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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当啷~~
随着一阵奇妙的响动,另外一个锦盒,被放到了几案上。
武攸绪打开一看,一颗颗一粒粒,洁白如玉,还微微透明,如宝石似水晶!
此时李善也用不着卖关子了,道:“这同样是糖,鄙人把此物叫做冰糖。”
这当然也是崔耕的手笔。
把白糖煎熔了,放入蛋清去除杂质,待火候合适,把新青竹斩成一寸长短的篾片,投入熔化的白糖中,经过一夜就凝成冰糖。
照样是薄薄的一层窗户纸,不点破神奇无比,点破了完全不值一提。
“冰糖?如冰似玉之糖,好名字!”武攸绪拿了一颗含在嘴里,不住点头,道:“好东西,好东西,此物一出,天下恐怕没人肯再吃饴糖了。”
李善当然明白没那么简单,虽然冰糖比饴糖要甜,虽然冰糖比饴糖卖相要好,但它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缺点贵啊!即便自己完全成本价销售,现在也只能小康家才吃得起。
武壮想得却比武攸绪更深了一层,而且多了一点自己的小九九:冰糖,如宝石似水晶,还是一种非常美味的食物,更关键的是,此物前朝未有!
这是什么?祥瑞啊!
女皇陛下能不认?她肯不认?
到时候正旦朝会,宴请番邦使节,每人面前呈冰糖一盘,女皇陛下得多有面子啊!
自己救陛下那是七八年前的事儿了,没有新功劳,多大的圣眷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消逝。
没想到,出来办了这么一趟差,这功劳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至于来俊臣?管他去死!
想到这里,他满面堆笑,道:“李先生,你得天之佑制出冰糖,装点盛世,实在是可喜可贺。不过么……”
“怎么样?”
“这么好的东西,你不想着献给陛下,是不是对不住当世大儒的名头?”
崔耕赶紧道:“武公公误会哩,李先生一制出冰糖来,就迫不及待地要献给陛下。只是他无官无职,想见陛下也没路子,这才找到了本县。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个,本县刚才才一口咬定,丽竞门的方子,绝不是他偷的。”
其实武壮也不太信崔耕的话,事实上,这玩意儿到底是崔耕发明的,还是李善发明的,就大大存疑。
但是,那又如何?
有了祥瑞才是硬道理!
别说崔耕和李善之间的破事儿了,哪怕是有确切证据证明,糖霜秘方是崔耕他们偷的,也必须压下去。
想到这里,武壮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敢问李先生准备进贡多少冰糖给陛下呢?”
不待李善回答,崔耕又赶紧道:“李先生曾经和本县说过,大内每年需要多少糖霜乃至冰糖,就进贡多少。”
顿了顿,他看了孟神爽一眼,道:“丽竞门能办到的,李先生同样也能办到。”
“你……”
听了这话,孟神爽一口血好悬没喷出来,崔二郎,你他妈是在挖我丽竞门的根啊!
糖霜作坊除了为丽竞门提供经费,还负责宫廷的糖霜供应。
这笔宫廷进供固然每年要因此损失一大笔钱财,但与此同时,也是给丽竞门垄断糖霜买卖找到了世上最硬扎的靠山。
其他人想和丽竞门公平竞争?没门!丽竞门赚不着钱,影响了供应宫廷糖霜咋办?
这也是崔耕一直担心的,所以才给上官婉儿上贡了三成份子。
如今她掉了链子不要干股,那是他上官婉儿的事儿。
如今武壮提及宫廷进贡之事,崔耕焉能错过这个机会?
糖霜的利润太大了,这点上贡和即将获得的收益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有了这个倚仗,管他丽竞门如何恶性竞争,必然都会一败涂地!
至于武壮可不管每年宫廷的糖霜进贡由丽竞门负责供奉,还是由李善的作坊负责,只要把冰糖拿回长安,对他而言就是大功一件。
同理,如此邀功的绝佳机会,他亦焉能错过?
……
此时孟神爽面色阴晴不定,他心中已然明白,在李善拿出白糖和冰糖的那一刹那,他丽竞门所产的糖霜已经输了。
两家所产之物,根本没有可比性,而是绝对的碾压!
至于宫廷供奉,呵呵,他上哪儿找冰糖去?
输了!
忽地,他站起身来,也不生气,也不丧气,而是格外冷静地说道:“安平王,武公公,如果没什么其他事儿,下官告退。”
“去吧!”
“是!”
孟神爽往外就走,到了门槛处忽然驻足,扭头道:“崔县令,恭喜你,这一局,你又赢了!不过这事儿,没完!还是那句话,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崔耕晒然一笑,道:“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本官哪儿也不去,就在江都县衙里等着你!不过,孟总管悠着点,别一着不慎,把丽竞门的家底都赔得精光!”
“多谢崔县令的提醒!”
“好走不送!”
……
……
翌日,武壮带着五十斤冰糖,三百斤精致白糖,率本部兵马重返长安复命。
至于崔耕和李善的一场危机,就算过去。
不过,丽竞门和李善之间的糖霜之战才刚刚打响。
第二天,丽竞门糖霜的价格,就下降到了原来的三分之一,李善毫不示弱,马上跟进。
价格战持续了五天,丽竞门意识到情况不对,开始出阴招,对李善的糖作坊进行刺探。
双方斗了个不亦乐乎,胜负难分,看来至少短时间内,是没可能窃取到李善作坊的制糖工艺。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某日,丽竞门之人扮作盗匪,对糖作坊发动了突然袭击。
谁知李善在崔耕的叮嘱下早有准备,让丽竞门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折损了不少人马。
接下来双方的市场形势终于出现了倾斜,李善作坊开始渐渐占上风,李家日进斗金,丽竞门的糖作坊半个月内只有支出没有收入,高下立判。
丽竞门的糖霜市场,终见颓势。
这期间,林知祥和张元昌派来的人手已经赶到,在李善这个地头蛇和崔耕这个父母官的帮助下,也顺利建起了毡帽工坊。
虽然不知淳于良精心制作的帽子是不是就是扬州毡帽,但是一经推出,的确大受欢迎。
可以预见,市场前景不是一片小好,而是大好!
在与丽竞门在生意场的斗智斗勇上,崔耕一方连番取得大捷,让所有人都看到了斗倒丽竞门的曙光。
这种日子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江都县衙内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此人头戴硕大的斗笠,包着面巾,看不清相貌,骑一匹快马而来,风尘仆仆!
直到见了崔耕,他才把面巾扯了下来,苦笑道:“宦官不准无故出京,二郎啊,老哥哥这回来见你可真是不容易啊!”
并非别人,正是老熟人刘老四!
“原来是四郎大兄,咱们可有日子没见了!”
话虽说得热乎,不过崔耕的脸上,却不见得有多热情。
也不怪崔耕慢待刘老四,本来么,上官婉儿上次不帮忙就罢了,你刘老四好歹跟我兄弟长兄弟短的,而且每次来我这儿都没少捎走东西,你怎么着也给我露点口风不是?着实有些过分。
而且你刘老四如今是上官婉儿的人啊,上官婉儿那儿你会收不到消息?
刘老四察言观色,看出了崔耕对当初的耿耿于怀,也自知理亏,叹了口气,道:“二郎啊,当时陛下心意已决,这也怪不得上官舍人不是?”
接着,他简要的把当日的情形对崔耕说了一遍,并再三强调,最后还是上官婉儿给崔耕求情,希望武则天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崔耕也不是真要跟上官婉儿闹翻,毕竟目前局势而言,不向上官婉儿靠拢,他还能指着谁?难道跟武三思武承嗣这两个逼玩意混?还是说来俊臣?或者是江河日下,还要继续苦逼十来年的李唐老臣那帮人?
他这只是一种政治态度而已,被人中途抛弃了,自然要有态度。受了这么大委屈,还没点脾气,以后谁还拿你当回事儿?
现在刘老四这番好言细说之下,他也顺着台阶就下来了,说道:“看来是小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上官舍人的恩德,一定铭记在心。”
刘老四道:“呃……二郎你还是识大体顾大局的,上官舍人怎会亏待自己人?您瞧,这次就是上官舍人差我出京,给你送些补偿。她说不能让你白受了委屈!”
说着话,他把身上的包袱打开,道:“二郎,你看看这是什么?”
这样东西崔耕简直太熟悉了,脱口而出道:“官牒告身?怎么这么多?”
“你难道忘了上次拜托老哥哥的事儿了?若是老哥去办的话,铁定没这么快。不过上官舍人听说了这事儿之后,就从中斡旋了一番,有她帮忙,嘿,这事儿自然就快了!”
“说说,都给他们几个要了些什么官?”
刘老四怒了努嘴,道:“二郎,你自己看呗。”
崔耕接过告身,逐一仔细观瞧起来……
封常清、姚度和宋根海都是从七品的宣义郎,倒是雨露均沾,没有厚此薄彼啊。
虽然说七品散官没有职司的话,待遇要降一级。但别忘了,之前他们只是不入流的小吏!
八品官,不小了啊!
就拿现在江都县尉雍光来说吧,他现在也不过是官居八品!
刘老四继续道:“二郎,不是上官舍人不愿给他们安排职司,实在是你身为六品县令,座下无法安排七品官员。若是安置到别处吧,对二郎更无裨益。所以上官舍人暂且给他们讨了散官品秩,至于具体职司,以后时间成熟了再作安排呗。怎么样?上官舍人这份礼,够不够分量?”
“够够够!”
对于手底下这三人能从不入流的小吏,噌的一下坐火箭升到七品官秩,崔耕自然是又惊又喜,他当初的期待可没这么高。
有些科举入仕之人,穷其一生都捞不到一个七品官秩啊。
这份礼,不仅厚,而且重!
重的崔耕心里有点犯嘀咕,试探着问道:“四郎,上官舍人一下子替我手下弟兄讨来三份七品告身,应该花了不少代价吧?”
“呃…这是自然…所以上官舍人也让杂家带来口信。”
刘老四将上官婉儿代为转达的话,缓缓道了出来。
果不其然,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有这么深的爱?上官婉儿也提出了两个要求,其一,既然李氏作坊的糖霜(白糖和冰糖)秘方没问题,那岂有拒财帛于门外的道理?于是旧事重提,之前崔耕答应给她的李氏作坊三成份子,她希望能重新纳入手中。
这本来就是要给她的,崔耕觉得没什么问题。
不过第二个要求,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她希望崔耕再拿出三十万贯来。
因为当初上官婉儿和武三思的手下见自家大佬们都不支持崔耕了,于是他们纷纷断定崔耕药丸。所以他们就趁着糖霜降价之时囤积居奇,买了不少糖霜存起来。现在可好,李善和孟神爽打起了价格战,越降越低远超之前,因此那些囤聚的货物就全砸到手里了,一卖出去就得亏了血本。
所以,上官婉儿的意思是,准许他们手底下这些商人原价退货,差不多总价三十万贯!
妈的,敢情这三个七品告身,是用三十万贯钱买的啊,这可真不便宜!
崔耕一阵别扭,犹豫了一下:“这个么……”
“不就退货吗?三十万贯罢了,当然没问题!”窗外有人忽然应声。
紧接着帘栊一挑,有人飞窗入内。
正是崔秀芳。
她很是爽快地摆了摆手,道:“那些货物全退回来吧,奴家代李善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