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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昌宗练完字刚打算传早饭来吃,就被女帝陛下使人叫了来陪吃,心里还是乐意的,一个人吃饭跟几个人吃饭,感觉当然不一样,即便是陪吃的是个老奶奶,他也很乐意,起码热闹,人多好吃饭啊。
高高兴兴过来,结果刚到殿门口迎面就遇上羽林卫将军陆禹臣的扑克脸,眼里那怨气和愤恨之色,几乎都快实质化了,两眼跟探照灯似的,紧紧盯着张昌宗,让他想装作没看见都不成。
张昌宗收敛快乐的表情,抱拳行礼:“陆将军早。”
陆禹臣板着脸看着张昌宗,默默盯着他看了几眼,仿佛要把他盯出一个洞来:“张郎好身手,好本事。”
“多谢陆将军肯定和夸奖,末学后进还需要努力。”
在不熟的人面前,张昌宗就是一个谦虚有礼、不卑不亢的好少年。郑氏的教导是卓有成效的,张昌宗只要不暴露逗比的本性,笑眯眯地那么一站,举手投足间就是个阳光帅气、优雅贵气的好少年, 风度翩翩,气质满分。
就是这样一个少年郎,昨夜在他的严防之下还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摸进来,甚至连对方是怎么摸进来的,何时摸进来的,他都全然不知晓。
陆禹臣面容不禁又是一绷,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更加的难看,有些气便再也克制不住:“可敢再比一场?”
“嗯?”
张昌宗本来已抬脚准备往大宝殿里走,结果听到地上跪着的陆禹臣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脚步便停住了,面色平静的看着他,并不说话。
陆禹臣略显激动的道:“昨日六郎潜入,不过是蝇营狗苟之技,若论真本事,还当以行军布阵为上,战场之上才见真功夫。陆某不服,张郎可敢再比一场?”
张昌宗既不急,也不生气,只冷静地地望着略显激动的陆禹臣,平静地道:“你服气不服气,又有什么用?”
“张郎这是看不起陆某?”
陆禹臣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因为跪的太久,一个趔趄,勉强以单膝跪地的姿势,一手支撑着才没趴下,一双眼却冒着熊熊怒火瞪着张昌宗。
张昌宗不为所动:“无关看得起还是看不起,也不管你服气还是不服气,打仗的时候,战场之上,敌军可不会同你商量什么,也没有敌人会顾忌你的心情,输了便是输了。陆将军应当庆幸的是,我并非敌人,否则,昨夜又当如何?”
若张昌宗是敌人——
陆禹臣只想了个开头,便不禁浑身一颤,额头冷汗津津,几乎不敢深想。张昌宗静静地看着陆禹臣白了脸,道:“敌人从来不会给你来第二次的机会!陆将军,你把昨夜当做一场比试,而我却把它当做一场实战,踏错一步,便是身死家破的实战。我赢了便是赢了,你输了便是输了,你没有资格要求我再来一次。”
“说得好!”
喝彩声自殿内而来,女帝陛下扶着上官婉儿的手,缓缓走出来。众人一起行礼:“参见陛下。”
“都免礼平身吧。”
说着,满意的眼神投向张昌宗,眼里透着喜意:“六郎之言,可谓字字珠玑,这等箴言……可是你自己总结的?别说陈伯玉,朕也用过他,知晓他壮志是有的,可堪匹配的才略与眼光却比不上你。”
张昌宗还能说什么呢?只得厚着脸皮认了:“回陛下,这是六郎自己的心得。六郎毕竟年轻,虽有陈先生教导,然终究没什么实际经验,为避免纸上谈兵,想来想去,便总结出一个‘一切从实战出发’的原则来,希望能锻炼自己,让陛下见笑了。”
女帝赞赏的看他一眼,含笑道:“这怎么是见笑呢?此事该赞赏才是。朕曾闻‘练兵千日,用兵一时’之语,六郎此法倒颇为符合兵书之妙。好,好,果不愧是自幼便以才名动京师的神童,六郎今日之才学,不负朕望。”
“陛下过奖,六郎才学尚浅,还需努力才是。”
张昌宗赶紧谦虚一下。
陆禹臣看看张昌宗,又斗胆看了女帝笑吟吟的脸一眼,咬牙道:“陛下,末将有话说。”
张昌宗顿住,女帝淡淡的瞥他一眼:“你还有何话说?”
陆禹臣俯首道:“陛下,末将不才,昨夜防守不曾做好,是末将之过,然行军打仗并非只有防守,防守只是其中一环,若要为陛下开疆拓土、建功立业,还需战场之上见真章。末将恳请陛下允许,就让末将与张郎,各带领一千人马,对阵一场,若末将输了,这羽林卫大将军之职,末将便让与张郎!”
女帝扫张昌宗一眼,看他一脸平静,就着莫成安抬来的坐榻坐下,问道:“若是六郎输了,你赢了呢?”
陆禹臣想了想,道:“若是末将赢了,那张郎便要把昨日是如何潜入行宫一事交代清楚。张郎可敢与末将一比?”
众人齐齐看向张昌宗,张昌宗面色依旧冷静,并不曾因为陆禹臣的提议而起半分涟漪,若仔细看,甚至还能从他眼中看出失望之色来。
女帝敏锐的看他一眼,问道:“六郎有何话说?尽可道来便是。”
“喏。”
张昌宗应了一声,望着陆禹臣:“陆将军,作为守卫宫禁的羽林卫大将军,说实在的,在下对您有些失望。”
陆禹臣面现怒色,若不是上头女帝坐着,怕是要冲上来的:“张郎此话何出?若不说出个道理来,便是陛下在此,末将也不会服气。”
张昌宗浅浅一笑,神情悠然:“敢问陆将军,羽林卫的职责是什么?”
陆禹臣怒道:“张郎可是在消遣末将?别说末将身为羽林卫大将军,便是随便拉出一个小儿来问,也当知道羽林卫屯驻皇宫以北,守卫宫城安危。”
张昌宗对陆禹臣的怒气不以为意,呵呵一笑道:“既然将军知道,为何还向在下提出要比行军对阵呢?”
“嗯?!”
这话一出,不止陆禹臣,便是女帝与上官婉儿也露出不解之色,女帝面露若有所思之色,唯有上官婉儿白他一眼,轻声叱道:“莫要装神弄鬼,有话快说。”
“谨遵师命。”
张昌宗朝婉儿师父一笑,然后,端正一下表情,对陆禹臣道:“既然陆将军都知道羽林卫重在宿卫中央,守卫宫城的安危,为何还执着于行军对阵呢?若要行军打仗,自然有南衙十六卫,还有各府的府兵,边防有驻屯的边军,何须劳动到北衙禁军?”
女帝陛下眉头一挑,没说话,上官婉儿露出恍然大悟之色,目光灼灼地看着陆禹臣,看他如何应对。
而张昌宗也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径直道:“羽林卫宿卫中央,守卫禁中安危。重点便在一个守字上,陆将军不想着在守字上做功夫,反而想着与我比对阵……呵呵,陆将军,你重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