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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澜院。
“小姐,御林军撒走了。”芸芷惶惶的看向脸色铁青的容思荞,哆了嘴唇说道:“下人们都在说,锦小姐献药有功,怕是宫里很快便要赐郡主府了!”
容思荞听了芸芷的话,脸色一白,好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想到之前御林军围了淑玉斋和青檀院,她因为害怕被容锦牵连以及与容锦的旧怨,她买通黄婆子给容锦下毒,不想黄婆子却莫名奇妙死了,不但黄婆子死了,叔祖父也跟着莫名奇妙的病了的事。
自容芳华死后,容锦便好似变了个人一样,心性暴虐不说,手段更是凶残如恶魔,万一,让容锦知道,她曾经试图谋害她,容锦她会放过自已吗?不由自主的眼前又浮现起袁妈妈死时的那一幕,下一刻,容思荞脸白如纸,身子也跟着瑟瑟颤抖起来。
“小姐……”芸芷慌乱的看着容思荞发白的脸,轻声说道:“怎么办?要不,我们还是回燕州吧。”
“回燕州,回燕州,你除了知道回燕州,还知道什么!”
容思荞对着芸芷就是一顿怒骂,芸芷吓得脚一软,差点就“扑通”一声,软在地上。她要哭不哭的看着脸色几近扭曲的容思荞,哑了嗓声说道。
“那怎么办?黄婆子死了,万一锦小姐知道,是我们叫黄婆子买的砒霜,她……”
“我们怎么了,谁看到是我们让黄婆子买砒霜了!”容思荞喘着粗气,恨恨的盯着眼前除了一张脸便一无是处的芸芷,“死的怎么就会是云香,不是你?没用的废物,滚出去,别在这碍我的眼。”
芸芷连忙逃命似的走了出去。
“回来!”
身后又响起容思荞的一声怒喝。
“小姐……”芸芷要哭不哭的看着容思荞。
小姐到底要干什么啊?这是想逼死她啊!
容思荞抬头,对上芸芷那巴掌大一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脸,顿时觉得一股无名火从脚底直往头顶窜,但想着,眼下这府里也就芸芷一个人能为她所用,攥了攥手,忍下了那股火,说道。
“收拾下,我们去趟云姨奶奶那。”
还去云姨奶奶那!
芸芷只觉得一颗心就好似要跳出来一样。
上次小姐去了趟云姨奶奶那,回来便让她找黄婆子买砒霜,这回,小姐又要干什么啊?有心想劝几句,可是对上容思荞那冷得像冰渣子一样的脸,终究是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打了盆水收拾了下自已,便跟着容思荞去了梨香院。
“大小姐来了。”
小丫鬟远远的便屈膝给容思荞行礼。
容思荞笑了笑,示意芸芷将一个小荷苞递给了小丫鬟。
小丫鬟接过芸芷递来的荷包,笑眯眯的说道:“大小姐,表少爷来了。”
王箴吗?
他怎么来了?
容思荞只一怔过后,便笑着对小丫鬟说道:“那我就不进去了,等世子走了,我再来看叔祖母。”
小丫鬟笑着点头,正欲送了容思荞主仆二人离开,身后却响起红裳的声音。
“小苗,是谁来了?”
被唤作小苗的小丫鬟脚下步子一顿,回头对正在门里问话的红裳说道:“红裳姐姐,是大小姐来了,知道表少爷在里面,正要走呢。”
屋子里便响起轻声的说话声,容思荞这下子到不好走了,不多时,红裳挑了帘子笑盈盈的走了出来。
“大小姐,老夫人请您进去。”
容思荞不由便犹疑的问道:“叔祖母有客人在,我还是改天再来吧。”
男女七岁不同席,不管私下里容思荞与王箴有多少的接触,但当着长辈,该避忌的还是要避忌。
“老夫人说了,你跟表少爷也算是嫡亲的表姐弟,没遇上到也罢了,遇上了,总要让你们认个脸熟,别到时走在大街上,连亲戚都不认识。”
话说到这份上,容思荞再走便不合适了。
容思荞对红裳笑了笑,就着红裳打起的帘子走了进去。
屋子里,王箴正同云姨奶奶有说有笑的说着话,见了容思荞进来,两人都停了话头,抬头看向容思荞。
不待云姨奶奶开口,王箴抢在她前里,说道:“荞表姐,你即知道我在里面,怎的还要走?”
容思荞脸上绽起一抹尴尬的笑,心里道了一声糟糕,目光不由自主的朝王箴身旁目光一瞬间冷了许多的云姨奶奶看去,一边屈膝行礼。
“思荞见过叔祖母。”
云姨奶奶目光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容思荞,又看了看身边的王箴,扯了扯嘴角,说道:“起来吧,我到是不知道,箴儿你竟是见过你荞表姐的。”
“噢,就是上回在花园里无意间遇上了一回,后来就一直没见过,若不是今天在外祖母这遇上了,我都要给忘了有这么回事。”王箴说道。
云姨奶奶眼里的冷意便少了几分,她回头嗔怪的对王箴说道:“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跟祖母说一声呢!”
“我每天见那么多人,哪记得那么多啊!”王箴一脸无所谓的说道:“这不,荞表姐进来,看到人,我才想起来,原来我是跟她见过的。”
云姨奶奶便作势拍了王箴一下,这才回头对一直立着的容思荞说道:“荞儿,你还站着做什么,快坐下啊。你箴表弟也不是外人,既然你们见过,我也就不用特意介绍了。”
容思荞脸上绽起一抹温婉的笑,心里却是将个云姨奶奶给骂得狗血淋头。
呸,你当这是个什么好东西,好似人人都想嫁进越国公府一样。小妇养出来的宗妇能养出什么好货色的儿子!
王箴素有浪名在外,包戏子逛妓院,早就不是什么密秘了。为此,越国公王苏差点把王箴的腿都打断了,据说当年老越国公死的时候,下人们是在万花楼找到王箴的。
容思荞是藏着嫁进高门的心思,但王箴这样的,她还真没看上眼!
“不了,之前叔祖母有吩咐,荞儿不敢不遵从,即是已经见过表弟,荞儿这就告辞了,改天再来向叔祖母请安。”
云姨奶奶撩了眼容思荞,见她不似在作假,眼里仅剩的那点寒意也散了。她摇着头说道:“不用了,你箴表弟还要去看他外祖父,你留下陪我说说话吧,让他走。”话落,回头对王箴说道:“好了,我就不留你了,你去看好你外祖,就回家去。”
王箴起身,恭敬的对云姨奶奶应了一声,又对容思荞揖了一礼,“荞表姐,下次再见。”
容思荞连忙低眉垂眼福了一礼。
王箴这才转身,不急不慢的往外走,经过芸芷身边时,他眉眼微微一挑,给了芸芷一个浅浅的笑容,芸芷顿时羞得粉脸发烫,有心想低了头,却又怕叫屋子里的人看出端倪,攥紧了袖笼里的手,对王箴几不可见的挑了挑眉梢,一个俏生生的媚眼便抛了出去。
这边厢,目送王箴离开,云姨奶奶这才将目光落在容思荞身上,对屋子里侍候的人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老夫人。”
红裳带着小丫鬟退了出去。
芸芷得了容思荞的眼色,也跟着退了出去。
等人一走,容思荞便往云姨奶奶跟前凑了凑,一脸急切的说道:“叔祖母,现在怎么办?”
云姨奶奶端了手里的茶盏,淡淡的撩了眼眼眶泛青的容思荞,忖道:小门小户出生的,果真当了不大事,就这点事,吓成这样!脸上却是什么表情也没有,啜了口茶后,放了手里的茶盏,笑盈盈的看着容思荞。
“怎么办?你想怎么办?”
“我……”容思荞欲言又止的看着云姨奶奶,半响,咬牙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所以才来跟叔祖母讨主意啊!”
云姨奶奶差点就将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容思荞一脸。
“那就什么都不做,安静的等着你婶婶或是姑母替你说门好亲事。”
“可是……”
云姨奶奶打断容思荞的话,“怎么了?你改变主意,不想嫁在京都了?”
“不是的。”容思荞连忙说道:“我,我就是怕容锦那又会闹出什么祸事,连累我们,您也知道的,就连叔祖父她都敢……”
前两天容敬德在淑玉斋想要杀容锦不成,反而被神秘人暗伤的事,已经被传成是容锦欲要弑祖。这几天,府里的人都传疯了!
云姨奶奶听容思荞提起这事,当下无谓的撇了撇嘴,冷冷道:“说起这事我就生气,也不知道老候爷是怎么想的,这样不孝不悌的人,早就该乱棍打了出去,偏生还把她当菩萨似的好吃好喝的供着。”
“是啊,我也是这样想的。”容思荞接了云姨奶奶的话,说道:“叔祖母,您就该跟叔祖父好好说说,这样的人留在府里迟早是要惹祸的。您是没看到,当日她像个疯子一样,亲手拿刀杀了我娘的管事妈妈!那样子,就好似地狱讨债的历鬼一样!”
想起当日容锦浴血而笑的样子,容思荞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抖。她总觉得,事情不会是这样简单的,天晓得容锦在谋划什么!
云姨奶奶叹了口气,容思荞不知道,她却是清楚,整个府里上下(除了青檀院的那位)其实早就达成一至意见,容锦留不得。可问题是,这人不是他们不想留,就能不留的。
当日容宜州接走昏迷的容敬德的时候,听说容锦身边的那个叫琳琅的圆脸丫鬟,将一条吐着信子的竹叶青一并交给了容宜州。
偌大的候府有蛇不奇怪,但竹叶青这样的巨毒蛇,出现在淑玉斋,任谁也想得到这其间的蹊跷。更别说,管着候府花园的裘嫂子突然就得暴病没了。
容思荞悄悄的打量云姨奶奶的神色,见云姨奶奶显然没将她的话听在耳里,整个人怔怔忡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不由便为之气结。想着,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去趟荣禧堂。这般想着,便有些坐不住了。
恰巧云姨奶奶回过神来,看到容思荞有些坐立不安的样子,便越发的嫌弃了,淡淡道:“真要有个什么事,你二叔和二婶会处理的,你把心放宽了。好了,我这几日身子乏力,就不留你了。”
容思荞闻言,连忙站了起来,向云姨奶奶辞行。
出了梨香院。
才走出梨香院,容思荞正想着要不要去趟荣禧堂,却见一个面生身材高挑的丫鬟东张西望的朝她这边迎面走来。
等走到跟前,不待容思荞开口,那丫鬟便屈膝一福,轻声道:“大小姐,奴婢折柳,世子让奴婢跟大小姐说一声,他在后花园的紫藤花架那边等你,他有话跟你说。”
容思荞霍然一怔,才要仔细的打量折柳一眼,不想折柳却是匆匆的福了个礼后,便急急的往一边走去。
“你等等……”容思荞想也不想的便开口喊人。
只是她话声才落,便看到梨香院门口看门的婆子张头探脑的朝她这边看来。她连忙垂了头,扯着怔忡呆头鹅一样的芸芷头也不敢回的便忘前走。便也没看到,那个叫折柳的丫鬟这时候已经站在了一棵香樟树下,冷冷的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噙起了一抹讥诮的笑。
“小姐!”芸芷被容思荞扯着走了一段路后,失措的问道:“你不去见表少爷吗?”
容思荞步子一顿,拧了眉头,目光怔怔的看着脚下拉长的影子不语。
她当然知道云姨奶奶不喜欢她跟王箴多接触,她更知道王箴不是个好人!只是,王箴约她见面,又会是什么事呢?
芸芷见容思荞站在那抿唇不语,水汪汪的眼珠子一转,试探的问道:“小姐,要不奴婢替您去?”
容思荞霍然抬头看向芸芷,“你替我去?”
芸芷被容思荞那略带历色的目光看得心头一乱,下意识的便低了头,怯懦的说道:“奴婢,奴婢是见小姐好似拿不定主意,就想着,不如奴婢替您走一趟。”
容思荞冷冷哼了哼,用没有一点温度的眼睛看着芸芷,小娼妇,以为她不知道她打得的什么主意吗?
“不用了,箴表弟也不是外人,许是之前有什么话不方便当着叔祖母的面说,还是我自已去趟吧。”容思荞说道。
芸芷虽然满心失望,但脸上却不敢表现出分毫,一待容思荞拾步,连忙跟了上前。
从梨香院到后花园也就是半柱香的功夫,折柳说的那个紫藤花架很好找,远远的,容思荞便看到王箴站在花架下,一袭月白色的锦袍衬着他身后那满地的切荫,亮丽的如同一道风景。
容思荞心里忽然就生出一股深深的遗憾,一个念头不由而然的生起。
如果……如果王箴的母亲不是容芳菲那该有多好!心神恍惚的她,便没注意到她身侧的芸芷一道水汪汪的眸子满盛着春意,正浓情蜜意的看着背身而立的王箴。
“箴表弟!”
两人约有五步距离的时候,容思荞顿住了步子,出声喊道。
不想,她话声一落,王箴霍然回头,怔忡的问道:“怎么会是你?”
容思荞闻言,猛的一愣,失声道:“不是表弟约我来的吗?”
话声才落,两人同时意识到自已被人设了圈套,容思荞几乎是想也不想的,转身便欲沿着来时的路急急离去。然为时已晚,耳边乍然响起一道似银玲般的笑声。
“谁,是谁?”
容思荞步子一顿,目光惊恐的四下张望。
另一厢,王箴也反应过来,两人的反应不能说不慢,只是再快也快不过一道身影。
没等容思荞和王箴分开,二人的眼前一晃,似鬼魅般闪过一道人影,下一瞬,空气中便多了一股芳甜的香味。
容思荞连忙举起袖子挡了脸,却在这时,背心处猛的被人拍了一记,下意识的她张嘴发出了一声“啊”,那股芳甜的香味顿时直沁肺腑。
“芸芷!”
容思荞发出惊恐的喊声。
芸芷拔脚才要上前,耳边却响起一道细细的轻语声。
“芸芷,你想清楚哦,你家小姐要是能嫁进越国公府,你就是未来越国公的姨娘了。”
芸芷脚下的步子刹时一顿,她凝眸看向身前须臾间面泛潮红目若春水,正极力试图控制自已神思的容思荞。
是啊,如果小姐嫁给世子,以世子对自已的喜欢,只要,她稍施手段,她就是未来的越国公的姨娘!
芸芷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她和容思荞的距离,眼睁睁的看着容思荞和王箴抱在了一起,看着王箴像个疯子一样撕扯着容思荞的衣裳,看着……芸芷咬紧了下唇,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现在,只要她上前阻止还来得及,只是……芸芷犹疑的看着眼前已经滚倒在紫藤花架下的容思荞和王箴。
“傻丫头,你还不快走。”
耳边再次响起细细的声音。
芸芷慌恐的抬头四下张望,偌大的花园,除了绿树红花,除了那正喘息着像野兽一样撕扯的小姐和世子,除了怔怔如木头的自已,哪里还有人?
“快走,再不走,我就让你也陪那小王八蛋好好玩玩!”
声音再起。
芸芷吓得惊叫一声,慌不择路的转身便跑。
身后再次响起银玲似的一阵笑声,笑声清脆悦耳其实很动听,但听在芸芷耳朵里却似历鬼索命一般,脑袋一懵,脚下一软,“扑通”一声便摔倒在地。
“呜……”
芸芷趴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害怕了,她真的害怕了。
她只是一个奴婢,她的生死都掌握在小姐手里,出了这样的事,小姐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因为惊惧,芸芷的哭声渐渐的便由小变大,在寂静的花园里显得格外的清晰。
“芸芷,你怎么了?怎么在这哭成这样?你家小姐呢?”
头顶忽然便响起一道诧异的声音。
声音明明温婉柔约,可是听在芸芷耳朵里,却好似平地一声闷雷,将她震得半响出不了声。就连哭都忘了!
她抬头怔怔的看着头顶,正含笑垂眸,如明珠生晕一般朝她看来的容锦。
“锦,锦小姐……”
容锦笑吟吟的看着脸如白纸,苍白赢弱的如同被雨水打过的花朵的芸芷,柔声说道:“芸芷,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哭呢?”话落,抬头向四处张望了一番后,一泓秋水似的眸子,重新落在芸芷身上,“你家小姐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
芸芷摇头,为什么会在这遇上锦小姐?
刚才的那道人影,那个声音……芸芷惊惶如小鹿的眸子,掠过容锦,看向容锦身侧眉目温和的蓝楹以及正噙了抹似笑非笑朝她看来的琳琅身上。
“哎,我家姑娘问你话呢,你又不是哑吧,怎么不回话?”琳琅突然就沉了脸,对着怔忡的芸芷便是一历喝。
“我……”
芸芷眼前一黑,便要一头昏死过去。
但就在她眼睛翻起时,一道凌历的劲风突然就拍在了她的后心上,突然而至的痛疼,使得她“啊”一声痛呼,顿时整个人都清醒过来。还不待她细思对策,一道略显苍老但却溢满慈爱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锦儿,你这懒丫头,不是说好了,把这候府的花园都逛上一圈吗,这才走了十分之一都不到,你就偷懒了!”
芸芷不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但她却知道,这候府上下,除了青檀院的老候爷夫人,没有谁会用这样亲昵的语气同容锦说话。
而果然,下一刻,穿一身驼色镶领秋香色底子五彩菊花纹样缎面对襟褙子的吴氏,扶着翡翠的手自小径处笑吟吟的走了出来。
芸芷不认识吴氏,但吴氏也曾是一品的诰命夫人,周身的雍容气派并不是寻常人可比的,是故,她只是一现身,惯会揣度人的芸芷便猜到了她的身份。猜到吴氏的身份,芸芷便觉得整个人如同坠入了冰窑,让她冷得上下牙齿只打颤。
容锦回头迎着吴氏,笑吟吟的上前,伸手扶了她,“祖母,您可是冤枉死我了,我哪里躲懒了,我只是遇上芸芷了,跟她说了几句话罢了。”
“芸芷?”吴氏疑惑的看着容锦,“芸芷是谁?”
“芸芷啊!”容锦笑着瞥了眼瘫在地上,脸上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的芸芷,说道:“芸芷就是燕州大舅舅的掌上明珠,容思荞的大丫鬟啊,外祖母,容思荞,您知道吗?”
“噢,是她啊!”吴氏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情,嗔笑着瞪了眼容锦,说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呢,祖母还抱过她呢,那个时候,她好像才几个月大,小猫一样大……”话声一顿,拧了眉头说道:“说起来,荞丫头是和你一起回京的,我还一直没见过她呢,也不知道长什么样了。”话落,指了芸芷说道:“去,把你家小姐请了来,就说我要见她!”
芸芷这个时候,真恨不得眼前有个洞,让她好躲进去。
只是,眼前不有洞,眼前只有两个等着她自动往套里钻的人!
“回,回老夫人话……我,我家……小姐,小姐她……”芸芷吐吐吞吞,顾左右而言它,黄豆般大的汗珠流了一脸,到得最好,已经是滴滴哒哒的直往下掉。
“芸芷,外祖母她老人家难得出来一趟,你还不快去请了你家小姐来!”容锦看着后背已经被汗水湿透的芸芷说道。
芸芷的身子抖得就像是风中的落叶般,上下牙齿“咔嚓,咔嚓”的响着,愣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到得最后,直接眼前一黑,“咚”一声,对着容锦等人裁了下去。
倒下前,迷迷糊糊中听到了几句话。
“哎,这是怎么了,我就是说要见见荞丫头,不愿见,也不至就晕了吧?”
“快,快,快让人去请大夫,之前就看到她一个人在这哭,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让人去她家小姐那问问,这是怎么了!”
接下来,便是一连串凌乱的步子声。
芸芷不知道等待自已的会是什么,但眼下,她却是可以放心的晕了。
……
“啊!”
撒裂的痛使得容思荞整个人如同虾子般弓了起来,但她身上的人却犹不肯放手,如同野兽般攻城掠池,似是要将她剥拆入腹。
“痛,痛,好痛!”
容思荞哭喊着,试图推开形似疯癫的王箴,王箴却是根本不容她的拒绝,双手犹如铁掌一般勒着她的腰身。
“放开我,放开我……”
寂静的园子里,响起容思荞哀求的哭声。
“哭什么呢,美人儿,这是世上最美妙的事儿,很快你就会舍不得,哭着喊着,让爷好好疼你了……”
头顶响起王箴带着粗喘的声音,以及下流的话语声。
容思荞只觉得自已被一分为二劈成了两半,一半是疼痛难抑想要挣脱的自已,另一半是好似疯魔般,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更多的另一个自已。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她,她不知道!
头顶是湛蓝的天,耳旁有徐徐的风,鼻端……鼻端有一股奇异的,好似栗子的花味道。她如同荡秋千一般,被推得高高的,重重的落下,然后又被推高,再次落下,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就在她渐感疲惫,无力挣扎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惊叫。
“啊……你们在干什么!”
而与此同时,她似乎感觉到重愈千斤的胸口霍然一轻,耳边只剩一声悠悠长长的吁气声。紧接着,便是一阵杂乱的步子声。
她不想管,她好累,她只想闭上眼睛好好的睡一觉。
容思荞是这样想,她也这样做了。
只是,她眼睛才闭上,下一刻,头顶却是响起一声雷霆般的怒喝声。
“畜生,你们干的好事!”
才起的睡意,因这一声怒喝去了一半,接下来的一半,却是因为头皮上传来的一阵巨痛。
“啊!”
容思荞惊叫着睁开眼,对上了一群面色各异的人。
这些人。
有脸色铁青黑如锅底的老长兴候,容敬德,有惊诧莫名难掩怒意的长兴候容宜州,有一脸嫌恶看她如同看世上最肮脏东西的长兴候夫人唐氏,还有……还有唇角噙了抹似笑非笑的容锦,而容锦的身侧站着的那个年约五旬,满头白发,眼如寒冰一身贵气的老夫人是谁?
“啧啧!”
两声轻叹,打破满园的寂静。
容思荞霍然回神,这是哪里,她怎么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一道人影突然从人群里直直的向她扑了过来。
“贱人,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我好好的哥儿,就这样被你给糟蹋了!”
与此,一道略显凌历的声音抢在人影扑到容思荞之前,开了口。
“翡翠,把云姨奶奶给我拉开,别让她伤了大小姐。”
容思荞便看到一抹青绿色的身影,几步就挡住了离她只有一步之遥,鲜红的涂着丹蔻的尖利指甲已经抓向她脸的的云姨奶奶。
“叔祖母,我……”
容思荞怔怔的看着狰狞疯狂虽然被翡翠制住,但却仍旧挣扎着试图在她脸上留下些纪念的云姨奶奶。
“叔祖母?”
冷凛的女声再起。
吴氏回头朝脸色铁青的容敬德看去,嗤笑道:“十几年不出青檀院,我到是不知道老候爷什么时候扶妾为妻了!”
被眼前一幕气得已经说不出话的容敬德乍然听到吴氏这似嘲似讥的话,猛的便抬头,目光狠历的朝吴氏看去,但在对上吴氏那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后,却是目光一颤,不由自主的撇开了眼。
而这个时候,容思荞和另一个当事人终于醒过神来,明白了究竟在自已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啊……”
容思荞捂着脸,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呼,眼前一黑,直挺挺的裁在了地上。
另一个当事人,王箴眼见得容思荞就那样衣裳不整的倒在地上后,先是愣了愣,续而却是撇了撇嘴,几不可闻的道了声,“切,装模作样”。
“小姐!”
被“救”醒过来的芸芷从人群后走了出来,扑到容思荞身前,一边胡乱的扯着散落一地的衣裳替昏迷过去的容思荞遮掩,一边抬头凄凄惨惨的对容敬德说道。
“老候爷,您可要为我们家小姐做主啊!”
“我呸!”
翡翠手里的云姨奶奶听到芸芷的话,一蹦三尺高,怒声骂道:“不要脸的小娼妇,你让老候爷替谁做主呢?谁不知道,是这个没脸没皮的狐狸精勾搭我们箴儿,故意设下的套!我告诉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嫁进越国公府,做你的美梦去吧……”
云姨奶奶尖利的骂声响砌上空。
芸芷抱着容思荞不敢还嘴,低声抽泣起来,边哭边说道:“云姨奶奶,您这么能这样说,我家小姐她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这样的人,能光天化日的跟爷们胡混,我呸……”云姨奶奶这个时候活吃了容思荞的心都有了。
“外祖母,”王箴不耐的挑了眉头,对跳手跳脚的云姨奶奶说道:“说这么多干什么,大不了,抬回家给她做个姨娘便是!”
王箴的话声才落,“噗嗤”一声,一道轻笑声响起。
他怔了怔,不由便抬头看去。
这一抬头,目光顿时便直了:“锦表姐,你,你笑得好好看!”
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思说容锦笑得好笑!
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都落在了王箴的身上。
特别是容敬德,他看着这个他打小给予不亚于容启舒爱的外孙,耳边响起王箴那句打容思荞抬回去做姨娘的话。一瞬间,只觉得心里好似打翻了个五味瓶,什么滋味都不有,不待她好好品尝这滋味,容锦开口了。
“世子,你打算纳容思荞为妾吗?你要知道,她可是容家嫡出的大小姐,容家嫡出的大小姐与人为妾,你这是把长兴候府的脸当屁股打吗?”
容锦的话无亚于一把刀,直直的戳在了除吴氏之外,长兴候府一干人的心上。
是啊,容思荞就算不是长兴候所出,但她却是嫡枝嫡出的大小姐,若是让她嫁进越国公府为妾,长兴候府在京都以后都别想抬头做人!若是如此,容启舒他还能说门怎样的亲事?
在所有人还没开口时,唐氏突然就开口了。
“唐妈妈,你亲自去趟越国公府,请了越国公和越国公夫人走一趟,就说我有事要与他们商议!”
听了唐氏的话,容锦不动声色的与吴氏交换了个眼色,唇角翘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
“舅母!”王箴一听要请他爹来,顿时不敢大意,他胡乱的将身上的袍子系了系,几步窜到唐氏跟前,大声道:“您为何要请我爹和娘来,我是被陷害的,是有人……是……”他突然间话声一顿,眉眼间闪过一抹恍然大悟,转身指着容锦,大声道:“是你,是你陷害我和荞表姐的!”
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如利箭般落在了容锦的身上。
其间,有了然,有惊诧,有痛恨,有……容锦一一迎过众人目光,最后落在拧了眉头,似恨非恨,似喜非喜的王箴身上。
“世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这样凭白无故的诬陷我,合适吗?”
“是你,就是你!”王箴愤愤上前,指了容锦说道:“明明是你让丫鬟捎信给我,说有事要跟我商量,约了我来紫藤花架下。我来了,可谁知道来的却是荞表姐,还……”
“荒唐!”不等容锦开口,吴氏一声怒斥,上前一步拦在了容锦跟前,目光如淬毒的刀一般,瞪着王箴,“你自已做下的荒唐事还要带累我的锦儿吗?你毁了一个容思荞不够,还要再毁一个容锦吗?你当真以为长兴候府无人,任由你越国公府欺凌?”
话落,不等王箴开口,她历声喝道:“来人,派人送信微州李府,请李家派个能主事的人来。”
微州李府,是老越国公夫人李青瑶的娘家,李青瑶之父是先帝在位时的第一任内阁首辅,也是现任越国公王苏的外家。
吴氏要让人送信给李家,其用意不言而喻,这是要李家来主持个公道了!
王箴脸色一白,他六岁前老越国公夫人还在世,那是个严谨律己到几近苛刻的人。可想而知李家又会是什么样!万一李家逼着他娶容思荞为妻呢?不,不可以,他要娶的人是月表妹,辰王府的小郡主,那才是足够匹配他身份的妻子人选!
“你们欺负人,我没有做,是容锦,是她陷害我的……”情急之下,王箴不管不顾的大喊出声,“你是你们长兴候府想要巴结我们越国公府,故意陷害我,我不服,我要告诉我娘……叔祖母,您说话啊,您救救箴儿……”
云姨奶奶看着像个疯子一样乱喊乱叫的王箴,一时,又是痛,又是恨,她目光如刀的看向容锦,咬牙骂道:“贱人,是不是你,是不是你陷害我的箴儿。容芳华那个婊(和谐)子,怎么就没死,生下你这么个祸害……”
“啪!”
云姨奶奶脸上挨了一个重重的耳光,那一耳光,打得她半边头发都散了下来。她却犹自不解,而是恨恨的抬头对上正拿了帕子慢悠悠拭着手的吴氏。
“吴仪贞,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只是她的喊声还没喊完,吴氏又是一巴掌狠狠的抡在了她的脸。
瞬间,云姨奶奶两边的脸上隆起了粗粗的五个手指印。
“吴……”
随着云姨奶奶张嘴,一股血沫喷了出来,吴氏嫌弃的往后退了半步。
她不去理会云姨奶奶近乎疯狂的目光,而是直截了当的对上如同僵化的容敬德,一字一句道:“容敬德,不要让我看不起你,当年,你说长兴候府因华儿蒙羞,你将她逐出除族驱离,今天便让我看看,你是如何维护长兴候府的名声的!”
话落,再也不看众人一眼,而是回头对容锦说道:“锦儿,我们走,再呆下去,我怕我会恶心得吃不下饭!”
“是,外祖母!”
容锦笑吟吟的上前,扶了吴氏,转身便往青檀院的方向走。
在与容敬德擦身而过的瞬间,容敬德开口了。
“是不是你做的?”
容锦步子一顿,抬头看向容敬德,秋水似的眸子里绽起一抹浅浅淡淡的笑,“老候爷说什么,请恕我听不懂!”
“你……”容敬德瞪着容锦,好半响闭了眼,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只恨,我当年为什么没有一根绳子亲手勒死她!”
虽然他没说这个“她”是谁,但在场的人谁都明白,他指的是谁。
容锦手里的吴氏身子一僵,便要转身对上容敬德,但却被容锦略略用力一按,给阻止了。然后,容锦松开扶着吴氏的手,转身走到容敬德跟前,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容敬德后,唇角挑了抹笑,缓缓开口说道。
“那你现在可算是有机会了。”话落,容锦指了身后如丧考妣的王箴,又指了指地上不知道醒了没醒的容思荞问道:“要不要,我借你根绳子?我娘若是该死,他们不该死吗?来,老候爷,拿出你的手段来,让我看看,你的雄才伟略!”
容锦身侧的蓝楹和琳琅听着她这讥诮的话,再也忍不住,齐齐“噗嗤、噗嗤”的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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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虐了,下一个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