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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哪个才是我的……身体?”
前后两具没有任何差别,不管是伤口,青白的肤色还是衣着,全都一样,尸体也能生出双胞胎?
“之前那具,应该是通过红河的联系做出的投影,不算真的,但你也会有感应。”
“所以,这具才是我的?”
仇诗人点了下头,随之朝我的身体伸过手去……竟然是去揭我的衣服!
我的身体穿了一件白色的像是斗篷的东西,是前面交叠的,左右一拉就能拉开,仇诗人做的就是这种事,他竟然要将我胸前的衣服扯开。
我想要阻止,手穿过了他的胳膊,然后,我的胸前就被拉开了,露出了……我本以为我会看到特别不好意思的一面,但我看到的却是,我的胸腔被破开了,露出里头的一颗心脏,还正在跳动着。
哪怕现在是幽灵体,我脸色也是瞬间煞白的。
这不是我的心脏!
我能感知到,这绝对不是我的心脏!
是谁,这般糟践我的身体,破开我的胸口,还在里头塞了一颗不知道那个肮脏的人的心脏!
一种来自灵魂的愤怒,让我飘散在后的头发都跟着跳了跳。
“这应该就是牛克的心脏。”
“牛克?”
仇诗人面色也不好,忍着一股怒火,他媳妇的肉身被塞了一个男人的心脏,他估计比我还气着呢:“他大概就是透过这种方法,来吸收你灵魂的能量。”
“妈的,混蛋!”
这感觉真的特别恶心,就像被人玷污了一样,我特别特别想将那颗心脏挖出来,然后远离我的身体,我不止这么想,我也这么做了。
可等我真的动手摸向我身体时,我的手被弹了回来!
这明明是我的身体,我却无法靠近!
就在此时,底下的红河开始冒泡,很快就沸腾了起来,这种情况已经见过一次了,仇诗人扯着缠住我小拇指的线,将我往后拉离水晶棺,几乎同时,一个人,从红河……或者说血河里冒出,撞破我们刚才站立的那块栈道,立在了我们和水晶棺之间。
这人不是矮个子牛克又能是谁!
看他此时的身高,很像我和舒儿共情时看到的那个矮个黑影,那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他三年前就开始策划这些了?
赵星等人的悲剧,也是他一手操纵的?
他那么早就已经在想着怎么害我夺尸吗?
我恨恨地盯着他,血珠从他身上滚落,没多久,他就恢复干净,他狰狞地扭了扭脖子:“没想到还是让你们找到这来。”
他阴阴笑了两声,招呼不打就突然脚一蹬,如炮弹一样朝我们弹射过来,仇诗人接住他,身子一转翻到空中,在压着他砸在栈道上,犹如管子的栈道被这力道撞得摇晃起来,但打斗的两人对这形势完全不顾,越打越猛。
仇诗人将牛克一脚踢到栈道壁上,牛克身后的玻璃壁都出现了裂痕,仇诗人随后掏出木剑,朝着牛克一划,一道剑气将其横腰斩!
牛克好似死了垂下了脑袋,在我探头想要靠近时,他又猛地抬起头来,还“桀桀”地笑了起来,嘲笑着仇诗人杀不死他一样。
我紧张地看着又打起来的两人,摇晃的栈道对我此时的幽灵体没有影响,可死人是人,要是栈道坏了,不知道他掉进这血河里会不会怎么样。
更糟糕的是,静止不动卡在半中的火球再次动了起来,朝我们这边滚了过来。
“死人,死人快跑!”我朝仇诗人嚷叫着,一边朝火球冲去,试图再次阻挡它,然而这次,火球一点都“不听”我的话了,我怎么让它停它都不停,而且,这好像不是普通的火,不然我现在的幽灵体应该感受不到火的温度才对,可我一靠近,就觉得浑身滚烫,越近越烫,感觉自己快自燃了。
仇诗人在这时再次将牛克踩在地上,打破栈道上头的一块玻璃跳了出去,趴在上面,同时我也被他拉了上去,飘在栈道上方,火球从我们下方滚了过去,连带趴着的牛克都被碾了过去,那火球直到水晶棺前才自动熄灭。
原本火球卡住地方,站着王太太,在她的身后,那些病人恢复了行动力,一个一个地踏上了栈道,至于牛克,他身上都燃着火苗,衣服都被烧焦了。
以为他是不是被烧死了,那些火苗很快就熄灭了,没多久,他再次动了。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活动一下自己的关节,最后抬头朝我们看来,挑衅地笑着。
“卧槽,他不是人吗,怎么一点事没有?”我忍不住骂道,然后小拇指一动,我被扯到仇诗人身旁挨着他,说是挨着,我的手臂碰到他时,会跟他的重叠,我见了,有些黯然。
他凑到我耳边,轻声说了几句,我眉毛动了下:“真的?”
“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我看了眼王太太和她身后越来越多的病人,有点担忧:“可是……”
“我能挡住,你动作快点我就不会有事。”
我一听,一刻都不敢拖延,马上朝水晶棺飘去,牛克见了,也想追过来,仇诗人跳到他面前挡住,转动拳头,对牛克道:“刚打得不过瘾,再来啊。”
牛克虽然努力维持刚才疯狂挑战不怕死的不屑,还是咬牙地攻向仇诗人,并试着将仇诗人拖到边上,对着后边的王太太吼着:“还不去阻止班澜。”
“是是,”王太太赶紧应着,可她环看一圈,焦急地问,“班澜她在哪啊。”
“你怎么……”牛克气得改变命令,“将水晶棺看护起来!”
“好、好的。”她赶紧应下,带领着身后的一群病人要往水晶棺里冲去,此时她走过的地方,栈道脚下的灯就灭,成为黑黑的一块,所以王太太才敢就这么跑过来。
我回头看到这一幕,咬紧了后牙槽,加快速度飞到了水晶棺前,伸手就往那颗心脏抓去,可还是一碰到就被反弹回来。
仇诗人手上跟牛克缠斗着,在王太太靠近时,一脚踹向了栈道壁上,拦下企图从他身边过去的王太太,王太太见了往后退去一步,她身后的病人就冲了上来……
“额啊——”
我再次被弹回来,透明的手掌隐隐有黑气冒出,我的手跟被电电到一样,又麻又疼。
忽然,整个栈道又晃了起来,我回头一看,仇诗人既要跟牛克打,又要阻止王太太带领的那些病人闯过来,想也知道有多艰难,最后还是让几个病人踩踏着其他病友的身体爬了过来,然后朝我这边冲过来。
他们一来,因为看不到我就没管我,而是想将棺材盖重新盖上。
“滚开!”
我想要推开他们,可我根本碰不到他们,手只能从他们身上穿过去。
眼看着他们就要把棺材盖盖上了,王太太在这时候也成功跑了过来,我一看,竟然是辜有成和大松也跑来了,他们和牛克一起围攻死人,偏偏牛克还打不死!
再这样下去,仇诗人铁打的也撑不住啊。
更可恨的是,王太太一来,就在棺材盖上贴了一张符,我能感受到符上带有很强的力量,一旦棺材盖盖上,那张符就会阻止我,让我更不能靠近自己的身体。
我咬咬牙,在棺材盖即将关闭的前一刻,从最后的缝里钻进了水晶棺里,然后“轰”的一声,棺材盖彻底合上了。
换做一开始,我进来了完全可以再飘出去,但现在棺材盖上贴了符纸后,我就无法飘出水晶棺了,而我跟前几乎贴紧的身体一直传来反弹之力,退后一步碰到棺材盖又如被火烧灼,前不能前,退不能退。
我盯着眼前的这张脸,看上脸上被啃咬过的伤口,再感受着胸前跳动的不属于我的心脏,我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是我的身体,是我的!
一狠心,我双手抱住了我的身体,反弹之力把我“抽”得痛死,但我不想放手,我不想再让一个恶心的人来糟践我的身体,更不想让这个恶心的人,借用我的身体得到力量然后去对付仇诗人,那样的话,我宁愿把自己的身体毁去。
反正人死后,身体本就该腐烂,成为土地里的养料,不是吗?
我越抱越紧,强迫自己一点点地朝自己的身体挤去,当时也没去想结果,这似乎是一种本能的做法,待我感受到不一样的疼痛占据全身时,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我知道这并不是我“活”了,就只是我的灵魂体进入到一个躯壳里,如此而已,欣喜的是,我好像能够控制自己的身体,哪怕动一下就跟骨头被狠狠碾压过一样痛。
比起身体里有别人心脏这种糟糠事,这点痛算什么,我僵硬缓慢地抬起手,然后将手插进自己的胸口,抓住了那个心脏。
正控制着两只鬼煞围攻仇诗人的牛克一顿,随即惊骇地朝我这边看来,之后一边试图冲过仇诗人的阻挡,一边大骂着王太太,我透过水晶棺盖,朦胧地看着外头的这一切,僵硬的嘴角缓慢地扯出一点点弧度,本无力的手指一点点的蓄积力量,一点点地加强,将那颗心脏越捏越紧……
刚被封印的棺材盖重新被打开,王太太的脸露在我面前,她对上我,吓了一跳,但身后牛克暴跳如雷的声音让她顶着恐惧想来掰开我的手。
我嘴角弧度大了一点,一边嘲讽她,然后将蓄积的力气都灌在手指上,将自己的手指插入了心脏……捏不爆你,插坏你总可以吧。
“啊——”外头传来牛克痛苦的惨叫声,与此同时,整个栈道剧烈地摇晃起来,打斗太激烈,又有太多病人冲上栈道,如今这个栈道撑不住了。
我在王太太惊慌地想要稳住自己时,将那颗心脏从自己的胸腔里扒了出去,它依然在跳动,甚至跳动得很剧烈,就像濒死前的挣扎。
几乎心脏脱离我身体的那刻,我跟着坠入一个黑暗的空间,这个逼仄的空间里有什么在挤压着我,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好像在水里,水波晃动间,带着点点光辉,我往上看,水平面离我并不远,我隐约能看到水的外边站了好几个人。
其中的一道身影看着很熟悉,我想看清楚,但水里根本无法把眼睛完全睁开,水的折射,也没办法把水外的人看清。
我只能看到感觉熟悉的人,指挥着其他人不知道在做什么,然后,就有好多东西丢到了水里,再然后,我看到好多只蓝色的漂亮的鱼朝我游过来,当先一只鱼一口咬住我的脸,啃下一块肉——
疼痛让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在水晶棺的身体里,被我捏在手中的心脏还在跳动,刚刚看到的,好像是幻觉?
下一秒,整个水晶棺晃动起来,紧接着承载着水晶棺的地面开始断裂,我没能多想,用最后的力气,将这颗心脏完全穿透,刚做完这个动作,“啪”地一声,水晶棺往下掉。
我的灵魂在那一刻撑不住地被挤出了自己的身体,我顾不上灵魂的虚弱,反身想要抓住自己的身体,然而这次我的身体没再反弹我,我却碰不到“自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心穿过自己身体,看着自己随着水晶棺往下掉。
心头麻麻的很痛又像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感知。
忽的,身旁趴下一人,在最后抓住了水晶棺的一角,将水晶棺连同我的身体,挂在空中。
“死人!”我呐呐地唤着仇诗人,他此时正趴在栈道断裂的边缘,抓着水晶棺的手臂青筋暴起,可见这个水晶棺的重量。
我想过去帮他,却在此时,栈道往下倾斜了一分,这个栈道快撑不住,特别是仇诗人趴着的地方,快要再次断裂了。
更可怕的是,在通往我们的地方被仇诗人绑了几条红绳挡住鬼煞和病人,王太太也被丢到病人后头去,然而这时,红绳快失去效用,快被他们挣断了。
到时候他们一拥而上,仇诗人还要顾着水晶棺……
我才这么想着,红绳就真的断了!
几乎没有犹豫,我借着我们小拇指的联系,硬是将仇诗人扯到我身边,这样做的结果就是,被仇诗人抓着往上提了不少的水晶棺脱离了仇诗人的手,彻底掉进了血河里。
我下意识地伸手,触手的是一片虚无。
忽略心头的疼痛,我还是庆幸我的果决,在水晶棺脱离仇诗人的那刻,两只鬼煞已经飞扑过来了。
仇诗人身上燃起愤怒的火焰,古朴生锈的匕首出现在掌心,划破手指,在血染上匕首的同时,他已经将匕首扎进了辜有成的胸口,在辜有成开始破碎时,他又刺进大松的脑袋!
栈道再一次晃动,之前连接水晶棺的那边,已经往下倾斜了好多,仇诗人找到病人中的还苟延残喘的牛克,一掌拍向他的脑门,然后抓出他的灵魂,在从他的灵魂里抽出一条黑线,将其掐断。
那会,好多病人已经扒住了仇诗人,对他又抓又咬又打又踢,我在外围试着将这些病人驱赶,无奈就是碰不到他们,正焦急不已,这些病人就自己停了下来,两眼迷茫,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仇诗人从人群中站起来,哪怕衣衫凌乱一身破洞,他也傲然威猛,指着连接栈道的那个屋子:“快回去,不然都得掉下去!”
吼声让大伙一震,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可见自己身处的地方真的快踏了,本能的反应让他们往小屋冲回去。
仇诗人自己也没停留,抓着牛克的灵魂塞进一个瓶子里,他也往回跑,顺手拉了几个被挤倒的人,这种时候,也没办法维持什么秩序一个个来了,能跑一个是一个,能救一个是一个,我则飘在他们头顶上,担忧地盯着仇诗人。
然后,我看到人群中的王太太,她被撞倒了,还被踩了好几脚,正尖叫着救命,倒有个病人心软试着拉她一把,她所在的地方裂了,她跟着玻璃碎片掉了下去,连带着附近的几个病人也跟着往下掉,仇诗人救了两个,其他病人拉了两个,但还是有两个跟王太太一起掉进了血河里。
之前看牛克一直在这血河里好像并没有事,可我总觉得这血河里怨气很重,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果然,王太太和那两个病人掉下去后,就发出嚎叫,不停地扑腾地想要爬出血河,很像他们掉进去的是一锅烧得滚烫的热水。
没多久,他们的挣扎就停了,身体也沉了下去,再浮上来时就只剩下骨头,可骨头也没存留多久,就跟着化了。
我想到我掉下去的尸体,估计,什么都没剩了吧。
这一可怕的情景让病人们更加害怕,不管不顾地往回冲,好在,只有几米的路程,虽然最后还是又掉了两三名病人下去,但几乎都跑回了小屋里,虽然好多都是人叠着人趴在地上。
唯独死人还站在门边,看着整个栈道砸落在血河里,但我感觉,他看着的地方,是水晶棺落下的位置。
“死人?”我难受,飞扑到他怀里,想抱住他,可想到自己碰不到,从他身体穿过去可能会引起他的不适后,及时地停在了他身旁,无言地望着他,心头戚戚。
他看我一眼,戴起了一个手套,那手套跟我之前戴的很像,不过我变得透明后,那手套就掉了。
手套戴好后,他出手往我身上一捞,居然就真的碰到我了,不等我反应,我就被他抓过去了,他按住我的后脑就亲了下来,一股熟悉的能量重新吐回我的体内,我瞬间感觉自己变重了,没一会,双脚踏踏实实地落在了地上。
我还没能从幽灵到实体的转换中适应,就听到了喊声:“老大!”
“队长!”
“仇队长!”
在我们头顶上,那个王太太说让她掉下来的圆洞上,趴着好几个人,有我见过的夏左夏右,也有我不认识的,怪不得仇诗人要赶紧让我恢复成“人”的模样。
他大概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的情况。
一个捉鬼大师隐瞒我是鬼的事实,算不算假公济私,或者监守自盗?
我苦中作乐的想着。
“先上去再说。”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就握住我的腰,将我往上托举,夏左马上抓住我,将我拉了上去。
上去后发现,上面是个圆形通道,直径大概一米多宽,不算多狭窄,现在这里聚集了七八个人,在我之后,仇诗人也跳了上来。
他一上来,这些人就马上跟他汇报情况:“……外头的病人都看管起来了,还有几个主事的也都控制住了。”
“将下面那些病人都带出去,检查一遍这地方,确认没有其他活人后……毁了。”
“是!”
“那个和尚请来了没有?”
“已经通知了,现在在路上。”
仇诗人点了下头,拉着我先行离开。
我忍不住回头看看,然而站在这里,根本看不到血河。
这地方会被毁掉,血河会被填上,我的身体……我垂下眼眸,默默地跟随着仇诗人的脚步,然后便感受到仇诗人拉着我的手紧了紧。
从地面的木屋出去后,发现这林子前后都被包围了,大部分都是普通的警察,虽不清楚底下发生了什么事,但控制上头那些已经毁去烙印的病人,再对这里进行戒严还是没问题的。
我还看到躺在担架上的赵星那三个还留有一口气的病人,被抬了出来,后来还确认过了叶子,虽然她也被抽取过生魂,但目前没有生命危险。
总算,还没有太糟糕。
这里的一切都由其他人接手,仇诗人半拖半抱地带着我走出日暮的大门。
我们晚上十二点多到下面去的,这会儿天都快亮了,外头停了不少车子,仇诗人直接拉着我找到他的车,和我一起坐进了后座。
他让我坐在他怀里,两人窝在后座的左边,至于右边……仇诗人将牛克的灵魂放了出来。
我一看到他,就扑过去掐住他的脖子:“你为什么要害死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