的房间还亮着灯,其他地方已是漆黑一片。
躺在床上的周文在翻看汪立之的手稿,字里行间记载的一些往事渐渐被他所了解。
1942年夏,午后的宜兴闷热与压抑交织在一起,让小镇的人们感到不适。
随着日本人在镇上进行大肆搜刮,一些经营陶器、紫砂壶的商铺纷纷关门躲避灾祸,原本就饱受战争磨难的小镇百姓,陷入了更大的恐慌之中。
“下滩”码头,不太忙碌的管护和工人们在凉棚下喝着凉茶,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码头入口走了进来。
来人中的一个走到凉棚前,摘下礼帽鞠了一躬,算是行了见面礼,问:“请问,哪位是管事的?”
尽管这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但说话带着日本腔,凉棚下的几个人听着觉得不爽。
一名管护站起来问:“有什么事吗?”
来人脸上堆起笑:“我们是镇上的日本商人,有几船货,想通过贵码头装卸运走。不知……”
明白此人的来意后,管护很不客气地打断对方的话头:“我们管事的不在,如果要谈货运事宜,你们可以去‘高家大院’找高爷。”
男人略一思索,走去同伴那里拿来一封信函,递到管护面前,说:“我们还有别的事情要忙,高爷那里今天应该是去不成了。这封信劳烦转交给高爷。改天,我专程登门拜访。”
管护接过信封,表情淡漠地点了点头。
西河头高家大院内,高继祖和儿子高连贵在客厅商量事情,一个护院从门外进来。
护院说:“老爷,码头的兄弟送来一封信,说是日本人转交给您的。”说着,呈上封。
高连贵接过来,对护院说:“你先去吧。”
护院应了声,转身走了。
满腹狐疑的高继祖接过高连贵递来的信,说:“日本人给我的信?咱们高家与日本人素未来往,为何要写信给我?”边说,边打开信封,取出里面的信纸。
稍后,高连贵发现,父亲情绪变得激动,他猜想,信里内容一定不是父亲想看到的。他问高继祖,信里写了什么?
高继祖一言不发,脸色铁青,他用力将信纸拍在了桌子上。
高连贵拿起信,看上面的内容。
信中写道:
尊敬的高继祖先生:
您好!
鄙人是日本商人,在贵镇做些小本生意。近期,我们有几船货物急需运往外地,想借贵码头进行装卸运输,还望通力协作。合作顺利的话,我们将向驻扎在贵镇的大日本帝国皇军呈报,他们会确保贵码头的安全。
当然,我们也做好了被高爷拒绝的思想准备,毕竟,你们中国人对我们日本人有很大的成见,关于这点,我能理解。但要说明的是,作为商人,我与军队乃至战争毫无关系,我所做的,仅仅是收购贵国的陶器和紫砂壶,运回日本进行销售。如果高爷真拒绝我的请求,我表示理解。但是,大日本帝国皇军可能不会像我一样冷静克制;后果怎样,相信高爷是能预见的……
读到这里,高连贵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将信纸用力甩在桌子上,骂道:“狗日的矮东洋,这不是明摆着要挟咱们吗?小鬼子以为我们高家好欺负?”
高继祖沉默不语,他在大厅里来来回回踱步,好一会,憋在他心口的怒火才被压了下去。
他叮嘱高连贵:“连贵。咱们要冷静不能冲动。毕竟,小鬼子不好得罪。你马上去趟蜀山,请耀民兄弟来一趟。一切,等商议之后再作打算。”
高连贵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大院。
门口的护院听说高连贵要出门,就帮他喊了部黄包车。
上车后,高连贵只说了四个字:南街,潘宅。
车夫自然知道潘宅是什么所在,不敢怠慢,将车子拉得飞快,不一会,目的地到了。
走进潘宅,史耀民正在写一份材料,见高连贵来了,起身想请对方坐下。
高连贵摆了摆手,说,事情紧急,要劳烦史耀民即刻赶去高家大院,并说,是因为接到了日本人的一封信。
听说与日本人有关,史耀民觉得此事不容小觑,忙与高连贵一起赶去高家大院。
“高爷。什么事这么急?”一进门,史耀民就故意问高继祖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么做,是想探探高继祖对此事的想法。
高继祖示意他坐下,指着桌子上的那封信说:“耀民啊,你看看。”
史耀民拿起信看了一遍,他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起来;他倒不是对日本人的嚣张行径感到愤怒,而是担心万一这事搞砸了他会倒霉。
高继祖神色凝重地望着史耀民,指望对方出出主意。
史耀民觉得左右为难,一方面,他担心高继祖不会跟日本人合作,导致局面紧张;另一方面,他担心说服不了高继祖,到时,不仅丢了面子,还落得个日本人走狗的坏名声,传出去,对他非常不利;毕竟,他还是国民政府委任的宜兴常备第二中队队长,尽管,他已经投靠了杨彦斌,但杨彦斌只是伪政权的官员,是个中国人,跟日本人有本质上的区别。如果,一旦被人视作日本人的走狗,他就成了通敌的卖国.贼,等日本人走了之后,国民军重新夺回镇子,到那时,如果他解释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曲线救国,国民政府能信吗?老百姓能放过他吗?
当然,他也想过置身事外,然而,真的能置身事外吗?现在,高继祖既然话已出口,想征询他的意见,那么,就算他不想蹚这浑水,但脚已经在浑水里了。
纠结一番之后,他硬着头皮,就此事的严重性做了详细的分析。
几分钟后,高家父子算是听出史耀民话里的意思来,对方是在动员他们屈服于日本人的淫威,向日本人妥协。
高连贵觉得不痛快了,这个骨子里满是傲气的高家公子认为史耀民在这件事上非但帮不了忙,还可能会坏了高家的名声。
他对史耀民大声说:“我说史团长,你这话怎么听着别扭呢。合着我们高家非得做小鬼子的走狗,才合了你的意?”
史耀民忙解释:“我这不是权宜之计嘛。眼下,假如明着跟日本人过不去,吃亏的不还是咱们。”
高继祖也很恼火,他慢慢站起身,双手倒背着,脸上的肌肉由于愤怒抽搐了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