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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朝(宋代)主要分禁军、厢军两大部分,禁军属于中央,厢军是地方上的驻守军队,这里的夫人大概指得是厢军都指挥使的夫人。
童玉锦大惊失色:“烧开水、烧热油?难道敌人已临城下?”
平小娘子哀苦的回道:“是,夫人!”
童玉锦小声念叨:“形势已经这么严峻了!”
“大概是的,夫人,男人们开始往城墙和城门口运送大块石头了!”平小娘子回道。
童玉锦没有想到,她只在历史书上听到过这些事情,现在居然真实的发生了。
童玉锦让美珍带三个孩子,因为她没有身手,对这里又不熟,呆在小木屋里最好。
“平娘子,带我去帮忙吧!”
“好!”
童玉锦没有想到指挥使夫人已经快六十岁了,她穿着简单的粗布钗裙,窄袖短裙,显得非常干练,正在某一处小庙前指挥着众人搭锅建灶,准备烧开水。
童玉锦略想了一下,对平小娘子说道,“别叫我夫人,叫我三娘!”
平娘子觉得不合适:“……”
童玉锦小声强调:“就叫三娘!”
“好吧!”
童玉锦看了看自己短打的打扮,还有丸子头,简单利落,对大丫说道,“我们也出把力!”
“好!”彭大丫点头。
童玉锦混在人群中,听从指挥使夫人指挥,并和周围的人不时八卦几句,一天下来,指挥使夫人传奇历史也被她了解的七七八八。
原来边境上一般有军衔将军的夫人多多少少都有些身手,他们在男人奔赴前线时,维持着后方的供给,当然这些供给主要是指组织城内人自救,或是收集城内人的粮食支援前线军队。
指挥使夫人就是这些巾帼英雄中的佼佼者,她配合他的丈夫,已经阻止了大大小小的外族人骚乱和侵犯已经数十次了,但是她自己也说这次跟以前不同,辽、金之人似乎联手了,不抢到粮食似不罢休,战争一时半回止不了。
童玉锦手脚麻利,被指挥使夫人派到城墙垛口上和军人一起倾倒热水。
童玉锦由此第一次亲眼看到了古代战争的残酷和血腥。
童玉锦跟着其他人一起爬上了高高的城墙,这种城墙跟童玉锦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城墙上面很宽阔,宽得能让一辆马车通过。
城墙各个垛口里都站着弓箭手,他们看着手拿小旗的士官,小旗挥动一下,他们就放一次箭,严肃而有序。
童玉锦和大丫两人抬着热水桶被人引着到了城墙,引路的小兵大声叫道,“弯腰弓背,不要让敌人的箭射到!”
童玉锦和大丫两人赶紧弯了腰,低头行步。
当所有人都到排好队后,看着城墙下有人架云梯往上爬时,他们就把热水倾到而下,倒完后立即离开,根本来不及看下面的人被烫成什么样子,童玉锦扫了一眼,只有看到城墙稍远处,密集般的人群拿着弓箭一拔一拔往上射箭,大概在猛攻,他们在小旗兵的催促下,把位置让给跟在他们后面的投石车,让他们过来投石,几番人马轮流而上,敌人在这样的强攻之下退了五里地,两军相持。
童玉锦在下城墙时,看到了多日未见的夏琰,他配着逞亮的斩马刀,虽憔悴却精神抖擞的跟着一个老者边走边说些什么,可能感觉到有人看他,他转头看了看,碰到了童玉锦的目光,见她一身男人的装扮。
童玉锦怕他生气,连忙指了指大水桶,意思是说我不是来添乱的!
夏琰会意一笑,挥了挥手,意思让她该干嘛干嘛去。
童玉锦朝他做了个鬼脸,吐了个舌头,和大丫抬着水桶下了城墙。
厢军指军使常将军笑道,“候爷认识此人?”
“内子!”夏琰微笑回道。
常大人感兴趣的又看了一眼,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冲喜夫人呀,好像不错!
夏琰继续说道:“常将军,现在的形势对于两方来说,其实利在我方,我们有城有供给,但是对方动置地死地,不罢不休,再这样耗下去,对谁都不利。”
“候爷所言及是,但是出城迎战,我们的马军较少,步军较多,可能并不是善骑射的对方对手,以我看来,他们的粮食快要消耗殆尽,不妨再等上两天!”
夏琰看了看城楼下,深深叹了气,外城的小村山郭已经坚野,荒芜一片。
前几天还睡不着的童玉锦,今天劳作一天后,晚上回到县衙内,洗好澡后,倒到床上就睡着了。
睡着的童家主仆三人,居然没有听到振耳欲聋的战斗声,黎明时分,在人的意识力、清醒力最薄弱的时候了,敌人攻上了城墙,靠近北城的民宅即使在禁军和厢军的合力阻挡下,还是遭到了敌人毁坏性的破坏,虽然最后,进城的敌军被全部歼灭,但还是给了敌人机会可趁。
而值早半夜的是厢军都指挥使常再东常大人,六十出头的常大人自责的要军法处置自己。
夏琰拦着他,“常大人,不可!”
“老夫罪过啊!”
“常大人,胜败仍兵家常事,再说敌人援军突至,打得我们措手不及,如果大人现在行军法,还有谁来守城呢!”
“夏将军,老夫……”
“常大人,你的手臂已经受伤,请稍作休息,随后,我们商讨一下反攻!”
“反攻?”
“是,我准备出城迎战!”夏琰坚定的眼神看向城外黑压压的人群。
常大人担忧的叫道:“夏将军——”
夏琰语气坚定的说道:“大人,这边地形地势你比我熟,我需要你的人马配合!”
常大人看看年轻的候爷没在说什么,点了点头:“好!”
童玉锦并不知道黎明前的激战,她们主仆三人做了简单的吃食,吃好后,准备继续出去帮忙烧水运水。
华珠郡主等人拦住了她们主仆。
看着拦人的罗奕琳,童玉锦忍住要发火的心问道:“罗郡主这是何意?”
“你是不是去见子淳了?”华珠直接开口问道。
童玉锦瞄了一眼:“你管得着吗?”
华珠如一个妇人般尖酸刻薄:“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去打扰子淳!”
“我是不是东西需不着你管,你要是想去打扰尽管去!”童玉锦冷笑,其实她看到那几个使女了,被夏琰打发给指挥使夫人做苦力活了,本来还想告诉她的,现在懒得说。
见两人剑弩拔张,白夫人挤了挤笑,站在边上小心翼翼的岔开话:“夫人,你看到我家那位了吗?”
“白大人?”童玉锦对这些人并不了解。
“是!”
童玉锦摇头:“没看见,不过我听人说,他正在和城里的大户商讨借粮,军中的粮食快没了!”
“原来多日不归竟是为这些!”白人双手合拾感激的说道,“夫人,我听丫头说外面兵荒马乱,你还是呆在府衙里比较安全!”
童玉锦见白夫人为人还比较真诚,说道:“谢过白夫人好意,我到常夫人那里帮忙烧开水,没事!”
白夫人惊讶问道:“常夫人竟组织人烧开水、烧油了?”
“嗯!”
白夫人想了想说道,“夫人,我和你一起去,顺便把家里的油带过去支援一下!”
“那真是太好了,有了夫人带头,我想城中其他大户必定会出油出力!”
“多谢候爷夫人夸赞,请稍等,我让丫头去拿油!”
“好!”
罗奕琳奇怪的问道:“为何要烧水、烧油?”
童玉锦懒得回答。
白夫人笑笑回道:“用开水、热油烫爬城墙的外族人,防止他们进入城内!”
“什么,竟用这种方法,不是有弓箭吗,不是有刀吗?”罗奕琳皱眉不解的问道。
童玉锦想笑,憋着气,让自己死死忍住。
白夫人倒是不错,懂得为何要用这些,“回郡主,战争这么长时间,两军相持不下,估计弓箭之类的不够消耗,我听我家那位说过,朝庭打造军器很费银财,所以……”
罗郡主心虚的大声说道,“这个我当然知道,都说边城穷,果然如此!绿萝,带上早餐,我们去看望候爷!”
“是,郡主!”
童玉锦看着趾高气昂的京城世家小姐,耸耸肩,这些人也就适合宅斗。
白小敏带着自己的丫头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罗郡主去了北城军营指挥所。
童玉锦和白夫人到了指挥使夫人呆的地方,她们到时,常夫人正准备给妇人们开会。
童玉锦看着紧张的人群,找到了平杏儿,“你的孩子呢?”
“让李婆帮忙带着!”
“这是……”童玉锦指着集中到一起的人群问道。
平杏儿回道:“常夫人说,从今天晚上开始,我们女人排班轮值,要是有敌人来袭,帮着守城将士一起击退敌人!”
“出了什么事吗?”童玉锦有点紧张。
平杏儿见童玉锦这样问觉得有点奇怪:“你没听到打杀声吗?”
“可能……可能府衙有点远,我没听到……”童玉锦心想昨天累了一天,我睡得跟小猪似的,没听到,可是好意思说出来嘛。
平杏儿心想好像是的,点点头说道:“哦,有可能,今天早上凌晨,敌人攻入城内了!”
“什么?”童玉锦觉得自己的声音大了些,连忙捂上嘴。
平杏儿没觉得什么,小声问道:“三娘,你会写字么?”
“会,怎么啦?”
“刚才常夫人让会写字的人帮她排轮值的人!”
“哦,行,那你带我去!”
“好”
平杏儿把童玉锦带到了常夫人跟前,对常夫人说道,“夫人,这位三娘会写字。”
常夫人看了眼童玉锦,嫩白水灵的小娘子,估计是小户人家娇养的小娘子。为何不猜是大家小娘子,因为,大户人家是不会让能婚配的小娘子出来抛头露面的,这个小娘子显然已经到了婚配的年龄,但却还能出来,只能是小户人家的小娘子。
童玉锦并不知道自己在常夫人心中已经过了一遍,笑笑对常夫人说道,“夫人,我不仅会写写画画,还会算术统筹,你要是有这方面的事,尽管交给我!”
“真的?”
“是夫人!”
“那敢情好,现在真有这样的事!”常夫人很意外,她真需要这样的人手,遂高兴说道:“这里有些东西需要计数分配,就由你来做!”
“是,夫人!”
童玉锦在这里做了个小小头儿,什么杂活都由她安排分配,一个早上下来,做得让常夫人连连点头。
“想不到小娘子年纪年年,做起事情来倒是利落!”
“不值夫人夸赞,夫人你才辛苦,从早忙到晚,一刻也不闲!”
“能有什么办法,总得为男人做点事,心才安!”
“夫人说得是!”
常夫人做的事太多太杂了,热水、热油供给,受伤人员救置、组织人手为前线军人烧饭,还有一系列吃穿住用行的琐事,太不容易了!
童玉锦把自己排到了第一个早半夜值班,一般早半夜是人最困最乏的时候,一般人都不太愿意,但是她不介意。
罗郡主带着丫头和白小敏到北城指挥所时,正值夏琰和常将军开会商讨反攻计划,会一直开到午时三刻,早就过了午餐时间,望眼欲穿的罗郡主见夏琰从指挥所里出来,连忙要上前,守门的小厮挡了一下,转头对夏琰说道,“将军,她说是你的家属,给你送饭来了,让不让进?”
夏琰冷然的对小厮说道,“我家属在常夫人那里!”
“……”守门小厮愣了一下说道,“属下明白了!”转过头对罗郡主说道,“对不住,这位小娘子,夏将军他不认识你!”
等了大半天的罗郡主心哇凉哇凉,泪眼朦胧:“子淳,我不过给你送个午餐,你竟这样待我!”
常大人看了一眼小娘子的穿着打扮,看样子家世不错,不过他最不耐烦这些官家小姐,除了后院一亩三分地,其他哪里如自己老太婆,上马能打贼寇,下马能操持家务,不知多好,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夏琰,“下官先去吃饭了!”
“常大人请!”
常大人甩着手臂大步流星的去吃饭了,什么饭食呢,和所有士卒一样,一个大馍馍裹些腌菜,管饱有力气。
见常大人走远,夏琰眉头紧皱,语气甚是严厉:“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心凉后的罗郡主失去了世家小姐风范,尖酸而刻薄的说道:“她能来,为何我来不得!”
“谁来?”夏琰威严十足。
罗奕琳没有见过这么骇人的夏琰,被他看得心虚而不安:“那个女人!”
夏琰冷冷的说道:“不要惹人烦!”
“你……”罗奕琳感觉自己的心在发抖。
夏琰说完之后,面无表情迈着大步去了士兵们蹲着吃饭的地方,发馍的士兵赶紧递了一个大馍给他,他跟其人军卒没有两样,蹲到常将军身边,大口吞着馍,边吃边想着刚才商量的事,罗郡主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了。
从没有见过打仗阵仗的罗奕琳,被夏子淳如同低级小兵的粗俗模样给吓住了,这还是那个夹块菜,动作都能优雅到极的男人吗,这还是那个衣服有点褶皱就皱眉的世家公子吗!
除了夏琰伤人的话,夏琰此刻的行为举止更震得她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看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夏子淳,一个远离自己想象的夏子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守门小兵说道,“请回吧,这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罗奕琳失魂落魄的回县衙了。
罗奕琳的行为其实跟很多女人极其相象,她们永远沉浸在初见的那刻里,永远拒绝靠近时自己双眼所看到的男人真实的模样,可这是生活吗?我们需要美好的初遇,我们也需要相处的真实,并在相处中去寻找真实,这样的真实于我们倒底合不合适,用心思量一下,人生也许会少走很多弯路吧!
夏琰和常指挥使商讨后,挑选了先锋士卒,在傍晚时分准备出城进行第一拔反攻。
常指挥使双眼看着对面的年轻人说道:“夏将军还是让常某带兵出城吧!”
“大人,让夏某来吧!”夏琰明白对面常大人对自己的担心,一个是怀疑京城的贵公子能胜任吗,二个是年纪轻轻有作战经难验吗?想站到权力中心,想让人臣服,除了身份,还要实力;至于经验,如果不出去,就永不会有经验。
“夏将军……”
“常大人请相信某!”
“好!”常指挥使看着意志坚定的夏琰,赞赏的拍了拍夏琰的肩膀,“旗开得胜!”
“旗开得胜!”
常指挥使站到指挥主位,挥着自己的配刀,对着一切准备就绪,上马等在城门口的夏琰看了一眼后,配刀由而下而下用力切了下去,大吼一声:“弓箭手准备就位,开——城——门、放——吊——桥!”
站在最高垛口的士卒吹响了反攻的第一声号角,号角声响,斗志激昂!
夏子淳一手拉缰绳,一手拿着自己的精钢长枪,破门而出,紧随夏琰骑兵之后的是步兵,他们挥着斩马刀杀气冲天。
大陈朝军卒兵器配置是,马上作战的配枪,枪杆很长,且有双刃,便于在马上作战,无论是刺、砍、挥都非常方便;步兵配置就是我们前面所提到的斩马刀,长三尺有余,便于挥砍,是战争之利器。可是无论是长枪还是斩马刀都是配给先锋或是精锐禁军和厢军所有,普通士卒大部分用一般的厚背宽刃大砍刀。
常夫人等人正在商量让大户捐赠衣服的事,突然听到了号角声,她倏的一下站起来,“竟反攻了!”
童玉锦不懂这些,号角停了之后,她问道,“夫人,什么叫反攻?”
“就是我们的人带人出城迎战了!”
“哦——”童玉锦明白了,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如果反攻不能阻止敌人,那么敌人就有可能破门攻城,天啊,请各位神灵保佑这些战士都平安而归吧。
常将军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厮战,整张脸都紧张的绷着,似乎连气都忘了喘。
城楼下,夏琰的精钢长枪在夕阳的晕染下,金光闪闪,被光折射到的人连眼都睁不开。
而跟着夏琰一起下城楼的军卒,马背上的士卒挥动长枪,马下的士卒挥着斩马刀。气势所向披靡,好像一切都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使出浑身懈数,必定能打退敌人的攻城。
掷枪、挥刀、壮丽而又残酷的战争场面,不远处残阳如血!
护甲、头盔、不停挥动的双臂,是汗更是血!
军卒、敌人,像旋风一样来回滚动着,忽聚忽散都是军人最直接的进攻和退守,被击中的兵士无论是中原人还是外族人,疼痛、死亡前的挣扎,让他们如同水花一样翻滚着,慢慢的失去生命的气息。
夏琰熟练、精妙的使着他的精枪,重达八十斤的精枪,在他手里,身轻如燕,变化多端,或挑或戳或直刺,其枪变化复杂,虚实并济,让拥上来的敌人根本无招架之力,敌人、还有敌人的战马都纷纷倒在他的精枪之下。
城楼上的常指挥使看到这样的夏琰,提着的心终于放了那么一丝丝,原来,京城的世家子弟也有如此出类拔粹的人物,难怪能做到正四品节度使!
黄昏渐渐隐入地平线,天色渐渐的黑下来!
常指挥使派出第三拔援军,激烈的厮杀终于以对方退逃而结束。
城门口鼓声雷动,这是欢迎将士凯旋而归的鼓声。
常夫人屏气听着鼓声的节拍,当鼓声停止时,她激动的对着众人说道,“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进了城门的夏琰对常大人说得第一句话是,“退军要么在晚上还会进攻,要么会在三天后!”
常大人思索后回道,“夏将军所言极是,今天晚上攻,是趁我们打了胜仗,掉以轻心;三天后再攻,是他们自己需要整休或是找援军!”
“常大人,我们再次集合商讨后面的大战之事!”
“好,夏将军!”
指挥所里,常大人眉头紧锁:“夏将军,朝庭一直没有援军和粮草的消息,这种情形如果再得不到支援,我们……”
夏琰说道,“我想请求附近的禁军支援!”
“夏将军虽说你管十路之事,可是调兵遣将,没有皇上特批手谕,或是枢密院的批准,怕是……”
“我知道,可是事急从权,我想试试!”夏琰伸手抚了一把脸,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事情不在自己的把控之中,他明白,他的政敌终于找到对付自己的机会了。
“也罢,毕竟这战不同于往日!”
夏琰和常大人派了自己的使者一起往附近府城请求支援。
一小队使者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出了南、西两侧门,飞奔往附近的府城请求调兵。
常夫人所在的小庙里,常夫人和白大人等正在军粮发愁。
“白大人,大户、商贩的粮食前一段时间有很大一部分赊给了在大旱中无粮之人,现在城门封锁,外面的粮进不来,我们城内要不了三天,就要断粮了!”
常人叹道,“可是我家老头子对我说过,这仗一时半会还是停不了啊,可怎么办?”
白大人说道:“不知朝庭的援军和援粮何时到这里?”常夫人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京里中书令府
“大人,枢密院使大人正等你议事!”
“不知老夫病了吗?”计大人口气不善的对着来者说道。
“大人……北边八百里加急,你看……”
“长兴府而以!”计大人老眼眯了眯,跟老夫斗,你还嫩着呢。
“……”
“老夫还在病中!”
“是!”
中书令计大人已经病了好几天了,没有去东府①办理公务了。
大陈朝对于发兵的控制,是历朝以来最严格的,关于行政、军政要事,要两府同时议核,否则根本不能下诏,中书令不上班,如何议核、如何裁夺?
皇宫御书房
诚嘉帝坐在龙案后面不知想着什么,坐在那里很久没有动弹一下。
中书令计大人和吏部尚书一样,是太后执政时一手提拔上来的官员,他们精于政事,能力卓越,却成为他施展抱负的拦路虎,他很多想法、革新,经过这些人手后,不是夭折,就是被阴奉阳为。
姓计的居然在这当口生病不上朝,那自己一手提拔的夏小候爷能熬过无粮无支援吗?朕要下特谕吗?
望亭县某小院
几个妇人正在窍窃私语,“喂,你们想好了没有,敢不敢动手?”
“会不会有风险?”一个年纪稍轻的妇人似乎胆小的说道。
年纪稍等的妇人,脸上都是皱皮,抹了香饼粉,就如戏台上唱大戏的丑角,捏着帕子,满不在乎的说道:“有什么风险,这个女人不知有多傻,怕什么?”
“她虽傻,可她的孩子不傻呀!”
“别怕,最聪明的那个被打发去冲喜了,当家的大儿又被家事所缠,这个女人现在无人看管,正是我们上手的时候!”
“可是……可是,冲喜的那个是候夫人哎!”
“冲喜你还不懂呀,冲死了跟着陪葬,冲好了,像她这样的身份十有八九会被打发到祖籍看祖祠去!”
“我还是有点……”
“赶紧动手,我男人说了,要不是林家那个老男人跟童家傻男人天天在一起形影不分,他早就下手了,那里还轮得到我来找你们!”
“是嘛!”
“那当然,放心,讹到了绝对少了你们那份,你们就等着发财吧!”
“那……那什么时候动手!”
望亭童家
童家书和童安书刚才学堂回来,童玉绣带着怨气找到了童家书。
“怎么了,二妹?”
“哥哥,今天大伯娘和二伯娘明里暗里让我给他们银两买冬衣。”
“给了就是!”
“我是给了!”
“给了,还气什么?”
“哥哥,给了银子,她们嫌少,跟我脸红脖子粗,没办法,我一人给了十两,那曾想,他们去铺子里拿了布匹不给银子,让人家把布匹送回家,让我来结银子,这样算下了,我竟被他们两家要去了四十两还多,而家里一个月里里外外的开销不过五十两!”
童家书听到这里眉头紧锁:“有跟爷爷讲了吗?”
“没有,”童玉绣摇头,“我估计说了也没用!哥哥,我们所有铺子一个月的纯进项不过三百两,家用我一直控制在五十两,余下的用于你和家安读书和仕途,你说现在怎么办啊?”
童家书低声说道:“竟不顾体面到这种程度!”
“他们住在这里,不仅什么事都不干,要吃好的,要穿好的,还把家里的仆人指使的团团转,这日子还怎么过……”童玉绣想死的心都有了,天天都在处理这些狗屁事情。
童家书也很为难,爷爷已经暗示过他了,让他过了年后再为他们做打算,自己该怎么办呢,他愁得不知该如何下手,要是三娘在,应当早就解决了吧!
西院童老头正在训两个儿子,“秀林、秀青,你们不能这样纵容婆娘讹你三弟家的银子?”
老大面上笑笑:“爹,没有,就是想做件冬衣!”
“做件冬衣,要二十两一家吗?我们老童家三年的开销都没有二十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怎么,学你三弟下馆子,听说书?”童老头的旱烟杆狠狠的敲了敲桌子,一脸气愤。
老二小声念叨:“爹,三弟能去,为何我们不能去?”
“放屁,”童老头的声音很大、很激动,用手指着他们:“家书一边读书一边打理家事赚银子,你们哪个有儿子赚银子了,有本事,怎么不让自己的儿子赚去!”
“爹……你就偏心!”
“偏你个头,算命的说秀庄有贵命,现在是不是应验了,算命的说你们就是常人一个,你们别不信,不要再打老三家银子的主意!”
“爹,他们反正银子多花不了,给点我们用用又何妨?”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童老瞪着老眼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儿子嘴里说出来的。
“……”老大、老二两人心虚的相互看了看,没敢回嘴。
“我呸,老脸都不要了!”
童玉荷的卧室,她的丫头巧珍正准备从大伯、二伯家的孙女手里抢回五娘的首饰,连咬带踹,十二岁的她挺飙焊的。
秀气的玉荷抿着嘴,站在边上,眼泪都要下来了。
大伯、二伯家的三个小孙女见打不过巧珍,但是她们力气大,三个人分工一人抱腿,两人抱手,抢了童玉荷的珠花、银镯子,到手后,三个丫头一哄而散。
巧珍刚想追出去,玉荷说道,“算了,别追了!”
“五娘,凭什么让她们抢过去!”
玉荷抹了抹眼泪,“三姐什么时候回来啊!”
“五娘——”巧珍也哭了!
玉荷感到委屈万分想了想去了林家。
林夫人看到童玉荷过来,两眼通红,“怎么了,荷儿?”
“夫人,我想住你家!”玉荷小嘴瘪了瘪说道。
林夫人大概能明白是为什么,想想点了头,“刚好,伍大人家请了教习嬷嬷过来,我跟伍五娘说一下,让你跟着一起学!”
“谢谢夫人!”
“我让林婆帮你把东西收拾过来”
巧珍撅嘴说道,“夫人,你别去收拾了,五娘的东西被那几个分得差不多了!”
“什么?”
巧珍流泪说道,“我打不过她们,她们力气大!”
林夫人眉头直皱,可是却没办法插手,童家两个大人,一个跟老头子听书,一个整天在市坊里跟那些女人搓嘴磨牙,玉绣和家书又怎么好意思管束长辈,这可如何是好!小锦你在哪里呀?
长兴府
童玉锦听到常夫人跟白大人两人的对话后,知道这城中的粮食不多了,还能熬几天呢?
秋暮冬初,大雾尚未消散,城门下,果真如夏琰所料,敌人于三天后卷土重来,并且带来了援军,还有大量技艺精湛的骑兵。
夏琰和常大人看着兵临城下,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而他们派出去求援的人马竟没有一个带回援军,两人相视,神情凝重和庄严。
辽、金大兵扛着大圆木来势汹涌,数万人马穿着黑色战袍,黑压压一片,兵临城下。
长兴府是燕山南山脉最近的最大的行政府,它的人口、经济、发展在这一区域是最好的,它也是燕山山脉产粮最多的府城,所以它成为敌人首选的攻击目标不足为怪。
大街小巷,男人被组织后援,女人被组织后勤,老弱病残全部进了防战庙宇,长兴府处在全城备战之中,拥有几万人口的府城,除了板车、马蹄声外,竟无其他声响。
华珠郡终于在人员集中的庙里看到了被夏琰扣押的奴仆,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她竟流泪不止,可能是对自己这次北行的失望吧,也可能是对自己这次北行没有料到的后果害怕吧,白夫人被夏琰关照过了,让她照顾来自京城公主府的郡主。
直到这时,白夫人才知道这位高贵的郡主是个寡夫,一个寡夫竟然……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个失偶的女人,哪怕身份再高,一个正常男人是不太会触碰的,更何况是年经有为的小候爷!
童玉锦跟着常夫人忙东忙西,没有一刻消停,她没有想到一场战争打下来,除了男人,除了战场,还有这么多事要做。
“常夫人——”
“童娘子,怎么啦!”
“常夫人,能留几口锅烧盐开水和糖水吗?”
“有什么作用吗?”
“盐水既可以直接喝补充体力,又可以清洗伤口,糖水只可以喝,也是用来补充体力的!”
“京城里的方法?”
“呃……是,是京中的方法!”童玉锦不自在的笑笑。
常夫人心想,这个也不费多少事,同意了她的想法。
长兴府除了正规军禁军和厢军,还有其他武装力量——乡兵、蕃兵,在战争来临时,他们也充当重要的军事力量。
除了禁军有着正规的统一建制和专门训练外,包括厢军在内,他们其实都没有受过正规训练,厢军属地方军,名为常备军,实是各州府杂役兵,主要任务是筑城、制作兵器、修路建桥、运粮垦荒以及官员的侍卫、迎送等。至于乡兵也称民兵,就是我们上面提到的男人被组织后援,实际上是按户籍丁壮比例抽选组成的地方民众武装。
夏琰眼看着大战一触及发,抿了抿嘴问道,“小开,夫人呢!”
夏小开正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片,愣了一下才回道,“回爷,夫人正跟着常夫人,帮着处理后勤之事!”
“哦”
“爷,别担心,夫人很好!”夏小开见夏琰低下头,情绪不高,以为他担心,连忙安慰说道。
夏琰抬头看了看远方,远方的天空蔚蓝片,可是低头一看,却是如黑云压城的敌军,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
“爷——”
“我……”
“爷,你怎么啦!”
“没什么,要是我回不来了,指挥所里,我桌子旁边放玉带的地方有一份和离书,帮我给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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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陈朝(宋)最高的政务机构,分为两府,中书门下省和枢密院分别执行政、军政,号称‘二府’,中书为东府,枢官院为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