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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心系什么的时候, 会发现好像生活中处处都有心上那什么的影子。
满好却死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只觉都是因为审计六部承接了裴振亨的公司审计项目的缘故, 才使得那个人不住在眼前晃。
还有,卓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休憩的时候,她聊天的话题尽与裴振亨有关。
“先是改制,工商变更后,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开始装入新公司新业务新投资,你投我我投你,实物、现金、无形资产……书上见过的各种出资方式统统来了一遍!搞得股权结构复杂无比,我思路慢,还没理清楚到底该怎么合并报表呢, 又来了新投资人要入伙!”
“就昨天,金融办的那个杨主任杨钺,你认得的吧?他带着裴总和赵总一起去了燕城农业大学见了几个农学、园艺和茶学方面的教授, 赵总回来就说双方谈得很愉快, 已开始思索要搞个校企联合,将农业大学的几项科技成果投入梧桐投资来,目前正在谈判对价怎么给付。”
因为君行事务所做新三板业务多,所以每个部门的领导几乎都与金融办的负责人杨钺打过交道。
印象中,满好记得那个人一副笑面虎模样, 目光精明锐利, 认识社会上各方面的人, 三教九流,游刃有余。
若裴振亨的公司与燕农大合作成功,与杨钺积极的牵线搭桥和背书绝对脱不了干系。
满好替裴振亨开心。
他今年好似突然开了运,借着各种东风扶摇直上。
自得知了他原来是干哪一行的后,满好觉得,这才是裴振亨应过的日子。
他不是变了,他只是回到了原点,重新出发而已。
忽然就觉得,对方好像比自己高了几个阶层,他飞得越来越高,自己于他,遥不可及了。
莫名失落。
“资产权益又要增加了,得再走一遍评估、验资、入账、重编财报这一系列流程了,唉---”
“我原先以为外勤一周时间就能搞定了,以往做的新三板项目都差不多用的这么点时间,谁知道事情没完没了。我们赵总和裴总,还有那个券商秦总,三个人臭味相投,经常约见。一碰头了后,赵不凡回来就准得给我增加新任务!”
“哦,还有,我们的审计截止日期也一变再变。我觉得吧,那仨老总最终怕是会缔造出一个我生平见过的最庞杂的经济主体出来,唉---”
满好笑:“有没有那么夸张啊?”
“绝对!”
卓尔是这次项目的负责人,赵不凡直接跟她交接,卓尔不得不根据他的要求不断去修改自己的审计工作计划和进度,越做,抱怨越多。
满好数次想提醒卓尔别给她提裴振亨了,可发现真到卓尔忙得不可开交,不来找自己聊天的时候,又心痒难耐的想知道项目进展是否顺利,又走到了哪一步。
内心深处,她是希望裴振亨的事业尽快有成果。
念头一转---人家成功了,又关她什么事呢?
这么一想,更觉得怅然。
于是安慰起人来,都不免带着怨气带着酸:“这项目不断增加任务,不就等于新业务越多?新业务多,收费也是蹭蹭蹭的涨吧?卓尔,你其实是想来炫耀你今年的年终奖交的税只怕都抵得上我一个月工资了。”
“哈哈哈,倒是,原先谈的审计费的确又增加了好几十万。还有验资费啊,咨询费啊……裴总挺大方的,我们赵总也就不客气了,各种名目提要求。”
郁闷的心情因为钱的事情,譬如打了鸡血,卓尔的烦恼顿时一扫而空,立刻兴奋的讲起了好玩的事。
话题却仍旧没离开过裴振亨。
“裴总说我们干审计的太辛苦了,这个周末他带我们去齐岳山搞一场户外PARTY。我本来说周末大家要加班呢,可赵总说我们做了这么久的现场审计,还没去盘过点。趁此机会,就去数数齐岳山上的果树是不是入账的那么多棵,哈哈哈。”
齐岳山就是上回赵不凡带她去搞烧烤的那个地方,也即是李月茹投入公司的土地资产。
有了农业大学的加入,加上裴振亨这边筹集的资金支持,相信那匹山的开发会提速,很快就能有经济价值产出了。
齐岳山的周围都是高端楼盘,这座山却独树一帜搞生态农业和旅游服务产业。它又离主城区那么近,才一个半小时,前景可观。
当然这只是一小方面而已。
借助此山罗织的人脉网络和口碑,李月茹的水果生意也能进入高端市场,与大客户合作,收入就稳定多了。
听说裴振亨已经听从赵不凡的建议,给李月茹的水果注册了“天赐三宝”的商标,未来也许就跟那褚橙一样,增加顾客的辨识度和认可度。
还有,裴振亨的梧桐投资本身是做PE的,有了杨钺站台,又有了天赐三宝这实实在在的实业在,他的投资公司一定能尽快东山再起,重塑客户对他的信心。
卓尔忽然欺身过来,偷偷讲:“我隐约听到,他们三个人好像在商议要怎么去收购一家上市公司。哎哎,满好,新三板公司去鲸吞主板上市公司,你觉得这可能吗?”
“……”
蚍蜉撼大树?似乎不可能。
但,若缩小两者之间的差距呢?
果然她没猜错,这就是裴振亨急着让自己公司进入资本市场的原因---他换了个如今看来的确有可能实现的手段击垮那个人而已。
又一日。
满好路过审计六部,发现卓尔不知何时换了条很漂亮的裙子,还画了美妆。
唇上一抹艳丽的红,无法忽视。
可她觉得不够红还是口红被吃了点,从包里掏出唇膏来,躲在办公桌后偷偷又在抹。
“你这是准备去约会啊?”
“梧桐投资敲钟了!晚上五点在五星级大酒店开庆功酒会呢,裴总邀请了我和赵总,还有黄董事长。今儿就不能陪你闲聊了,我得赶紧的,快四点半了,赵不凡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
来来回回折腾了七八个月,梧桐投资终于成功在新三板挂牌。
满好十分失落。
望着卓尔匆匆离去的背影,她有种亲身哺育的崽儿从今日起就要叫别人娘的凄苦。
窗外耀目的阳光钻进来,静静洒落在瓷砖地板上,斑驳的光影像不觉流逝的岁月。
原来又是一个夏天来临。
犹记得去年此时,那一组浩浩荡荡、霸气侧漏的车队来接她去吃饭,她那会儿纠结复杂却又满心溢满甜蜜的各种情绪。
忽然泪目。
“嗨,孩儿们,这段时间辛苦了,今晚满好姐自掏腰包请大家唱K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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劲爆的音乐,走调的歌喉,嘈杂的说笑声,入眼都是灿烂的笑容和嗨得没有形象的年轻鲜活的面孔,本来是一团喜气的,可惜这一切都没能让满好的心情好起来。
强颜欢笑和着众人唱了个把小时,满好决定出门去透个气。
这家歌城在燕城市排得上号,地方很大,装修豪华。
喝了几瓶黑啤,满好脚步有点虚浮,歪歪扭扭的走在亮堂堂的走廊里。
也不知走到哪里来了,她预备去趟洗手间抹把脸,清醒清醒,不然待会儿找不到怎么回去,她忘了带手机出来了。
右手边一间包厢的门忽的被拉开,紧跟着一个女声惊喜的叫道:“满好!”
她茫然看去,眨了眨眼才认出对方来:“卓尔?咦,你不是在参加酒会吗?”
“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都快凌晨一点了,酒会早完了。”
白卓尔那张雪白的脸蛋儿红扑扑的,显然也是喝了酒。
估计也是出门来透气的。
“那你怎么会在这?”
“哦,裴总一个朋友贪玩,硬邀我们来唱K。对方太热情了,没办法拒绝,只好陪着来了。你呢?”
裴振亨贪玩的朋友能有谁?
那两个人是连体婴啊,所以……
满好顿时打了一个激灵,酒醒了不少。
她已无心回话,刚想逃,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得更开。
包厢内的情景因此一览无余。
裴振亨果然在。
除了他,屋内还坐着七八人,好几个都是满好认识的:赵不凡、老秦、杨钺、张律师、王会计……都是熟面孔了。
“满好姐?哎呀,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听错了呢。快快,进来进来!我还跟振哥说,今儿这种大喜的日子,怎么能独独缺了你呢?我正想给你打电话,你知道吗?”
杨小武突然喊她“满好姐”,还这么意外的热情,令满好十分惊悚。
他不是听错了,他应该是吃错药了。
裴振亨也早在听到杨小武那一声喊时,尚未下喉的酒水喷溅出来。
正在跟他拼酒的是赵不凡……
两个平素同样卓尔不群的男人难得一见的当面出糗,令满好的心情好了很多。
屋内好几个人招呼她进去一块儿唱K。
倒霉的小赵总将西装外套脱了,对她道:“满好,我舍了一层皮的代价,你还不赏脸么?”
老秦说:“满经理,上次没能合作,我很期待这次的合作啊,一起唱首歌吧?”
杨钺道:“小满,快进来快进来,我俩再比试比试,争做一次麦霸如何?不过这一回我们不互抢话筒了,就男女情歌对唱怎么样?先来两首《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和《我想和你吹吹风》清清嗓子,跟着就唱《等你等到我心痛》,再来首《执迷不悔》……要是话筒没被别人抢,我们就最后来首《至少还有你》,如何?”
满好:“……”
任平时正式场合里多正派正经的人,借着夜色的掩护,所有人都露出了他们魔幻的一面。
这不是带了假面参加舞会,而是每个人都有一只藏在身体深处的魔鬼。魔鬼不都是邪恶的,它只是人类表象的反面,比如正色庄容的背后热情奔放、内向的背后话唠、木讷的背后痴狂、矜持的背后自负……
趁夜释放出来,难得的机会,于今晚狂欢。
满好有点担心,住在自己心底那只色魔会不会也被勾出来?
“别故意借酒撒疯,我可知道你是海量,何况今晚就没喝白的!”杨小武一脸嫌弃。
呃?这口吻不太对啊。
懵逼中,满好已经被卓尔和杨小武一前一后扯进了包厢。
“哎哎,我哪里撒酒疯了?我只是想跟小满唱几首情歌而已。”
“谁要跟你搞情歌对唱啊?想要唱,你找别人去,放过我满好姐吧!”
“哦,喊一声姐就是你姐了?别忘了我可是你亲哥,你胳膊肘往哪里拐?”
杨小武和杨钺是兄弟?!
原来如此。
既然这一场K不是裴振亨买单,满好就决定加入。
不然人家开PARTY的主人都没有开口邀请,她是万万不好意思进屋来的。
杨小武拖着她的手臂往裴振亨的座位那边拽。
裴振亨缓缓站起了身,望着她目不转睛。
一些不明状况的人这会儿总算是看出了端倪,纷纷闭了嘴,不再拿满好起哄。
特别是杨钺杨主任,他本来已经坐到了电脑前,拍着他身旁的座位,热情洋溢的招呼满好过去一块儿选歌,见状,大失所望。
裴振亨好像很开心,喊服务员又抬了四件黑啤进来。
这个夜似山间的小溪发出叮咚悦耳的声音,缓缓流淌。
不知道这是第几轮拼酒了,也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拼上酒的,还亲密无间的勾肩搭背起来。
满好好像已经醉意熏熏,但也有可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她努力睁着迷醉的眼,头靠在裴振亨的肩上,娇娇的说:“换个游戏,不玩一五一十了。老是我输,没劲儿。”
“行啊,你想换什么?”
“小蜜蜂。”
“小蜜蜂?啊,我记得。这个游戏我也很拿手的,你确定要玩?别输了又怪我欺负你。”
“我不信!”
他说他记得,这话分明就暴露了他的弱点。记得的东西,肯定不熟练的。
“来来来,开始喽!两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
“飞呀,飞呀,啪啪!飞呀,飞呀,啪啪……哈哈哈,你又输了,喝!”
……
“怎么回事?”裴振亨茫然道,“为什么老是我输?”
他是真醉了。
看着眼前的笑靥如花,他醉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