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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0号已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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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次, 杨嫂子来串门,看在眼里, 竟琢磨出了点别的意思,私底下拽了苏禾问:“他婶儿,到今年, 你也十九了吧?”

    苏禾点头,道:“正月里生的, 整整十九了。”

    杨嫂子上下打量她一番, 暗暗可惜。这长相, 这身段, 要不是个寡妇,不知道要有多少媒人上门说媒!

    杨嫂子叹口气, 说:“才十九, 往后去日子可长着哩...他婶儿, 你老实跟我说,想过再找个男人不?”

    见杨嫂子不像开玩笑,苏禾想了想,实话道:“要能找到,肯定是件好事。”

    “那就好,那就好!”

    得了这句, 杨嫂子便放心了, 又找机会套问李如意, 譬如多大年纪了, 娶没娶媳妇, 家里几口人之类。

    一问之下,才知道李如意竟是个死了婆娘的鳏夫,有个五岁儿子,被老娘带着。

    杨嫂子越想越觉得这情况跟苏禾再合适不过,先没提,这天临睡觉了,才跟她男人偷偷道:“娃他爸,你瞧给小禾妹子家盖房的那个泥瓦匠咋样?”

    杨四海道:“叫啥如意的那个?”

    杨嫂子道:“头两年没了婆娘,今年二十七了,虽说比小禾妹子大了些,不过大点儿知道疼人!我瞅他挺踏实,是个过日子的,要不你出面保个媒,撮合下?”

    “他?”杨四海摇头,笃定道:“妹子指定看不上,我看你就甭操这闲心了。”

    说完,见杨嫂子瞪眼,似要发作的样子,杨四海忙又道:“你别看妹子闷不吭声,瞅着一副老实样儿,其实可精可精,我话在这摆着,一般男人,都难入妹子的眼。”

    杨嫂子不信,转天逮到机会,抓了苏禾一问,果然没看上。

    杨嫂子急了,说:“他婶儿,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我看那李如意对你也上心,你可得想清楚了...趁现在他搁你家做活,你要真想,我让你哥出面...”

    苏禾摇头,笑说:“我先谢谢嫂子了,就是我对他真没那回意思。”

    杨嫂子忍不住又问:“那你想找啥样的?跟嫂子说说,嫂子给你留意着,趁现在年轻,你长得又俊,还不是太难找。”

    苏禾领了她好意,不过眼下她还没心思想这些,一来原身还不到十九岁,对她来说太小了,没必要急着嫁人,二来她现在除了脸蛋和身段,其他没一样能拿得出手,介绍的对象质量也不会有多高。

    思及此,苏禾便随口道:“嫂子,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要找男人,起码是有文化,有工作的,咱们十里八乡的泥腿子,我都不愿意。”

    杨嫂子倒吸口凉气,她心直口快,当即就说:“你想找那样的,人家可不一定能看上你啊!”

    苏禾没觉生气,反而笑道:“我知道,那就找能看上我的!”

    杨嫂子被苏禾这番话给惊到了,起先不是没嘀咕她眼光太高,不过转念又想,哪个找男人不想往好了找?

    城里头婚的小伙不一定能看上她,那些有再婚想法的,总有几个靠谱的吧!

    杨嫂子把这事搁在了心上,一日跟徐老五婆娘结伴下地打猪草的时候,就顺嘴提了下,哪知赶巧,徐老五婆娘也在给苏禾留意,说是她男人叮嘱的。

    “我仔细琢磨,咱们也没啥沾亲带故的城里亲戚,要我说...婶子,哪天你家五叔去城里开会,保不准就能碰上有粮叔,他在城里关系多,托他给留意下呗,再说了,小禾可是他侄媳妇,比跟咱们关系亲!”

    这话可点醒了徐老五婆娘,连拍大腿道:“我看成,他徐有粮的侄媳妇,让徐有粮操心去!”

    ......

    距离地震过去已经有些时日,那些发放口粮、预防瘟疫、安排失孤人口的善后工作也相继完善。月底的工作总结会上,徐老五代表红旗公社向县委汇报受灾和灾后恢复情况。这趟来县城,他没碰上徐有粮,倒是瞧见了同样来汇报工作的徐立冬。

    心思一动,开完会,徐老五寻机会递了根烟给徐立冬,趁抽烟的功夫,把想给苏禾找个男人的事提了出来,又臊着脸打听道:“大侄子,你周边有合适的男同志不?二婚也成,要是有...给侄媳妇说个媒咋样?”

    徐立冬闻言,愣在原地,直到指尖的烟烫到了手,才反应过来,有些不是滋味的问:“她要找男人?”

    “瞧这话说的。”徐老五笑呵呵道:“侄媳妇虽然是咱们老徐家的童养媳,可她男人春来死的早,她又年纪轻轻的,咋就不能再找一个了!就是我这侄媳妇头难剃,一般泥腿子二流货都看不上,非要找城里人,还得有文化有工作的...”

    徐立冬听到这儿,也不知为何,脑中忽得闪过:我就是城里户口,上过学,也有工作。

    可惜徐老五就算把全天下男人给想了遍,也不会想到徐立冬这个大伯哥,这会儿更没注意到他神色,兀自说:“最好人踏实忠厚,不要花里胡哨,能善待侄媳妇最好...哎,大侄子你快想想,周边还有合适人不?要是给她找个公安同志那就更好哩!”

    徐立冬原本就心不在焉,待听到徐老五说“给她找个公安”,心里那股不痛快竟怎么都压不住了,含糊推脱道:“他们都有婆娘...五叔,我还有事,先走了。”

    丢下这句,抬脚便走,起先还四平八稳,到后来越走越疾,脸更是臭得厉害。

    徐立冬记得十分清楚,不久前她明明说过,带秋来过日子挺好,没想过再嫁这种话,怎么又忽然改变了主意?是日子太苦过不下去了,还是她其实是看上了哪个男人,叫人介绍不过是个托词,只是想等机会合适,再叫徐老五保个媒,好名正言顺?

    徐立冬越想越觉得可能是这样,一下子竟堵得不成样了。

    她年纪小,容易识人不清,碰上的又是婚姻大事,自己怎么说都是她大伯哥,算她半个长辈,总要去问个清楚。

    这样说服了自己一番,第二天赶早,徐立冬骑车回了趟乡下。

    ......

    苏禾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不过随口堵杨嫂子的话,竟兜了这么大个圈儿,最后传到徐立冬耳中。

    今早,她起床后照旧挑了扁担,去村头的压水井前压水。刚把两桶水压满,见在她家做工的李如意过来了,憨笑着说:“大妹子,我帮你挑水。”

    说完便从她手中拿过扁担,又把刚从供销社买的零嘴连带一盒雪花膏,一股脑塞给她,黑黑的脸出现了丝红晕,含糊道:“零嘴给秋来买的,那个雪花膏...是给你的。”

    苏禾吓了一跳,顿觉雪花膏烫手异常,赶忙还给李如意,说:“零嘴我收了,雪花膏我用不到,给我浪费了。”

    “小禾妹子,你拿着,我没婆娘,更用不到...”

    苏禾正要开口,视线越过李如意,忽然瞧见离她不远的生产大院门口,徐立冬单脚撑地骑在自行车上,正往她这边看,那神情,仿佛带了极大怨气。

    李如意并没有察觉到有人在看,他全部心思都扑在了苏禾身上。他确实看上这个年纪轻轻就守寡的东家了,却不是只看她长得俊俏,而是见她待人大方实在,对她那个小叔子也极疼爱,他自己也有个儿子,要是能凑成一家,倒不用怕她虐待自己儿子。

    好几回,李如意想跟她说下自己心意,都没找到合适机会,眼看房子快修好,自己若是再不说,只怕更没机会了。

    “小禾妹子,我听杨嫂子说了你的遭遇,也听说你有意再找男人,你看我...我咋样?”

    李如意感觉自己似乎捋顺了舌头,望着苏禾,加快语速道:“我婆娘头两年没了,丢下个娃,被我老娘带着,家里有两间瓦房,你要是嫌小,我再加盖,做工的钱以后也都给你收着,你...”

    说到激动处,李如意的脸更红了,看苏禾的眼神也变得炽热,可惜苏禾却没半点感动,甚至有些许分心,因为隔着一条黄泥村道,她那个大伯哥正往这边看着,也不知为何,那面无表情的样儿,竟叫她无端生出一丝压迫感来。

    “李大哥,我暂时没再嫁打算。”苏禾打断了他,微微笑了下,说:“你是个能过日子的,哪个女人跟你都不会遭罪,只是我现在一门心思扑在秋来身上,往后就算我再嫁,也要带着秋来,当然,能招个上门的更好!”

    听她话里话外,全是拒绝自己的意思,李如意失落归失落,但并没恼羞,勉强笑道:“你想招上门,恐怕我是不能答应了。”

    苏禾也笑了起来,又加了句:“以后生的娃也要跟我姓。”

    李如意先是一愣,随后忍不住劝道:“小禾妹子,你这想法...不成,不成!哪个男人愿意让娃跟你姓呀,你要是说了出去,不好再找哩!”

    “再说吧!”苏禾又笑了下,把雪花膏还给李如意,说:“这我不能要。”

    李如意不接,低声说:“也不是啥好东西,你快收下...当是我的住宿钱,要不白住你家,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听他这么说,苏禾不再推攘,把小小一盒雪花膏装进了罩衫口袋里,又见李如意已经挑上扁担走在了前头,犹豫了下,也跟了上去。

    苏禾闻言,先环视了圈领导班子,没看到徐有粮身影,心中大定,道:“县长同志,刚才我不是有意大声喧哗,只是想叫这两位外国友人知道,不要想当然认为我们无知,听不懂外国话。”

    想了下,把听到的那番嘲讽,附他耳说了遍。

    汪县长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欣慰之色,连声道“好”,语气激动道:“原来是个真人不露相的!”

    苏禾忙摆手,谦虚道:“我只懂皮毛。”

    说到这儿,她看向那两个法国人,又用法语告诉他们,这个国家比她厉害的人多得是,奉劝他们讲话过过脑子。

    两个法国人面上讪讪,立刻道歉。

    这会儿苏禾还不知道,这个小插曲会被记者记下,大赞她有胆色,为国人长脸,甚至附了张照片,出现在两天后的省日报上。

    尽管当天天阴,百货商店光线极暗,苏禾也只露了个背影,旁人看过之后,最多感慨句高手在民间,毕竟这年月,下.放的能人不要太多。

    徐有粮也看了报道,乍一看,只觉有些眼熟,盯着瞧了会儿,喊来徐立冬,指着报纸上的背影,笑道:“你瞧这闺女是不是有点像咱们老家那个侄媳妇?”

    这话徐有粮不过是随口一说,却叫徐立冬起了疑惑,尽管他也清楚,不大可能,或许只是相似而已,她连学都没上过,怎么可能会说一口流利的外语?

    不过凑巧的是,几天后,送走外国交流团,汪县长闲下来,来老徐家跟徐有粮喝闲酒,兴起间提起了这事。

    “穿得是破了点,打扮也像个乡下妇女,不过长得俊,柳眉杏眼,说话声脆,应该也是个爽快人...不是有正事,她又急着回家,我倒想跟她坐下好好谈谈哩!”

    徐立冬听在耳中,也不知为何,一下子又想到了苏禾,心头疑惑更盛,搁心里惦记了好些天,直到这日轮休,终于决定回乡下问问。

    也有些日子没见她了,也不知她过得怎样...

    ......

    时下媒体通讯不发达,报纸更不是人人都能花钱买到,苏禾还不知报道的那些事儿,眼下她也没心思去关注。

    今早,她家来了个不速之客,说是她娘家弟弟。不对,应该说是原主的弟弟。

    “姐,我是华子,你咋还不记得我捏!”年轻男人激动的抓上了苏禾手。

    苏禾懵懵的,挣脱了手,实话道:“记不得了。”

    叫华子的男人也不在意,视线越过苏禾,落在她身后的四间簇新大瓦房上,啧了声,说:“姐,亏得咱爹把你送人了,要不你哪能过上这好日子!姐夫捏?他小舅子都登门了,也不见出来招待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