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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早在多年前,史耀民在镇上还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他和崔媚尽管情意相投,但日子过得并不舒坦,手头也总是紧巴巴的。
后来,驻扎在镇上的国.军三十三旅有个姓熊的江西人,垂涎崔媚的美貌。此人是个营长,平日里耀武扬威惯了,根本没把史耀民放眼里。没多久,熊营长就凭借手里的权力和物力,将崔媚占为己有。
当时的史耀民既无钱又无地位,眼看着自己的情人被人占有,也只能无奈地“袖手旁观”。那时的崔媚住在蜀山西街“水龙宫”隔壁楼上。
有一天午后,史耀民去看望崔媚,想叙叙旧情;不曾想,那个熊营长碰巧也来会情人,两人撞了个正着。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熊营长见崔媚和史耀民大白天的耳鬓撕磨好不惬意,不由醋性大发,拔枪就要朝史耀民开火。
崔媚大吃一惊,忙抱住熊营长,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枪口,史耀民才有机会逃走。
后来,史耀民发迹了,在镇上逐渐有了地位和权势,而那时的熊营长也随部队撤出了宜兴。
心存感激的史耀民没忘记救了自己性命的女人,于是,两个人又走在了一起。
瞧着思绪游离的史耀民,仇雷假意附和实为提醒地说:“咳咳,关于嫂子的为人,仇某也佩服得紧,真乃女中豪杰也。”
被他这么一奉承,史耀民回过神来,想起今天要办的正事,忙正色道:“哦对了。一会,劳烦仇老大跟我去趟城里,有要紧的事情要办。这件事若能办成,对你对我都有天大的好处。”
仇雷一听,来了兴趣,问史耀民:“哦?是什么样的事?”
史耀民压低嗓音,不紧不慢地说:“杨彦斌,杨县长。”
他这没来由的话让仇雷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啦?”
“咱们去跟他拜把子,让他做咱们的靠山。”
仇雷觉得这事有点玄,他向史耀民照实说了他的想法:“史老大,这事确实是个天大的好事。但一旦投靠了杨县长,那咱们可就算变了节了。再说了,杨彦斌会收咱们吗?”
“哈哈。”史耀民笑着站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了几步,又凑到仇雷跟前,冷森森地问,“你在怀疑我史耀民的办事能力吗?”
仇雷被他这一句话勾起了阵阵寒意,心说,史耀民可不是省油的灯,万一得罪了他,恐怕,自己得去阎罗王那里当青帮老大了。
他忙堆起笑,解释:“怎么会呢。史老大的能力有目共睹。旁的不说,单说给我仇雷撑腰干了杀一儆百的事,就是很好的例子。单凭这条,我仇雷就跟定大哥了。说吧,要我怎么做。”
从他这句话里,史耀民听出些门道来了,心说,这小子是拿自己打包票让他放心做“撕票”这件事要挟自己。他有些不快,换在平时,估计一记耳光早就飞奔过去了,但他没这么做,因为,他觉得青帮在镇上的势力不小,与其灭了他,还不如吞并了加以利用。
他顺着仇雷的意思说:“既然,仇老大与耀民同在一条船上,那就得劲往一处使。这样吧,早先听你说过从莲子山老坟里弄到了些东西,是不是?”
仇雷没料到他会问起这事,一时语塞:“这个……那个……”
“别担心。”史耀民安慰他,“只要有我史耀民在,料想,没人敢动这些东西的脑筋。不过呢……”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仇雷心里七上八下的,忙问:“不过什么?”
“不过,你得忍痛割舍一件像样的东西出来。别误会,我史耀民对坟里头的东西不感兴趣。喊你拿件东西出来,是要送给杨县长作为见面礼。你想,堂堂的一县之长,咱们空着手去,是不是显得小家子气没诚意?”
“那倒是,那倒是。”仇雷嘴上敷衍着,心里却在想: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东西不拿出来也不行呀。
这时,崔媚提着暖瓶从厨房里出来,她边冲茶,边对着仇雷说:“大兄弟,你们说的话我也听到了。别怪嫂子说你,你啊,对史大队长多心了。耀民这人尽管平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他对自家兄弟可是捧在手里怕捂着,含在嘴里怕化着。他要你拿出东西来,也是为了大家好。一旦你们跟杨县长拜了把子,前途可不是一件坟里掏出来的东西可比的。”
仇雷已经下决心“贡献”一件瓷器出来,见崔媚帮着史耀民说话,赶忙顺风使舵,说:“我知道,我知道。史老大,我这就去取来,您喝个茶稍等片刻。”
史耀民点了点头,对邵坤大说:“兄弟,你陪仇老大跑一趟,速去速回。一会,咱们还得赶去城里呢。”说罢,端起杯子喝起茶来。
片刻之后,邵坤大与仇雷抱着一个黑布包走了进来。
史耀民见了有些诧异,他问仇雷:“我说仇老大,你没帮瓶子配个盒子?”
仇雷苦笑着回答:“哎哟史老大,这玩意始终见不得光,我哪敢弄一盒子大大方方摆家里?以前,担心‘乌老鸦’查这东西;现在,是怕日本人瞧见了抢了去。所以,我一直藏在地窖里的。”
“要不,咱们现在去配个盒子?”邵坤大建议。
史耀民掏出怀表看了看,摇了摇头:“算了,时间耽搁不起,咱得赶紧出发。要不然,碰不到杨县长岂不白跑一趟。走,咱们去城里。”
就在三人紧锣密鼓实施“拜把子”计划时,蜀山南街已经闹开了锅。
在仇雷走后不久,胡子便领着几个手下前往街西头打探消息;没想到,才走到一大半,便被十来个“周家大宅”的护院给拦了下来。说是,此后街西头凡是周家名下的商铺,不欢迎青帮人涉足。
这样的局面让胡子进退两难。
如果,他顺了周家的意思,这就退回到街东头去,丢的是整个青帮的面子。
又如果,硬着头皮跟周家人会上一会,结局会变得复杂且不明朗。就算侥幸胜了,后头坐下来“谈事情”是难免的;一系列有关面子、赔偿、善后等问题会一股脑儿涌来——谈判毕竟不是件容易的事。
假如谈崩了闹出更大的动静来,届时,不仅周家人会对他下格杀令满世界找他,可能连他的老大也会责怪他给青帮添了麻烦。
诸多问题又衍生出更多的问题,让胡子觉得很委屈,想着,如果当初不加入青帮,不干这刀尖上舔血的营生,或许,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麻烦事。
就在他觉得进退两难之际,有人拨开人群站到了对峙的两帮人中间。他,是青帮二当家的仇行风。
或许,是仇行风平常行事还算正直的缘故,为他赢得了部分人缘,周家的护院中一位壮实的汉子见他来了,抱拳施礼,说:“二当家的,这事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咱们呢,都是奉命行事。要不这样,请兄弟们暂行离开,等我们大当家的与仇帮主来调停此事。”
仇行风觉着在理,当下吩咐胡子领人先回茶馆。他自己打算去街西头溜达一圈,就算是打探消息了。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哥哥仇雷问起时好有个交代。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被撕票的刘义贵的灵堂就设在“贵康诊所”内。刘家人一见到他,立刻将他围了个水泄不通,要他给个说法。
刘义贵的老婆更是伤心过头迷了神智,紧拽着仇行风好一通撕扯,说是青帮人害死了她的男人,要仇行风以命抵命。
这样的动静立刻惊动了刚回茶馆的胡子他们,一帮人抄起家伙火速赶到了“贵康诊所”。这时,街西头已经围满了情绪激愤的商户,“周家大宅”的护院们更是严阵以待,提防可能发生的冲突。
青帮与周家对峙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镇子。
首先做出反应的是“高家大院”。
高继祖命高家众多护院,以及码头护工迅速赶往街西头。与此同时,得知刘义贵被撕票的汪立之,急急忙忙来大院求见高继祖。
一进门,汪立之便将昨天晚上在“油车桥”附近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告诉了高继祖,并猜测,“贵康诊所”刘义贵的死,可能与这事有直接关系。
听他说完,高继祖抚摸着手里的紫砂壶,沉思了片刻,说:“汪师傅,这年头有些事情尽量不要去管,免得节外生枝。你啊,安心刻壶就成。咱们都是本分人,干好分内事就可以了。先回去吧。”
送走汪立之,高继祖差人送信去南街,想约仇雷来“高家大院”碰头;一来,想问问刘义贵的死到底与青帮有没有关系?再则,想就“保全费”周家不妥协一事商议对策。
中午时分,镇上各大家族都差人赶往南街或周边区域,由于人数众多,以至于整条南街到了人满为患的地步。
南街的布局较为特别,正面朝着蠡河,背靠蜀山,唯一能走人的,就是东西两头的出入口;所以,人一多,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也出不去;后来赶来的,只能在“东坡书院”、“三娘娘庙”,以及北街临河的地方等候。一时间,人头攒动,场面甚为壮观。
片刻之后,接到消息的第八区区长周大猷带着人马匆匆赶来。与此同时,跟杨县长拜完把子的仇雷、史耀民、邵坤大,也回到了镇上。
一下车,仇雷见几辆载着日本兵的车朝南街的方向疾驶,忙问史耀民:“大哥,这些矮东洋急急忙忙的,是不是又要去哪儿开战呀?”
没等史耀民开口,路上一位仇雷的熟人急急忙忙跑到他们跟前,说:“仇老大,出事啦。你手下的兄弟与周家人起了争执,不知怎的,来了很多人,将南街围了个水泄不通。现在,周区长带了人正赶过去。”说着,那人指了指渐渐远去的日本人车辆,“看情形,日本人也是冲哪儿去的。”
仇雷闻言,料想这次事情闹大了,赶紧喊了几部黄包车,与史耀民、邵坤大一起,赶往蜀山南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