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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寒本来也没打算住在客栈,只是里正府是给仙门弟子住的,天芷宗的人离开之后,他再回去那里不太合适,公子让他留在镇上,总需要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白日里还下了一场大雨,夜间又有弯月冒了出来。
被雨水冲刷过的屋顶还是湿的,月光照着水光交映成辉,暗夜里被几道黑影遮了严实。
青寒喜静,也不擅长与人交流,选了最上层也最边缘的一间客房,黑影御剑凌空而立,其中一人道:“确定是这间房?”
“是,二人同住,今日落雨,至今未出客栈一步。”
那为首之人点了点头:“动手。”
“是。”
一行十数人,围住一间小小的客房,凝神入内,呼吸声尚且均匀,里面的人正在熟睡,他们缓慢靠近,月色下的暗影映在了几近透明的窗纸上。
青寒似有所查,手指微动,不待他警惕,像被什么安抚了一样,紧绷的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了下来。
他侧身躺着,半掀开的被角有东西窜动,一只通体莹白的蝎子钻出被角,爬到床沿落地化作人形,缓步靠近窗前,朦胧月色,照亮他半边透着病态的脸,静靠窗台,双眼却不知道盯在哪里。
解北影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指尖几枚闪烁着诡异绿光的暗器骤然脱手,破窗而出,银针入皮肉的声音微不可闻,在这万籁俱寂的月夜里却格外清晰。
窗外靠近的人连攻击都没看清就遭暗器破喉,发不出声音,整个人朝地面栽倒,即将落地时,身体却快速膨胀,贴着地面爆开,血花四溅,染了一大片街道。
好狠辣的手段!
守在房顶逃过一劫的几人同时瞪眼,面露惊骇,对视之后,当机立断逃离了客栈。
镇上重归宁静,窗前的人重新走回榻前,却见榻上熟睡的人耸了耸鼻尖,瞬间惊醒。
青寒对血腥味极为敏感,下意识去抚自己的身侧,没摸到光滑的硬壳,抬头就看到自己的床边站了一个人影。
“怎么了?”
他又用力嗅了嗅,除了客栈里浅淡的熏香,并没有其他味道,刚才的血腥仿佛是他的错觉。
解北影在床沿坐下,“没事,你好好睡。”
青寒却睡不着了,半坐起身揉了揉眼:“那你怎么起来了?”
蓦然头顶搭上一只微凉的手,耳边有人轻笑:“你怀里虽然舒服,可被你整个人压着,我也会喘不过气的啊!”
“……”
青寒整个人一僵,在黑暗中红了脸:“对……对不起。”
“无碍,我就这样睡好了。”
说着便和衣躺在了床沿。
青寒立即往里面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扶着他躺好还不忘了嘱咐:“你……你睡进来些,你眼睛看不见,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好。”
夜深人静,没有人发现有一群人曾经出现在客栈外又离开,也没有人看到客栈附近的巷道里以极快的速度窜出了几道人影,迅速清理了街道,更没有人知道,逃走的那几人御剑还没离开小镇,就已经化作了齑粉。
陂毗山上,一方水榭中,庚鬿从睡梦中睁眼,要是换了以往,只要没见到太阳,就算睡醒了他也还会接着睡,现在却是被惊的半点睡意也没了。
他是怎么睡着的?
他什么时候睡着的?
谁把他放到榻上的?
还有,他睡了谁的榻?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只从那随风拂动的纱帘可以看出他还在雁丹门给容屿安排的承芸阁,记忆的最后是坐在茶桌前喝茶,渐渐的意识就没了。
他睡的太沉了,这期间若是有人对他心怀恶意,他岂不是命都玩完了!
更奇怪的是,腕上的骨鞭竟也没有半点反应!
心中暗自警惕,他翻身下床,燃了一团火照明,翻过重重纱帘,才看见一点微弱的烛光。
容屿盘腿坐在桌前,似乎是在打坐。
庚鬿轻声走过去,在自己之前坐过的地方坐下,屁股才刚触及软垫,对面的人就睁开了眼。
烛灯在他身前,乍一睁眼,眼睛里就像燃了两团火一样,庚鬿顿了片刻,才坐下去:“那个……我……你……”
他指着自己出来的方向,想问问自己是怎么进去的,姿势差了躺不舒服他肯定就醒了,若姿势不差,他能想到的好像也就那么两种。
总不能是找人抬的,毕竟在雁丹门里,他是见不得光的。
容屿见他出来,换了个方式坐好,也不答话,转而问道:“还困吗?”
庚鬿点头:“好多了。”
其实还是很困,眼眶酸涩,头也很昏沉,只是安全没有保障,他是不敢睡了。
桌上还摆着他看到的残阵补全的阵图,或许并不完全一样,以容屿的本事,也能补个十之七八。
庚鬿盯着图看了看道:“怎么样?有头绪了吗?”
容屿沉吟:“若我猜的不错,你所说的那洞中布下的阵法,是由摄魂夺魄阵法改善,可以剥离魂魄,也可控制无魄之人,是护阵而非杀阵,护的是魂魄而非人。”
“人走进去会怎样?”
“修为足够,可强行破之,修为不够,魂魄离体,任人宰割。”
“……”
就像暴露他们的那名不知道恐惧的弟子,七魄主意识控情绪,能将七魄完全剥离,取走不该有的,留下于他们有利的,可以自主思考而绝对不会背叛的棋子。
从魂魄尽失,到有魂无魄,再到魂在而魄不全,一步一步,就像是做实验一般。
庚鬿一双桃花眼沉下来,少了几分妖冶,多了几分冷艳,他按着图纸道:“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哪怕是实验,也总该有一个结果。
容屿缓缓摇头,他亦不解。
“我明天再去一趟。”
只要那山洞还在,总能知道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容屿:“探查便可,莫要逞强。”
庚鬿一怔,突然笑道:“你就不怕我突然跑了,扔下这个烂摊子让你自己收拾?”
容屿忽然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又低头道:“也好。”
“……”
这人说话总让人摸不着头脑。
庚鬿撇了撇嘴,忽然趴到桌上,凑上前伸手:“东西还我。”
容屿微愣:“……什么?”
“吃的啊!”庚鬿抬抬手:“我屯的东西都在那只镯子里。”
“……”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被他盯的心虚,庚鬿理所应当伸出去的手往回缩了缩。
这人该不是看上他的零嘴了吧?
修仙之人讲究辟谷,宗门里是没有这些美味的,一个吃货若是尝了美食,再要禁嘴可就难了!
他当然不会以为容屿是看上了他的镯子,他那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储物镯,除了装东西什么用都没有,空间也不大,天芷宗里随便一个内门弟子用的储物法器都比他这个好!
想到这里他突然有些尴尬,送出去的东西的确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正想摆摆手说一声算了,却见对面的人突然低头,从怀里取了一个玉镯,比他那个破烂货不知道精巧了多少倍。
容屿小心翼翼的取下腕上的镯子,手中银光微闪,庚鬿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留在储物镯上的神识印记被抹了,然后两只镯子相接,他放在里面的东西就被转移到了另一个储物空间里。
“……”
容屿将新的镯子递给他道:“这只玉镯上嵌有生灵石,可保食物不腐,也可储存活物。”
庚鬿:“……谢谢。”
接在手里,戴也不是,不戴也不是。
他并不缺储物镯,只是出门要低调,戴个贵重的镯子容易被人觊觎,更重要的是,他是个念旧的人,镯子戴久了也会有感情的不是!
看着那人把他那只破镯子又重新套回了手腕上,庚鬿心里五味杂陈,取了东西堵住想要吐槽的嘴,想了想觉得一个人吃不太厚道,又拿了一袋杏仁酥放到桌上推到了容屿身前。
“……”
最终忍受不了尴尬,庚鬿也不等天亮,在破晓之前又回到了骨岩洞前,来过一次熟门熟路,从洞口摸进去,洞中的夜明珠似乎比白日里亮了许多,几个闪身靠近了洞里的密室,里面却并没有见到人。
虽说宗门弟子需要休息,难道就没人换班的么?
他没多大顾忌,干脆直接走进去,中央的石台上法阵仍在,看清楚之后,庚鬿不由得对容屿佩服更甚,他所提供的残阵图不过全图的四分之一,那人补全的阵图,竟与这石台上的阵图分毫不差。
诧异只在片刻,他靠近石台的脚步突然一顿,等他彻底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步,整个山洞中光芒大盛,灵印陆续亮起,而他已经处在了杀阵中央。
“果然是你!”
压抑着愤怒的声音,庚鬿淡然转身,雁丹门的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封住了密室出口,看着那为首之人,他微微一笑:“深藏不露啊杨前辈,或者我应该叫你……杨大长老?”
那人距离他不过五步之遥,闻言眸色微闪,却并没有否认。
杨威是他亲子,来人正是雁丹门众长老之首,宗门大长老杨天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