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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万继玉不再是京城散漫的公子哥,而是一名严瑾的军人,只见他严肃的对赵翼博说道,“一个女人说她‘尚可’,你还需要停下来休息吗?”
“啊……啊……”赵翼博被这样的万小六唬住了,他觉得陌生而不敢置信,在不甘心中大吼着上了自己的马车。
十六岁的赵翼博还不明白,他周围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成长了,他们承担了家族的荣耀,承担了家长的角色,承担了作为一个社会人的义务和责任,他们以成熟的姿态行走于这个世间。
紧赶慢赶,于一场秋雨中,童玉锦和自己的两个丫头抵达了长兴府县衙,已经瘦得快要没人形的夏子淳正在晕迷中。
当童玉锦看到这样的夏子淳时,把心中的愤懑放到了一旁,一路走过,她想过夏子淳生病这件事的种种,她以为夏子淳生病是为了掩人耳目,没想到竟是真的。
于文庭虽然早已从京城来的消息中知道是小黑丫童玉锦,但是真实见到后,还是……说不上是感慨还是唏嘘,真是造化弄人,公子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娶了这个还算不上女人的小娘子。
拱起手准备作礼的于文庭突然被自己卡住了,因为他发现自己竟不知该叫童玉锦什么,愣了一会儿之后,低眉垂目,恭敬的叫道,“夫人,你来了!”
童玉锦被于文庭吓得往边上跳了一下,她不习惯为人妻,说白点,她并不认为自己是夏琰的妻子或是婆娘。
其他人见夏子淳的第一谋士态度这么恭敬,多少都有点惊讶,纷纷跟着于文庭给童玉锦行礼,童玉锦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没回应他们。
除了于文庭之外的人也能理解一个平民表现出来的行径——害羞而又不懂礼,正常嘛!行礼之后该干嘛干嘛了。
于文庭却再次拱手,第二次叫夫人,他顺畅多了,“夫人,你就呆在公子身边吧!”
童玉锦眨了一眼,心知肚名,冲喜之人一定要呆在夏子淳所在的房间,无声的点了点头,这有什么,不就是不离开这个房间嘛,不声不响站到了一旁,看着太医和土郎中轮流给他把脉开药方,然后给他灌药。
看到这样的夏子淳,童玉锦有点心塞,没有见过他也就算了,可是她见过夏子淳多次,每一次见面,他都是那么风光敛月,都是那么玉树临风,都那么高贵如厮,可是现在的他竟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瀛弱不堪。
童玉锦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客观的给了夏子淳以评价,这是一个无时无刻不挺拔的男人!无时无刻不端正的男人!挺拔和端正的甚至有些刻板,几乎没有任何小动作,从这一点上来说,他是一个自我克制力很强的男人,是一个自律性极高的男人,克制和自律到近乎完美!
年纪轻轻正得鲜衣怒马的时候,竟如此对待自己,是不是太残酷了!
童玉锦把自己当隐形人一样,呆在夏子淳房间的角落,看着大夫们人来人往,一天下来,竟没人来招呼她一声,算了,夏子淳病成这样,而且这里理事的都是男人,粗心忘了自己也罢,不屑自己也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傍晚来临,童玉锦趁着去茅房的功夫见了自己的两个丫头。
童玉锦对两个丫头说道,“你们也看见了,这个衙门里连个主事的女眷都没有,别指望男人能照顾我们了!”
“是,三娘,那我们现在需做什么?”
“白天,刚才马车上下来,有点头晕,并不觉得饿,现在饿了也没人来招呼咱们,咱们自己买两个小泥炉,还有一些日用品,我说你们记一下,等一下出了衙门,你们到市集上买回来!”
“好!”
童玉锦交待完毕后,又回到夏子淳的房间,天色渐渐的暗下来,房间里终于清静无人出入了。
童玉锦看了看房门口,确信没人再进来,轻手轻脚走到夏子淳的床边,低头看了看削瘦得不成人形的夏子淳,同情的伸出自己的手帮他掖了掖被子,手无意中碰到了他的手,居然发现他的手冰凉的如同……
“怎么会这样?”不知为何,童玉锦的心慌了慌,她把自己的额头抵到夏子淳的额头上,发现连温度都没有,
整个人冰冷成一片,她挠了挠自己的头,这些太医医了多久了,怎么还不好,难道真是中邪了?
童玉锦吐了一口气,赶紧拿出大师给的桃符,小心的贴到夏琰的脚掌心,贴完后又帮他穿好布袜。
童玉锦看了看床边矮几上太医没有灌完的参汤,居然只能以参汤吊气了,为何不回京,呆在这里做什么,难道在这里等死?真让人无语。
童玉锦一筹莫展的站在床边呆呆的看了一会儿,正准备转身,外面进来一个面色微黑的女子,看到自己没有表情的瞅了一眼。
童玉锦往边上让了让,看她做什么,原来是给夏子淳擦身的仆女,扁了扁嘴,避到边上了。
这个仆女力气倒是不小,夏子淳一米八几的个头,就算瘦成骨架,也不轻,她轻松的给他翻身擦洗,就在童玉锦意识到擦洗不可能只擦背时,夏小同一脸不渝的从外面走进来,“白娘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家公子自我来擦洗,你一个未婚的小娘子不合适!”说着,伸手就夺了她手中的布巾。
微黑的小娘子脸红成一片,“我……不是看你们忙嘛,伸把手总是可以的!”
“谢过白家娘子,请你出去,我要给我家公子擦私处了!”
“我……”微黑小娘子脸火辣成一片不好意思的跑了出去。
见夏小同看向自己,童玉锦挤出笑,“马上,马上……哦,对了,灵明寺的明月大师给了我一副桃符,我贴在你们公子脚掌心,脚掌心就……”
“真是灵明寺大师的桃符?”夏小同半信半疑的问道。
“我干嘛要骗你,如果不相信,你可以问万将军!”
夏小同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给自家公子擦身体。
童玉锦连忙转身出了房间,边走边想,刚才那个女人,我还以为是仆人呢,原来不是呀,又偷偷看了一眼跑出来的微黑小娘子,见自己看她,她瞪向自己,“看什么看,不过是个冲喜的!”
童玉锦见她把火气莫名其妙的发到自己头上,瞄了一眼,自顾走开了,对这种人,最好的反驳就是无视。
果然,见童玉锦走开了,她跺脚更生气了!
童玉锦来到两个丫头的房间,发现她们还没有回来,想了想,倒到她们收拾好的床上睡了一觉。
童玉锦是被人摇醒的,“美珍呀,什么时辰了!”
“三娘,戌时三刻了(晚上九点左右)”
“啊,这么晚了!”童玉锦睡得蒙蒙懂懂。
美珍笑道:“是啊,三娘,晚餐好了,过来吃点吧,刚才有小厮过来找你,我估计是让你去候爷房间!”
“噢,知道了,晚餐是什么?”童玉锦从床上下来,边走边问。
“水煮面!”
“行,清淡的,刚好合我胃口。”童玉锦漱了口,快速的吃了碗水煮面,“我的被子等日用品买了吗?”
“买了,等一下,我送过去!”
“好,那我过去了!”
“嗯”
童玉锦刚迈出房间,又回过头,“美珍——”
“怎么了,三娘?”美珍不解的问道。
“你买米了吗?”
“买了,很贵,不多!”美珍回道。
“那你熬点!”
“你要吃?”
“不是我吃!”
“……”美珍心想,那给谁吃。
“我见夏琰一天下来只喝参汤,想给他换换口味,还有,我刚才看到他的腿上似乎有伤,用绷带绑着,你帮我兑点盐水!”童玉锦说道。
“哦……”
童玉锦想了想又说道:“再调点糖水!”
“多浓?”
“就像上次玉荷生病时喝的那样,不能太浓,也不能太淡!”童玉锦说道。
“行,我知道了!”美珍问道:“大概什么时候送过去?”
“后半夜!”
“我知道了!”
童玉锦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那个……”
“跟玉荷那次生病一样,做点冰给他降温”美珍笑道。
“真聪明!”
“那是!”美珍开玩笑的说道,“放心,三娘,你不会成为寡妇的!”
“臭丫头,小心我揍你!”
“嘿嘿……”
童玉锦回到夏子淳的房间,发现他一点醒的迹像都没有,吐了口气,不要说他可能是自己未来的夫君,就算是一个陌生人,她也做不到熟视无睹,尽自己的能力,能帮到什么程度,就什么程度吧!
长兴府某处
一个胡人急匆匆的进了某客栈:“老大,老大……”
“惊恐什么?”
“老大,汉人冲喜的到了!”
“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白天!”
“人醒了吗?”
“没有!”
“没有你慌什么?”
“老大,我们巫术还要继续吗?”
“继续!”
“是,老大!”
长兴府另处
一个两颊丛生短胡的人,身材不高,却颇粗壮,远看像个黑水桶,只见他招了一下手,影在黑暗中的人纷纷跳了出来,“大人,何事?”
“我们的机会来了!”
“大人何时动手?”
“胡人的巫术很快就要起作用了,两天后就是我们动手的最好时候!”
“是,大人!”
白天的秋雨停歇后,夜晚天高露浓,一轮下弦月高高地挂在天边,清冷的月光并不明亮,稀稀疏疏的洒在大地上,幽幽黯黯;
屋内,蜡烛的火苗不时嘣得一下发出声响,明明灭灭,墙上物体的影子影影绰绰,让人心生害怕,童玉锦睡在窗口的榻上,偷偷拉了拉被子,往被窝里躲了躲!
月亮不知何时被乌云遮住了,瞬间连天漫地一片漆黑,只有远近几声犬吠,让人觉得心安些。
外面厢房里,于文庭等人商量完事情后,习惯性的要往夏子淳的房间里看看,万继玉提醒一句,“童氏在里面!”
“哦,那今天我们就不进去了!”于文庭转头对夏小同说道,“小同守在门口警醒点!”
“是!”
童玉锦躲在被窝里几乎没有睡着,大概是夜里一点多时,童玉锦听到对面的床上有声音,霍的掀开被子,光脚下了床,小跑着跑到对面床边,只见夏子淳嘴唇发干发白,裂了几道口子,都有皮卷起,这是缺水,连忙到自己床头拿了准备好的盐水,倒了小半碗,然后坐到床边,把夏子淳扶着偎在自己怀里,方便喂水,结果喂第一口时,水全都出来了,根本喂不进。
童玉锦想喊门外的夏小同帮忙,想了想,放弃了,继续喂,还是不行,想起现代电视上口对口喂水的事,能喂进去吗?
童玉锦纠结了,会不会不好呀?
一碗盐开水白白浪费掉后,童玉锦不矫情了,不就是嘴对嘴喂个水嘛,现代人把上床、一夜情都搞得像吃快餐,自己用嘴喂水,应当不算什么吧!
吸了一口气后,自己喝一口,然后含在嘴里再喂给夏子淳,由开始的不进水,到后来慢慢进了一些,折腾了个把时辰,总算喝进去半碗盐水,也能帮他补充一些体力了。
折腾一番后,童玉锦更没有睡意,想了想,到边上的偏房里兑了些盐水给夏子淳洗伤口,因为她本能的感觉夏子淳的发热应当来自伤口发炎,盐水能消毒,每个现代人都知道,再说,她有身手,平时会有擦伤,兑些消毒的盐开水还是不在话下。
童玉锦拆了夏子淳腿上的绷带,刚拆了一半,就有一股难闻的恶臭直往鼻子里钻,天啊,怎么会这样?
她忍着呕吐,打开了全部绷带,竟然隐隐看到了骨头,不知为何,她的眼泪下来了,原来每个人的人生都有着别人所不知道的艰难。
童玉锦用布巾擦了一遍后,感觉还不行,又兑了一盆水,再次擦了一遍,前前后后,她擦了三遍,把自己的一件白睡衣撕成布条给夏子淳绑了腿,这件睡衣,她用盐开水煮过,为何煮睡衣,在行路过程中,她怕自己再次生虱子这种玩意,所以,她的睡衣都用盐开水烫过洗过,等于是消过毒了。
绑完后,发现夏子淳皱着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她又拿了烫婆子,把里面的温水兑了糖水给他喂了下去,当然是嘴对嘴喂了,摸了摸他的手,似乎不那么冰凉了,效果不错,正准备歇口气,外面有脚步声,然后有声音传过来,“小同,你……”
“对不起,先生,我一时竟睡着了!”如果有人细看,夏小同的眨眼的频率根本不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于文庭摇了摇头,“罢了,快一个月了,你也没睡过个囫囵觉,里面怎么样?”
“我……”
“我自己进去看吧!”
童玉锦在里面迅速收拾了一下,然后钻到自己的被窝里装睡。
于文庭带着太医推开了门,童玉锦睡觉的地方有帘布遮着,也不算失礼。
太医给夏子淳把了把脉,“咦!”
“怎么啦?”于文庭紧张的问道。
太医惊喜的说道:“今天的脉搏似乎有点力道!”
“真的?”于文庭高兴的眉头都舒展开了。
“嗯!”太医点了点头:“热度还是有!”
“高不高?”
“比白天好!”
“那就好,那就好,难不成……”于文庭看了看对面帘子,冲喜真有用?
太医对于文庭说道,“明天我重新开方子!”
“有劳太医了!”
“先生客气了,明天白天让祁太医看看他的伤骨处,只要伤骨处不化脓,热度就能控制住!”
“好,好……”
……
童玉锦听着他们两人说话,听着听着就睡着了。她感觉有人在叫,声音很小,她以为是幻觉,倏的一下从床上跳下来,挑开帘子,发现夏子淳闭着眼,两手乱挥,看来是做恶梦了,低下头,双手握着他的双手,轻轻抚着他的手臂,很快,他便安静下来,呼吸轻缓起来。
可怜的娃!伸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仿佛就要亮了,挠了一下头准备去睡,突然发现让美珍熬的米汤还没有喂,赶紧打棉被包着的烫婆子,她把烫婆子当保温杯用了。试了一下温度,还行,还有余温,老方法,喂了整整一碗,阿弥陀佛,能吃就有得救,能吃就不会死,童玉锦松了一口气,折腾了一夜,她真得累了,爬上床睡了。
第二天,童玉锦发现这个房间里又人来人往,都是给夏子淳看病,几个太医轮流把过脉后,发现情况好转后,个个一脸喜悦,“难道我们的方子起作用了?”
“也许……”
“什么叫‘也许’?”
其中一个太医用嘴呶了一下,“可是从昨天晚上开始转好的!”
几个太医一下子不吭声了,个个看着童玉锦当没看见,他们可不想承认,夏候爷是因为冲喜才冲好的。
童玉锦暗暗撇了撇嘴,你们不当我冲喜的,我还不当你们医术呢,说不定是明月大师的桃符起作用了。
一个白天,童玉锦都没机会给夏子淳喂食,实在是自己嘴对嘴喂食太惊悚了!
于文庭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公子要处理的事,趁着空隙过来看看夏琰的情况,对童玉锦既尊重又客气,让夏小同为她准备膳食,童玉锦摇头拒绝了,“于先生不必在意我,你们忙你们,我有两个丫头,吃喝不成问题!”
“这……”
“没关系,有什么事情,等你们家公子醒来之后再作打算!”
“哦!”于文庭点点头,果然是小黑丫,做事就是利落,正准备再说两句,外面夏大合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先生,情况有变!”
“怎么回事?”
“跟约好了似的,几路人马全部出动了,但是我们的人手不够!”
“竟是这样,别急,万将军在这里,我们的人手应当充沛!”于文庭说完这话后,对童玉锦说道,“公子这边还请夫人多费心了!”
“不必客气!”
“谢了,那于某人就先去办事了!”
童玉锦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于文庭出去后,一个疗骨的太医正在给夏子淳缚草药,打开绷带后竟发现伤口有红色泛出,惊奇的叫道,“竟好转了!”
童玉锦抬眼看了一下,果然是,不再苍白犯脓样,看来自己的盐开水消毒起作用了,暗暗想道,今天夜里再擦几遍,会更好吧!
夏小同见天色暗下来,对童玉锦说道,“那个……你先去吃晚膳,等一下换我!”
“噢!”童玉锦想想也对,点了点头去了自己丫头的住处,两个丫头正等着她吃晚食。
“三娘,赶紧都快冷了!”
童玉锦坐下来,笑道,“不错呀,今天!”
“在这里反正没事,我和兰花姐包了饺子,你吃吃看,有没有二娘包得好!”
童玉锦连忙夹了一个送到嘴里,“嗯,嗯,好吃,不错!”
美珍见童玉锦一连又吃了几个,知道自己做得不错,高兴的拿起筷子吃起来。
兰花也就是彭大丫边吃边说道,“三娘,这里的人跟我们那里的人不一样!”
“是嘛,有什么不一样的!”童玉锦感兴趣的问道。
“野蛮!”
“呵呵……”童玉锦笑笑,“这边靠近游牧民族,民风彪悍正常!”
兰花说道,“那也太彪悍了,噢,对了,我看这里的木材倒是挺多的,三娘,要是方便弄点到望亭给你和二娘做嫁妆!”
“木材多?”
“是啊,我和美珍去市集买东西,顺便逛了逛,木材铺子挺多的!”
童玉锦想起来了,说道:“燕山山脉绵长,山上成片原始森林,木材铺子多不见怪!”
半花继续说道:“是不见怪,可是我觉得没事把树芯掏空就见怪,这是要做什么家具才要掏空木材芯呀!”
“会不会用来做船?”童玉锦问道。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没见过船,不可能做船!”兰花摇头否定。
美珍笑道:“管人家做什么,看个稀奇就行了!”
“也对,我们明天去市集看看,三娘你不是喜欢喝羊奶吗,这里羊多着呢!”
“那好呀,多买两头,你们要是无聊,做点心拿出去买,也算有个进项,我现在可发不了你们的月银”童玉锦笑道。
兰花惊喜的叫道:“三娘这主意好,反正在这里没人管我们,做点小生意还真不错,你说做什么比较好?”
“听你们讲,市集好像比较热闹,做些简单易做的小食吧,大众化的东西好卖!”
“行,我有力气,美珍手脚快,我们两人一定会把小生意做起来!”兰花开心的很。
“祝你们小发一把!”童玉锦调笑道。
童玉锦吃完晚餐后回到夏琰的房间,发现人都走光了,就剩夏小同在给他擦洗,童玉锦在门口等了一会儿,发现那个白娘子又来,内心感到好笑,明明有点黑,却偏偏叫白娘子,有意思的很哪!
白娘子看到童玉锦,头颅昂了昂,手里提着个不错的食盒,斜了一眼童玉锦进了房间,“夏侍卫,你还没吃晚餐吧,我给你带了晚餐,要不你来吃,这里的事让我做?”
“小同谢过白娘子,你请回吧,你一个小娘子家的再不回,白大人要着急了!”
“我跟我哥哥说了,我来帮你!”
夏小同手脚麻利的给自己公子收拾好,转身对白娘子说道,“不麻烦了,小同已经弄好,公子要休养,闲杂人等就不要呆在这里了,小同跟白娘子一起出去!”
“……”白小敏咬了咬唇拎着提盒依依不舍的看了看夏子琰,跟着夏小同出来了。
夏小同出来后,对童玉锦说道,“麻烦了!”他一直没有用称谓,不知是叫夫人还是童小娘子,叫夫人,总觉得她配不上自家公子,叫童小娘子吧又不合适,干脆啥也不叫了。
童玉锦如何没听出来,不过她乐得这样,她根本没把自己当成什么候妃,候爷夫人,她和他的事,等他病好后再慢慢谈。
夏小同见白小敏不想走要跟童玉锦说话的样子,一脸不耐烦,“白娘子,还请回去!”
“你……我给你送的饭你还没吃呢!”
“谢了,小同不需要,请!”
白小敏脸红一阵青一阵,被夏小同说得扭头就走。
夏小同脸色沉沉的进了厢房,夏小开等人正在吃饭,见他进来了叫道,“赶紧过来吃!”
“知道了!”
“公子怎么样了!”
夏小同听到这话脸色好看了,有点高兴的说道,“冲喜好像真得有用,公子身上都不那么冰了!”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每天都帮公子擦身,当然知道了!”夏小同说完后看了看门口,然后走到哥几个身边小声说道,“昨天夜里,我在门缝里看到那个女人为公子擦洗了,还帮公子换了绷带!”
“真的?”
“嗯,我本来准备进去阻止的,可是看她忙得脸上都是汗,没忍心!”夏小同咂嘴说道。
夏小开笑着说道:“那倒是不错!”
夏小同继续说道:“还有呢?”
“还有?”
“嗯,”夏小同的脸红了一下,“我说不出口!”
“说不出口?”夏小开惊讶说道:“难道这个女人跟其她女人一样非礼公子?”
夏小同皱眉?“也不算非礼公子,公子昨天夜里喝了糖水,又吃了碗米汤,今天太医说公子好多了,我知道,这是那个女人的功劳!”
“公子不是……怎么吃……”夏大合眨了一下眼问道。
夏小同伸出双手,两个大拇指靠了靠。
面瘫脸夏大合脸上有了生动的表情:“嘴对嘴?”
“哎呀,小声点,别让人听到了!”夏小同小声的喝道。
夏小开一脸沉思:“难道她竟真能冲好公子?”
“应当能,她还求了灵明寺明月大师的桃符!”
夏小开放下手中的碗,高兴的说道,“这么说,公子这两天会醒过来!”
“我看能!”
“小同,看在这个女人为公子的份上,你对人家客气点!”
“我客气着呢,没给她脸色!”夏小同委屈的说道。
夏小开笑了一下:“行,赶紧吃吧,于先生说这两天不平静,夜里睡觉警醒点!”
“知道了!”
这天夜里,童玉锦又用自己的方法给夏琰消了毒,换了绷带,自言自语说道:“太医的中药,我的消毒,两者结合应当会好了一些吧!”叹完气后,又喂了一碗米汤!
一碗温热的米汤下肚后,夏琰的脸色以肉眼的速度红润起来,童玉锦伸手摸了摸,“米汤的营养还真不错,不过,等你醒来之后,可要报销米汤的银子,这米的价格可不低呀!”
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红唇,“太瘦了,没弹性,你可要快点好起来,我可不想成为寡妇,多难听!”说完后,她自己也觉得好笑,这都哪跟哪呀!
童玉锦无声的笑笑,打着哈哈转身准备进自己的小窝里睡了。
当她慢慢进入梦乡时,隔壁床上的男人轻轻睁开了眼,他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到底有多久他也不知道,他想起年少,想起京城,想起禁军,想起一切一切曾经的过往,蓦然发现自己短短的二十五,除了追逐权力、权谋之外,竟如清修的僧人一般,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这还是年轻吗,这分明是半百以后的人生啊,为什么会这样?
秋夜里的长兴府霜意渐浓,凉意渐深,光穿一件外套已经不能抵挡这凉意了,必须穿夹衣,一群身材魁梧的外族汉子,头箍布巾出现在长兴府官仓附近。
官仓里放着京城来的赈灾粮食,还有石叽县的糜子,这是长兴府一个冬天的粮食。
粮仓周围都是巡夜的府军,他们手持银枪,头戴盔帽,不停的从这头转向另一头。
长兴府市集某个木材铺子后院里,出现了一群黑衣人,他们正在忙碌着,不停的往空心木材里塞着什么东西,这个东西在月光下偶尔还会闪光。
长兴府县衙周围出现了一群来历不明的人群,他们脸蒙黑巾,手持大刀正悄悄的接近县衙后院。
长兴府城中仿佛万籁俱寂,连狗吠都听不到,静得让人心生恐惧。
于文庭和长兴府的代理知府以及石叽县县令白仁敏正在调派人马。各队人马的消息已经陆陆续续送过来。
长兴府府衙内某个房间
夏子淳挣扎着坐起来,坐起来的瞬间,天旋地转,他差点栽倒在地,双手死死的拉着床前横木,休息了好一会儿,眼前才不冒金星。
缓过神来的夏子淳没有力气,叫了声,“来人”,声音低得如蚊子哼的一样。
门外的夏小同听到哼声了,惊喜着跳进来,“公子,你……你好啦!”话还没有说完喉头就哽住了。
“我睡了多久?”
“回公子,都快有十天了!”夏小同抹了抹眼泪回道。
“这么久?”夏子淳用手揪了揪眉心,他的头还是很晕。
“是,公子,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夏子淳放下揪眉的心手,想了一下说道:“觉得很饿!”
“你等着,我去端吃得给你!”夏小同刚出了门槛,倏的又转过身,走到童玉锦的床头,刚想叫她,发现她睡得正香,抿了一下嘴,旁边桌上放着一个草编的捂子(草编保温筐),这是大丫发现童玉锦用汤婆子后在市集上买的,饭食放进去可以保温。
草捂子里放着白米粥,他轻轻的拿了出来,揭开瓦罐盖子,白米粥不稠,稀稀的,大概是为了方便喂公子吧,又看到边上放了一个小碟,小碟里是一小撮腌菜,手脚麻利的端到公子床边的半桌上。
“公子,白粥!”
夏子淳眉头皱了皱,“帘子那边睡了谁?”
“公子——”夏子同撅了嘴。
“谁?”
“给你冲喜的人来了!”
夏子淳昏迷前,从谍报中知道了给自己冲喜的人是谁,不顾体虚,不顾无力,挣扎着站起来。
夏小同见他要下床,连忙过来扶他,“公子,她虽配不上你,不过从昨天来看,对你还算尽力!”
夏子淳看向夏小同,意思是问,怎么对我尽力了?
夏小同呶了呶嘴,意思是现在说不方便说。
夏子淳瞟了他一眼,在他的搀扶下,走到了童玉锦的床前,顿了一会儿,才慢慢拉开帘子,那个没规没矩的女人出现在他眼里。
夏子淳倏的一下闭上了眼,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许久都没有吐出来!
“公子——”夏小同被自家公子的样子吓住了,低叫道。
童玉锦被夏小同的低叫惊醒来,呼得一下坐起来,睁开惺忪的眼,“怎么啦?”
夏子淳低下头虚弱的对睡得迷迷乎乎的童玉锦说道,“我饿了!”
“饿了有白粥呀!”童玉锦揉了揉眼不解的说道。
“你喂我!”夏子淳声音不大,可是在这寂静的秋夜里像个小可怜一样惹人心疼,不知不觉就会激起女人的母性心里。
“哦!”刚被吵醒的童玉锦脑子还没来得及转,他的小厮就在边上,为何跑过来让她喂,她还把他当昏迷中的夏子淳。
夏小同眨了一下,看了下不同往日的公子,识趣的悄悄退了出去。
童玉锦下床之后,顺手自然而然的从夏小同手中接过夏子淳的胳膊,扶着他坐到自己床边,然后让他坐下,端起碗喂他白粥。
一个喂,一个吃,两人的影子在烛光的映照下,让淡凉的秋意有了暖意。喂完之后,童玉锦拿了布巾递给夏子淳。
夏子淳不接。
童玉锦转头看了他两秒,瞪了一眼说道,“今天你生病,我帮你擦,下不为例,明白否!”
“没明白!”
童玉锦说得毫不客气,夏子淳回得毫不含糊,两人的目光对视着,谁也不让谁。
“你……”童玉锦见他摆贵公子架子,直接把布巾扔到他怀里,“自己擦,这位公子,我可不是你老妈子!”
说完后,拿起碗碟扔到草捂子里,准备再上床睡个回笼觉。
见童玉锦真把自己晾在一边,夏子淳低头看看怀中的布巾,抬起眼直直的盯着童玉锦看,看了几息后,见她没有丝毫妥协或是害怕,又垂下了眼,暗想,果真一如往常没规没矩,不要说夫君生病了,就算没生病也得伺候着吧,这个女人……
夏子淳眉眼抬过之后,自己伸手拿着布巾擦了嘴。
擦完嘴之后,夏子淳站起来往外面走,这里的事情乱如麻,他根本没时间休息、睡觉。
童玉锦见夏子淳休息了一会儿,站起来往外,腿有点瘸,趴在床上叫道,“你干什么去?”
夏子淳见她又没规没矩的叫自己,瞄了她一眼,说了两个字“有事!”
“哦,那你忙吧,我要睡了!”
夏琰以为她会从床上爬起来送自己,结果钻到被子里睡了,真是又气又好笑,暗道,等忙完这阵再给她上规矩。