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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场院试的学子太多, 是以分了数门检查入场, 进去的时候赵全甚至都没看到一个眼熟的,没想到出场的时候远远看见了并肩而行的顾怀陵叶惊澜,两人都生的清瘦挺拔,背脊笔直成线, 在一群体态参差不齐的学子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怀陵, 惊澜。”赵全小跑挤了过去。
两人听到喊声, 停止交流,侧头回身,此时金乌正坠, 碎金满大地,将顾怀陵和叶惊澜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朦胧光晕, 赵全脚步一顿, 然后奋力挤了过来, “你们家人咋都挑好看的地儿长啊?”
认识一年多,还是觉得两人好看,前几天无意间碰到的弟弟妹妹也好看, 尤其是弟弟,嘶,跟他们家一比,总觉得自家都是歪瓜裂枣了。
叶惊澜:“你是放弃了吗?”
赵全:“啊?”
叶惊澜:“你确定你现在要讨论谁好看吗?”
赵全一拍脑门, 这才回神, 眼巴巴的看着顾怀陵, “怀陵,咱们来对对题?”
他来之前,两人就是在小声对题,顾怀陵自然不会拒绝再多一人,颔首,如此,成了三人并肩而行。
此时学子全部出考场,有些拥挤,三人刻意慢行,走了一刻钟才算出了考场,走出考场的那一刻,赵全的心也稳了,一试只一文一赋,只要主思不错,就应该不会被淘汰,幸运的,自己的主思和怀陵是一致的。
虽然赵全是真没信心觉得顾怀陵可以拿下院试案首,但对他能考上秀才是没有半分怀疑的,自己的思路和他一致,那一试应该稳了。
心里大石落了地,神情也跟着舒朗起来,顾怀陵温声劝他,“还有二试,这几日不要松懈。”
赵全点头,“怀陵你放心,我不会瞎玩的。”
说着又看向叶惊澜,先前自己和怀陵对题的时候他一直没出声,神色淡淡,不见焦虑,也不似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好奇,“你稳了?”
在书院的时候,叶惊澜是让夫子头疼的那一波学子。
并非搞事,也不是他不认真念书,是他不稳定。
鸿鹄院每旬都有考试,像顾怀陵,次次都是甲等,而叶惊澜呢,他特规律,这次甲等,先生夸他两句,下旬他就是乙,还没等先生琢磨好怎么鼓励他呢,再考时他又是甲等了,一年多下来,都是如此循环。
赵全是真拿不准他的好坏了。
他点头,神色淡淡,“稳了。”
赵全孤疑的看着叶惊澜,主要这厮不见忐忑,就这么淡淡一声稳了,你又不是人怀陵,你那么自信?
不待赵全继续发问,三人的视线就被门口围着的一群人给吸引了,看衣裳,各个书院都有,其中还有两人最熟悉,那两人站在中间被簇拥着,一个是刘文,一个是林浩,这次刘文不再高傲,而是隐隐以林浩为首。
林浩是鸿鹄院的头名,亦是案首的热闹人选。
林浩生的斯文,在书院念书的时候为人亦谦和,此时被人簇拥在中间亦不见浮夸,赵全点头,低声道:“林浩是个好的,不像有些人,被人恭维了一段时间,都不知道爹妈是谁了。”
某些人指的是刘文。
“不用议人是非,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顾怀陵和叶惊澜都没有看热闹的意思,跟赵全告别后直接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赵全却没有马上离去,而且走到了人群外围,听他们在谈论什么。
*
回家后,纪先生让他两将答卷默了一遍,看完后纪先生也没多说什么,“去温书,准备下一场吧。”
这句话的意思就意味着两人的一试都稳了。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就连俞墨也悄悄放了一半的心,小的们都出去了,纪先生拉着俞墨说话,“惊澜还真的让我意外。”
俞墨不解挑眉。
纪先生笑道:“他读书晚,我只当他是有灵性然腹内学识空缺,跟读书多年的怀陵,终究是有些差别的。但只看今日答卷而言,和怀陵也不差多少,他很会抓题。”
当初来教叶惊澜的时候,纪先生还没有多大自信,聪明是聪明,但读书太晚,又想次次都中,身为科举一途出来的学生,纪先生自然明白这里面需要多大的努力,不仅要天分,还要运气。是的,运气,不管院试乡试甚至是会试殿试,考官各有喜好,若能迎了喜好,便是差上一等,名次也可能高一等。
这次院试的出题人纪先生也认得,是赵林又,赵林又为人刚正却隐有锋芒,只是鲜为人知,但今日,为什么会说惊澜和怀陵的答卷相差无几,就因他的卷中含了那一丝锋芒之意,正合了赵林又的喜好。
“是意外,还是他真的这般善于抓人心?”
纪先生叹了一句,又自嘲一笑,如果当年自己能有这份天赋,是不是也不会终于二甲?
“恩。”俞墨含糊应了一声,“所以他能考上进士?”
纪先生震惊看向俞墨,这才院试一试呢,就算院试过了成了秀才,这年头,秀才多如狗,君不见多少人华发渐生依旧是秀才?你先定个举人的目标的成吗?直接跳进士去了?
对于纪先生的震惊,俞墨淡淡表示:“这世上从不缺天才,我认为他也是,对他寄予厚望,错了?”
纪先生:“错是没错,但这厚望是不是重了点?你就把他压垮?”
俞墨挑眉反问:“压垮说明他自己没本事,与我何干?”
纪先生:“……”
行吧。
*
四日后,一试排名出来了,顾怀陵不出意外的高居一试榜首,让人诧异的是叶惊澜,居然是一试第二,连自家人都震惊了,更别提外面的人了。
“卧槽!”
赵全看着榜文,震惊到无以复加,鼓着眼睛一字一字看去,眼珠子都快落地了,真的是他。
叶惊澜?叶惊澜!这比怀陵拿了头名还让人震惊!
怀陵虽在鸿鹄院名声比不上前面那几位,但人也是有真才实学的,只是不爱出风头不爱交际,不然偌大的鸿鹄院也不会选了他行九,认为他有一争案首的实力,虽意外,但尚能接受,可叶惊澜第二?!
那个经常和自己一起考乙等的叶惊澜?!赵全太过震惊,连自己的排名都忘记看了,晕乎乎的往外走,走了几步后才想起自己的排名,又挤回去去看,看到自己三十七的时候,并不意外,这就是自己的实力,也差不多就这个位置。
可是叶惊澜?
赵全太过震惊,都忘了去围观惊呆的林文等人,挤出去后就想去找顾怀陵叶惊澜,走了两步后才回神,等等,好像不知道他们住在哪?
哎呀!
一试出榜后,第二日就是复试,这次叶惊澜没让顾软软送,出了风头,今天肯定会聚集很多人,怕吓着她。既然不让顾软软送,其他人也干脆不送了,就送到了门前,目送两兄弟上了马车。
俞墨背着手看着马车驶出了巷口,直到马车彻底消失在视线内才回身,回身后就发现烛光下,陆湛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
“怎么了?”俞墨垂眸看着他。
抱着大将军的云七差点笑出来,噗了一声又强制憋了回去,顾怀月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笑的得意,“俞叔叔,这两日他就差把骠骑大将军当亲儿子了,事事亲为,骠骑大将军还是不理他。”
“他的狗,为什么不理他?”
俞墨这一年多都在京城,根本不知道陆湛和骠骑大将军的恩怨情仇。
顾怀月:“不知道,骠骑大将军就亲我,不愿意亲近他。”
虽然顾怀月说的没头没尾的,但俞墨养了多年藏獒,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初把幼犬送过去时,最初的那几天,谁亲近它更多?”
最初那几天?
顾怀月陆湛一起回想,陆湛率先看向顾怀月,顾怀月也想起来了,举手,“我。”
那时陆湛知道幼犬肯定是和成年藏獒有差别的,但没想到差那么多,简直就是一团狗饼子,太软了,心神激荡下,除了喂食,那几日都是顾怀月在抱在逗,不过陆湛也就耽误了那几天,查了资料后发现幼犬都是如此,长大自然变得威猛,又继续上心起来,和大将军也不差多少了。
所以陆湛至今不明白,明明自己照顾更多,为什么它最亲近的反而是顾怀月?
顾怀月明明就是有空的时候逗弄两下,甚至因为它长大了,体型过大,反而没小时候那么亲近了!
“放弃吧,我再送你一条幼犬。”俞墨直言,“不管你现在怎么做,它都不会把你当主人的。”
陆湛:“为什么?就因为最初那几天不是我照顾?”
就算雏鸟情节,但也就几天阿!
看着陆湛脸上难得的憋屈,俞墨忍笑,“因为那狗傻,它只能记住一个主人,多了它记不住,脑子不够使。”
一直以为骠骑大将军是埋怨自己小时候照顾它不精心所以长大也不愿意搭理自己的陆湛:“??”
傻?
它只能记住一个主人???
陆湛:“……艹。”
顾怀月:“你说脏话了!”
陆湛:“没有,你听错了。”
*
家里热闹,考场这边更热闹,赵全卯时不到就到了考场,一直垫脚四处张望,盘算着若是一刻钟后还看不到顾怀陵叶惊澜就换个门堵,谁知这次运气不错,刚好顾怀陵和叶惊澜来的就是这个门。
赵全一看到两人就眼睛一亮直接跑了过来,一把拽住叶惊澜,低声,“你太不够意思了,扮猪吃虎啊你!”
这个门前也已经站了好几个考生,好像都是别院的人,虽听他们在谈论顾怀陵和叶惊澜这两匹突然冒出来的黑马,但因是别院人,不认得两人的容貌。
“什么扮猪吃虎?”叶惊澜挣开赵全的手,“一直是猪的只有你。”
赵全:“……”
咬牙,“那你旬考的时候成绩是故意忽上忽下的?”
叶惊澜勾唇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将被赵全抓皱的衣袖抚平,“我一纨绔,考那么好干什么?事还多。”叶惊澜不是不知道鸿鹄院那些人背对着自己怎么评价的,是懒得搭理,读书读到都没空去逗媳妇了,哪还顾得上这些臭男人?
赵全:“……”所以,真的猪只有自己呗?
赵全被这个想法给彻底打击到了,一时间都忘了拉着两人掰扯,明明这五天以来,天天都想抓这两兄弟的!
赵全安静了,刘文竟也来了这个门,刘文这人交际颇多,尤其是赌坊的盘口出来后,便是别院的人也认识他,而他也一直被人簇拥着,然今日他竟是孤身前来的,脸色阴沉,看到顾怀陵和叶惊澜的时,脸色更是明显下沉不少。
顾怀陵和叶惊澜跟他没有过多交流,平日里也不过点头之交,如今他明显不愉,两人也不会多说什么,点头示意罢了。
明明平日都是如此,甚至平时刘文都是忽视两人的,结果今天两人依旧如常,他却换了心态。
什么意思,见到同窗都不打声招呼说个话的?看不起谁呢!
刘文这次大概是发挥失常了,一试竟连前十都没进,他知晓是自己的问题,也想着复试加把劲能把名次拉起来,只他想的好,可往日一直跟他殷勤的人都态度都变了,虽不至立时冷淡,但真的不复往日。
甚至很多人都在打听顾怀陵和叶惊澜这两匹黑马。
刘文恨的没法,冷笑一声,竟大声道:“有些人,不过一试而已,得意什么!”
这话一出,赵全回神了,随即袖子一撸,也不知道谁在得意,那几日天天都孔雀开屏的是谁?!叶惊澜拉住他的手臂,“他蠢你也蠢?”
赵全不解其意,“什么?”
也不需要叶惊澜解释,门前守着的衙役一声粗吼。
“肃静!”
直接瞪向刘文,“考场前不得喧哗!”
刘文神情一滞,这才发现他自己闹错了地方,这只是警告,若再执迷不悟,就会取消考试资格了,本来其他人还因为他的话而看向顾怀陵等人的方向,但被衙役警告后,都乖乖排队,不再交头接耳。
叶惊澜侧头看了一眼脸色涨红刘文,随即收回眼神,全然没有放在心上,这样的蠢物自己就会把自己作死的,顾怀陵也神色淡淡,“不必理会。”
两人太淡定,赵全也歇了打架的心思,安心排队检查,开始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