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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是千万朵色彩缤纷不分先后华丽绽放的焰火,朵朵精致,瓣瓣绚烂,好似天宫仙子随手抛洒的漫天仙梅。耳边是李欢落寞萧瑟的喃喃低语“我只是想要有个人,陪我看一场烟花!”,莫名的心头便有了一种好梦易醒的悲凉感!
只是这感觉还不曾停留片刻,漫天的烟花声中,忽的便响起一声尖厉的长啸,容锦猝然回神,才要抬头,耳边却再次响起李欢幽幽长长的一声叹息。
容锦不由的便转头看去,一转头却对上一对深遂如极夜的眸子。
“容锦,烟花好看吗?”
李欢唇角翘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深的像一团浓墨一样的眸子,清清亮亮的看着容锦,等着她的回答。
容锦下意识的便点了点头。
“那下次,我再来找你陪我看烟花,好吗?”
话落,李欢抬手,将容锦被风吹乱,遮住半边脸的头发轻轻的掠了掠,替她夹在耳后,目光真挚而虔诚的看着她。
下次?
容锦才要开口,才前那尖厉的啸声再次响起。
李欢默了默,眉宇间染上一抹深深的无奈,手顺势停在容锦的脸上,如同对待一块绝世美玉般,小心而珍惜,“容锦,你知道吗?你和我,其实才是一路人。”
不待容锦回答,李欢却是手指突然快速的一滑,下一刻,容锦便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里。
容锦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看到了倾城。
倾城满脸绝望的倒在一片血泊里,清丽的脸上一对勾魂魄的眸子满满的都是懊悔与恨意,线条优美饱满性感的唇翘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轻声呢喃着。
“倾城……”
看到这样的倾城,容锦痛得好似被狠狠的戳了一刀,她想要上前,但一道无形的屏障却将她和倾城远远的隔绝开来。
“倾城……”
容锦用力的喊着。
可是,不论她怎样喊,倾城都不听到。
耳边响起,倾城细碎的如同风一般的呢喃声,“贺兰铮,何必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不过就是想让我死,你好扶白浣雪为后罢了!不过就是,你的江山,你的天下乃至你能活到今天,一切都是因着我凤倾城,你不想承认自已的无能罢了!不过就是,狡兔死,走狗烹!不过就是……不过就是我凤倾城有眼无珠……”
容锦听着那几欲叫人心碎的声音,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倾城,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这样?
这世间,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的看着自已在乎的人受尽折磨,而你除了看着仍旧只能看着,还要痛?
“倾城,倾城……”
容锦无力的滑倒在地上,双手抱膝,紧紧的将自已蜷缩成一团,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抵挡住那无尽的寒意和恐惧。
但在就在这时,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姿容秀丽清艳绝纶穿一袭白色衣衫的姑娘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抱住了口吐鲜血的倾城,容锦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是下一刻,她却看到那美得言语难以形容的小姑娘拿了把银光闪闪的刀去剜倾城的眼睛。
“不……”
容锦惊叫着不顾一切的往前扑去。
“锦儿!”
耳边响起一道焦急暗哑声音。
紧接着眼前陡然一亮。
容锦目光怔怔的看着眉眼蹙成一个川字朝她看来的燕离。
这是哪里?
倾城呢?
她明明看到倾城了的!
容锦猛的便抬头,这一抬头,才霍然惊觉,她被燕离抱在怀里。
“锦儿……”燕离颤了声音,伸手将容锦拉回怀里,目光落在容锦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上,轻声问道:“出什么事了?你,你为什么哭了?”
容锦摇头。
即便是亲密如燕离,她也不敢告诉他,她其实不过是异世的一抹孤魂这件事。既然身世不能说,那她又怎么告诉他倾城的事?
“锦儿,”燕离抬手,轻轻的擦去她脸上的泪痕,不无痛惜的问道:“是不是做恶梦了?我听到你在喊倾城,倾城是谁?”
容锦这个时候已经将周围都打量了一遍。
天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白光,她和燕离此刻在一个小小的约几丈见方的陆地上,陆地的四周是一片碧波荡漾的水面。
“我,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容锦看向燕离,蹙了眉头问道,话声一落,却是霍然回神,惊声问道:“燕离,李欢呢,我记得……”
容锦提起李欢,燕离原本微蹙的眉头顿时便皱得紧紧的,他手上略略用力,迫使不停四处张望的容锦朝他看来。
“锦儿,我找到你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没有李欢。”燕离说道。
容锦顿时便想起,李欢在她身上拂了一拂,她便陷入昏迷的事,然后便是那个主她心痛欲碎的梦!
倾城,倾城你到底在哪里?那到底只是一个梦还是你真的在某个未知的地方遭遇了这样惨烈的事?
“锦儿!”见容锦再次神色惘然,一对清秀的眸子里溢满了浓浓的悲伤的情绪,燕离心头再次一紧,猛的便将容铁抱在了怀里,一手紧紧的禁固着她,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别怕,别怕,锦儿,我在这呢。”
然不任他如何轻言细语的安慰,容锦却是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一般,身上散发的悲凉的气息,只叫燕离恨不得即刻赶回去将李欢大卸八块。
“锦儿,锦儿……”
燕离的低低的如玉石相击的声音不住的在耳边响起。
天色渐渐大亮,容锦这才看清,在离他们约一丈外的岸边,昨日的乌蓬船还在随着波浪一起一伏。
“啾啾”耳边响起不知名的鸟叫声,轻和着燕离一声又一声的轻呼。
容锦抬头,“燕离,我做了个梦,那个梦好可怕。”
燕离原以为是李欢对容锦做了什么,才会把她吓成这样,却不想,原来只是容锦做了一个梦。心里莫名的便松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别怕,蓝姨说梦是反的。”
容锦点头,下一瞬,将脸深深的埋进了燕离的怀里,深深的汲取着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驱散她心里的恐惧和慌乱。
燕离见她这般,再次紧了紧手里的手。
什么都不再说,也什么都不再问,就那样无声的抱着容锦。
时间慢慢流逝,当一轮金黄太阳驱散了周遭氤氲的薄雾时,容锦终于将那个梦带来的惶恐不安压了下去。
她自燕离怀里抬起头,先是往四周看了看,这才轻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找到我的?当时就我一个人吗?”
容锦不提还好,这一提,燕离蓦的便想起他循着那片烟花找来,找了整整一个晚上,才在天快亮时看到容锦人事不省的倒在小船上的情景。那一刻,天知道他有多后怕,后怕因为他的晚来一刻,而让容锦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怎么了?”感觉到燕离的身子似是僵了僵,容锦抬头看向燕离,轻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燕离扯了扯唇角,脸上绽起一抹浅到近似于无的笑,轻声说道:“我没找你多久,找到你的时候,李欢已经不见了。”
容锦点了点头,想起李欢离开前那两声尖厉的啸声,想必那个时候便是有人传信给李欢,告诉燕离他们找来了吧?
“燕离。”容锦抬头看向燕离。
“嗯?”燕离轻手拍了拍容锦,问道:“怎么了?”
容锦默了一默,想起李欢那带着萧瑟悲凉的“我只是想要有个人,陪我看一场烟花”的话,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李欢他……”
燕离目光一紧,看向容锦。
容锦没有接着往下说,与李欢一夜相处的情景幻灯片一般的在脑海里一幕幕的回放,她不相信李欢截她一场的目的,真是像他说的那样,不过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是撇开这个说词,李欢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锦儿?”燕离犹疑的看向容锦。
容锦决定先把自已的疑惑放到一边,她抬头看向燕离,轻声说道:“我们先回去吧,我不见了一夜,怕是要把吴婶她们急坏了。”
燕离点头,抬手便要抱了容锦起来。
容锦却是已经脱离了他的怀抱,轻声说道:“不用了,我自己走吧。”
燕离没有强求,牵着容锦走到岸边的乌蓬船边,扶了容锦上船后,他也跟着上了船。
“没有船浆,我们怎么办?”容锦看着光溜溜的船对燕离问道。
燕离扬了扬眉梢,轻声说道:“放心,没有船浆,我也能把你送回去。”
容锦笑了笑。
下一刻,便看到燕离突的便双手轻拍水面,随着燕离轻拍水面,船果真向前直直驶去,轻飘飘的,有种人在水上飞的感觉,两岸的景致如飞花般,匆匆向耳后掠去。
这种奇妙的感觉,顿时便让容锦放下了沉甸甸的心思,不由自主的抬起头,任风吹打在她微闭着眼的脸上,风吹起她宽大的袍袖,似乎随时都会乘风飞去。
坐在船尾的燕离看着被霞光笼照笑靥如花的容锦,那浅浅的金色的光晕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粉似的,恬静的表情却让她比平日里看着更添几许柔美。
这样美好的她,他怎么舍得让她惶恐,让她伤心,让她难过?
李欢,从今天起,你我不死不休!
小船才靠岸。
候在岸边的南楼急急的跑了上前。
“少主,容姑娘。”
容锦对上南楼因一夜未睡而布满血丝的眼,谦意的笑了笑。
而南楼眼见容锦完好无恙,心头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只是下一瞬,却又是眉头一紧,急声道:“少主,容姑娘,府里出事了。”
容锦和燕离齐齐一呆,但几乎是同时的,两人异口同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南楼看了看容锦,欲言又止。
容锦将南楼的神色看在眼里,不由便狐疑的道:“怎么了?是不是跟我有关?”
南楼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昨儿夜里辰王夜闯府邸,小吴管事被打伤了!”
容锦听完南楼的话,整个人跟着呆了呆,她原以为是欢把用调虎离山之计,把她骗出郡主府,再派人夜袭,可乍然一听说是李逸辰夜闯伤了吴继富,怎么听怎么都有一种这世界玄幻了的感觉。
李逸辰?
他想干什么?
还是说他跟李欢是一伙的?
“龙卫呢?”燕离冷着声音朝南楼问道:“凤卫被派出去了,那龙卫呢,他们在干什么?”
“属下也不知道,琳琅已经赶回去了,属下在这等少主和容姑娘。”南楼轻声说道。
燕离朝容锦看去。
“先回去,了解下情况再说吧。”容锦对燕离说道。
燕离点了点头。
南楼连忙招呼等在一侧的吴大将马车赶了过来。
等燕离和容锦上了马画,她也跟着上马车,对吴大说道:“走吧,回府。”
吴大手里马鞭一甩,马车笃笃的朝永宁郡主府驶去。
一路上,容锦都在想着李逸辰为什么会突然夜闯她的郡主府,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时,耳边响起燕离的声音。
“锦儿,你说李逸辰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容锦抬头朝燕离看去,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有没有可能,李逸辰跟李欢是一伙的?李欢将我引了出来,李逸辰再夜闯府邸,但却不小心被发现了?”
燕离才要开口,坐在马车外的南楼已然接了话说道:“姑娘,听报信的人说,李逸辰他是从正门闯进去的。”
从正门闯进去的?
那也就推翻了容锦之前的想法。
“会不会是他以为李溶月是被我关起来了,利用这次机会闯进去找人呢?”容锦轻声问道。
燕离摇了摇头。
若是李逸辰真的认为李溶月是被容锦囚禁了,他大可向皇上要一道搜府的圣旨,不用这样大张旗鼓的杀上门,再度结怨!
两人寻思来寻思去,也没想明白李逸辰到底为什么要这样行事。
末了,容锦嗤笑一声,摇头道:“别想了,回头到府里问问下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就知道了。”
燕离点头,对上容锦淡笑的脸,他默了一默,轻声问道:“锦儿,李欢他为什么要把你骗走,你知道吗?”
容锦抬头看向燕离,顿了一顿后,说道:“他说他就是想找个人陪他看一场烟花。”
燕离闻言,不由便眸子一紧,“找个人陪他看一场烟花?”
容锦点头,“他是这样跟我说的。”
“那你觉得真的是这样的吗?”燕离问道。
容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就觉得他有些怪怪的。”
燕离点头。
容锦的声音再度响起。
“燕离,我觉得李欢,他好像是想要告诉我什么,但是我想来想去,又想不明白他想告诉我什么。”
燕离听了容锦的话,想了想,轻声问道:“那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容锦便将她同李欢之间的对话,选择性的说了一些出来,当然对于李欢的那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样的话,她自动选择了过滤。
“他说你和他才是一路人?”燕离挑眉看向容锦。
容锦点头,轻声说道:“他还问我,如果李溶月的生命背负原罪,那么我呢?我的生命难道不是背负原罪的吗?他这样说的时候,我觉得他对我做的一切,好像是替李溶月向我报仇。可是,他又说其实我和他才是一路人,我又糊涂了,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燕离摇头,任他再天资聪颖,遇上这样没头没脑的事,也是理不出个头绪来。
“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你以后都不要再轻易的上当了。”燕离看向容锦,轻声说道:“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容锦点了点头,脸上一热,绽起一抹浅浅的红晕,轻声说道:“我原本也不想跟他去什么夜游的,但他自已提出来的,如果我跟他去夜游,我可以向他提出三个问题,所以……”
燕离拍了拍容锦的手,表示他明白她的想法。
“可是我后来就后悔了。”容锦抬头对上燕离朝她看来的目光,轻声说道:“我想知道的是楚惟一为什么要背叛你,可是这问题我又不能问。其它的问题又无关痛痒,问了也是白问。”
眼见,容锦一脸的懊恼,燕离不由便笑了笑,轻声道:“那你问了他什么?”
“我问他是不是想当皇帝。”容锦说道,“可是,他说他不想当皇帝。”
燕离不由便挑了眉头。
他自认为,楚惟一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无非便是东夏的传国玉玺,可如果李欢的目的并不是想当皇帝,那楚惟一背叛他还有什么意义?
“燕离,”容锦挠了挠燕离的掌心,待燕离回神朝她看来时,她轻声问道:“你说,他们的目的会不会是京山?”
“京山?”燕离朝容锦看去。
容锦点头,斟酌着说道:“京山有银矿,还有玉石矿,任谁得了它便如同坐拥金山银山。如果李欢不想坐拥天下,那他会不会想要的只是京山?你也知道的,他一直就是个富贵闲散王爷。”
“也有这种可能。”燕离想了想,点头说道:“不过,京山比起一国之君来说,我还是觉得一国之君更有吸引力。”
“可是,他明明说了他不想当皇帝的啊!”容锦失声道,“难道他是在骗了?”
燕离笑了笑,点了点容锦的鼻子,语带宠溺的说道:“傻瓜,人家答应了你可以问三个问题,但人家可没答应你据实以告,是不是?”
容锦张了张嘴。
燕离便又笑了问道:“那还有两个问题呢?你问了什么?”
“噢,我还问了他为接近我的目的是什么?还有一个问题没想好,就暂时没问。”容锦说道。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接近你的目的是什么?”燕离目光灼灼的看向容锦。
容锦垂了眼眸,轻声说道:“他说他对我没什么目的。”
燕离看着容锦饱满的额头,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抬手将容锦拥在怀里,轻声说道:“我想他对你不是没有目的,而是这个目的,你觉得不可能,所以,你自动忽略了,是不是?”感觉到怀里的容锦僵了僵,燕离深遂的眸里掠过一抹寒意,声音却仍旧温柔动听“他怎么说的,你说给我听听。”
容锦摇了摇头。
好吧,她就算是再迟钝,她也能感觉出来,李欢对她似乎有那么点不可与人言说的微妙心思。只是,这样的事跟燕离说,合适吗?
燕离紧了紧手,“你是怕我生气,还是怕我误会你?”
“不是,我就是觉得……”
“觉得什么?”燕离打断容锦的话。
容锦抿了抿嘴,好吧,有追求者这也不是什么坏事,是不是?最其码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证明,燕离他其实还有很有眼光的吧?
“我问他,他对我有什么目的,他说只不过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容锦红了脸轻声说道。
头顶不出意料的响起了燕离重重的冷哼声,容锦脸上掠过一抹极快的笑。
“君子?他也配称为君子?”燕离没好气的说道:“要我说,他就是个小人,砌头砌尾的小人!”
容锦觉得李欢是君子也好,小人也罢,这其实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因为不论是君子还是小人,他们眼下的都是一种敌对的形势。
“他是君子还是小人,我们先不管。”容锦抬头看向燕离,轻声说道:“你之前把我放在府门口时,你去哪了?”
“我进了趟宫。”燕离对容锦说道:“我让太子查十三年前韩铖被人下药的事。”
容锦不由便一脸错愕的问道:“为什么?好端端的查这件事干什么?”
“我总觉得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燕离对容锦说道:“你还记得当日容芳菲的话吗?”
“什么话?”
“她说她们正愁不知道如何下手时,宫里的那个叫玉环的宫女却主动的找上了门。”燕离看向容锦,沉声道:“玉环是谁的人?她为什么要主动找上容芳菲?事后又被谁灭口?”
容锦怔怔的看向燕离。
这些问题,她当初不是没有想过。
但她想到云釉是出身宫里的人,也许是云釉想要祸水东引才会有那样的一番说词,但现在……容锦咽了咽干干的喉咙,对燕离说道:“查得出来吗?”
“先查查看再说吧。”燕离拍了拍容锦的手,笑了笑,说道:“不过,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必竟十几年前的事了。”
容锦点了点头,顿了顿,忽然说道:“云釉是淑太妃的人,燕离,你说那个幕后的人会不会是淑太妃?”
“应该不是。”燕离打断容锦的话,轻声说道:“每个人做事总有一个目的性,淑太妃她没有目的性。”
容锦点了点头。
先帝驾崩后,淑太妃虽然没有殉葬,但却吃斋念佛了十几年,这十几年更是深居简出,几乎与外界断绝了往来。这两年更是传出,淑太妃想要去皇陵,替先德守陵的事。
如同燕离所说,任何人做一件事,都有一个目的性,如果是淑太妃,她设下这样天大的一个局,她的目的难道就是为自已十几年的吃斋念佛找个悔过的理由吗?
容锦摇头。
这时外面响起了南楼的声音,“少主,容姑娘,我们到了。”
容锦敛了心思,就着南楼打起的帘子,由着燕离扶着下了马车。
她才下马车,得了消息的吴保兴家的便带着两个儿媳妇和府里的丫鬟下人急急的迎了出来,远远的看到容锦,吴保兴家的已经是一手抹着泪,一边上前牵了容锦的手上下打量,一迭声的念叨着。
“菩萨保佑,总算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站在吴保兴身后的冯氏和张氏,两人也是红了眼眶,不住的抹眼泪。
天可怜见的,这一个晚上,先是郡主不见了,接着辰王爷跟个疯子一样直往府里闯,她们几乎就以天都要塌了!
“吴婶,我没事。”容锦安抚着哭得伤心的吴保兴家的,抬头看了眼她身后同样不住抹着的冯氏和张氏,轻声道:“说是小吴管事被打伤了,要不要紧?有没有请大夫?”
吴继富的媳妇张氏自她婆婆身后走了出来,屈膝对容锦福了福,轻声说道:“回郡主的话,没有性命之碍,只是皮外伤,已经请了大夫入看过了,大夫说养些日子就好了。”
话是这样说,但脸上却是难掩悲戚之色,眼泪更是如断线的珠子一样“啪啪”的直往下掉。一侧站着的吴保兴家的也是眼泪跟雨似的掉个不停。
既然已经没有性命之忧,这两人怎会哭成这样?
再说了,以吴继富的为人,不可能说她回来了,不出来迎她!
容锦拧了眉头,对站在不远处的杏雨和杏花招了招手。
杏雨走了上前,“郡主。”
“小吴管事伤到哪里?”容锦对杏雨问道。
杏雨才要开口,吴保兴家的却是抢在杏雨前面说道:“郡主,有什么话,进屋说吧。”
容锦想了想,点头道:“那就先进府吧。”
等进了府,吴保兴家的却是又指使着丫鬟婆子忙着打水让容锦沐浴,又让厨房赶着去做吃的,总之就是把所有人都支使的团团转,而不让容锦有时间问她们话。
容锦看在眼里,也不点破,等洗了澡,用过早膳,她对亲自在一边侍候的吴保兴家的说道:“吴婶,带我去看看小吴管事。”
不想,她话声才落,吴保兴家的“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吴婶!”容锦错愕的看着跪在地上二话不说就猛力磕头的吴婶,回过神来后,连忙便蹲下身,一把扶住了她,急声道:“吴婶,您这是干什么啊?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您……”
“郡主,”吴婶抬头满脸是泪的看向容锦,哆着嘴唇说道:“继富他……”
“吴婶您放心,我会替小吴管事找回公道的,你起来……”
“不!”吴保兴家的却是陡然尖厉的喊了起来,“郡主,这事就这样算了,继富他,老奴已经连夜将他打发到庄子上去了。这事,原是他不对,是他冲撞了王爷,才会……”
容锦这才明白,吴保兴家的跪地求的不是她替吴继富做主,而是要她息事宁人!
为什么?
容锦抬头朝被打发到门外的杏雨看去。
杏雨对上容锦的目光,低了头走进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郡主,小吴管事被伤了脸,以后怕是不能……”
杏雨没往下说,但容锦却是听得心里一凉。
伤在了脸上?
虽然吴继富只是个下人,不用出仕为官什么的,但同样的一个被伤了脸的下人,以后想要成为一府管事什么的,却是很难。
容锦抿了抿嘴,使了眼色给杏雨,杏雨连忙起身帮着将吴保兴家的扶了起来。
“吴婶,不管怎样,先让我去看下小吴管事吧。”容锦轻声说道:“先不说他是我府里的管事,单说他跟你的关系,我也不能看都不去看一眼,是不是?”
吴保兴家的还要推脱。
容锦却是不由分说的对门外的杏花说道:“杏花,你去跟你跟张婶子说一声,我要去看看小吴管事,叫她过来领个路。”
吴保兴家的一把攥住了容锦的手,自家姑娘是什么样的脾性,她比谁都清楚。拦肯定是拦不住的,她抬头看了容锦,咬牙说道:“郡主,您要去看继富,老奴不拦您,可您得答应老奴,这事就这样算了,不能去找辰王爷报仇。”
“哎,吴婶,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容锦没什么诚意的说道。
明知容锦是敷衍,可是吴保兴家的又能怎样?还能逼着容锦发毒誓不成?只能拿定了主意,就是舍了命,也不能让容锦为着吴继富惹出祸事来。
这边厢,容锦跟着吴保兴家的一路去看吴继富。
那边厢,如意堂却是气氛沉的好似天被摊了窟窿一样。
燕离站在廊檐下,李超带着龙卫一行人齐齐跑在了院子里。
楚惟一神色难看的站在燕离后三步,目光复杂的看着跪了一院子的龙卫。
“怎么,不愿走?”
龙卫队长李超抬头,眸色痛苦的看向燕离,沉声说道:“少主,属下等发过毒誓,终身追随少主,若违此誓天打雷劈,永不入轮回。少主,昨夜之事,是属下等失职,但……”
“但什么?”燕离目光冷冷的落在李超脸上,“当日你们进府里,我说过什么。可还记得?”
“属下记得,”李超迎向燕离刀子似的目光,大声道:“要我等视永宁郡主如少主一般,尽忠尽职保护郡主安危。”
燕离唇角翘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冷冷道:“既然记得,那你们是怎么做的?”
“少……”
李超的话被楚惟一打断。
“少主,是属下下的令,不许龙卫轻举妄动。”楚惟一上前一步抱拳对燕离说道。
燕离回头看向楚惟一,“楚叔,你下的令?”
楚惟一点头,才经张嘴解释。
燕离脸上却是讥笑愈浓,他点了点头,一字一句说道:“看来,是我糊涂了,龙卫是楚叔的龙卫,我又有何权力要求他们什么?”
楚惟一闻言脸色顿时大变。
地上跪着的以李超为首等人的龙卫,也是同样脸色大变。
楚惟一对上燕离那冷得如同冰碴子的脸,稍倾,唇角绽起一抹苦笑,掀了袍摆缓缓跪了下去。
“是属下愈越,请少主责罚。”
龙卫虽是楚惟一一手带出来的人马,但这些人自加入龙卫起,便起过誓,一生只听从一人,一生亦只效忠一人,那就是燕离。
现在龙卫没有遵守燕离的吩咐,护住郡主府,却听从了楚惟一的话,没有任何动作!不论是龙卫还是楚惟一本人,都犯下了背主之罪!
燕离目光落在既便是跪着还是腰身挺直的楚惟一身上,也许,从最初的开始,这个人既不忠于先帝,也不忠于他,他永远忠守的只是他自已吧?
“带着龙卫离开吧。”燕离冷冷开口道。
“少主!”
楚惟一大惊之下,连忙抬头朝燕离看去。
燕离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便要进屋。
“少主,是我等失职,我等愿以死谢罪!”
李超猛的便抬手对着自已的天灵盖拍去,只是就在这时,一道强劲的风扫了过来,撞在他抬起的那只手上。
“少主!”
李超红了眼眶看向转身收了手的燕离。
燕离看了眼院子里那十几个龙卫,叹了口气,冷冷道:“死罪可饶,活罪难逃,自已去领罚吧。”
“是,少主!”
李超一头磕到底,二话不说站了起来。
他身后跟着跪着的龙卫便也都站了起来,跟着李超退了出去。
很快院子里,便只剩下燕离和跪着的楚惟一。
燕离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天,树叶都掉光了,一天一个温度,也许过不了多久,便能迎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吧?也不知道蓝姨她们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身后响起楚惟一的声音,“少主。”
燕离收了目光,朝身后的楚惟一看去,“楚叔,你后悔过吗?”
楚惟一身子一顿,稍倾,抬头朝燕离看去,“属下不明白少主的意思。”
“楚叔,你当年是正德身边的第一护卫,如果不曾奉遗诏来京山,很有可能封候拜爵,荣荫子孙,可是你来到京山,一守就是十几年,不要说荣荫子孙,便连个家都没有。”话声一顿,燕离朝楚惟一看去,“楚叔,你后悔了吗?”
“属下不后悔,”楚惟一微微抬头,目光迎着冷冷朝他看来的燕离,一字一句说道:“属下的命本就是属于先帝的,对先帝爷尽忠,对少主尽忠,是属下的使命。”
燕离翘了翘唇角,说不上那笑意味着什么。
“楚叔,如果我现在放你离开,可能我给不了你高官厚位,但却能给你富及三代的财富,你愿不愿意?”
“少主?!”楚惟一又是惊又惧,一脸痛色的说道:“属下犯了错,少主责罚便是,为何一定要赶属下走?”
燕离却是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明白了。”
楚惟一不知道燕离所谓的“明白了”是指什么,他一咬牙,“咚”一声,一头磕到地上,“少主,属下这就去领罚。”
燕离没有出声。
楚惟一默了一默,起身站了起来,对燕离揖了一礼后,匆匆退了下去。
一直守在屋子里的琳琅和南楼这才走了出来。
“少主。”琳琅朝燕离看去。
燕离摆了摆手,轻声问道:“容姑娘那边怎么样了?不是说有个管事被打伤了吗?伤得厉害吗?”
琳琅与南楼交换了个眼神,轻声说道:“那管事的脸被伤了,只怕容姑娘,这次不会善罢甘了!”
呵!
燕离笑了笑。
容锦不会善罢甘了,难道他就会吗?
“辰王为什么夜闯郡主府,查明白了吗?”燕离对琳琅问道。
琳琅点头,“具体是什么不知道,但似乎与容姑娘的身世有关。”
燕离不由便拧了眉头。
琳琅心下一颤,连忙低了头。
“容锦的身世,当时在场的不过就是我和她还有韩铖,怎么就会被李逸辰知道了?”
“少主。”南楼往前一步,轻声说道:“会不会是大皇子泄露出去的,大皇子这些日子与睿王李恺走动的有些密切,这事,会不会是跟他有关?”
“燕翊?!”燕离眸底的寒意愈浓,冷笑连连道:“看来,实在是我太过仁慈了!”
南楼和琳琅闻言都不敢接话。
就在这时,被容锦派来如意堂侍候的棉雾急急的跑了过来。
“燕公子,您快去劝劝我们郡主吧,我们郡主她要带人杀上辰王府,吴婶和张婶子几个怎么拦都不拦不住!”
燕离闻言不由便眉头一挑。
容锦可不是这样冲动的性子,这是出什么事了?
但他二话没说,转身,便急急的朝外走。
南楼和琳琅交换一个眼神,也急急的跟了出去。
前院,吴保兴家的跪在地上,死死的抱住了容锦的褪,嘶声喊道:“表小姐,您踩着老奴的尸体去吧,老奴到了地底下,也有脸跟老夫人交待,老奴尽力了,老奴拦不住啊!”
冯氏和张氏同样跪着。
半张脸被布缠着的吴继富更是不顾鲜血染红了纱布,张手拦在了容锦的跟前,哑着嗓子说道:“郡主,小的是个男人,又不是个女人,脸丑脸好的有什么关系?您听小的一声劝,这事就这样算了,小的当不了管事,以后给您养马赶车都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